十年时间,我还是超不过她,我恨她-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低下头,有点沉默。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好说:“离开公司了,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是吧,裳。”
裳的脸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有点出奇的安静。
离开,会让人如此伤感吗?既然如此,何必离开?
也许她只是小孩,22岁的裳。
“漪,我辞职,不是因为公司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是因为,我要离开北京了。等离开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你们了。”
裳看着我,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咳嗽了两声,努力笑了一下,说:“看我,真没用,就知道自己说会这样。”
我的心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惊讶。
裳说:“已经都准备好了,房子也退了。票也买好了。”
我被一种巨大的难受感吞没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北京,为什么要辞职???”我紧紧的盯着裳。
“我和孟宣彻底分手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一个接连一个的冲击。我有点辨不清方向。
“就这2个月的事。我们俩都心里都有刺,都没拔彻底。所以我们没法好好待着,总是吵架。吵的凶了,旧伤添新伤,都支撑不下去了。”
裳又灌了一口酒。
“他知道你要走吗?”
“他不会知道。因为等我走了,他再也不会见到我,也不会有我的任何消息。”裳把杯子摁在桌子上。
“你们俩真的没有复原的可能吗?也许再坚持一点点,就会跨过去。”
我有点急。
裳苦笑。“你不是没看到我怎么等他的。”
就这么一句,我无言以对。我看着裳从当初孟宣骗她破产一直到现在。
裳能做的,似乎都做了。
孟宣为什么还要折磨她?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安宁的归宿?
我不由自主的把头往椅子后面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发抖。
我看着裳的脸,她眼泪在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表情却始终想给我一个笑脸。
“漪,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为什么?”
她轻咬着牙。
面对泪脸,我很不擅长。裳的泪脸,我更难面对。
我只能轻轻的把纸巾递给她。虽然我心里也一样的静默。
嘈杂的人们,热闹的火锅,外面红绿光线都只是背景。我们的桌子像静止的孤岛。
“漪,你知道我和孟宣是怎么开始的吗?”
我在听。
“2002年,我辞职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走啊走,累的不行的时候,走到了旺市百利的门口。那里有靠角落的IC卡电话亭。我在北京谁都不熟。我打给谁呢?能告诉父母吗?当我蹲在那角落哭累了的时候,从包里翻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孟宣的电话和手机。我打过去,都不确定他是否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之前,他就请我吃了一顿饭。”
“接通他的电话,他很快就认出是我的声音。当时他还在接着另外一个电话。就挂了那边的,接我的。并解释自己在广东出差。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当时没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很丢人呵。”裳沉浸在回忆中,将我似乎也带回了4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就赶紧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断断续续把事情跟他讲了。他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其实他也不是很会安慰人。能说出来的就是别哭。然后他说,等我出差了,给你送钱去。你别担心生活。”
我仿佛能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18岁小女孩,紧紧握着公用电话,在那哭泣。而这些场景,过去的裳,从未提及。
“听他那么说,虽然不是很相信,却觉得也安慰了好多。也许在北京那几个月看到的欺骗和复杂太多了,让我都有点不敢去相信人了。过了大概1周多吧,他就给我送了钱。然后我就搬到大学旁边,就是你看到我那个平房的时候。”
那个时间,我想起来了,我们俩在未名湖绕圈的那天。
“其实我只和他说我辞职了,只字未提钱的事情,而他就送过来,最开始我也怀疑他是不是有所企图,但是他只是把钱送过来,就走了。
也许有人会说他是个高明的猎手,但是我相信,他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和保护弱者,才会在困境中给我伸来援手。”
“就是因为这样,他在后来我们开始恋爱以后,总觉得我是因为感恩才和他在一起。因为我们的年龄差距那么大。最开始又是这样开始的,也许很难让他不觉得我是为了还他的人情。他觉得我不爱他。”
裳叹了一口气。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分不清楚,自己是爱他还是依赖他,是真的那么爱他,还是寻求一种安全感。至于,为了感恩图报,也许有那么一点吧,但是随着发展,我清楚的知道,不是。过去的事情,谁还记得所有的感觉?”
“他以为我是个聪明的小孩,他以为我18岁本科毕业,考研就不成问题。虽然他没有要求。可是他是一个很上进的人。而我是一个很懒惰的人。当我在学校玩的忘乎所以的时候,忘记了他会对我失望。
他确实是失望了。直到我重新开始工作,他那么开心。我的一点点进步,都让他觉得欣喜无比。当时我却体会不到。所以说,年龄小有种自大和无知吧。做错了很多事情,却失去了回头的机会。”
“他提出结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不对。所以我没答应。
后来他说送我去留学,我却答应了。实际上,他只是在试探我是不是会跟他一辈子。试出来的答案是,我还想振翅高飞。他不能确保我能飞回他的身边。所以他放弃了我。”
“听的累了吧。好长好长的故事。”裳说。
“没事,至少你愿意说给我听,我会一直听下去。”看到裳的情绪随着讲述稍微平静了一些。
“父母不要小孩的时候,小孩其实都会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我们都是从小孩长大的。所以他放弃我的时候,其实我有感觉。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不能相信他在骗我,却也逃避不了直觉。”
“在确定真相以后,我真的很恨他,恨他为什么不清白的说声再见。
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不擅长说再见。”
“他离开我的那1年,每天睡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巨大的天花板。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掉下了悬崖,梦见一脚踏空,梦见我们俩重新见面了。等醒过来,还是我一个人在被子里。
我想多挣点钱,后来发现还不够。我再怎么挣钱,我也去不了美国找他。直到有一天,梦见我去美国旅行,我只能在纽约停留一天,于是我从团里偷偷跑出来找他;我在房子里跑上跑下,可是就是有人挡着不要我进去,而我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要用完了,我急却一点都办法都没有。做这个梦后没多久,我就鬼使神差的去了他办公室见到了他。”
“见到他的时候,你恨他吗?”
“我很厌恶,因为我最讨厌欺骗。可是我看到他活生生的站我面前,又觉得所有担子都卸了下来。我再也不用为他担心了。他是个可恶的骗子,可是他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这样吧。”
“后来我看你们也恢复的不错了,为什么最后还是?”“怪我,也怪他吧。我们俩都是很自尊的人。有时一句话杠上去,大家就开始揭伤疤。我气他骗过我,他气我过去对他不好,觉得我是利用他,甚至还认为我只是找一个经济食粮。说多了,更伤感情。本来感情经过1年多的分裂,已经薄弱了很多。一吵架,就是雪上加霜。
说白了,我们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是从他离开我以后,才体会到他过去对我好的点点滴滴。说来人生挺残酷的。人说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只有当你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你曾经拥有过很多,当时却浑然不觉,随手丢弃。
在一起那么久,我给他买的东西很少。因为我想当然的觉得,他那么有钱,他什么都不需要。我买的再贵,也不及他平时消费的物品。
我就是心安理得的享着他为我付出的一切,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他走了,当这个世界只有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大部分人都是有所求的。而孟宣从认识我的那天,并非有所求。我并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更不是家世最好的。我只是平平凡凡一个女孩,一个受困的女孩。他疼爱我,不是他的义务。而我却把这当成他的义务。他说送我去留学,我答应,其实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我想的是,未来的生活应该更美好。只有重新归零,才意识自己那时是多么的幼稚。”
“在分别以后,体验到爱的滋味,才体会到他的闪光点,是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他失势了,才给了我平视他的眼光,我可以关心照顾他,也可以鼓励支持他,他不再是个公司老总,我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照顾的小女孩,我在为‘我们’努力,虽然最后告诉我,这是个笑话。却在这过程中,留给我自己很多不一样的感受。那1年的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还有没有自己的光,之前过的日子是借的他的光,我要自己的光。”
“不过最后,我们俩还是分开了,因为,爱恨交织的感情虽然很难得,却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我发现其实我也不擅长说再见,这样离开,是对大家最小的伤害。”
裳已经尽可能简化的说完了这4年的经过。而我,有点沉甸。
像《欲望都市》里面,Mr。Big离开Carrie,看着两人伴着《Moonriver》跳舞的感觉。最后一圈舞,最后两个人。孟宣和裳,最后也只能这样了。
“裳,你真的想好了吗?就是和孟宣分手,也没有必要离开北京。这里毕竟是你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我的脸想必已经很烫了。因为酒精。
“我来北京没多久,就认识了他,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每次走过环路,看到他公司原来的办公楼,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
……漪,你有没有过很喜欢的人?如果你有过而且也失去过,如果你喜欢过同时也憎恶他,你就明白了。”
裳从来没有直接问我的感情隐私。她明白我,我愿意说的就会说出来,不愿意的,问我我也不会说。
韩啸算吗?半个吧。诚然我既没得到过也没失去过。那段回忆,残留给我的只有“一份自知”了。
还有谁?眼前倏地闪过方义的笑脸。马上命令大脑关掉这幅图片。
我坦白的和裳说:“我也许有喜欢的人,但我猜人家不喜欢我。”
酒过三巡人恣意。
裳定定的看着我,却没有追问下去。却说了一句:“漪,不要太在意。凡事都不要太在意。有时候人家的想法你是真的不清楚的。当你不在意了,一切反而清楚了。”
我想裳应该是想指出我太敏感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你这样走,告诉孟宣了吗?”
“没有。哪天若你碰到他,就当没见过我。”
“好的。”
“漪,你一个人在北京,要照顾好自己。你要答应我。”裳突然抓着我一只手说。
我本来想说:“我这里还有很多同学,还有很多朋友。”可是听到这句,眼泪却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恩。”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火锅店。这条著名的食街,一眼看不到头。
我送走了裳。看到她乘坐的出租车急驰远去。
几天后,她回了南方。我们的家乡。像小蚂蚁一样的把家当全都运走了。
裳离开了。而来来去去,是自然流转。朋友也好,亲人也好。你强留也是留不住的。
持续的难过后是一种如释重负。我想,不会再因为她而不平静了。我的生活回到原来的波澜不惊的状态。
工作一如从前。她走以后,才突然觉得辞职毫无意义。在死海中学会漂浮。
就这样,直到过了段时间,我才意识到她真的离开北京了。
MSN上她的头像总是黑黑的。我不会在这座写字楼看到裳的出现。看不到她从对面的办公区出来。原来,裳不仅自己走了,把我和她之间的那些,也带走了。所有的过往,是不能被复制的。
我会想起她的笑脸,大而明亮的眼睛,她握着我时温润的手,她的身影。
会想起我们的十几岁,到二十岁。
从懵懂的小孩到职场女性。从小城到北京。从不谙世事,少年轻狂到外表的鹅卵石。
才发现,裳也贯穿了我的许多。就像她说孟宣在她的生活中留下太多影子。
有时,我走到某街时,会想起,噢,这是我和裳逛过的。
看到某饮料,会知道,这是裳最爱喝的。
甚至偶尔回趟母校,听到篮球场依旧〃啪啪“的拍球声音,依然能记得第一次裳带我和孟宣吃饭的情景。
一切过的太迅速。
我想,我明白她离开的原因了。
我后悔在最后那段时间不多陪陪她。为什么要孤立她孤立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只能深埋心里了。因为我拨裳的手机,听到的总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大结局
听着自动的语音,我的心空空如也。裳,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彻底?
连我这个朋友你也不要了吗?
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裳死了。梦里面很伤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从GOOGLE上查解梦资料。才发现这个梦是没事的。
裳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漪,我是裳,现在家呢。这是我本地的手机卡,原来北京的那个不用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才换号码。都回去这么多天了。”我不由得责怪起来。不上网也不通电话,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裳笑起来,“我忘记了。”看起来家里养的精神还不错。
——她不是忘记了。
她就是不想让北京的所有人找到她。至少给她一段呼吸的时间。
我想,我比从前更了解她一点了。
“你在家打算待多久,然后去哪?”我是真的想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了。
“没准儿,也许几个月,几年,也许一辈子。”裳说话还会蹦出点京腔。一点点痕迹。
“你先好好休息段时间,陪陪爸爸妈妈,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话出口,才发现自己比从前要罗唆。
裳说“好的”。临了,她补充,这个号码就告诉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应允。想,其他人应该就是指孟宣吧。
挂了电话,我仔细的把这个号码存到了手机里。
握着手机,像是把什么找回来的感觉。
其实和裳彻底没联系的日子也不是很长,却感觉漫长极了。大概是因为她可以企及我,我却不能触到她。她也可以一直不让我接触到她。
我甚至都忘记了,她说的“其他人”其实指的不仅仅是孟宣,也包括方义。
在裳离开北京之前的时段,我和方几无联系,为了避免尴尬吧。
而我也无从知道任何他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是否和裳有密切过从。
不是也不该我关心的范围。
直到方义一天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裳去哪里了。而且裳的外地号码也没告诉他。
裳的本意,不是因为孟宣,而抛却所有人,只是想有一个喘息的空间。
但方义却毛掉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找过了公司的总台,找了部门,都没有问到裳的号码。他怎么可能问到。——如果有一天裳消失了,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能找到。因为我们在一个城市长大,总能找到。
最后估计是实在没办法,才打到我手机上,问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告诉他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