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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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好了？”霍焰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面具下的脸色极不好看。他生平最痛恨的事就是有人因他是男子而看不见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了，可韩萱倒好，上来就问的是他最讨厌的问题，你说是不是惹人嫌。
“我不是怕你吃不消吗？”韩萱悻悻地撇了撇唇，真是好心没好报，你个小狗焰焰，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你才吃不消呢！你全家都吃不消！”霍焰恨恨地甩出一句，气得韩萱想上前抽他，不过他没等她采取行动，先拍马上前去了。霍焰这个“你XX，你全家都XX”的句式是他小时候和韩萱吵嘴的时候学来的，类似的还有韩葙早年的“吃方便面没调料包”、“坑人者必被人坑”一类的诅咒。
如此又过了几日，眼看到青州的路已经走了大半，霍焰也没啥不对劲的地方，韩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不仅不能把韩葭、云想衣那样的病弱男子作为标准模板套到霍焰身上，就是她家曾经活蹦乱跳的小葙儿，摆在霍焰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啊。看来她是真的小看他了，面对事实，韩萱很认真地进行着检讨。
这天傍晚，大军在凌云山下扎营，再过三日，他们就将进入青州地界。晚饭的时候，霍焰没有过来霍静的大营，韩萱不由有些奇怪，就随意问了句，谁知霍静却好奇地抬眼看她，不解地道：“萱儿，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焰焰吗，还总觉得他烦，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他啊？”
听了霍静的问话，韩萱差点抽了自己一耳光，你问她，让她问谁啊，以前霍焰追着她纠缠不清的时候，她嫌人家烦，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现。可现在霍焰真的不理她了吧，她又不习惯，一路上老是盯着他瞧，什么蛛丝马迹不对劲的地方都能给找出来，你说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焰焰是我的表弟啊，我关心他很奇怪吗？”韩萱觉得这个理由说服自己都有点困难，不过她也掰不出更合理的了，看来这就是人的劣根□，有的时候不珍惜，没了又舍不得。
“不奇怪……”霍静面不改色，又道：“焰焰今天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你吃过饭去瞧瞧吧，这营里就他一个男子，你们好歹是姐弟，别人去更不方便。”韩萱点头应了，搁下饭碗就朝离着主营不远的一个小帐篷走去。
霍焰已经睡下了，不过似乎睡得不熟，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立即醒了过来，厉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焰焰。”韩萱举高了手中的油灯，虽说男女有别，但是不来看看霍焰她的确是放不下心来。
“萱姐姐找我有事吗？”霍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像是刻意在压抑什么似的。
“也没什么事儿，就来看看。我见你没吃晚饭，就给你带了点粥和咸菜过来，饿着肚子睡觉可不好，起来吃点吧。”韩萱单手放下手中的托盘，再把油灯放下，才把粥碗和咸菜碟子一一摆了出来。
“萱姐姐有心了，多谢！你先放在那边吧，我现在不想吃。”灯火不是很亮，而且隔得远，韩萱看不见霍焰的表情，就觉得他的声音很疏离，让人听了冷冷冰冰的，感觉很不舒服。
“那好，我就不打搅你了，要记得起来吃东西哦！”反正还是夏天，小米粥就是凉了再喝也没关系的。
韩萱发现自己和霍焰实在是没多话可说，叮嘱他两句就要离去，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忙拿起放在小桌上的油灯，举起来问道：“焰焰，是什么东西掉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捡……”
“不用，不用……”霍焰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韩萱不放心，就拿着灯走了过去，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额头上面也是汗涔涔的，忙道：“焰焰，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让军医过来瞧瞧？”
“萱姐姐，真不用了，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说话的工夫，霍焰似乎已经摸到了他的东西，韩萱举灯一看，竟是个水囊，她看霍焰还赤着脚，忙让他先上床，她去帮过他捡，谁知那水囊还是滚烫的，韩萱惊了……
如果现在是冬天，她是不会好奇这个东西的存在的，可问题就在这里，这是夏天啊，霍焰捧着个热水袋干嘛……
韩萱百思不得其解，她再抬头的时候，霍焰已经缩回被窝去了，蒙着脑袋不肯看她。
第52章 纠缠不清
“焰焰，你很冷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韩萱的语气非常迟疑，别的不说，就只看霍焰那满头的汗水，这样的可能也实在是微乎其微啊，可要是不冷的话，这大热天的，他抱着灌满热水的水囊干嘛啊。
“没、没有啊……”霍焰拼命摇头，一副急于让韩萱快走的模样，他见韩萱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忙道：“萱姐姐，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男女授受不亲，咱们孤男寡女的，被人看见不好……”
霍焰越是这样，韩萱就越是不放心，她把手中的油灯放在床头的小凳上，伸手去摸了摸霍焰的额头，然后再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烫啊，看来没有发烧……”然后又去拉他的左手，准备给他把脉看看。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事的……”霍焰不敢正眼看她，只好埋着个脑袋，用力向后缩了缩自己的手，可惜没有成功，还是被韩萱给抓牢了，霍焰没有办法，只得由她去了，他就不信她能看出什么来。
过得片刻，韩萱面上渐渐显出几分古怪来，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这原因嘛，她之前还真的没忘那方向去想过。
来这女尊世界的时间长了，韩萱几乎都要忘记上辈子最让她痛苦的事了，但是霍焰，他和上辈子的叶阑珊在这件事上倒可以称得上是同命相连，他们都是属于老朋友造访时痛不欲生的那一类人。
有了这样一层认知，韩萱觉得自己更不能扔下霍焰不管了，她替他擦拭了额上的汗水，又问了两句，就转身出去了，她的离开使得霍焰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终于走了，不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霍雅和澹台宛然只有霍清和霍焰两个孩子，霍清八岁以后就是一直跟着霍雅的，而霍焰虽然是两边跑，但他陪在澹台宛然身边的时间显然要比他在霍雅身边的时间多，澹台宛然的男儿身份是朱蓁皇室最大的秘密，他后宫里的那些君侍也都是些纯粹的摆设，因为霍清已经注定是云苍了的继承人，所以霍焰，他是被澹台宛然当成女儿来养的。
既然自己都能继承朱蓁的皇位，那么焰焰为什么不可以，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男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还有绣花、厨艺之类的技艺澹台宛然都没有让人教过霍焰，倒是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一件也没落下。这样的时日长了，霍焰也就快忘记自己还是个男孩子了，整天只想着和同龄的女孩子们争斗不已，不占上风誓不罢休。
每每看见这个和昔年的霍谦十分酷似的儿子，霍雅就是感慨万千，像这样的焰焰，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霍谦那么幸运可以碰到韩紫烟的，而那个韩萱，同她娘可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
一直到了十二岁那年，霍焰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有了自己是个男儿家的意识，原因无他，他的月信来了。看着床单上的隐隐血迹，霍焰怕得要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从来没人告诉过他那是怎么回事。奶爹知道这件事后很高兴，他告诉霍焰，他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小孩子了，那是每个即将长大的男孩子都会有的东西。
但是霍焰不想长大，因为那个东西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让他好痛，那种来自腹部的强烈的坠痛感是他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尤其是霍焰在无意间得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一样痛的时候，他就更加不想长大了。他偷偷地问过奶爹，怎样才能不那么痛，他痛得受不了了，奶爹对他说，等他将来嫁了人就没事了。
嫁人，他能嫁给谁呢？为了自己以后每个月的那几天不再那么痛苦，年仅十二岁的霍焰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将来能够嫁给什么人，他想了很久，发现适合的人选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但是……
就在霍焰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收到了姐姐告诉他的那个人的婚讯，霍焰懵了。
萱姐姐要和别人成亲了，这怎么可能呢，霍焰不相信。他不顾父皇的反对，匆匆回了京城，他要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母皇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是韩萱亲自向她求的圣旨，她要娶的，是青州云家的长子，一个庶出的并且年长他六岁的男子。而她此时，已经在前往青州迎亲的路上。
霍焰认识韩萱的时候才只有三岁，对韩萱谈不上什么好感，更没什么厌恶，只是霍清喜欢韩葭，不喜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是被韩萱打岔，就用霍焰最喜欢的甜食引诱他，让他缠着萱姐姐，不让她来打搅他们。
而霍焰自小就喜欢甜食，吃起来没有节制，还不到三岁就蛀坏了两颗乳牙，霍雅怒了，一气之下断了他所有的零食，在这样的背景下，小小的霍焰怎能抵御住亲姐姐“糖衣炮弹”的腐蚀，他没做任何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为了每天都有糖糖吃，小霍焰尽职尽忠地每天缠着韩萱，这一缠就是整整五年，而结果就是，霍清终于抱得美人归，在霍雅和霍谦的允许下，立了韩葭为太女正君，达成多年夙愿。
和霍清的幸福命运相比，霍焰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首先，他那口漂亮、整齐的小乳牙是彻底牺牲了，不仅如此，由于乳牙坏得太厉害，他现在的牙也不是很好，动不动就乱疼，让他见到美食也只能绕道而行；其次，韩萱被他缠得不厌其烦，每次见到他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不仅不理他，而且是躲都躲不及。
对此，霍焰非常委屈，要不是姐姐的吩咐，他才不会缠着她呢，她以为他很喜欢她吗，真是的。
不过霍焰似乎忘了，在他和韩萱纠缠不清的五年里，除了头两年，他是没有收到来自霍清的“贿赂”的，那是因为，霍雅对自己儿子的牙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下令整个皇宫里都不许见到一颗糖出现。但是霍焰还是喜欢韩萱，因为只有她不会逼着他去跟宫里的教引相公去学那些他最不喜欢的绣花，还有乐器。
不仅如此，她还带他一起去骑马，一起去打猎。总之，那些通常只有女孩子才能参与的事情，她都不会介意带上他，而且她还说过，只要有能力，男孩子也不是非得关在家里不可，他们也能做很多事的。
她会夸他骑术好，武功好，而不是说他既不会弹琴，又不会绣花，她说他不喜欢娇娇弱弱的男孩子，每次看到他们的眼泪都会觉得很烦，还是他最好，带着他玩一点也不麻烦，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八岁那年，由于澹台宛然思子心切，霍焰被霍雅送回了朱蓁，他不想走，他要萱姐姐，他不要那个他从没见过的爹爹（不是没见过，是焰焰不记得了，⊙﹏⊙汗，毕竟除了像韩萱这样婴穿的，谁能记得自己三岁以前的事情呢……）。于是霍焰偷偷去了逍遥侯府，那时韩萱正在和从宫里回家的韩葭聊天，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萱儿，焰焰要走了呢，你不去送送么？”韩葭一边低头绣荷包，一边问，回到京城的这些年，韩萱和霍焰很亲呢，他知道，在他和霍清之后，爹爹和姑姑是有意亲上再加亲的，不过焰焰年纪还小，这话暂时还没说开而已。
“谁要去送他啊，那小鬼，烦死人了，他走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言，韩萱绝对不像她嘴里说得那么讨厌霍焰，虽然他确实很粘人，很能给人制造麻烦，但她还是蛮喜欢他的，就像她喜欢葙儿那样。
“坏姐姐，真讨厌，我不要喜欢你了！”要是这样的事情搁在多年以后，霍焰说不定就会转身偷偷离去了，可是当时不行，他才八岁啊，是最直截了当、不懂得掩饰的年龄，他的推门一吼让韩葭和韩萱同时吓了一跳。
“焰焰啊，姐姐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的啊……”韩萱手忙脚乱，生怕会有金豆豆掉下来。
“萱姐姐嫌我烦是不是，哼！以后我会让你更烦的……”霍焰是谁，那是女皇最宠爱的皇子，别的不会，打击报复是很擅长的，他用鼻子哼了哼，威胁道：“萱姐姐，我走了以后你每天要给我写信，少一天都不行……”
“每天！？”韩萱差点晕了，这不是有网络和电子邮件的时代啊，每天一封信，那得累死多少马啊，而且朱蓁和云苍两了的了都相隔数千里，一封信在路上都要走两个月，要是每天一封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
“就是每天！”霍焰暂钉截铁地点头，“要是当天没有信使的话你可以把信存着，然后打包送来。”
“……我知道了。”不想再和霍焰争辩，韩萱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决定就此增加写日记的习惯。
此后四年，韩萱和霍焰之间书信不断，不过韩萱的信通常比较简短，长的时候有百来字，短的时候几个字也是有的，内容便是“今日无事”。霍焰则不然，他要么就是洋洋洒洒写上十几页，要么就是乱七八糟地画上几幅画，偶尔还有空白的时候，然后在第二天的信里补上一句，“你看懂没有”。
在韩萱看来，分开的那几年她和霍焰对彼此的了解反而是更深的，她甚至没有瞒他她要成婚一事，不过考虑到两人间的信件通常用的是普通信使传递，正常情况下要两个月后才能收到，所以霍韩萱打的主意便是，霍焰收到信的时候，她都能和她家想衣哥哥拜堂成亲了，他绝对没有机会前来搞破坏。
至于霍焰为什么会来搞破坏，韩萱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本能地想起了小时候，无论她做什么事霍焰都能凭空插上一脚，成亲这样的人生大事，她还是躲开他比较安全。
但是韩萱没有想到，由于霍清暗中透露消息，霍焰还是在她拜堂之前得知了这件事，他从朱蓁了都追到了京城，再从京城追到了青州，他没做别的，他就是问她，为什么要娶云想衣，他哪点比她好了。
韩萱有点头疼，她该怎么说呢，真要方方面面都论就起来，云想衣肯定是赶不上霍焰的，他没有他那样显赫的身世，也没有他那样健康的身体，就是单就相貌而言，云想衣的清丽脱俗在霍焰的明艳动人之下也是没有什么优势可言的，但是感情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它不能论斤论两啊，完美和喜欢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
“萱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霍焰催促道，是不是她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觉得他一无是处，除了舞刀弄枪就什么都不会，她喜欢的，终究还是像她的夫郎那样温柔、可人的男子。
“焰焰，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韩萱想了很久，搬出了这句影视剧里最常见的台词。她是真的说不出来啊，每个人都在逼他成亲，而她不过是在她认识的人里面选了个最适合的，这能叫做喜欢吗，她不知道。
“那我喜欢你怎么办？”霍焰很委屈，他还是不懂韩萱为什么要娶那个云想衣，她很喜欢他吗，就像他的娘亲喜欢他的爹爹那样，可是他看不出来啊，而且他也喜欢她，他不想要他娶别人。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而我喜欢想衣哥哥，想要娶他，这是我的事情。焰焰，你明白吗？”韩萱不是不知道这样说话会很残忍，可她不想给霍焰任何不存在的希望，他们是表姐弟，她像喜欢亲弟弟那样喜欢他，他们之间是不会有比姐弟更亲密的关系的，她要把这种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