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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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绣儿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发生在明朝永乐年间的事情。
那一年,她十六岁,被爱财如命的哥哥、嫂嫂许给了膝下无子的中年富商张大户为妾,换取了十年纹银。
她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洞房花烛之夜,趁着张大户在外面陪朋友喝酒,苏绣儿从袖子里摸出了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那是一根很普通的银钗,钗头是朵小小的百合花,钗尾却已经被磨得锋利无比。
苏绣儿拿起银钗,放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将钗子深深地□了自己的胸膛。
“娘,女儿不孝,这就来见你了……”
可惜苏绣儿没有见到她娘,她见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地躺在她身侧的少年。
她挣扎着动了动,只觉胸前一痛,低头看去,那根钗子还插在原来的位置。
再仔细一看,苏绣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那不是她的钗子,那是一根做工精细、考究无比的金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又是到了哪里,苏绣儿不禁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昏迷的少年幽幽醒转过来,看向苏绣儿的眼神有着无比的恨意。
“你,你想要做什么?”看着少年有向自己靠拢的趋势,苏绣儿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话不该我来问你吗?唔……”少年冷冷地哼了声,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下的伤口牵扯而软软地倒了回去。
“啊!!!”他这一动,苏绣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少年都是未着寸缕,而且床上铺着的白布上还有着殷红的血迹,难道说她已经清白不保了吗,不要啊……
“妻主!妻主!”韩紫烟正在回忆自己不堪回首的前两次洞房花烛夜,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唤回了神,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萧画意在叫她,而他头上的红盖头也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你有什么事么?”韩紫烟很不习惯霍谦以外的人用这个称呼叫她。
“这里有吃的东西没?我快饿死了!”萧画意的表现彻底颠覆了韩楚先前所说的温柔和顺,知书达礼。
“那边有——”韩紫烟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她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指向放着不少点心的圆桌。
萧画意“嗷嗷”地叫了两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大快朵颐起来。在他风卷残云地扫荡完桌上所有的食物后,又扔出一句叫人听了哭笑不得的话,“我吃饱了,先去睡了,妻主,你请自便吧!”
“呃!?”韩紫烟不明所以。诚然,她一点也不想娶萧画意,可是就这么被赶出洞房的命运她还是没有想到的。
“这屋里不是只有一张床吗?我要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见韩紫烟不明白他的话,萧画意只得耐心解释道。
“哦,那你早些休息吧,我明早再过来。”韩紫烟虽然困惑,却也欣喜地出了房间,翻墙去找霍谦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妻主不在少主夫身边待着,回我这里做什么?”霍谦头也不抬地问道,语气有些酸酸的。
“我不想和那个人待在一个房间啊!”新婚之夜被赶出洞房,韩紫烟非但不沮丧,反而透出几分隐约的兴奋来。
“是被人家赶出来了吧?”霍谦侧目看他,脸上写着“我就知道”几个大字。
“你怎么知道的?”韩紫烟美目一瞪,眼中的困惑更深。她前脚才从萧画意那边出来,怎么小谦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你以为萧画意为何要非你不嫁啊?人家那是看你好欺负呢。”霍谦摇摇头,有些“怒其不争”的情绪在里头。
虽说韩紫烟娶萧画意的事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在暗香查到隐藏在这桩婚事背后的秘密并让疏影转达他后,霍谦还是愤怒了,他家妻主性子温和,为人也好说话,可这不代表说她就能接受他们这般龌龊的算计,他不允许。
“小谦才不会欺负我呢。”韩紫烟嬉笑着往霍谦身上扑去,春夜漫漫,她们可不好浪费的。
“紫烟,你别闹,唔……”霍谦尚未出口的话被韩紫烟堵在了口中,也罢,那些不开心的事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第08章 前尘往事
天明之前,和霍谦缠绵一夜的韩紫烟原路返回洞房,因为有疏影暗中替她盯梢,所以没被任何人发现。
萧画意已经起床了,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生气,见韩紫烟进门立即大声吼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是你让我出去的吗?”韩紫烟完全不明白他的怒火从何而来,要她出去的人是萧画意,嫌她回来晚了的,还是她萧画意,真是嬗变,这世界的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还是她家小谦最好了,什么都不会嫌弃她。
“我是让你到外间软榻上去睡,我没让你出去啊!”萧画意气得直跳脚,他打小就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现在的妻主又是他“精心”挑选的软柿子,说话的口气自然是很不好听了。
“我爱去哪就去哪儿,凭什么要听你的!”纵然韩紫烟的脾气再好,听到萧画意这么说也是怒从心起。
“二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些梳妆打扮吧,等下还要去给家姑、家翁奉茶呢,去晚了可是失礼的事。”说话的人是萧画意的奶爹云奴,他听萧画意的语气实在有些过分忙进来把话题岔开了。
萧画意这才悻悻地住了嘴,吩咐侍儿进来伺候他梳洗。云奴则是收起铺在床上的落红帕,准备将它交给守在外面的教引相公,那上面的隐隐血迹看着韩紫烟目瞪口呆,这个,应该和她没有关系吧。
毕竟有过不止一次的洞房经验,落红帕这玩意儿韩紫烟也见过好几回了,头一回便是她还是苏绣儿的时候,她自己的那份,可惜没等派上用场,她就因为一根银钗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苏绣儿终生难忘。她本以为死亡可以让她逃脱被人侮辱的命运,不料一觉醒来,首先见到的就是那张染血的落红帕子,原来,她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你叫什么叫?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看热闹吗?”少年的表情竭尽可能的狠厉,无奈声音太低,失了不少气势。
“你,你不要过来啊……”苏绣儿本想找件衣裳遮羞的,不想床上床下竟没有一件完好的,只得随手抓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紧紧地裹了起来。
“韩紫烟,你在玩什么?”少年见她怪异的表现,面上疑色顿生,只是不敢靠近,只得扬声问道。
“我、我不是韩紫烟,我……”虽然这里也是布置地喜气洋洋的洞房,但苏绣儿还是发现了,这不是张家。
“我什么我,你不是韩紫烟你还能是谁啊?”少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个趁火打劫的韩家七小姐,他堂堂云苍国的七皇子至于沦落到被人抢亲的地步吗,而且还被她占去了清白之身。
一想到这里,霍谦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重伤未愈,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好不容易寻着她松懈的机会,用簪子刺伤了她,却也没能要了她的命,还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呢。
“我真的不是韩紫烟,我叫苏绣儿,家住苏州吴县,家里有……”见眼前凶神恶煞的少年不信自己的话,苏绣儿急急解释起来,生怕他再对自己起了非分之心。
“苏州吴县?”霍谦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云苍国三十六州的名字他可是全部知道的,没有苏州啊,难道她真的不是韩紫烟,可是……
看着苏绣儿楚楚可怜的神色,霍谦本有几分相信的,可他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张让他悲愤不已的落红帕子,先前被人侵犯的记忆也就随之复苏,原本柔和几分的眼神顿时阴霾起来,他怎么能被她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扰乱心神呢。
“韩紫烟,你少给我装疯卖傻!”霍谦怒了,不惜内伤加重的代价,强行运起真气,一掌向韩紫烟拍下去。
“救命啊!”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胸前的伤口又痛得要命,苏绣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七小姐,七小姐!”苏绣儿是被两个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的,她睁眼一看,眼前竟是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子。
“七小姐,你可醒了,卫侍人都快担心死了!”见她醒了,两个男子中比较年轻的那个立即上来服侍。
“你要做什么?”苏绣儿紧紧抓住身前的被子,坚决不让那个娇滴滴的男子将它拿走。
“七小姐莫怕,那个贱人已经被家主关在柴房了,若不是治好你的伤还需要他,家主早就打发他去见阎王了。”秋月见自家小姐醒来过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为她是由于新婚之夜的变故慌了神,忙解释起来。
“你说什么?”内伤外伤加在一起,苏绣儿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但她隐约猜到,她们口中的七小姐就是昨夜那人所说的韩紫烟,不过既是大家小姐,又是新婚燕尔,那么发生夫妻之实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她明明是苏绣儿的,怎么就会变成韩紫烟了。而且,她的夫婿为何见到她一副见鬼的表情呢,活像她在欺负他似的,苏绣儿心底疑惑重重,但她胆子小,怕被人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七小姐而被赶出家门,因此只问不说。
在秋月和那个自称是她爹爹的卫侍人的哭诉下,苏绣儿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故事的真相很简单,就是真正的韩紫烟在上山打猎的时候见到了霍谦,不知看上了他哪点,执意要纳为侍人,韩家家主拗不过她,也就准了。不料霍谦竟是个烈性的,竟在新婚之夜用簪子刺伤了妻主,之后更是以内力重伤于她。
最初听到这些的时候,苏绣儿差点疯掉了,这是什么神奇的世界啊,这里所有的习俗都和她过去十六年的认知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然后她就开始担心霍谦了,除了性别相反以外,她们的故事其实是很像的,只不过她以生命为代价逃离了那场婚姻,而那个少年,站在韩紫烟的立场,苏绣儿终于明白他的恨意源自何方了。
再后来,由于韩紫烟的内伤只有霍谦才能治好,所以在被关了十余天的柴房之后,霍谦再次见到了他名义上的妻主。
“那个,你没事吧?”通过后来对春华、秋月的旁敲侧击,韩紫烟意识到,在他们洞房那夜,更吃亏的人是霍谦。
“你再告诉我一遍,你是谁?”霍谦见到韩紫烟的时候,只问了她一句话,“是韩紫烟,还是苏绣儿?”
“见到你以前是苏绣儿,以后——”韩紫烟突然笑道:“当然是韩紫烟了。”虽然这个世界的女子是可以三夫四侍的,但是苏绣儿毕竟是在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社会长大的,她能接受的,只有一个夫君。
很久以后,韩紫烟才明白,霍谦当时的问话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韩紫烟,他是不会救她的。
由于韩紫烟的再三哀求,以及韩葭小朋友的及时报到,韩楚勉强接受了霍谦的存在。而韩紫烟也在韩葭的孕育和出生过程中明白到,她真是到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一回,她用不着自己生孩子了,呵呵……
如果不是云奴催着萧画意快些梳洗好,免得误了时辰,韩紫烟的回忆还能继续下去。
“妻主,我好看吗?”萧画意的长发已经盘了起来,梳起了已婚的发式,他在镜子面前转了圈,向韩紫烟问道。
“……”韩紫烟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虽然四年的时间已经让她接受了包括男人生孩子在内的很多事情,但是有一点她是始终不能容忍的,那就是,她讨厌男人涂脂抹粉,更讨厌他们头上的珠饰比她的还要多。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萧画意算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身材娇小,五官精致,非常地惹人怜爱,可是韩紫烟喜欢的,却是霍谦那样英气十足的少年。
她想要的,终是一个爱她、怜她、疼她、宠她的夫君,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她放在手心呵护的夫郎。
因为韩紫烟是庶女,拜见家姑、家翁的过程并不复杂,萧画意只用向老太君,韩楚和端木氏敬茶即可。人前的萧画意是非常乖巧柔顺的样子,把老太君和韩楚哄得喜笑颜开的,只有端木氏始终淡淡的,没有太多的表情。
然后便是霍谦带着两个孩子见过萧画意,这也是韩紫烟最不希望见到的场面,好在霍谦的神色非常平静,恭敬有礼地行了礼就退到一旁了,倒是两个小鬼的麻烦比较多。
起初是韩葭,无论众人如何威胁、诱骗,就是坚决不肯叫萧画意一声爹爹,最后还是韩紫烟在旁边打着哈哈,“小葭还小呢,怕生,熟悉了就好了……”才不要熟悉呢,她可不想她和小谦的孩子管别人叫爹爹。
韩萱就更是出格了,被奶爹闵氏抱着的时候还是乖乖的,谁知刚到了萧画意那里就画了幅大大的地图,搞得萧画意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第09章 珠胎暗结
就是从那天开始,萧画意和韩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当然,这只是她们两个人单方面认定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在韩楚的授意下,韩紫烟在萧画意过门的第三天将霍谦由侍人扶为了侧夫,在韩楚以及韩家其他人看来,她们对霍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况且韩萱认在萧画意名下,那就是嫡女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小谦,我们现在怎么办?娘亲这回是来真的了……”看着喝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窝在霍谦怀里吐着口水泡泡的韩萱,韩紫烟愁眉不展地问道,按说小谦已经是她的侧夫,想要自己抚养女儿也是可以的,但是韩楚不想让自己的长孙女背着庶出的名号,非要将她交给萧画意抚养,任她如何反对也是没用。
“只要他能保证萱儿的安全,暂时把孩子给他也是无妨的。”韩萱本来正在竭尽所能地吃着帅哥爹爹的豆腐,听到他这番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话,顿时惊了,他就这么舍得啊,自己还不满两个月呢,他就敢把亲生女儿送人。
“小谦,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娘亲说什么话都不敢反驳,她让我娶夫郎,我就娶了,她让我把孩子給萧画意养,我也不敢说不给,我……”韩紫烟眼中的愧疚更深,说着竟是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
“紫烟,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霍谦说着低下头去,不让韩紫烟看见他此刻落寞的神情。
最初听到韩紫烟说她是苏绣儿的时候,霍谦是不信的,但是她清澈无辜的眼神和以往确是大相径庭,走投无路的霍谦在被韩家软禁了十余日后决定和自己赌一把,如果她真的不是韩紫烟,他就救她。
因为霍敏刻意隐瞒先皇驾崩的消息,当时留在京城并未跟随霍正安南巡的霍雅、霍谦对母亲的突然离世一无所知,对随后而来的一系列剧变更是毫无准备,直到霍敏暗中控制京畿禁军,公然逼宫篡位才在暗卫的保护下只身杀出京城。
由于霍谦在离京时受了很重的内伤,经不起长途奔波,霍雅便让他留在了晋阳城郊的秋大娘家养伤,秋大娘以前曾是御林军统领,是在前两年才离职回乡的,而秋大叔则曾经是霍家姐弟的奶爹,对他的忠诚自是不言而喻。
四年前的霍谦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况且先皇历来疼他,自小就是把他当成女孩儿家养的,男儿家该学的针线、诗书没学多少,倒是皇女们必须的骑马、射箭一样也没落下,甚至比她们练得更好,以霍谦这样的性子,就算是有伤在身、被人追杀,让他日日待在屋里也是坐不住的。
那天,霍谦的伤刚好了点就急不可待地跑去了山上,本以为那地方偏僻,不会遇上什么人,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