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风与月 by木沉香(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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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思远呢?思远呢?”
凌溪快速地想要拔掉讨厌的针管,可是,一双手紧紧地抓着她已经酸痛的手臂,她却怎么也动弹无能。
“凌岳,你干嘛?我要去找夏思远,你干嘛拦我?夏局长,思远怎么?他到底怎么了?我要找他!”
她歇斯底里的喊叫,情绪在极度失控中,手臂上,针管滴漏的瞬间,手臂鼓起一个馒头大的包。
“别急,别急,他好好的,好好的。。。。。,等你好了,就去看他,看他。。。。。。”
“爸爸,你干嘛?你还要哭?我还在,没死呢?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思远,我只想问思远。。。。。思远到哪里去了?”
“他,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想知道,你这个自私的!你的事业要完了,你等着吧,锦苑锦苑,我一句话,就能让胡局长封了你的大门,当今社会,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夏局长,我是哪里得罪您了?昨天下午开会之前,您不是还让我督促督促思远么?这么快您就改性子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个体户,犯得着您这么赏脸吗?再说,我没有事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出其不意掀掉被子,腰背软软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眼泪如同关不上的水龙头,想要拼命压住的眼泪,此时却滑丝卡住了,只有不断地流在地面上,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的小水迹,深浅不定。
“你们家里的人,还没说么?怕她内疚?还是怕她昏倒?她还不至于这么脆弱么?。。。。。她。。。。不是很能来事么?要不,那么小的锦绣,能够生存那么多年?千万别说,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努力,有时候也只是关系户的代名词,这点,她应该更明白!也不知道我家思远是看上她什么了?演戏倒还是挺像的啊,骗我这么久,还真有耐心。。。。。”
“求求。。。。。求求您!。。。。别说了。。。她也不好受啊。。。。。您看她的脸。。。。。。。脸,都白了!。。。。。。”
思嘉带着恼怒的声音,在凌溪的耳朵却如同梦呓,一种极不真实的空虚感,冲击不太清醒的神智。心口抽疼着,一条皮鞭,在那里抽着,打着。绝望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在那里,说不出,也道不了。
天还是那个蓝天,只是,在凌溪的眼里,瑰丽纯净的那个蓝,却总是蒙上了一层灰,思嘉轻声地告诉我:因为你的心境变了。是吗?也许吧?
坐在床边,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在寒风的肆虐中,顶端已经没了半点叶片,却依然摇曳。坚强的树干,即使少了叶片的陪伴,还是顽强存活着,等待来年的春天,和叶片的再次聚首,再次繁茂。
她和它,又何其相似?只是,她的春天,刚刚才和心爱的人,冒了一个小头,它就消失了,躲在比原来更远的角落,不着一丝痕迹。
一直都没有弄清楚那天的傍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只是在警察来了解事故原因时,听到了他们和凌岳的几句对话,在回忆那几句对话中,凌溪慢慢理解了夏雪茵对她的那种决然,为何带着蚀骨的仇恨。
“汽车的左侧来了运送冬季路面融雪的粗盐,因为预告说北方今年雪下得早,也会下得猛,事情紧急,司机又是疲劳驾驶,加上昨夜下雨,一直到今天,路面有点滑,一不留神,才会铸成大错,只是,奇怪的是:司机在自然反映下,应该将方向盘打至靠近路面的右侧,他为什么会在那种紧急的情形下,将方向盘打至撞击的左侧,我和我的同事们分析了一下,他是为了保护坐在右侧的那个人,。。。。。。”
“他的情况。。。。。。”凌岳看看房内假睡的凌溪,压低的声音,却没有逃过她故意偷听的耳朵。
“膝盖以下,损伤严重,已经截肢,好好的一个人。。。。。。”
小点声,我姐姐受不来这刺激。。。。。。对不起!我语气重了,请原谅!“
警察安慰似的拍着凌岳的肩,摇摇头,留下的那声叹息,一直环萦在凌溪的耳边。
眼泪,还有没有?怎么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是,脸上,水迹弥漫,狂妄地纵横在她的眼角,鼻梁,脸庞,肩胛。手上抓紧的被角,被她揉成了一团乱,如同此时揪紧放松,放松又揪紧的心。。。。。。
走道里,毫无温馨的白炽灯,照着三三两两的病人,稀稀落落的家属。闲谈的护士,在那悠闲地谈着家常,无非就是我家老公怎样,我家婆婆如何,或者就是我家孩子学习之类的无聊话题。
每个人的心情,每个人的故事,真正能和你共鸣的有几个?有谁会去理解你的喜悲取舍?
一个星期了,思远到底怎么样?凌溪想去看看,只是他会在哪个角落里,独自舔伤,暗自怅然?
10点了,墙上的挂钟准确地提示着,准备休息的时间快要到了。裹紧身上穿在病服外的红色羽绒袄,带上那个遮住半边脸的毛线帽,她走出了来苏尔味道漫天的房间。
电视里,渔舟唱晚的音乐悠扬地飘着,穿过外面的院子,就是骨科和内科的住院部,这是她今天故意问隔壁的病人,才知道的。
院子里冷风嗖嗖地刮上脸,针刺着每个疲累的皮肤,一阵阵生疼。快步穿过那排整齐的冬青丛,她瞥见一个身影,在灌木一角的椅子上,孤单地坐着,手上,忽明忽暗。
又一个悲伤的故事再上演。凌溪在心里轻轻叹道。
医院,殡仪馆,还有什么场合能够承载生离死别?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体会到肝肠寸断,亲人分离的哭楚。
那个人,显然已经注意到她的出现,手上的烟,瞬间熄灭。
“凌溪!你!是你么?。。。。。姐!”
一声低唤,几许戚惘。
“你怎么来了?我。。。。。。”
“那天,你没回家,我就知道有事,现在,你绝对不会不理我的,我知道,凌岳也和我说了,这几天,我天天都来,只是不敢在你的面前出现,我怕影响到你的情绪,还有那个。。。。。夏局长,我也怕她恼羞成怒,所以。。。。只敢远远的看着。你。。。。还好吧?”
低下的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太清晰的侧脸,有一条细细的水线,沿着他清瘦的脸颊,悄然流淌。
“。。。。。我。。。。可是。。。。。现在,我想去看看夏思远。。。。。。”
“没关系,看见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走了!。。。。我会继续在家等你的,也会好好赚钱养你的,你说过噢,要求可不能太高,不然,我怕养不起,你。。。。。快去吧,天冷了,晚上别着凉,早去早回吧,你也还是病人呢。”
“晨晨?我。。。。。。”
假装潇洒离开的身影,颤抖的肩头,沙哑的嗓音,此刻,尽管在眼里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可是,她只能在心里努力让它缩小缩小再缩小,缩小至心的一隅,假装忘记,假装不见。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是,一抹悲凉,一阵心痛,交织着,缠绕着,织成网,凝成线,在每个细胞的尾端,辗转徘徊,流连不走。
还没远走,却已回头。
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真温暖!耳垂边,额头间,眼眉间,依然是她熟悉的人,习惯的味道,上瘾的滋味,怎能因阻隔而减少?
“凌溪!凌溪!你要是没去多好啊,我真后悔。。。后悔。。。。。我们回不去了么?我们回不去了么?你说!你说!。。。。现在,我要听要听。。。。。。”
“你看,今天怎么没有月亮呢,冬天还没来呢,我怎么就觉得很冷了?”
“再冷也有我,别担心,有我。。。。。。”
只是,有你又能怎样?即使再能感同身受,就能代表一起疼了?
那样,情愿,痛的只是一个自己,只要一个自己。
见到了又能怎样?他的腿能恢复到以前么?不能!
见到了又能如何?负罪感会减少么?不会!
某些时候,自己的行为只会让自己更加深陷其中,如同此刻的她,在火里,在水中。
宽敞的病房里,悄无声息,孤单的人,睡在硕大的床上,显得更加的孤苦无依,缺乏血色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的惆怅无边,一杯牛奶还冒着雾气,手臂上的针眼,一个排着一个,比赛着全部钻进她的眼里。
值得么?眼泪在眸子里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强咽下来,该来的眼泪,此刻罢工。哭泣,找不到理由。
“悲戚也许不是本色,只是负担太重,太突然,太巨大,我还没做好迎接厄运的准备,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她在心里给自己提示,给自己鼓劲。
“我来了,你还好吧”
温柔的声音,是她么?也许,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看来只是转换了对象。
“你来了?怎么一个人?快回去吧,天冷。。。。。我还好,没事,你别。。。。。。”
嗓音里沙沙的,尾音带着颤抖,如同断弦的琴。手指,摸着下腿部,有一阵没一阵的上下游移。
虚伪的坚强,虚伪的安慰,只会让人更加不安,更加难过,物极必反的道理,不是人人能够参透。
“你就别说了,我来看看你不行啊?
“你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啊?我又没死,哭什么?”轻笑的人,满不在乎的神情,却紧紧地扯着她的痛感,一声笑,那里就越加疼痛一阵。
那夜,她执拗地在夏思远的房间呆至后半夜,才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的病床,幸好,一切平静。
Chapter22 年难圆
时间渐渐远走,伤痛却无法远离,在岁月的沉淀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团圆,她的团圆在哪里?经过了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的团圆在哪里?
伤好后,她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整整想了三天,却怎么也想不出怎样越过夏思远这座山。
夏雪茵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后果,只是,庆幸的是,到现在,夏雪茵也没采取什么实际行动,也许,那都只是一时的气话,凭着她现在的位子,实在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小的锦绣,小小的她。
清水公寓,已经好久没去了,她不想经过那里时,都会回忆起那夜的惨烈。
不去触碰,不去思考,就能让自己至少活的快乐一点?
烟花缭绕在深邃的夜空,绚丽夺目,可是,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些幻像的破灭;热闹的人们喜笑颜开,在她的心里,只是某些喜怒哀乐的表情符号。
更深的孤独,难捱的苦涩,在午夜钟声里,达到顶峰。走出了家门,空气中强烈的硫磺味熏得凌溪眼睛发酸,头脑发胀,可是那股强烈的欲念却越放越大:我要回家!回家,回到自己的家!
街上,行人寥寥,团聚的气氛在每个窗口,每间门栋上演,热闹的春节晚会接近尾声,祝福的短信挤爆信箱,街上,剩下的零星的鞭炮声,在她不经意时,周围爆炸,吓得她冷汗嗖嗖冒出后背。
出租车的生意,今天出奇的好,还有什么可阻挡人们的快乐?阻挡归家的脚步?在除夕,在今夜。
终于来了一辆,可是司机说不想出车,她也不做声,拿出来二张红票,他淡淡地望望,然后,沉默不语,压下档位,开动前行。
有钱就是好!裹紧身上黑色的大衣,靠着椅背,她感慨道。
临近小区门栋,远远地看见自家的窗口透出的灯光,心里的酸涩苦痛,在这一刻消散无影,有了牵挂的感觉,即使再多苦痛,都能心生平静。
心,不再凝重,不想悲苦,轻盈的脚步踏在楼梯上,留下深浅有致的回响,感应灯随之明灭有序,长时间的压抑,长时间的怅然,在抬步的每级台阶上,慢慢减少。
拿出随身的钥匙,悄悄地打开门,轻轻地换上那双熟悉的拖鞋,卸下所有的包袱,在家里,在这刻,她想安歇片刻。
空荡的家里,已经不再空荡,摆满了许多石磨巷一样的东西,就能门口的地垫,也是一样的金黄色太阳花,躺在地上,艳丽地静静盛开。
熟悉的人,蜷在宽大床的一侧,显得更加弱小孤单,碎发垂在脸的一角,眼角有了小小的黑晕,裹在身上的是她经常穿着蓝布棉袍。露出被角的脚丫子,安静地搭在床的边沿。
慢慢地拉起脚,轻轻地放进了被子,他只是咂咂嘴,将头稍稍地转动着,睡意弥蒙中,想要醒来却又贪恋梦境的美好,意识左右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
走出房间站在阳台的一角,倾听着电视里最后一个节目晚间新闻和天气预报。
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拿出电话,拨出熟悉的号码,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让她轻松的心再次沉重:“喂,凌溪,是你吧?在家还好吧?我还好,没事,别担心,我很好,姨妈在家呢,咱们挂了啊?。。。。。。”
窗外隐约闪现的烟花,一簇簇升腾开放,转瞬之间没了踪迹,只留雾气一团,硫磺的气味,在她闻着,却是美妙。
“今天真是一个不眠夜啊”,她开始思考着面对夏雪茵,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又该如何应对夏家人的诸多盘问。
电话再次想起,还是那个号码:“思远,怎么了?睡不着么?”
“不是他,是我,夏雪茵,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你:如果你今天的电话不来,思远估计一晚上都会睡不着,他一晚上都把电话看了无数次,尽管他什么不说,但是我都明白,我看我是不是要谢谢你这个施舍?”
“您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您。。。。。。”
耳朵被一股温热含住,一双手静静地环上肩头,熟悉的气息吞吐急速,她悄悄地靠上酸胀的肩膀,对着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他伸出舌头,更加地含住我接听电话的耳朵。“您别这样说。。。。明天我去医院。。。。。。”
“不用了,不劳你费心,我知道怎么照顾他。。。。。。你一个外人老来,我还怕别人说我给你施压,我可担不起。。。。。”
“您。。。。。。”
“她挂了?姐。。。。。你怎么哭了?”温热的手覆上脸颊,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这刻,她不再迷茫,无比安心。
当她和他说道了某样决定时,他都只是一句淡淡的“随你。”
而他的这两个字,让她看到自己的依靠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肩膀,而是他对于她深深的理解和宽容。
而这些,却是她最需要的。
面对某些决定,有时需要很多的考虑,这个决定自己是否可以顺利施行?带来哪些好处?会有何种困难?最好的一面在哪里?最坏能坏到什么程度?。。。。。。
面对个人生活,而她有时往往失却了准确的判断和理智的分析,这是思嘉一直都感到很奇怪的。她总是说她是理智和冲动的矛盾体,游走在冰与火边缘的怪物。。
面对她的评价,凌溪总是置之一笑,不予辩解。
这个决定,容不得她去细想该不该这么做,如果不该,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其中有许多来自外部压力,比如夏雪茵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再比如夏家的许多没见过的长辈意味深长的话语,再者就是夏思远许多让凌溪匪夷所思的行为和脸色,更重要的是锦绣即将面临的诸多问题,而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的这个决定。
夏思远的腿部,已经无法行走的这个事实,就在面前,他即将开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