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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乱世逢君殇流年+番外 作者:玖珘(晋江2012-10-04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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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嫁给我,你表妹嫁给谁好呢?”良久,孙权乍得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他的手紧紧攥着拳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在强作镇定。
  想要二舅如愿以偿,不至记恨我,我随心而动道:“自是越位高权重越好。”
  他关节一紧,青筋暴到脑门,“自是没错了,你们的家教便是男儿做官带兵,女儿攀龙附凤。张若水,我怎么就把真心付了你,自始至终,便都是错的。”
  他死死抓着我的肩,捏得我生疼,骨头似要裂开了。我任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他今日受了什么刺激。可眼泪已经簌簌落下,不知为何,我接受不了他对我的误解,一刻也不行。
  二舅接过采薇手中的茶盏,悻悻道:“张休给吴侯赔罪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婚事就定了吧,张家自当尽心为吴侯安定江东。”
  孙权更是怒不可遏,“没有你们张家,难道江东男儿便不听我号令了吗?那些包着红纸的箱盒,便作孤对你们张家劳苦功高的赏赐吧。”
  极少听到他在我的面前自称孤。方才还是浓情蜜意的提亲,转瞬便是等级分明的决裂。他误解我了,真的误解我了,甚至不听我的解释,就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抹去。可他是理性之人,怎会为了我一人之故,弃张家忠贤于不顾,这会伤了所有世家大族的心,他是在自毁根基啊。
  想来
  真是被伤透了,不然他怎会决绝至此。
  我伤心欲绝,狠狠看了一眼二舅。我和孙权的自伤自苦,便是他要的结局吧,他要毁了我,不惜赔上整个家族啊!那是多深的恨啊。
  孙权一把摔开二舅递上的茶盏,冷笑着决绝而去。
  整个人仿佛坠入冰河,脚底的寒意一点点漫上来,冰意入骨,胸臆却是腥热的,灼灼欲燃。当真是冰火相煎。
  不觉俯身,压抑了许久的咳疾竟在此刻爆发。看着二舅冷冷的笑意,喉口一腥,生生涌出一口鲜血。
  簌簌不止的咳嗽,我脸涨得通红,仍不甘心的望着孙权的背影愈行愈远。他怕是不会再回身了,我怕是永远失去他了。
  我把自己藏在昏暗的房间里,不见天日,不进水米。随着病情的恶化,我被强灌了米汤,薛医工一日问诊数次,所开的药也是越来越生猛。
  采薇告知我吴侯下聘又退婚一事传遍了江东,人人皆知张家出了个被吴侯聘了又退的孙小姐,爷爷气的三日不朝。
  我扯了个冷笑,瑟缩在床角,任凭苦涩的药汁划过喉口,埋头不理旁人。
  半醒半睡间,我仿佛又熬过了几次日出日落。四肢孱弱无力,身子虚浮地连手臂上淡蓝色的血管都依稀可见。我怕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吧。
  失恋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爷爷已罢朝多日了。他定是知道二舅的诡计的,儿子为了私仇宁可得罪吴侯,赔上整个家族,想来他也是伤心失望的。他整日整夜地守着我,已是憔悴不堪。
  正午,太阳慷慨奢侈地散发着光和热,我也感知到了它旺盛的生命力,精神微微恢复。
  “吴侯打了胜仗,现在正如日中天呢。我打算辞了官,带你回徐州老宅。你母亲就葬在那里,她会保佑你好起来的。”爷爷消极避世,疲惫地说。
  “二舅他对吴侯说的,都不是事实。爷爷可以压着他去负荆请罪,便可一洗清白。他认为我是蓄意勾引也就罢了,可他不能侮辱张家的声誉,此事非解释清楚不可。我的真心天地可鉴,哪里容得了他人教唆,五年的相处,即便是假戏,也用真心去演的。”我吃力地吐着字,亦是说不出的疲惫。
  爷爷的眉目透过一丝恍惚,走到案几前,拾起了一方绢帛。那是我当日负气,身子又在病重之下,恍惚忆起的一首饮水词。原以为写出来,人便会豁然开朗,可愁绪却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如何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爷爷沉沉细看了许久,似是明白了我的心思,长舒了一口气道:“若水,你当真是‘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一片赤子
  之心,可我,倒真希望你二舅说的是真的。”
  他冰冷的话语,失望的眼神,令我的心渗出丝丝寒意,又不住簌簌咳嗽起来。他见我眉头紧锁,叹道: “入府前夕,爷爷告诫你的,承欢于主公,是为了家族的前程,你做的很好。可你若将真心交付,那还不如一切都没发生过。你知不知道,孙家和我们的关系十分微妙。他们是外来政权,一方面要依仗我们的影响力,安定地方,一方面又极惧我们做大,威胁统治。乱世之中,兵权最大,孙氏的武力既可庇护我们的和平,又可倾覆我们的家业。所有人都渴望与之结下一种不可切割的交情。而你的入府,正是恰好的机缘,有什么比儿女亲家更铁的联盟呢?张家虽不比陆家势力大,却因为有你,下了一招巧棋。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因为你而得到平衡。”
  眼前之人,哪里还是我的亲人,简直是个无情无义的政客,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我气结道:“原来,你要的是这样的我——一枚冷冰冰的棋子,为家族的利益出卖自己的感情,我怎么就信了你呢?我是对他付了真心,我没有亵渎我的爱情。”我忽的想起那日的情景,大笑起来,“我瞧仲谋负气离去的样子,正说明他亦是真心待我。我张若水从今天起与张家决裂,再不做你的马前卒!对了,我忘了,我母亲被族谱除了名,我本就不是张家人,二舅给我加的罪名,亦是不攻自破了。”
  张昭的眼里一阵刺痛,我却获得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我的确是个古板冷酷的人,为了把张家望族的地位延续下去,反对你爹娘的婚事,让自己的女儿成了孤魂野鬼。她对我是有怨的,所以,我才有了今日的报应。我对不起所有人,可我对得起整个家族。我把它经营的这么强盛,可你们一个个,不是要拆毁了它,就是要逃离它。若水,你扪心自问,你珍视的东西被人践踏,你可会恼怒?”
  我驳斥道:“那也不该以子女的幸福作为代价。爷爷,我告诉过你,我的思想,和你不一样,可你从未尊重过我。”
  “尊重?你能在外获得的尊重,都源自你的姓氏。你既为了那竖子要背叛家族,就不配得到它的庇护,你必须受到家族的惩罚。我和你二舅不会出面解释他对你的误解。在他心里,自打吴郡时你对他的格外留意,都是你为家族牟利的证据。那丝丝入扣的瞬间,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那么大胆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权公子,还凭借几句“梦日月入怀”的荒唐话得到入府的机会。他是不是对你有情有义,能不能原谅你,你用离开家族去赌,可值得?再说他将来会有很多位夫人,你失去了家族的依仗,哪知他对你的爱能到几时?”
  我深知多说
  无益,张昭心狠,他枉费了一场心思,必要我们也付出代价。二舅此时的境遇,恐怕不会比我好多少。我还有孙权,我什么都不怕失去,唯独怕失去他。
  我一咬牙,起身跪在了地上,连口了三个响头。
  “若水不孝,辜负了爷爷的养育之恩,不敢再苟留于家族,临别前夕,还望爷爷摒弃执念,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我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拖沓着病体,一步步出了房门。
  采薇见状来扶我。我强撑着莞尔一笑,“你我主仆一场,送到门口便好,你且在张家留下。我此番去将军府若是能冰释前嫌,定接你同往,若是不能,你便寻个薄棺将我葬了。”
  她见我此行决绝,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坠落。我亦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步氏女

  朱雀大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我却如身处冰窖,眼里空无一物。细细思量着见到他该说什么,才能解释清楚我是穿越来客。我对尊卑等级、男女有别的意识,完全不像古人那般在意。爷爷是对我有过教唆,可那也是因为他对我说家族后继无人,大厦将倾啊。况且我现在已经离开张家了,更是一心一意待他。
  也不知自己勉力行走了几时,只是正午的暑气逼得我头晕眼花,胸口更是犹如火焚,簌簌地咳嗽着。
  街上的人见着我披头散发,一袭中衣,只怕是以为这女子疯了。
  “律!”晃眼的金光刺痛了我的眼,只见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稳妥地停在了我的身侧。
  一只纤细修长的书生之手,缓缓掀开墨竹门帘。日光下,一袭白袍的公子皓洁得近乎天人。由于日光刺眼,我粗看一眼并不熟识此人,便行了个谢礼,自顾自走了。
  可那一抹白衣竟尾随着我下了马车。那样玉雕般的人儿一旦脚踏实地,我竟有些不自觉地怨怪自己为什么不上车,连累了他惹了尘埃。
  “烈日炎炎,让在下送小姐一程吧。”此人的声音也甚是和婉,是个谦谦君子。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又是在这乱世之中。我拒绝道:“大街上这么多人,都头顶骄阳,公子与我素昧平生,为何单独为我停下马车?”
  他不假思索,直直道:“因为放眼全江东,只有张家的若水小姐有资格如此失仪,我平生最见不得无辜女子受苦。”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顶着日头抬眼细看他,脑海中记忆翻涌,依稀忆起一抹熟悉的身影,我叹道:“是你!”
  他亦是不急不躁,把手伸向我,“一别数月,故人相逢,你却还在为他身心受苦。罢了,上车吧,我送你去将军府。”
  心里一阵悲恸,孙权啊,连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音友都在心疼我,你怎么不信我,忍心让我受苦。
  马车稳稳行驰,车内置有冰块,颇为凉快。可我暑热交加,乍一凉快,反倒愈发难受。我眼冒金星,直直倒卧在马车的横座上。
  眼前的一抹白衣靠了过来,亟亟道:“定是中暑了。”随即,冰镇的绢帕附上了我的额头、手心。
  我舒乏的“唔”了一声,“多谢,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哩。”
  “我姓陆,陆议。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的。”
  “哦。北固山一别,物是人非了。今日起,我不再是张家的小姐了,我要去赌我的幸福,路上遇到故友,许是个好的开端。”我眼皮沉沉的,昏然欲睡,但还勉力扯了一丝笑容。
  “自在北固山听到你的琴音,我在意的便是你心底的忧伤,而非你的身份。其实,我俩的缘分,远不止在北固山上的琴瑟友之和赠药之缘。”
  “哦?”我依旧昏昏然,随口一问。
  “其实你我早已有……”
  “公子,将军府到了。”伴随着车夫的一句话,我的心随之一紧,人骤然坐起。
  “这么快就到了,对了,你刚才说我和你如何?”
  “没什么。前尘往事,譬如昨日死。在下与小姐,都不要再执念过去,把握当下吧。将军府已至,小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嗯。”我抿唇点了点头,回眸笑道:“多谢公子今日的照拂,公子也要寻到自己的幸福啊。”
  他扶我下了车,频频慰问我是否安好。他拿出幕僚的令牌,让守卫送我进入将军府,临行前又嘱咐道:“我十岁丧父,和你一样,都是由祖父抚育长大的。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隔代的爱自然不比一般人家这般浓烈。自小祖父待我甚为严厉,背不下诗书便不准吃饭。可即便我饱读兵书,祖父也不准我习武,宁可我做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后来祖父逝世,我成了吴侯幕僚,又出任海昌屯田都尉,才了解战争的残酷,祖父不惜打我板子也不让我从军,是出于对我的爱啊。所以,你不要记恨你爷爷,他即便有错……”
  我随即道:“他即便有错,也对我有抚育之恩。养育之恩大如山,我们永远不能体会长辈对我们的爱,与其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不如把握当下,对吗?也许将来我拿起一个他赠的玉镯,说出一句张家的家训,甚至别人叫一声我的名字,我都会想起我的爷爷。所以,我会原谅他的,你放心,等我处理好眼下之事,一定和爷爷修补关系的。”
  白衣公子温和一笑,那么亲切的笑容,温润如玉,把我的记忆一下子带回到了几年前孙权还是公子的时候。如今他已是一袭玄衣,繁复的针脚织就出高贵的图腾,倒使我愈发怀念起当年那个平易近人的他。
  我躬身作了个揖,与这样的知己,似乎无需多言,一个动作,对方的心意便了然于心了。我直直向那座最雄伟的宫殿走去,再无一丝犹豫。
  骄阳似火,暑气蒸腾。平日里便嫌弃过长的道路,如今拖沓着病体,更是负累不堪。路边竟是一丝绿荫也无,真是折煞我也!
  心里撕扯着各式各样的想法。一个声音在说,我好想回到现代去,先治好这病再说。有一个声音在说,得回张家去,爷爷指不定在默然伤心呢。只是拖沓的脚步不曾停滞,一步一个脚印,朝目的地走去。
  那一抹玄衣,繁密高贵的图腾,长身玉立在巨大的匾额下。他金子般高贵,而我蓬头垢面的,呵,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都病成这样了,我还在意着自己的姿容。
  “我不是张家人了,你可还生我的气?”朝着那抹玄色身姿,我嘶声呐喊。
  又走进了几步,我喊
  道:“我不做张家人了,你可还信我”
  那抹玄衣向我袭来,我灿灿一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汩汩流出:“我病了许久,你怎么如此狠心,不来看看我。”
  “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很伤心,你知不知道?”
  “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来寻你,你知不知道?”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我猛然扑入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便直直昏厥了过去。
  在暗夜里挣扎沉沦,我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打不破黑暗,似在堵着一口气,心里是极憋闷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呓语着,触摸到一股柔软温和。下意识感觉到是他的手,我怨恨般的死死掐着,像个孩子般堵着气。
  一滴一滴有温度的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他是在哭吗?为我而哭?
  我要醒来啊!想得意地看看,他为我伤心流泪的样子,亦如我为他伤心病倒。
  几下开合,眼皮终于不像之前般干涩。我虚弱的颤了颤手,那令我魂牵梦绕的俊颜,就恍如隔世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深情的眼神仿佛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宝物。
  他似是喜极了,动情之下便吻了我。我的口中是灼热腥甜的,他肆无忌惮地敲开我的贝齿索吻,我尴尬地推开了他的一腔怜爱,堪堪道:“脏的。”
  他盈盈一笑,眼睛弯弯的,两滴清泪顺势滴落在我的面颊上,他的睫毛亦是萌上了一层雾气。他的唇是冰凉凉的,落到我滚烫的脸颊上,拂去那两滴水珠,顺势卧倒在我的身旁。
  他知道我伸手欲推拦他,反倒是坦然,道:“我只想与你躺在一处。”说罢为我掖好被子, “吕蒙已去南阳请神医张机,尚在路上。我发誓你醒来看到的第一人便是我,现下果然如此。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夫人,一切都宛若新生。”
  我明明虚弱无力,却硬生出了气力,将他推了推,“我成了你的夫人吗?”
  “请你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承认自己存了私心,把你晕倒前说的和张家断绝关系的话做了真。身份上,我不会委屈你的,从今天起,你是主记步骘的同族,我的步夫人,闺名练师。”
  “你就把张若水一笔抹去了?”我惊愕,声音确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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