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浮世情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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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容不迫地抬手一搁,顺水推舟,干净利索地将他的劲力卸落一旁,随手反劈似电,掌缘如锋,指影如山,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他压过来的重量弹开,眨眼的功夫,他全身的气机受我牵制,一招“如封似闭”,逼他近身不得,惟有撤招引退。
“好武功!”喝彩声迭起,他由衷赞道。
他乃识货之人,甫一出手,便知对方武功深浅,胜负之争自当心中有数,犟不得半分。
“你也不差。”
我一笑罢手,倏地抽身疾晃,神鬼难匹,杳然飘离三尺,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你……真的……再也不是我的了……”
当恃之为矛与盾的权力与力量丧失了它的所有威吓力之后,他猛然发现他这个可在人间趾高气扬的帝王根本不能对我起到任何作用,不由得沮丧起来。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成为谁的。”
他老爱自说自话地认定我是他的附庸,而我也一直努力在纠正他那个要不得的自以为是的观念。
“除了我,还有谁够资格爱上你?”
那个男人的神经宛若钢铁般坚硬,纵然是多么沉重致命的打击,也无法摧垮掉他的骄矜盛凛,方才的气馁很快如烟散去,骨子里霸道狂妄的本色未见略形收敛,看来他天生便是一介傲才。
“论起资格,你根本就不配!如果不是为了南陵,凭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早就把你神形俱灭。”真心的话总是不能当面言语,自己心里明白就足够了,于是我清浅地撇起唇角,故意泼了他一头冷水, “你只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其它什么的我都不曾沾过你的光。”
“你究竟是瞧不起我的爱情,还是瞧不起我是一个凡人,难不成你当真是因为爱上别人而厌弃我,这么乐于见我深陷痛苦,无以自拔?”
他焦躁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质问的声音暗藏着惨烈的凄凉,无论我的回答是什么,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惧怵笼罩住他的身心。
尽管他自视付诸于我的爱情无人可及,然而,我的口气、我的神态,终于让他知道我单纯的内心不再是他一人的容身之所,或许另外有一人的身影已与他并驾齐驱,在他失去我的那些岁月里,我并非如他一般生活在地狱里,饱受着相思的煎熬,鬓角几乎见了星霜。
“御西罗殿下,我告诉你:不管你心中是否另有所爱,我都要你成为我一人独占的,我决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也决不允许别人分享到你的美好。”
他暗压下胸头的妒怒,以尊贵傲慢的姿态,大声矢誓着我的一切皆归他所有,双眼泛血地封杀住我的语言功能,稍瞬不眨地锁紧我的眼神,不容许我说“不”,他的语中没有一刻迟疑,眼底有着疯乱的阴影。
疯子!爱情的疯子!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我心惊地眸视着他,混紊的脑海里不停地盘旋起这个念头。
不为他的坚持,不为他的深情,只为了他眼中的一抹疯狂,为了爱情而失常。
就为了我曾往望生池里见过他,就为了他曾目睹我飞掠天际?
源于我,爱上我,只为我……为了一个不属于陆地的男子。
是我,令他一头栽进了对我的迷恋之中,迷恋得委实厉害,十多年的漫长仿佛浓缩成一日的精华,热情不曾有所稍褪,专注的感情始终如一,这是可以把人逼疯的感情——爱情!
南陵爱他,他爱我,我不爱他,他不爱南陵,怎样一个荒诞滑稽的三角?
看到他这种样子,心好象被什么东西狠螯了一下,我害怕了,根本不想去理解它、理懂它,我只想抛开它、甩开它,避它如同蛇蝎。
“你……”我开口说话,却突然觉得喉咙好生干涩,声音粗糙难听,“你这样一来,不但是在逼我,也是在逼你自己,为什么你放不开一片无谓之情?这样下去,你只会把自己逼入绝境,逼自己去崩溃!”
我不是在虚言恫吓,我敢肯定他真的会疯的!
“听我一句良言相劝,你莫要再自误下去了!倘若你做不到,我会帮你做到的……”
我断然立下决定,即使他不情愿,我亦要强迫执行,不要再累人累己,不要再一误再误……那不值得……只为了我……
我要他忘了我,尽快地忘了我……
让他灵魂中的那一缕灵识再度沉眠,让他的双肩抖落绝望的感情……
不会有御西罗的片影现踪于他的残梦,不会有那一眼、那一笑的心灵悸动……
莫卜他生的来去,用不着痴痴等待,轮回世世的空白,真的不再有我……
手掐印诀,口中喃喃有词,柔顺服贴的紫发鼓荡狂扬,犹如遭遇飚风来袭。
愈念愈急,手势倏换,形似焰状,交叉胸前,隐隐光环徐冉腾升,幽炽出眉间的冷峻,撼动天地的咒文卷挟着无坚不摧之势,生效在即——
“不——不要逼我忘掉你——”狂叫声愤然吼出了万般不甘,他的脸上流露出绝恸的表情,不忍卒睹,“为了你,为了我的御西罗,我宁愿做一个疯子!”
每当他脱口喊出“御西罗”这三字,明亮的双眸总会涂抹上一层丽暖的柔彩,然后,敛起嚣张无比的黑翼,藉着难得的温存将我的冷硬一点一滴的融化。
胸口蓦地一酸,我再也无法持继,蕴贯的真力从掌上颓然抽离,咒术嘎然而止,以法力凝聚成的光环顿时一闪隐没,幻化为一串蒙烁的流萤,自袖底逸去。
“我输了……为什么我会输掉……输给了凡人……”
我终于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失利饮恨,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普通的人类居然能在感情上压倒我,那不是单纯可以用力量来进行比划的,我输得彻底,毫无还手之力,可怜无知的我输给了他的执着。
“御……西……罗……”
他踉跄地跌跪在地,悲伤地捂住脸,身躯蜷缩起,寒瑟地不住颤抖。
疯狂的毒鞭没有继续笞打他的情感,凶残的戾气只为了这三个字而得到稀淡,终于悬崖勒马,拉回了他的冲动,虚惶的心田兜泛起一洼湛泉,动情的人性重新返回到他的身上。
“算我求你了……我马上带景儿离开,以后再也不要打照面了……人间的爱情果然可怕极了……不要再逼我了……”我拖着一身的乏惫,身心俱疲地说道。
我想我永远不可能了解人类这种灼烈深刻的感情究竟是如何构成的,没有理由的瞬间就产生了爱的奇迹,毅无反顾地迳直去追寻它的足印。
“不准你离开我——”
他猛然一惊,从地上弹跃而起,抢身扑上,出手奇快无比,电闪般箝制住我的行动。
“你要干什么?”我惊叫一声。
眼前遽然一黑,无边无际的阴影欺压上我的脸庞,唇上一炙,竟被他狠狠地吻住。
“唔……”
唇瓣陡然一痛,咸湿的味道迅速渗进齿缝,扩散至整个口腔,我挣脱开,。
“不!我不准——”他急促地粗喘着气,嘴角沾染丝丝血迹,舌头一扫,舔得干干净净,“你以为我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脱?别忘了你的南陵,如果你敢逃,我保证让她活得凄惨无比,生不如死。”一刹那,眸色阴沉如墨,熠耀着曜晶的寒光,与刚才的脆弱简直判若两人,不可同日而语。
“南陵……”
我知他所言非比戏语,霎时,乱了心绪。
在南陵与我之间,我会保全南陵。
在景儿与我之间,我推景儿优先。
若是南陵与景儿……
剔除了哪个都觉不妥,进退维谷,沉吟似水,徒令我陷入两难境地,欠缺些往日的决断。
“景儿……”
一阵神伤忽至,我不由谓然轻叹,不觉转眸瞟向景儿静卧之处,未知我与那个男人的一番争闹可曾搅了他的安眠?
呀!
目光瞥及,我陡然一怔,但见景儿已然拥被坐起,眉目间眷余着惺忪,却脸色镇定地瞅向我们,冷淡的紫眸平静无波,眉梢有些讶异地微扬。
“带上你的孽种跟我回京!”那个男人侧首俯近,挨到我耳边低喝,“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的。”见我略有微词,于是他露骨地刺了我一句,“难不成你有了孩子就不要妹子了?”
“你——”
瞧他一脸不愁你不乖乖听命的猖狂样儿,我怒涌心头,气得浑身直发抖。
好恨!真的好恨!
“好!我与景儿随你回去!”咬一咬牙,勉强挤出这句话。
愈想愈恼怒,我突然伸臂勾下他的颈项,贴上自己冰冷的双唇……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吻他!
我明晓那个男人痛极了,甚至痛得叫不出声来,可是我就要藉此发泄内心的愤慨,卯足了狠劲,死咬住他的嘴唇,非要将他喜欢吐出刻薄话的嘴巴咬下一块肌肉,血淋淋的腥味一下子充塞于我的所有感官,痛得走形的英俊脸孔映晃在我眼前。
“呵——”
我猛地甩开他,满不在意地用手抹了抹一嘴狼籍的血渍,双瞳含煞,也不必细说,趁势拔足飞踢,送他去与硬梆梆的墙壁相亲相爱,旋踵又是一连串的暴揍。
陷入震怒之中,举手抬足更不容情,着实让他叫苦连天,就恐怕那张被我啃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巴根本喊不出半个“痛”字,什么叫作“苦不堪言”?这下他总算可以一次尝个够本。
“你勿须担心,我管保治好你身上的伤口。”我阴森森地说道,言下之意,便是不断地在他身上增添伤口后再行替他医治好,我会让他好了又痛、痛了再好。
当年他如何对待我,今日我定当加倍回报!
“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不在乎你怎样对待我……”
他又被我击成重伤,帝王尊严扫地,血花溅得到处都是,但他浑不在意,孜孜在念仅是我的去留。
唉,遇上这种人,我还有何话可说?
第十二章 一重咒(下)
粉腻的翠颜,凝含着花一样的娇羞;俊黛的琼眉,蕴蓄着水一样的柔情。
敛容轻颦,似喜似嗔,飘逸雪梅的幽韵;拽裾拂袖,宜静宜动,描拟兰菊的雅骨。
她原是昆仑的娇娃,她原是瑶池的女仙,有着高贵的血统,有着不凡的身世,然而她毅然舍弃了天上的尊荣显耀,为了忠实于自己的爱情,自贬红尘,甘作人间小妇人。
就为了那个男人,自始至终,她的眼里独有那个男人的存在,连我这个自小就疼她的哥哥亦黯然失色,她的痴心天日可鉴。
“陛下……”
柔曼娇躯,飘飘下拜,美妙的姿态宛若一枝春艳的红杏,黄莺沥啭,乳燕娇啼,犹如珠走玉盘,动听之极。
深情的眼波凝睇着那个男人,满载激动的喜悦,宛若一只快乐的小鸟,嘴角津津,喜不自胜。
南陵根本不曾留神到我就站在一旁,正自感慨万千地注视着她,更不用说我手挽的那一抹小小身影。
“南陵……”那个男人的表情有点奇怪,“你来看,这是谁?”
随同那个男人的指引,南陵含笑转首瞧来,当她发现丈夫身侧之人俨然是我,顿时花容惨淡,娇嫩丰腴的容色泛起一片悚白,甜美的微笑冻结在唇畔。
“哥……哥……”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惊惧的目光难掩她内心的战悸,说不清是妒、是憎、是疑、是爱……自己的兄长竟是她一生最大的情敌,谅必她心中更不好受。
“南陵——”
兄妹分别已久,我应该有无数的话语急欲向她诉说,可是当我真正面对她之时,愕然地发现,我其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并非依我所愿,但在她看来,确实是我夺走了丈夫对她的爱,凭着那个男人表现出的狂情专执,我背定了难赎的愧疚。
“你怎么会来的?”
南陵强装平淡地问着,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弦外之音,旁人可曾听出一二?
“凑巧在东渚碰上的,他就硬邀我们与之同行。”
我犹然记得当年我临行前曾对她承诺过什么,但我非是有意要破坏自己的诺言,你要恨要怨,就去怨恨那妄动的情愫,只是你我都置身劫中,跳不出厄运的手掌心。
如果你的情薄一分,你便不会私奔下界,如果我的情浅一分,我亦不会追至凡尘,结果你我在人间重聚,共坠不复的情劫。
难道我心中就不曾有恨有怨,难道我就该爱上那个该死的男人?
“原来如此……”
南陵不再多言,落花般低垂下粉颈,墨染的瞳孔猝然间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双冷灿的紫眸,她明显一窒,神情瞬即大变,眼中射出奇亮的异光,仿佛瞧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糟糕!
我知道她看出来了!
南陵毕竟是我的孪生妹妹,属她最清楚我的底细,即使丧失了全部神通力,她也不可能猜不出景儿到底是我与谁生下的后代。
“他是景儿——御景!”
我特意强调这小儿的名字。
可惜南陵并未听懂,或许女人一头栽进爱情里就不再保留理智,往往钻进了牛角尖。
她缓缓抬头看向我,凄楚的目光被浓雾所遮,豆大的眼泪雨点般滚落玉雪的脸颊,强烈地透出一种绝望的气息,美丽的容颜悲痛得无以形容,我想我一辈子也休想忘记她此刻的表情。
“南陵——”我陡然大喊,望着她脸上一滴一滴的晶莹泪珠,充满无限哀求,“我求你——不要说出来!千万不要说出来!”
“不——我做不到!我根本就做不到坚强——”南陵步子凌乱地开始往后倒退,拼命地摇着头,摇散了一头青丝,泪雨狂倾,泼湿了梨花俏靥,“你答应过我不会抢走他,为什么你没有做到?你骗我!你根本就是爱着他的!你好虚伪、好卑鄙!”
她不贪荣华富贵、不羡天地同寿,她只求丈夫能专一于她,当个被爱的女人。
长期以来,兄长待她怜宠入微,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深刻地领受到,但她真的不能让出自己的丈夫偿为报答。
不是她不知好歹,忘净了兄长的恩义,她也曾矛盾过、徘徊过,然而她委实无法容忍丈夫心中真正爱着的是另一张与她相同的脸孔,所以才自私地要求一向关爱她的兄长主动退出三个人的狭窄小天地,爱情的世界本来就仅可容纳两人,多一个也不行。
领教过丈夫在兄长在失踪后的疯狂,她终于了解到他所倾注的感情有多么的灼烈与深瀚,可惜令他疯狂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亲哥哥!
不愿错过,不愿就此放弃,她爱她的丈夫,她要她的丈夫,并为此一直不懈奋斗着,用她的似水柔情逐渐填补他的空虚,相信丈夫终会回心转意,停下疲惫的脚步,不再盲目地追逐风的镂影。
这撼动人心的痴情原该属于她御南陵的呀,自己的美貌不是与他迷恋的容颜一般无二吗?
为何他视而不见,朝朝暮暮,旦旦夕夕,心眼里装的只有一个御西罗?
现在兄长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一个孩子,教她如何接受眼前这个丈夫与兄长私情有染的有力罪证?后宫那么多的美女都不曾有机会生育,谁知风王朝的继承人竟然出自于她的嫡亲兄长。
她的牺牲奉献有何代价?她的爱恋痴心又算什么?活似一出蹩脚的荒诞剧,而她反像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主角,独自傻兮兮地表演着拙劣不堪的演技,犹恬不知耻地沾沾自喜着自己的成功。
迭蒙累累打击,南陵终于崩溃地尖叫出:“你们居然连孩子都生下了!我恨你们两个!”
“不!南陵,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跨前一步,大声地否认着,“以我的骄傲,怎么可能屈就一个凡人?如果当初我不曾被迫滞留人间,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是在指谪我的过错吗?是我一意孤行,忤犯了天界禁律,才落得现在的报应不爽?”
南陵已听不进任何人的言语,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愁苦思绪当中。
“你也该醒一醒了,这人间已不值得你再留恋下去!你就听哥哥的话,随我离开……”
我伺机谏劝,明知收效甚微,但念在兄妹的交情,血浓于水,终不忍弃她如敝履。
“我好恨好恨你们!但我更好爱好爱他!”南陵哭得一塌糊涂,完全哭坏了她精心塑造出来的美人形象,足下犹在继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