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与行之间(父子)----w[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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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月光下芙奈·亚辛已经吓得动弹不得,浑身明显地颤抖着,眼泪还挂在她的脸上。而她的面前一米处,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晃动。
喏尔夫赶紧折回,借助月光和客厅内的光,他清楚地看清了那个东西:
一条一米多长、体背有着红黑色匀称花斑的蛇。
它在芙奈的长裙下摩挲着,黑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阴森透明的光芒,似乎要攀上对方的身体却又未曾行动,而对方已经惊吓地说不出话。
“不要动!”喏尔夫对芙奈轻声而焦急地说道。
见对方颤抖无助地点点头,喏尔夫环顾四周,随后从地上挑了一根顶端成小型Y状的树枝,捡了起来。
凝视着时而口吐黑信的蛇,他用尽可能低的语调对芙奈说道:“待会,我来引开它的注意力,你要尽量缓慢地退回到屋中去。好么,芙奈?”
芙奈泪眼婆娑地用眼神表示同意,一动也不敢动。
“好的,不要怕,芙奈。你是最勇敢的女子。”缓缓说罢,喏尔夫慢慢脱掉帽子,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这个尾部细小,头部微微扁宽而同样在注视着他的家伙。
喏尔夫慢慢向蛇走去,而体呈黑红斑的蛇也如所料一般,身形蜿蜒着离开了芙奈的脚边向新的挑战者爬来,渐渐地像是忘记了它身后的女士。
手持树枝的喏尔夫开始了同蛇的对峙。而芙奈借此机会,缓缓后退。
就在芙奈的身体离屋内的灯光越来越近、眼看快要成功时,她被身后的石阶绊倒了,发出了清澈的响声。
“兹。兹。兹”受到惊吓的蛇,瞬间转回它的头,接着狂乱地向芙奈快速袭去。
喏尔夫见状一惊,他快步上前想用树枝插住蛇的身体,但没有成功。无奈之下,喏尔夫只能扑上前去。身手矫捷的他徒手抓住了蛇的细长尾部,同蛇缠斗起来。
“啊!!!” 芙奈发出了异常惊耸的叫声!
原来,这条体外两侧有着散状黑纹的蛇,变得异常的狂躁,狠狠咬住了喏尔夫的右手腕,而它的头下方,却被喏尔夫的左手同时紧紧地掐住。
就这样,蛇与人继续缠斗着。
渐渐地,月光下那条红黑斑相间的蛇的圆亮黑瞳仍在闪烁,但蛇身却失去了力气。它死在了对方的手下。
慢慢掰开尖利的蛇牙,将它的死体扔到一旁,喏尔夫的脸颊一侧淌下了汗珠,血液则顺着他的右臂缓缓流下。他感到一阵头晕。
“喏尔夫!” 芙奈快步上前,扶住了坐在地上身体有些倾斜的对方。
“对不起,喏尔夫!都是我的愚蠢,才会让你受伤。” 流泪的芙奈痛苦地说道。
喏尔夫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头晕晕沉沉的,他轻松地一笑后说到:“没事。我刚才看了,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蛇,处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请你,千万,别告诉祖母。”
说罢,喏尔夫左手扶地,打算起身离开:“我必须回去了。今晚的事,请你一定保密。”
可是,他还没走两步…就感到眼皮同身体都异常的沉重。
“喏尔夫!喏尔夫!”在表姐芙奈的呼唤声中,喏尔夫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的喏尔夫,跌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梦中景物时而死气沉沉充满血腥或是满目的断垣废墟,时而是美妙的耳语、小巧的夜莺或是五彩的外衣。
梦中的喏尔夫见到了他的双亲:母亲朦胧美丽的身形,诉说着温婉的话语安抚着自己,而父亲高大的身影,透着宽厚仁慈的模糊微笑在后面望着他们。
就在喏尔夫感到十分幸福,想要彻底放松融入他们的时候,那两人的身体却渐渐消失了,他们的笑语声也融化在了充满迷雾的空气中。
喏尔夫心中不舍,四处寻找他们、哀求他们出来。可是毫无结果,慢慢地疲倦的喏尔夫脚步一歪,跌落入云海之中。
喏尔夫缓缓睁开了双眼。
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古香古色的房间内远处深蓝色的墙壁上,挂放的数位亚辛家族先辈们生前的画像。
这些精湛的油画依次排开、个个栩栩如生,而画中的每位主角全都表情威严、目光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凝视着喏尔夫一般。令观者不禁一阵自危。
躺在一个长沙发上的商喏尔夫脊背一阵发凉:
自己怎么会回到了家中存放族谱和古籍的藏书室?
此时,记起了一切的喏尔夫,低头发现自己的衬衫有些凌乱的敞开着,而伤口已被包扎好了。
就在他打算下地时,稳坐在他身后的监护人,外祖母菲索·亚辛开口对她身边的一个老男仆说道:
“去,菲利普,把北墙上的鞭子取来。我要惩罚这个不孝子!”
“!!”喏尔夫猛地回头,发现外祖母就坐在他身后的长凳上。而菲利普则是一脸难色。
看样子,外祖母已经知道了一切!?’
“祖母!我… …” 看到外祖母威严的面孔,喏尔夫瞬间欲言又止,他垂着头、手扶伤口走到外祖母的面前,缓缓开口说到:
“请处罚我吧,但是请您不要因此动气伤身。”
老仆菲利普在外祖母菲索·亚辛的凌厉目光下,只得取来鞭子。
手持长柄鞭的菲索·亚辛对喏尔夫说到:“转过身去。”
喏尔夫缓缓转过身,目光向下,准备受罚。
外祖母抬起鞭子,接着便用力地抽下。
“啪!!”一声辛辣又沉重的响声,在喏尔夫的耳边泛起。
鞭子打在了他身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接着,他听到了持鞭人呆滞地扔下鞭子,坐回椅子上啜泣着说道: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喏尔夫…我不希望你经历我以前的悔恨…我已经派人给伯爵送信了,我希望三天后,你的表姐就能够正式走进伯爵府的大门。我知道…你的心地善良,喏尔夫,还好你伤的并不深。”
“祖母!”喏尔夫不禁跪在了外祖母的膝下,双手抱住对方的膝头忏悔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菲利普收好鞭子,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外祖母菲索·亚辛一直留意着喏尔夫的举动,当喏尔夫在学院熄灯时还没回去后,负责监管学生宿舍的克靳老师就派人深夜给 菲索·亚辛稍信,通知她此事。
于是,一番寻觅后,外祖母终于来到了那所旧宅。
当他们找到喏尔夫时,芙奈·亚辛正在照料受伤的他。
怒斥了芙奈·亚辛后,外祖母带着昏迷的喏尔夫回到了家中。
此事过后,喏尔夫发誓不再见芙奈·亚辛,而对方也于三天后出嫁了。
一晃,一年半过去了。
喏尔夫的焦虑,随着外祖母每况愈下的身体开始不断增加。
终究,坚毅过人的外祖母菲索·亚辛未能抵抗住病魔之手,病逝于人间。
喏尔夫感到悲痛万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性格变得异常冷漠和沉默、并陷入了自我禁闭中,因为,他是外祖母一手抚养成|人的,而外祖母是他唯一的亲人,这样的事实令年轻的他深感沉痛。
然而,从某种歪曲的意义上讲,作为直系亚辛族人,外祖母菲索·亚辛算是以一种光荣的途径完成了生命的历程—那就是…病逝,而不是因为其他缘由结束生命。
只是,她的死也并不平静,在仙逝前的几秒,她激动地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扩散的瞳孔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好似看见了什么人。而代表那个名字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女儿或是喏尔夫,而是她心中深爱的人—她的哥哥。
由于外祖母的去世,亚辛家族失去了合法的嫡系继承人,因此,亚辛家族所有的房产都将被帝国皇室收回。
而作为家中唯一男性子嗣的喏尔夫,每年只能从宫廷获得一笔数目很少的津贴。亚辛家族族长的爵位也从伯爵,降为了爵士。
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外祖母在逝世后,给喏尔夫留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财产,而喏尔夫却把这笔款项捐给了孤儿院和教堂。
喏尔夫遣走了所有的仆人,就连世代为亚辛家工作的菲利普一家也不例外。当他给了菲利普叔叔和婶婶一笔异常丰厚的酬金养老后,这对老仆人不禁热泪盈眶,可他们知道自己无力说服喏尔夫少爷重铸家族的辉煌。
他们只是希望,能够经常看看年轻的喏尔夫少爷,使他不会太过孤单寂寞。而喏尔夫也保证如果再次雇用仆人时,一定会让他们重新到自己身边来。
就这样,刚刚从帝国学院毕业的喏尔夫,将家中所有东西统统变卖,只留下家族世代祖先的画像及族谱,而他则打算到帝国北部的一个小乡村作一名终生不婚的神父,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最后一天。
亚辛家族府宅的大厅中。
独自站在空无一物的大厅中,喏尔夫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的一位位亚辛先辈族人,他们或者微笑、或者肃穆地望着他,他们或她们伫立在那里,个个才华横溢、灵俊非凡。
喏尔夫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凝视着那修长的十指,随后,沧桑地笑了一下:
今天,通过自己的这双手,这个家族就要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不会再留有一丝有关亚辛家族的罪恶痕迹。
而自己所站的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将会重新生根落叶。他们不会再留下染血的丑恶罪印迹了。
喏尔夫不禁扪心自问。
这不是自己自懂事之日起,就梦寐以求的夙愿么,这不是自己对父母、对外祖母的承诺么,不是自己严虑言行后的硕果么。
可是。
为什么,他竟会感到如此这样难以平静的难过呢。
甚至比外祖母去世时,还令他痛心难忍。
想到此,已经九年没有落过泪的喏尔夫·亚辛,湛蓝的双眸中竟然热泪滚滚,随后,抑制不住的热泪纷纷滚落下两颊,双手竟然也在微微颤抖。
就在他的思绪回巢,打算擦擦眼泪的时候。
一个极有力度、似乎又充满一丝戏虐的男声在他远处的左侧响起,那个声音异常的宏亮,引得整个大厅中嗡嗡直响:
“传说中的亚辛家的人,果然不凡。而新任的亚辛族长,帝国学院的高材生,更是名不虚传。怎么,
要不要我替您拭去脸上的泪痕?我保证我是十分真诚的。拭去您晶莹的泪珠后,我也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如何?”
喏尔夫听后一惊,快速将身转向越走越近的来者。
一个身高超过九尺的魁梧男子,慢慢走近他的视线。
来者跨着异于常人的宽广步伐,走路时异常有力、充满了活力与自信,而当他那棱角分明的宽阔额头和深邃眼窝下深蓝色的眼眸,以及那隐含在华丽的黑色组合套装下的强壮身体完整地出现在喏尔夫的眼中时,喏尔夫不禁联想到了希腊神话中那个勇斗巨狮、杀死九头蛇、征服了亚马逊人,最终摘得金苹果的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
望着这位比自己高出一头勇猛英俊的来者,喏尔夫的眉头不禁一阵跳动,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如果面前的人发起怒来,肯定会使得周围的事物跟着一起毁灭。当他还在猜测对方的身份时,对方已经摘下了头上的高筒礼帽,脱下了鹿皮手套连同黑色手杖一起交由左手。
看见对方帽檐下的姓名缩写以及头衔,喏尔夫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来者是谁,现在他只是想知道对方为何会光临此地。
这名看似二十八、九岁的高大男子,有力又毫不失礼节地向喏尔夫伸出自己的右手,开口说到:“下午好,喏尔夫·亚辛爵士。我是贺·拉恩·亚蒙达,您表姐的丈夫。”
喏尔夫同样伸出手,眼眸中闪烁着冷淡的友好:“下午好。亚蒙达伯爵。十分荣幸。”
不料,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喏尔夫对对方的右手所展现出来的劲道感到一丝惊讶,随后,他看见对方的蓝黑色双眸跳动着奇特的火焰,毫不掩盖地凝视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要进入到自己的骨髓中,吸允那些人类的精华一般。
未曾松开对方的手,亚蒙达伯爵用繁忙的左手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一块绣满了深红色玫瑰的手帕,同时递到喏尔夫的面前说到:“请用它擦擦您眼中的泪痕吧,否则,我不打算松开您的手。”
对于这位伯爵的言语和行动,喏尔夫心中感到一阵诧异,望着对方的怪异花哨的男性手帕,他想起了表姐称这位伯爵为花花公子,想到此,喏尔夫突然感到自己被握住的右手十分不自然,他只好接过对方“善意”的手帕,随便地擦了擦已经消失的眼泪说道:“谢谢。”
“我真是十分荣幸,能够见到外人可能永远也不会见到的美景。您刚才流泪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刚刚落地的娇嫩男婴,惹人怜爱、垂惜。然而一转眼,您却又变成了一个坚毅而温婉的青年;令人不禁赞叹、爱惜,也许…我不应该打扰您。”收回手帕,亚蒙达伯爵握着喏尔夫右手的力道放松了一些,然而,他却将对方的手背朝上提起,作势要吻去。
喏尔夫被对方的这个举动震惊了,他没想到伯爵竟然有这种嗜好。
然而,伯爵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吻到喏尔夫的手背,便将它缓缓放下了。
喏尔夫收回自己惊诧的目光,开口说到:
“不知您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此时,亚蒙达伯爵已经转身,缓步在大厅中,打量着这所空旷的豪宅:
“听说您今天就要搬走了,所以,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顺便…。想要请您从今天起就到我的陋宅安身。这是您表姐芙奈,也是我本人的愿望。”说罢,亚蒙达伯爵已经完成了他的“检阅”回到了喏尔夫的面前,此时,他的目光真诚而执著。
听到表姐的名字,喏尔夫的表情没有热情或欣喜,他尽量客气地回复了对方的善意邀请或者是收留: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我已经寻觅好了安身之处,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去的话,恐怕就要失信于人了。”
亚蒙达伯爵一笑说到:“如果您指的是帝国北部泥布勒村的那所小教堂的话,我想您已经不用担心会失信于人,因为,我已经派人给那位年老可敬的撒特神父送信,说您已经被留在了帝国学院中任教。此外,我还给可敬老神父的教堂捐赠了一笔酬金。”
“您……?”喏尔夫感到十分不解,但随后,他便想到,这大概都是自己的表姐强烈要求的结果。
正在这时,亚辛家的老仆菲利浦焦急地推开客厅的大门走进屋,不顾喏尔夫旁边的高大男子,对喏尔夫说道:“少爷,您预备运往泥布勒村的那些家族画像都被您的姐夫亚蒙达伯爵扣下了,并且运往了他的伯爵庄园。”
亚蒙达伯爵听后微微一笑,凝视着这位焦急而忠实的老仆人。
而喏尔夫则上前一步,平静地对菲利浦说到:“没关系的,菲利浦叔叔。我想,亚蒙达伯爵没有恶意。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看了一眼少爷身后的男人,菲利浦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答道:“好的,少爷。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事,请您叫我。我就在花园里。”
喏尔夫点点头,目送菲利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