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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四签名-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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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靠吃军饷为生的路。 



  ①红树是生长在热带海滨的一种树木。——译者注 



  “可是,我的军队生活先天注定不能久常。在我刚学会鹅步操,学会使用步枪的时候, 

偶尔到恒河里去游泳,一条鳄鱼就在中流象外科手术一样干脆地把我整个小腿都咬了下来。 

幸而连队的游泳能手班长约翰·侯德也在河里。由于惊吓和失血,我晕了过去,如果没有侯 

德抓着我向岸边游去的话我就会被淹死了。我在医院里养了五个月才装上木腿跛着出了院。 

我因残废被取消了军籍,因此就更难找到就业的机会了。〃你们可以想象,那时我还不到二 

十岁,已成了无用的瘸子,运气够多么坏。可是窘困了不久时来运转,恰巧有一个新来印度 

经营靛青园子的、名叫阿勃怀特的园主正在找一个人监督靛青园的苦力们的工作。这个园主 

碰巧是我原来所属部队团长的朋友。团长因为我的残废时常照顾我,简短来说,团长竭力推 

荐我。因为这个工作主要是骑在马上,我的两膝还能夹得住马腹,虽然残废,骑马还不成问 

题。我的工作是在庄园内巡行,监督工人和把工人的勤惰情况随时报告园主。报酬很不错, 

住处也舒适,因此我很有做这靛青事业以终此生的志愿。园主阿勃怀特先生为人和蔼可亲, 

常常到我的小屋里来吸支烟聊聊天,因为在那里的白种人不象在这里的一样,彼此都很关 

切。 



  “唉,真是好景不长。突然间,大叛乱出人意料地爆发①了。前一个月,人们还和在祖 

国一样地安居乐业,到下一个月,二十多万黑鬼子就失去了约束,把全印度变成了地狱一 

般。②当然,这些事你们几位在报纸上都已见过了,或者比我这个不识字的人还知道得多 

呢,因为我只知道我看到的事情。我们靛青园的所在地叫作穆特拉,靠近西北几省的边缘。 

每天晚上烧房的火焰照得满天通红。每天白天都有小队的欧洲兵士保护着他们的家小,经过 

我们的靛青园开往最近驻有军队的阿格拉城去避难。园主阿勃怀特先生是一位固执的人,他 

以为这些叛变的消息不免有些夸大,他想不久就可平复下去,他还是照旧坐在凉台上喝酒吸 

烟,可是周围早已烽烟四起了。我和一个管帐的姓道森的夫妇俩都忠于职守,当然都和他生 

死不离。好啦,有一天变故来了。那天我正到远处一个园子去办事,黄昏时缓缓地骑着马回 

来。在途中我的目光被陡峭的峡谷谷底上的一堆蜷伏着的东西吸引住了。我骑马走下去一 

看,不禁毛骨悚然,正是道森的瓶子被人割成一条条的又被豺狼和野狗吃去了一半的残尸。 

道森的尸体就趴在不远的地方,手握着放空了的手枪,在他前面还躺着彼此压在一起的四个 

印度兵的尸首。我控着马缰,正不知往什么地方去才好,忽然看见园主的房子烧了起来,火 

苗已经冲出屋顶。我知道赶过去对主人绝无益处,也只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从我站的地 

方可以看见成百个穿红衣的黑鬼子正在对着燃烧的房子手舞足蹈,其中有几个人向我指了一 

指,跟着就有两颗流弹从我头上掠过去。我扭转马头就向稻地里狂奔而去,深夜才逃到了阿 

格拉城内。 



  ①指1857年爆发的印度反英民族大片义而言。——译者注 



  ②英国殖民主义者对印度人的污辱性的称呼。——译者注 
 
 



  “可是事实上阿格拉也不是很安全的地方,整个印度已变成好象一群马蜂。凡是英国人 

能聚集一些人的地方,也仅能保住枪炮射程以内的一小块地方,其他各处的英国人都成了流 

浪的逃难者。这是几百万人对几百人的战争。最使人伤心的是:我们的敌人不论是步兵、骑 

兵还是炮兵,都是当初经我们训练过的精锐战士,他们使用的是我们的武器,军号的调子也 

和我们吹得一样。在阿格拉驻有孟加拉第三火枪团,其中有些印度兵,两队马队和一连炮 

兵。另外还新成立了一队义勇队,是由商人和政府工作人员组成的。我虽然装着木腿,也还 

是参加了。七月初我们到沙根吉去迎击叛军,也将他们打退了一个时期,后来因为弹药缺乏 

又退回城内。四面八方传来的只是最最糟糕的消息——这本是不足为破的,因为只要你看一 

看地图就可以知道,我们正处在变乱的中心。拉克瑙就在东方,相距一百多英里;康普城在 

南方,距离也差不多一样远。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痛苦、残杀和暴行。 



  “阿格拉是个很大的城,聚居着各种各样稀破古怪而又可怕的魔鬼信徒。在狭窄弯曲的 

街道里,我们少数的英国人是无法布防的。因此,我们的长官就调动了军队,在河对岸的一 

个阿格拉古堡里建立了阵地。不知你们几位当中有人听说过这个古堡或是读过有关这个古堡 

的记载没有?这古堡是个很破怪的地方——我虽然到过不少稀破古怪的地方,可是这是我生 

气所见的一个最破怪的地方。首先,它庞大得很,我估量着占有不少英亩的地方,较新的一 

部分面积很大,容纳了我们的全部军队、妇孺和辎重还富富有余。可是这较新部分的大小还 

远比不上古老的那一部分,没有人到那里去,蝎子蜈蚣盘踞在那里。旧堡里边全是空无人迹 

的大厅、曲曲折折的甬道和蜿蜒迂回的长廊,走进去的人很容易迷路。因此很少有人到旧堡 

里去,可是偶尔也有拿着火把的人们结伙进去探险。 



  “由旧堡前面流过的小河,形成了一条护城壕。堡的两侧和后面有许多出入的门,自 

然,在这里和我们军队居住的地方都必须派人把守。我们的人数太少,不可能既照顾到全堡 

的每个角落又照顾到全部的炮位,因此在无数的堡门处都派重兵守卫是绝不可能的。我们的 

办法是在堡垒中央设置了一个中心守卫室,每一个堡门由一个白种人率领两三个印度兵把 

守。我被派在每天夜里一段固定时间内负责守卫堡垒西南面的一个孤立小堡门。在我指挥之 

下的是两个锡克教徒士兵。我所接受的指示是:遇有危急,只要放一枪,就会从中心守卫室 

来人接应。可是我们那里离着堡垒的中央足有二百多步,并且还要经过许多象迷宫似的曲折 

长廊和甬道。我万分怀疑,在真的受到攻击的时候,救兵是否能及时赶到。 



  “我是一个新入伍的士兵,又是个残废人,当了个小头目,很是得意。头两夜我和我的 

两个来自旁遮普省的印度兵把守堡门。他们的名字一个叫莫郝米特·辛格,一个叫爱勃德 

勒·克汗。他们全是个子高高、面貌凶恶的家伙,久经战场,并且都曾在齐连瓦拉战役中和 

我们交过手。他们虽然英语都说得很好,可是我并没有听到他们谈什么。两人总是喜欢站在 

一起,整夜用古怪的锡克语嘀哩嘟噜地说个不停。我常是一个人站在堡门外,向下望着那宽 

阔而弯曲的河流和那大城里闪烁的灯火。咚咚的鼓声和印度铜锣的声音,吸足了鸦片的叛军 

们的狂喊乱叫,整夜里都提醒着我们:河对面有着危险的邻人。每隔两点钟就有值夜的军官 

到各岗哨巡查一次,以防意外。 



  “值岗的第三夜,天空阴霾,小雨纷纷。在这种天气里连续站几小时,确是苦恼得很。 

我又试着和那两个印度兵攀谈,他们还是不爱理我。后半夜两点钟,稍微打破整夜沉寂的巡 

查过去了。我的同伴既不愿和我交谈,我就把枪放下,掏出烟斗来划了一根火柴。猛然间两 
 
 
  
 
个印度兵向我冲了上来,一个人抢过枪来,开了枪上的保险门并把枪口对着我的脑袋;另一 

个人抽出一把大刀搁在我脖子上,而且咬着牙说,只要我动一步就把刀子刺进我的喉咙。 



  “我第一个想法是:他们一定和叛兵一伙,这也就是他们突击的开始。如果他们占据了 

这个堡门,整个碉堡就一定会落入敌人手中,堡里的妇孺也就会受到和在康普相同的遭遇。 

也许你们几位会想,我是在这里为自己胡诌,可是我敢发誓,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虽然 

我觉得出来,刀尖就抵在我的咽喉上,我还是张开了口想要大叫一声,即使是最后一声也 

罢,因为说不定这样就能给中心警卫室一个警告。那个按住我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了我的心 

思,正当我要出声的时候,他向我低声道:‘不要出声,堡垒不会有危险,河这边没有叛 

兵。'他的话听来似乎还真实。我知道,只要我一出声就会被害,我从这家伙的棕色眼珠里 

看出了他的意思,所以我没有出声。我等待着,看他们要让我怎么样。 



  “那个比较高,比较凶,叫爱勃德勒·克汗的向我说道:'先生,听我说。现在只有两 

条路任你选择:一条路是和我们合作;一条路就是让你永远再也出不来声。事情太大了,咱 

们谁也不能犹豫。或是你诚心诚意地向上帝起誓和我们合作到底;或是我们今晚就把你的尸 

体扔到沟里,然后到我们叛军弟兄那边去投降,此外绝对没有中间路线。你选哪条路,生还 

是死?我们只能给你三分钟作出决定,因为时间短促,必须在下次巡逻到来之前把事情办 

妥。' 



  “我道:‘你们没有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叫我如何做决定?可是我告诉你们,如果你 

们的谋划牵涉到碉堡的安全,我就不能同你们合谋,干脆给我一刀,欢迎得很!' 



  “他道:‘这事和碉堡绝无关系,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和你们英国人到印度来所追 

求的目的相同的事情——我们叫你发财。今晚如果你决定和我们合作,我们就以这把刀庄严 

地对你起誓——从来没有一个锡克教徒违反过的一种誓言——把得来的财物,公公平平地分 

给你一份。四分之一的宝物归你,不能再有比这样作法更公道的了。' 



  “我问道:‘什么宝物?我愿意和你们一样发财,可是你得告诉我怎样办。' 



  “他道:‘那么你起誓吗?用你父亲的身体,你母亲的名誉和你的宗教信仰起誓,今后 

绝不作不利于我们的事,不说不利于我们的话。' 



  “我答道:‘只要碉堡不受威胁,我愿意这样起誓。' 



  “那么我的同伙和我自己都起誓,给你宝物的四分之一。这就是说:咱们四个人,每人 

品均一份。' 



  “我道:‘咱们只有三个人呀。' 



  “不然。德斯特·阿克勃尔必须分一份。在等候他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莫 

郝米特·辛格请站在门外边,等他们来的时候通知我们。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欧洲 

人是守誓的人,所以我们信任你。你如果是个惯于说谎的印度人,无论你怎样向神假期誓, 

你的血必然已经染到我的刀上,你的尸体也就被扔到河里去了。可是我们信任英国人,英国 

人也信任我们,那么,听我来说吧。 



  “我们印度北部有一个土王,他的领土虽小,财产却很丰富。他的财产一半是他父亲传 

下来的,一半是由他自己搜括来的。他嗜财如命而又吝啬非常。乱起以后,这土王听到白人 

惨遭屠杀,一面附和叛兵向白人抵抗,可又怕白人一旦得手,自身遭到不利。迟疑好久,不 

能决定。最后他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他把所有的财产分做两份,凡是金银钱币都放在他宫中 

的保险柜里;凡是珠宝钻石另放在一个铁箱里,差一个扮作商人的亲信带到阿格拉碉堡来藏 

匿。如果叛兵得到胜利,就保住了金银钱币;如果白人得胜,金钱虽失,还有钻石珠宝可以 

保全。他把财产这样划分以后就投入了叛党——因为他的边界上的叛兵实力很强。先生你试 
 
 
    
 
想,他的财产是不是应当归到始终尽忠于一方的人的手里。 



  “这个被派来的乔装商人化名阿破麦特,现在阿格拉城内,他准备潜入堡内。他的同伴 

是我的同盟兄弟德斯特·阿克勃尔,他知道这个秘密。德斯特·阿克勃尔和我们议定了今晚 

把他从我们把守的堡门带进来。不久他们就要来了,他知道莫郝米特·辛格同我在等着他。 

这个地方平静得很,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到来,从此世界上也就再没有阿破麦特这个商人 

了,而土王的宝物也就归咱们几人品分了。先生,您看好不好?'〃在伍斯特尔州,生命被看 

得很重,被看成是神圣的,可是在这个残杀焚掠、人人都是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就不大相同 

了。这个商人阿破麦特的生死,我在当时觉得是无足轻重的,那批宝物打动了我的心。我想 

象着回老家以后怎样支配这一笔财富,想象着当乡亲们看到我这个从来不干好事的人带着满 

口袋的金币回来,会怎样地瞪大眼睛看我。因此,我下定了决心,可是爱勃德勒·克汗还以 

为我在犹豫,又紧逼了一句。 



  “他道:‘先生,请您再考虑考虑,如果这个人被指挥官捉到,必定会被处死刑,并且 

把宝物充公,谁也得不着一个钱。他现在既然落到咱们手中,为什么咱们不把他私下解决了 

平分他的宝物呢?宝物归咱们和入了军队的银库还不是一样。这些宝物足够使咱们每人都变 

成巨富。咱们距离别人很远,不会有人知道,您看还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吗?先生,请您再 

表示一下,您还是和我们一道呢,还是必须叫我们把您认做敌人?' 



  “我道:‘我的心和灵魂都和你们在一起。' 



  “他把枪还给了我,并说:‘这好极了,我们相信您的誓言和我们的一样,永远会被遵 

守。现在只有等待着我的盟弟和那个商人了。' 



  “我问道:‘那么,你盟弟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他是主谋,一切全是他策划的。咱们现在到门外去,陪着莫郝米特·辛格一同站岗去 

吧。' 



  “那时正是雨季的开始,雨还没有停。棕色的浓云在天上飘来飘去,夜色迷蒙,隔着一 

箭之地的距离就看不清楚了。我们的门前是一个城壕,壕里的积水有些地方差不多已经干涸 

了,很容易走过来。我们站在那里,静待着那个前来送死的人。 



  “忽然间,壕的对岸有一个被遮着的灯光在堤前消失了,不久又重新出现,并向着我们 

的方向慢慢走来。 



  “我叫道:‘他们来了!' 



  “爱勃德勒轻轻说道:‘请您照例向他盘问,可是不要吓唬他,把他交给我们带进门 

里,您在外边守卫,我们自有办法。把灯预备好了,以免认错人。' 



  “那灯光闪闪地向前移动着,时停时进,一直等到看见两个黑影到了壕的对岸。我等他 

们下了壕沟,涉过积水,爬上岸来,我才放低了声音问道:‘来人是谁?' 



  “来人应声答道:‘是朋友。'我把灯向他们照了照,前面的印度人个子极高,满脸黑 

胡须长过了腰带,除了在舞台上,我从来也没有看过这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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