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红菱(第一部分)-鲍尔金娜2-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不适合?”
“太天真。”
“哈哈,我都二十七了,比你大十岁,你说我天真?”韩远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颜秋不再笑了,正色道:“你要是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学校肯定得拿你是问。我俩不能这么连累你。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把我的班长撤掉了,明天跟大家说一下。”
唐紫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了这话还是猛地扭头去看颜秋。
韩远更是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就按我说的做吧。”颜秋摆了摆手。“要是这样学校还不放过我们,那就再说下一步的事。”
韩远放慢了咀嚼巧克力泥的速度,目不转睛地看着颜秋:“Are you serious(你是认真的)?”
“唉呀,这点儿事有什么大不了啊,咱们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得了。”颜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可这样很委屈你呀,而且你不当班长,谁来当呢?”韩远郁闷地冲天棚眨了眨眼睛。
“想当的人多去了,你自己慢慢选吧。”颜秋给唐紫茗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站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的早自习上,韩远颠三倒四语焉不详地宣布了对颜秋的撤职。许多人大吃一惊,也有小部分人神色暧昧地向颜秋和唐紫茗看去。唐紫茗百感交集地望着颜秋,面不改色的他从侧面看上去有着古罗马英雄雕像的神韵。
颜秋被撤职的事在年级里传得沸沸扬扬,唐紫茗和颜秋在学校里更加规矩的行为让这场戏看起来更加真实。至少暂时看来,赵魁没有下一步更下流的打算。
但学校弃绝了颜秋——唐紫茗最近刚看完泰戈尔的《弃绝》,就觉得用这个词形容颜秋的处境很合适。学生会热热闹闹地改选,新学生会主席是一个在唐紫茗看来连颜秋脚趾甲盖都赶不上的马屁精。各种所谓荣誉事的名额里也再没有了颜秋的名字——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是”了的学生,这似乎再正常不过了。各种老师对颜秋也明显不如以前亲热偏爱——这在唐紫茗看来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成绩一如既往的好,这是学校所不能施法控制的,那这帮以教书为己任的人凭什么就看不上他了呢?甚至有个把女生幸灾乐祸地观看着他们被缚的爱情。还有个把男生,开始明里暗里挑战颜秋在班里那一直存在的权威。这就更让唐紫茗愤怒和不解了。
唐紫茗怀着歉疚的心情跟颜秋痛斥这些降临在他身上的不公正待遇,颜秋却总是淡淡一笑。唐紫茗知道那笑的背后有被撕裂的伤口——她怎么能不知道呢?这跟若干年之前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遭遇又有什么分别?
“我觉得咱俩像是在孤岛上。”一天晚课上,唐紫茗看着窗外的星斗,放下笔,忧伤地低语。
“有这么臭气熏天的孤岛吗?”颜秋歪了歪嘴,转头对后座的男生说:“哥们儿,今晚回寝室把脚洗了啊。”
唐紫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笔尖在颜秋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心。
她是痛恨忍辱负重的人。然而如今为了她的爱人她的爱情,也只好耐心地忍受着。当然细究这痛苦之中,也有着一些微妙的动人的快感——古往今来那些不被祝福的爱情故事里,恋人们总是要靠种种受虐后的悲苦感支撑下去的。越悲苦则越勇敢,越勇敢则越狂热。唐紫茗自然也感受到并且在使用着这份压抑的力量。如果说一年前她决定和颜秋在一起时她那混乱的喜悦里面还存在着些许不确定感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清醒而淡定地告诉自己,告诉任何人,颜秋就是她这辈子想要在一起的人。这归功于她和颜秋爱情本身的加深,也要归功于周围人不遗余力的丑陋反衬。
真的已经一年了。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两人来到去年这个时候“私订终身”的校门口牛肉面馆。老板新换了人,重新搞了装修。大玻璃窗里人们热热闹闹地伴着谢霆锋的号叫吸溜着面条。去年那种寒伧孤寂很容易感动人的小氛围消失殆尽。唐紫茗和颜秋对此颇感失望,但仍然满怀着感动之情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里,用两碗牛肉面“碰杯”祝贺。
“太快了。这一年怎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唐紫茗喝热汤喝得满面红光,擦着汗说。
“快吗?我怎么觉得太慢了?咱俩才一年?这时间可配不上咱俩感情的分量。”
“得得,就你会说!”唐紫茗娇嗔着掐了掐颜秋的鼻子。
颜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咱俩两年之后的纪念日,肯定是在北京过。”
听了这话,唐紫茗略感郁闷:“你敢肯定?”
“我相信咱俩。”
唐紫茗伸出手摸了摸颜秋那天生的棕栗色头发,“你说话为什么总是让人特相信呢?我就纳了闷了。”
“我昨晚看了《发条橙》。”颜秋突然一转话题。
“哦?都快期末考试了还有心思看电影呢,我都戒了。《发条橙》……是库布里克拍的么?”唐紫茗皱起眉头,“我没看过电影,但是看过书,我超讨厌。”
“是吗?我还觉得挺好。我不是说里面那些人干的事挺好,我是说故事挺深刻,挺震撼我。库布里克真牛逼,各种题材都驾驭得那么好,还总能保持自己的风格。那《巴里林登》拍的,简直每个画面都是一幅油画……”
唐紫茗刚要接话,突然看见柯笛端着托盘蹦跶过来:“我靠,一猜你们就在这儿。”
“你咋猜到的?”唐紫茗给柯笛让出一个位置。
“嗨,学校附近无外乎这几个地方呗,你们还能去哪。哎我说紫茗,我怎么感觉我有一个多月没看到你了?”柯笛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唐紫茗,同时看了一眼颜秋,“我就放一下胳膊,别小气。”
“这话应该我问你!”唐紫茗笑着拍拍柯笛的手,“怎么现在一天到晚看不着你了?别告诉我还玩那破游戏呢!”
“破游戏?”柯笛的浓眉立成倒八字,“口气还不小!你玩一个试试?累死你也玩不到我那牛逼程度!”
“你就是天天挂机呗!吃喝拉撒都在网吧了?寝室老师可抽查了好几次啊,说你要是再夜不归宿就不让你住了。”颜秋说。
“操,她就会来这套。我以后一个月给她一千块钱小费,看她还撵我不!”
“瞅你那德性。”唐紫茗白了柯笛一眼,“彻底走火入魔了你。”
柯笛也不搭理唐紫茗,抓住颜秋的手兴奋地说:“哥们儿,我跟你说,下礼拜我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去参加啊!”
唐紫茗大吃一惊,连问“啥啥啥?你到法定婚龄了吗你?跟谁结婚啊?”
“冷月孤星儿。”
“什么名啊这是?”唐紫茗挠挠脑袋,“网名吧?太恶心了。”
“你敢说我未婚妻?”柯笛作势要掐唐紫茗的脖子,被颜秋一手挡住。“他说的是游戏里的结婚。”
“哦。”唐紫茗不屑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彻底没救了。你是不还因为阮……”说到这儿唐紫茗突然意识到失言,尴尬地捂上嘴。
柯笛好像并没听见,继续跟颜秋说:“日子都定了,下礼拜五。你一定要去啊,就用你那个号就行。我请了老多人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武林盛事!到时候我还可以送你一套极品装备。反正你也不当干部啦,跟我混吧哈哈。”
颜秋笑着答应,唐紫茗则使劲在桌下踩了柯笛一脚,“你玩就玩呗,少拉上别人。再说了,干吗要结婚?你又不认识对方,结个虚拟婚有啥意思啊?”
“你懂啥啊。”柯笛轻蔑地一挥手,“结婚可以练夫妻剑法,功力倍增啊!还有别的一堆好处,说了你也听不懂。而且你咋知道对方我不认识呢?结婚不就认识了么!反正她说她是女的,还挺漂亮,说长得像邱淑贞。”
“她说她像邱淑贞?我还说我是玛丽莲梦露呢!”唐紫茗嘲讽地说。“说啥你信啥?人家都说了,在网络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哼,你当我傻呀。过一段我就跟她见面!要是长得苛碜,再离婚就完事呗!”
“哎我说柯大少爷,你说你长这么帅,咱学校一堆女生追你,你怎么还非得上网上找去?”
“咱学校女生,你也不看看都啥品种?你这样的都数一数二的了。”
“什么屁话!”颜秋用胳膊肘撞了柯笛一下。
“我意思就是说,唐紫茗这样的美女都被你抢跑了,我还瞎凑合啥?”柯笛嬉皮笑脸地说。“再说了,本王是练功为主,恋爱为辅,就是瞎玩呗,谁还真跟谁结婚是咋的。”
“你就玩吧。下礼拜都期末考试了,赶这时候办婚礼,不嫌闹心?”唐紫茗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考完那天晚上结。”柯笛眉飞色舞地说,“要不,你也跟我去网吧看看我婚礼?”
“拉—倒—吧。”唐紫茗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跟你的冷月孤星儿好好洞房去吧!”
紫茗红菱 第三章》》第三章(15)
每次考试不能和颜秋走进同一个考场,一直令唐紫茗十分郁闷。从目前的第三考场蹦到那帮年级尖子生云集的第一考场,也一直是唐紫茗的目标。
这一次,答完全部试卷后,唐紫茗心情舒畅地感觉离那个目标应该更近了些。果然,成绩出来后她的班级名次前进到第七。虽然称不上扬眉吐气,但在近期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此成绩足以令她在面对赵魁或者其他想看她笑话的人时,像仙鹤一样优美地伸直脖子。
颜秋的成绩依然稳坐班级第一,但年级名次还是二十多。唐紫茗对此十分着急,虽然没表现出来。她知道能在这个名次呆这么久不动弹已经是一件非常了得的事情了,但她实在太希望颜秋能早点进入年级前十名什么的,高考时考他个状元榜眼,让全嘉华的人都看看,他和她那不可摧毁的爱情在各个方面都能滋润出奇迹——自己初中时已经创造过一个小奇迹了不是么。既然爱情不可同日而语,爱情的力量也该更强才对。颜秋懂得她的心思,他当然懂。他们做朋友时的灵犀默契并未因爱情的搅和而昏沉下去,反倒越发流畅细腻。他有一千个理由想考第一,100斤的唐紫茗是里面最沉甸甸的动力。
然而生活就是,他想给你什么的时候,绝不先看你的脸色。期末考试刚结束两天,整个嘉华高二年级就被一个可怕的消息惊得风生水起——省里的高考政策突然有变,从这届高三之后,考卷将不再分文综合和理综合,而统一改成文理大综合。也就是说,高一新生将不再分文理班,马上升入高三的高二年级却必须重新捡起扔掉一年的史地政或者物化生。
韩远磕磕巴巴公布这个消息之后的三分钟内,就有两个女生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还有十多人击桌顿足,五六个人怒不可遏地叫喊起来:“这不是把我们坑惨了吗!”
唐紫茗像被人逼着喝下一升冰水,从头凉到脚底。她偷偷去看颜秋,他除了脸色比往日更白皙之外,并没任何异样。
“请问,你为什么永远这么冷静?”唐紫茗没好气地问。
“要是哭管用,我现在立马跑到教委门口跪着哭去。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哭小强那么哭。”颜秋扭过头轻快地说。
“服了。”唐紫茗没憋住笑,轻轻踩了颜秋一脚。
韩远见大家都乱了阵脚,站在前面清了清嗓子,深情而舒缓地说:“We must accept finite disappointment;but we must never lose infinite hope。”
“啥时候了,还拽啊。啥意思啊!”一个男生不满地喊。
韩远呵呵一笑,“意思就是,我们必须接受失望,因为它是有限的。但千万不可失去希望,因为它是无穷的。嘿嘿,这可不是我拽的,是马丁?路德?金拽的!”说完这话,韩远就把双手插进他那估计已经好几个月没洗的牛仔裤屁兜里,神彩飞扬地甩甩头发。
唐紫茗低声说:“我就觉得他说不出这话嘛。”
“伙计们,既然政策已经这么定了,我们还是勇敢地面对吧!”韩远见没人赞美他的引经据典,讪讪地一拍手,“我们得承认,这种突然的变化对我们文科班冲击是比较大的。毕竟,理科班的学生补史地政靠勤奋地背就可以啦,但我们要追赶物理化学啥的……唉,确实比较困难。”
听完这话,又有一个女生开始倒在桌上哼哼。
“唉大家别别别……别害怕!要坚强!其实这个事情不像大家想的那么恐怖啊,我们的班级也不会重新打乱,还是跟现在一样啊,还是我来陪你们啊!”韩远焦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要我们大家能那个……齐心合力!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同仇敌忾!风雨同舟!就就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听着韩远把他掌握的有限成语挨个往外喊,唐紫茗哭笑不得地趴在桌上,拿出草纸涂鸦。最近她每每随手一画,满纸都是颜秋的侧脸。
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天就在这样一种凄惨而荒唐的氛围中结束了。颜秋和唐紫茗把“新婚”的柯笛从网吧里死活揪出来,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结婚之后爽不?”唐紫茗揶揄地拍了拍柯笛厚实的后背。
“爽个腚沟!”柯笛气呼呼地说,“谁也别跟我提这事啊,谁提我揍谁!”
“咋地啦,说来听听?”颜秋幸灾乐祸地扳起柯笛的下巴,“新郎官,抬头。”
“滚滚滚!”颜秋打掉颜秋的手,“一言难尽啊!”
“说呗。”闹心了一天的颜秋和唐紫茗急需从柯笛这找找乐。
“我昨天和她见面了。”柯笛叹了口气。
“是人类不?”颜秋问。
“是啊,也确实是个女的。”柯笛叹气叹得更深了。
“那不就得了!”唐紫茗撇撇嘴。
“啥呀就得了?”柯笛不高兴地瞪着唐紫茗,“本帅哥要求就这么低啊!”
“那,听你这口气,跟邱淑贞有差距呗?”
“不是有差距,这差距太他妈让我震撼了。”柯笛猛地一砸桌子,“那也叫人?整个就是一头猪站起来了!”
唐紫茗和颜秋闻言大笑:“也别太损啊。”
“你们自己看看去,看看我说的是实话不。”柯笛咬牙切齿地说,“那逼一看到我,乐得都快打滚了,追着拽着要请我吃饭。我说要上厕所,赶紧闪了。现在一想也怪我,真是他妈闲着了。”
唐紫茗假模假式地撅起嘴,摸摸柯笛的脑袋:“乖啊,不哭。”
“少来这套,心里偷着笑话我去吧。”柯笛郁闷地用双手支起下巴,整张脸在手掌心里被挤成一个大包子。
“这样就和你媳妇配了。”唐紫茗端详着柯笛。
“一边歇着去!”柯笛重新坐好。“我要离婚!一会就去离!”
“离婚容易吗?”
“要是双方都同意离就特容易。像我这种情况……我跟那女的谈谈判吧,不行就给她点儿好装备,让她能卖点钱去啥的。”
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游戏语之后,柯笛心急火燎地先跑了。剩下唐紫茗和颜秋,一下又坠入让人惆怅的现实世界里。
“我妈本来还想着假期带我出去旅游放松放松的,”唐紫茗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额头鼓出来的青春痘,郁闷地摇了摇头。“我看也别去了。赶紧补理科吧。一想都愁人,我完全忘记物理化学事咋回事了。”
颜秋点点头:“以后咱们的对手就不止是几个文科班了,而是十个班。不过别愁,咱俩好好利用这个暑假。让别人玩去吧,咱俩憋一个假期使使劲,再开学给他们点颜色。”
“咱们使劲,别人肯定也这么想吧。”唐紫茗还是提不起精神。
“想是想,做是做。有多少人能做到一假期天天在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