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与冲突-儒学与现代管理-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结果必定是“劳苦耗悴莫甚焉”。这样辛苦的王位,即使要身为奴婢者来坐,
他都不愿意。
从上面几段,可以看出荀子由正面、反面各种角度来劝说君主分散治权。
不过,分散治权并不是愠无章法的。《荀子·王霸》:“论德使能而官施之
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
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
恭己而已矣。”由此可知,治权“分散”之际,仍得注意合理的分划,也就
是治权“分工”的问题。
经由治权的分工,君主不仅有许多臣子帮他做事,而且有许多具备不同
才能的臣子为他做各种不同性质的事。但是君主不可能直接管理每一个臣
子,因此,在治权分工之外,仍然需要注意分层负责、分层控制的问题。简
言之,就是治权“分层”的问题。
荀子在《王霸》篇指出:“主道治近不治远,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
主能治近则远者理,主能治明则幽者化,主能当一则百事正。”这里明白表
示治权分层的重要性,其中的“近、明、一”指的就是宰相。换言之,君主
任命宰相为百官之长,由他来论列百官的优劣,考察百事的得失;而君主只
要考核宰相一人即可。
荀子接着说:“故治国有道,人主有职。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
之,是所使夫百吏官人为也。”“若夫论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
道乡方而务,是人主之职也,若是则一天下,名配尧禹。之主者,守至约而
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人莫不愿得以为帝王。”
因此,一个君主如果能够任命“贤相”,分层负责,由他管理百官,依
照个人的才能及事情的性质予以适当的分工,如此把治权分散出去,最后即
可成为尧舜那样无为而治的“圣君”。无为而治是儒家的理想,也是道家的
理想,一般人也常常提到这个概念。不过,我们必须指出,“无为”并不是
什么都不做的意思。简单地说,无为是一种方法,也是一种结果。
什么都不做的意思。简单地说,无为是一种方法,也是一种结果。
“行其所无事”:自动化管理技法
“行其所无事”:自动化管理技法
关于尧“无为而治”的情况,《十八史略》记载道:尧统治天下
5O年。
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我治理天下这么久,不知有何成效,老百姓是拥戴自
己呢,还是不拥戴自己呢?问左右,回答是“不知道”。问外朝官,回答也
是“不知道”。问民间有识之士也说不知道。于是尧就微服私访来到广阔的
大街上。在这里,尧听到一首童谣:“万民安又康,尧舜真圣德;不识又不
知,遵循帝规则。”尧又看到一位老人,嘴里含着饭,挺着大肚子,一边敲
着乐器一边唱着歌儿:“太阳出来就劳作,日头下山就休息。要喝水,就凿
井;要吃饭,就耕田。自己过日子,不靠任何人;皇帝有威力,与我何相干!”
依照上面的记载,一般老百姓对于帝尧的统治“不识不知”,说不出来,
甚至还认为统治者与自己的生活“不相干”。这在儒家看来,正说明尧的领
导方式达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也就是在管理上达到“无为而治”的极致。
尧为古代传说中的“圣王”,关于他的治国之道,后人多有理想化的描
述。《文韬·盈虚》篇中记述道:
帝尧当君主时,不用金银珠玉作装饰品,不穿锦绣华丽的衣服、不观赏
珍贵奇异的物品,不把玩好器物当作宝贝珍藏,不听淫逸的音乐,不用白粉
粉饰宫廷的墙壁,不作雕梁画栋的装饰,庭院的野草不加修剪。以鹿皮为裘
衣抵御寒冷,用粗布衣遮蔽身体。吃粗粮做的饭,喝野菜煮的汤。不因派劳
役修宫室而耽误农民耕织的时间。抵制自己的欲望,约束自己的行为,顺其
自然地治理国家。对忠心耿耿,正直奉法的官员,就升高其爵位;廉洁爱民
的,就给他优厚的俸禄。对百姓中有孝敬父母、慈爱幼小的,就尊敬爱护他;
尽力从事农耕、发展蚕桑的,就慰劳勉励他。为了辨别善恶,对于秉性善良,
品德高尚的人,就在他们门前挂以标志,以示崇敬。。
帝尧作为君主,要求自己心志公平,节操端正,并以法令制度禁止邪恶
诈伪。对于所厌恶的人,如果有功也要同样给予奖赏:对于所喜爱的人,如
果有罪也要同样进行惩罚。对于鳏、寡、孤、独、无依无靠的人,要进行慰
问和赡养;对遭受天灾人祸的家庭,要给予救济。帝尧本人的生活却十分朴
素,向人民征用的赋税劳役也很轻。因此,全国人民富足安乐而无饥寒之苦,
百姓尊崇君主好像日月一样,亲近君主好像父母一样帝尧是否真的如此贤
德,治国是否真的如此得道,后人实在难以考证。不过,儒家学者们都是相
信如此的。正是从帝尧和其他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中,儒家得出结论:
管理国家必须顺应客观规律,顺其自然,因势利导。这用孟子的话来说,就
是要“行其所无事”。
孟子在谈到大禹治水时指出:“禹的使水运行,就是行其所无事,顺其
自然,因势利导。假如聪明人也能行其所无事,不违反事物的自然规律,那
他的聪明也就不小了。”在儒家看来,治国就像治水一样,要顺其自然,行
其所无事。其具体内容就是要求管理者“巧于使民”、“惠而不费”、“为
而不为”,从而达到“无为而治”的管理极端。
关于“巧于使民”。《荀子·哀公》篇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
鲁定公手下有一个人很会驾驭马车,名叫东野毕。定公为此而感到自豪。
向颜渊说道:“这个东野毕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驭手了吧?”颜渊听了却不
冷不热地回答道:“是不错、可是他的马也快要逃跑了。”定公很不高兴,
对左右说:“原来君子也会说人家坏话啊!”
鲁定公手下有一个人很会驾驭马车,名叫东野毕。定公为此而感到自豪。
向颜渊说道:“这个东野毕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驭手了吧?”颜渊听了却不
冷不热地回答道:“是不错、可是他的马也快要逃跑了。”定公很不高兴,
对左右说:“原来君子也会说人家坏话啊!”
颜渊不慌不忙地回答:“噢,这是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从前的好‘圣
王’帝舜善于使用民众,好驭手造父善于驾驭马匹。使用民众不穷尽其力,
则民众不会离去;驾驭马匹不穷尽其力,则马匹不会逃跑。而现在像东野毕
这样驭马,抓得太紧,不留丝毫余地,紧赶慢赶,远跑近跑,马力已经充分
发挥出来了,却还要马儿跑个不停。我就是据此而断定,东野毕的马一定会
逃跑的。”
这里颜渊所说的道理,同《韩诗外传》记载、孔子所谈的“御民之道”,
其基本精神是一致的。两人都把治民比喻作驭马。孔子指出:驭马的方法得
当,驭手就和马匹取得和谐,配合默契,各得其乐;治民的方法得当,君主
和人民也能取得和谐,人民安居乐业,纷纷前来归附。颜渊则认为:善于驭
马,不穷尽马力,则马匹不会逃跑;善于治民,不穷尽民力,则人民不会离
散。——这从领导方式上讲,就是要求领导者对于下属的管理要留有余地,
顺其自然,行其所无事,也就是“无为而治”。
关于“惠而不费”。据《论语·尧曰》篇记载,孔子认为治理政事有五
种美德,其中第一种就是“惠而不费”,——给人民以好处,而自己却无所
耗费。孔子进一步解释道:顺应着人民能得利益之处因而使他们得利,这不
就是给人民以好处而自己却无所耗费吗?
据《贞观政要·卷一》记载,有一次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对待臣们说过:
“隋朝的时候,横征暴敛,老百姓即使有财物,也得不到保障。而自从我取
得天下以后,着眼于使百姓休养生息,而无所征敛。人人都可以谋生,财富
都得到保障——这就是我对于老百姓的最大赏赐。如果我一边横征暴敛,一
边又给下属以赏赐,那还不如不给呢!”这段话,可以看作是对儒家“惠而
不费”原则的诠释。
唐太宗的大臣魏征进一步把这种“惠而不费”的做法同“无为而治”的
原则挂上钩。他接着太宗上面的话说:像尧舜那样的英明圣主统治天下,老
百姓都还说什么“自己种田自己吃饭,自己凿井自己饮水,皇帝同我有什么
相干呢?”现在陛下您这样关心和养育百姓,真正像尧舜那样,百姓都得到
统治者的好处却不知不觉罢了。——在魏征看来,“惠而不费”,就是要求
统治者切实为人民办事,为人民着想,使人们安居乐业而不直接感受到统治
者的存在。
魏征接着引用的一个故事也说明了“惠而不费”,“行其所无事”,乃
至“无为而治”的道理。这故事讲道:
春秋时期,有一次晋文公外出打猎,在一个水泽之地迷了路,遇到一位
渔夫。文公对渔夫说:“我是你的君主,快给我带路,我会重赏你的。”渔
夫说:“臣愿意给你带路而接受赏赐。”于是,渔夫左指右引,终于把公文
一行带出了水泽。这时,文公说:“好,现在你需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
可是,渔夫却一个字也不提赏赐的事,反而对文公说:“鸿鹄生活在大
海里,如果飞到小河沟,就会有被人射中的危险;鼋龟生活在深渊中,如果
跑到浅水塘,就会有被人钓走的危险。您作为君主,不在宫中治理国家大事,
却为了打猎跑到这荒野水泽中来,未免走得太远了吧?”
海里,如果飞到小河沟,就会有被人射中的危险;鼋龟生活在深渊中,如果
跑到浅水塘,就会有被人钓走的危险。您作为君主,不在宫中治理国家大事,
却为了打猎跑到这荒野水泽中来,未免走得太远了吧?”
这里,渔夫不但不接受晋文公的私人赏赐,反而对他讲了一番如何治国
保民的大道理。这就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老百姓对于统治者之所谓“惠”的看
法,以及对于“无为而治”管理方式的热切期望。
关于“为而不为”。孟子指出:“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管理
者要有所不为,然后才能真正有所作为。荀子也提出:“故仁者之行道也”
无为也;圣人之行道也,无强也。”这里的“无为”就是不要有意地去做;
“无强”就是不要勉强地去做。管理者既然要“行道”,那当然要有所作为;
但是,这种“有为”,又不是有意地去行为,而是按照管理的客观规律去做。
从这个角度看,又可以说是“无为”。如此看来,顺其自然,按照客观规律
办事,这是“为而不为”的一层含义。
上下分工,不要越俎代庖,则是“为而不为”的另一层含义。荀子说:
“昔者舜之治天下,不以事诏而万物成。”在荀子看来,像舜这样高明的领
导者,其领导活动并不是事无巨细,每一件事都给予明确的指示,可是一切
事情都办得很成功。这当然就要实行分工,上下各负其责。
我们知道,管理就其基本含义来说,就是通过组织和协调众人之长而去
实现一定目标的活动。因此,它既是“有为”的又是“无为”的。作为一个
领导者,必须以组织的整体利益、长远利益为目标,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行动
方案,从而为整个组织的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这就是“有为”。但是上述
所说的领导工作都是战略性的工作,领导者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对下属的具
体工作进行包办;如果硬要勉为其难,只能是劳而无功,上下不讨好。所以,
管理工作又是“无为”的。
《荀子·尧问》篇所记载的尧与舜之间的对话,正说明了领导者之“为”
与“不为”之间的辩证关系,据记载道:
尧向舜请教说“我想使天下都归顺,该如何作为呢?”舜回答说:“不
需要专门去作为。如果您掌管政事专心致志而没有过错,即使是微小的事情
也不松懈,忠诚守信始终如一,那么天下自然就会归顺。掌管政事专心致志,
就要像天地那样前后一致,做微小的事情也毫不松懈,就要像日月那样运行
不息。忠诚充满于内心,表现于外表,显露于四海。那么,天下就像放在居
室里的东西一样,随时可取。既然如此,使天下归顺,又哪里用得上专门去
努力呢?”
在舜看来,天下根本不是统治者刻意去求来的。如果统治者诚诚恳恳地
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那么,大可不必绞尽脑汁或殚精竭力,就可以获取天
下。在这里,统治者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是“有为”,获取天下则属于“无
为”即“不为之为”了。
从现代观点来看,这种“行其所无事”的领导行为,可以说是“不管之
管”,也就是所谓“自动化管理”。台湾交通大学曾仕强教授在谈到“中国
式管理”的特点时说道:“中国人不喜欢人家管他,大多存有‘自己会管好
自己’的观念,大家都向往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动化境界。
中道管理,就是要‘由有为而无为’,经由训练、辅导、考验,从不信任到
信任,先管制而后放手让部属去做。管理者不是不管,而是‘成员由自助而
自立,能按照预定的目标,完成其任务或自动纠正其方向,将上级的监督和
指挥减少到最低限度’。无为而治是儒、道、法家共同的理想,但它并非单
纯的无为,却是要做到无为,亦即走向自动化管理。”
自己’的观念,大家都向往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动化境界。
中道管理,就是要‘由有为而无为’,经由训练、辅导、考验,从不信任到
信任,先管制而后放手让部属去做。管理者不是不管,而是‘成员由自助而
自立,能按照预定的目标,完成其任务或自动纠正其方向,将上级的监督和
指挥减少到最低限度’。无为而治是儒、道、法家共同的理想,但它并非单
纯的无为,却是要做到无为,亦即走向自动化管理。”
“德治”、“法治”:两种领导方式
“德治”、“法治”:两种领导方式
这种误解的始作俑者是近人梁启超。他在
1922年出版的《先秦政治思想
史》中,称儒家为“礼治主义”、“德治主义”;与此相应,指法家为“法
治主义”、“术治主义”、“势治主义”。他认为儒家是尊人,搞“贤人政
治”,靠“治人”,所以也叫“人治主义”;法家是尊物,“不问其人之为
何等”,把人当作物来治,所以又称为“物治主义”。
严格地说,梁启超的上述划分是不科学的,但在他那里,还没有达到认
为儒家否定法治的地步。但此后的研究者沿着梁氏的思路生发开去,越走越
远,乃至完全否认中国社会几千年有所谓“法治”。例如麦孟华在《商君评
传》中说:“中国之弱于欧美者,其原因不止一端,而其相反之至大者,则
曰中国人治,欧美法治。。。中国者,上下纷扰而绝无规律之国也。数千年
来,曾未闻有立法之事,惟求之二千年上,于齐则得一管子,于秦则得一商
君。”
从梁启超到麦孟华,实际上都是望文生义,即把古代的“法”等同于现
代的“法律”概念,同时又忽视了古代之“礼”所包含的“法规”的意义。
什么是“礼”?《说文》:“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