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空姐 作者:木鱼[1]-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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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又凝固一秒。
振宇狠狠地看了杨柯敏一眼，说：“随你便吧！”说完，他转身上楼！
振宇姐姐也不再搭理杨柯敏，转身上楼！
人群又开始骚动。
杨柯敏一下了楞住了！
两名保安猛地冲过去，将她手中的刀子夺下！
杨柯敏眼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得意被落寞给覆盖了，完全覆盖了。
我长长地吁出口气。
我又想起了楼上振宇的父亲，于是又赶紧转身向楼上冲！


重症监护室外。
振宇和他姐姐着急地来回踱步。
我没敢近前，远远地看着他们。
监护室门上的灯红红地亮着，医生说，里面正在进行紧急抢救。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监护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出来说，终于抢救过来了，不过还没有渡过了危险期，还需要重点监护。
谢天谢地！

由于振宇父亲还没有脱离危险，暂时还不能回澳门，我便在医院附近找了间宾馆住下。此时，我也不便见振宇的母亲。
振宇姐姐倒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东北女人，她好言相劝将杨柯敏劝回澳门之后，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她说作为女人，她非常理解我和振宇目前的状况，她明白振宇是真心爱我的，她还向我讲述了振宇与杨家结合的全过程——
“振宇自小非常优秀，航空学院毕业后就被内地航空公司派往澳门，成了全家人的骄傲。因为他能力突出，又英俊高大，被陆欧航空的杨董看中，加入了陆欧航空公司，在杨董的撮合下，振宇与杨董的女儿杨柯敏结合。走这步棋，杨董是想一举两得，一来为女儿招个如意郎君，二来也是要培养个接班人。”
　“当初振宇喜欢杨柯敏吗？”
振宇姐姐摇摇头，叹口气：“不喜欢。他一开始想拒绝这场婚姻，但当时杨董太欣赏他了，好像他的女儿非他不嫁！他许诺要将我们全家从东北乡下老家都搬到城里去住，甚至还可以搬到澳门去住！…你知道，振宇事业心强，又是大孝子，在他心目中，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远远大于自己的幸福…哎，他那时也太年轻了！”
“那他们在一起幸福吗？”

“那他们在一起幸福吗？”
振宇姐姐又是叹气：“幸福什么呀？！要幸福，就不会有今天了！杨柯敏是富家千金，从小千娇百宠。这些年，她说往东，振宇不敢往西，要不答应，就搬出她爸爸来…这些年，振宇过得非常压抑…小鱼，你知道吗，虽然他们作了那么多承诺，说要将我们一家如何如何，好像要鸡犬升天似的，但实际上他们从来不搭理我们，振宇婚后每次回老家都是一个人，而且还匆匆忙忙，因为回去晚了杨柯敏就会不高兴！…连结婚典礼我们也没参加呢！”
“为什么？！”
“没邀请我们。据说请了好多的名流，大概怕我们去给他们丢脸吧！”
这是个什么样的婚姻呀！我想，难怪见到振宇的第一天，就让人感到他眉心的凝重，以及凝重后深藏着的一种忧郁。
“振宇是想解脱了…”振宇姐姐说，“小鱼姑娘，虽然我跟你还不熟，但我能感觉到，振宇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要不振宇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他是想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作为姐姐，我支持振宇走出这一步，哪怕再艰难，也要支持他！我不想再让他受苦了，这些年，他为了我们这个家，已经付出太多了，他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了！至于我父母那边，你放心吧，我去做他们的工作。”
我感激地看着振宇姐姐，眼泪又下来了。


振宇每天都在医院陪着他的爸爸，而我一个人除了担心就是无聊，我一个人走在哈尔滨的大街上。
在这座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城市里，街道、建筑、路边兜售的小商品的…处处是俄罗斯人留下的痕迹。我忽然想到，振宇鹰一样的眼睛，英挺高大的身躯，白皙的皮肤，这些原来竟与俄罗斯人有些相似，莫非身长在这边境城市的他，也多多少少遗传了俄罗斯人的血统？！我为自己这异想天开的发现感到吃惊并哑然失笑。
我来到一座高大的教堂前，一座号称哈尔滨人精神圣地的东正教索非亚大教堂。
教堂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上弥漫着浓浓的欧洲情调，有鸽子在空地上咕咕叫着，冬日傍晚的阳光照耀在教堂弯顶上的十字架上。
教堂是典型的拜占庭式建筑。清水红墙坐落于拉丁十字的建筑平面上，带拱券长窗的十六面体鼓座上凸起巨大的洋葱头式穹顶。大堂顶上则是绿色的拜占庭式球状尖顶，四个附阁的楼顶略矮，是俄罗斯特色的帐篷式尖顶。
推门进去，厅中空荡荡，不见了讲经台、信众席和唱诗班，只有穹顶和墙壁上褪色剥落的彩绘在诉说昔日的故事。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将落日的光滤成了紫红。
我想起了在澳门，平安夜，我和振宇一起去主教山大教堂的情景。想起我们手握着手的许愿。
我在十字架前深深地祈祷，祈求保佑振宇的父亲能早日康复，祈求保佑振宇和我的爱能长久、平安，有一个圆满的归宿。

也许真是神灵有助，两天后，振宇的爸爸竟渡过了危险期，病情开始好转！
振宇和姐姐做了母亲的工作，决定带我去见母亲。


在一个很旧的俄式居民楼里，我见到了振宇的母亲。
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人，深陷的眼窝，花白的头发，面部一点精神都没有，软软地靠坐在床头。显然振宇父亲的病，让母亲遭受了一次身心的沉重折磨。
　“妈，这是秦小鱼。”
振宇母亲没有说话，眼睛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说：“伯母，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
振宇母亲还是坐着不动，好像没有见到面前的这堆人，也没有听到我跟她说的话。
我鼓起勇气，说：“伯母，我知道您对我和振宇的事情有看法，也一定在心里责怪我，我一直都感到非常内疚！今天我到这里来，除了来看望您们，更主要的是来跟您和伯父道歉的！并且，我想亲口告诉您，我是真心爱振宇的！是的，我们家不够有钱，我的父亲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退休职工，但是我能给予振宇的，是真心的爱！我有手有脚，我很年轻，我会用自己的手脚去创造财富，去照顾爱人，去侍奉公婆！如果振宇能够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真心地对他好。”
半晌，振宇母亲将目光从窗外搬回，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搬向窗外。
气氛有些尴尬，有些闷。

振宇姐姐上来打圆场：“妈，人家小鱼是特意来看您的！看，还给您带那么多营养品！还有给咱爸的…”她手指着那一大堆东西。
母亲还是不看我，也不看那些东西，她深深地叹口气，然后回头对振宇说：“儿大不由娘，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吧，今后别再让我和你爸跟着操心就行了…哎，这辈子，我是操够心了…”
振宇赶紧道：　“妈，我和小鱼在一起，会好好对待将来的生活的，您和爸就放心吧！”
我说：“伯母，您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振宇的！…我们也会好好地孝敬您和伯父，将来我和振宇在一起，就接您和伯父一起住，享受天伦之乐。”
振宇也说：“妈，小鱼是真心的，您和爸将来就跟我们一起吧！”
母亲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啥乐不乐的，我和你爸都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管了，你们好好过吧。我跟你爸爸就在哈尔滨，哪里也不去，将来走不动了，我们就回乡下，回我们的老房子去…哎，小院里那棵枣树也不知道啥样儿了，应该长得老高老高了吧…”说着，她起身去了里屋。
我还想说点什么，振宇拉住了我。


由于要飞，我先行回到了澳门。
我一边飞着，一边为辞职做着打算。从哈尔滨回来前，振宇说，他要辞职，然后，我们一同回内地发展。
而此时，公司选拔副总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鲍罗走了，自然就是振宇，因为他有着出众的工作能力，再加上是杨董的女婿而被普遍看好。
但外人也许并不知晓振宇与杨柯敏正在离婚，我想。

我又抽空去看了看唐果。
她越发漂亮了，因为离做正式妈妈的日子越来越近，也更显得有女人味了，成熟的味道。她的长长的头发剪短了，说是担心跟小宝宝抢营养。
她身边多了个人，她的前男友辉！那个曾经被她抛弃过的辉！
这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唐果拉我在情侣路上散步，说，“小鱼你不要笑我，我和辉又好了。”
“真的么？！”我说，“是你主动找他的吗？”
“不是，”唐果说，眼里闪烁出久违的幸福的光辉，“辉知道了我的情况，并没有嫌弃我，他说他还是那么爱我，跟从前没有一丝分别。他说真正的爱能包容一切。拿到研究生毕业证，他就立即来到了珠海，说现在他觉得自己才有了底气敢说想娶我了，以前真的有些自卑呢！”
“他不介意这个孩子吗？”我问。
唐果说，“这就是我和他重修于好的原因。作为一个普通男人，应当都介意，没准儿还会讥笑我！但是辉没有，他知道后，就来到了我的身边，安慰我，说愿意一生一世照顾我和孩子，说希望我们能重头再来，我们曾有过八年的恋爱，那从今开始，就再谈八十年吧！”
“所以你就被感动了？”我笑道。
“当然！”唐果说，“原谅也是一种爱，不是吗？愿意去承担人家不愿承担的责任，更应当算作爱吧！”

我拉她的手，说，“唐果，我真为你高兴，你终于有了真正的幸福了！你这么善良，这么可爱，这也是你应该得到的！嗯，看着吧，你们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小鱼！”唐果感激地说，两个小酒窝甜甜地笑着。她转而又问道：“你呢？”
“我正等人家离婚呢！”我故意噘着嘴。
唐果笑了，说，“好好等吧，只要有爱，有恒心，一定能等到的，辉不就是这样吗？”
我深吸口气，望向大海，心想，等吧，我一定能等到他的。
“你知道吗，芊芊离婚了。”唐果又道。
“为什么？！”我的眼睛的瞪得老大。
“说是去了西班牙，那个扑克牌乐队就解散了，方片Ｋ没了工作，就没有了生活来源。芊芊语言也不怎么通，更是找不到工作，他们就天天呆在方片Ｋ父母家里，吃父母，然后吃政府救济。吃了一段时间，方片Ｋ的脾气变得坏极了，经常出去喝酒，深夜不归。芊芊开始还劝他，后来就懒得劝了，听之任之。有一次，方片Ｋ喝醉了在小酒馆过夜，芊芊跟了去，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女侍应在一起！”
“所以他们就离婚了？”
“嗯。芊芊这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她能为心爱的人吃苦，但她怎么接受心爱的人对她不忠！她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那她现在怎么办呢？”我问。
“她回国了，去了深圳的一家电视台，做了音乐节目编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上些节目．．．这一直是她的梦想。”
又是出乎我的意料！一上午，全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事情！唐果终于找回了她的幸福，而杜芊芊则放弃了她曾经梦想的幸福生活，开始了另一个梦想。


唐果望着大海，说，“小鱼，你记得我们几个刚来澳门时的样子吗？”
“记得，”我说，“那时我们都好土，好天真，都有好多幻想。”
“如果那天我们都没有去应聘，我们又会是什么样？”
“嗯，我们肯定会后悔的，因为我们的人生里少了一段最美的记忆。”……
是啊，我的姐妹们，唐果、杜芊芊、林意娜、许美琪，还有吴海伦，无论将来各自的道路如何，都要祝福她们，衷心地祝福她们！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的这段空姐生涯，用青春飞掠过的生涯，会永远地铭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时间久远，它们会沉淀成最美丽的花絮，铺缀在各自的人生途中，散放熠熠光彩。

振宇从哈尔滨回来了！
振宇从哈尔滨回来了！
刚刚卸下疲惫的行装，他便去了杨董总部的办公室。
那是十二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在家中的小阳台晒着太阳，等着振宇回来。我知道我是在等待着一个判决，而那个判决关乎着我和振宇的未来。
许久许久，电话铃声响了。
我冲进客厅，抓起了电话。
振宇深浑而有磁性嗓音变得沙哑，他说：“小鱼，你到那家葡国餐厅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忐忑地下楼，忐忑地揣摩着振宇的情绪，这沙哑的嗓音，像是极力争辩过，还哭过，难道，杨董，杨柯敏的爸爸又给他施加压力了吗？！杨柯敏一定跟她父亲痛诉了自己在哈尔滨的“遭遇”，兴许还添油加醋！他爸爸会放过振宇吗？！
在哈尔滨，振宇说要坚决地放弃澳门的一切，而如今，在澳门，振宇又回到了他辛苦奋斗这么多年的公司里，面对杨董，这个曾经培养过他，将女儿嫁给他的杨董，还有一个好端端的副总裁位置，还有将来杨董偌大的一个家产，他会不会又屈服了呢？这些年，他就算再想抗争，不也没有结果吗？
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忐忑地来到了那家葡国餐厅。
振宇已经在那里。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振宇，怎么样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刚一落座，我便急着问他。
振宇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杨董说什么了？！”我已经急得快要发脾气了。
振宇还是没有跟我说话，他又要了瓶葡国红酒。
服务生开了红酒，给我们各自斟上一杯。
振宇举起酒杯，示意我也举起来，说：“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干杯！”
“振宇…”我还想问个究竟，振宇已经与我碰了杯，仰头干下一杯。
我无奈，也喝了一些。
服务生给我们添酒。
振宇又举杯，真诚地看着我，无限温柔地说：“小鱼，这杯酒要敬你，谢谢你远道去哈尔滨看望我父母，看望我，说实在的，那段时间我都快撑不住了…”
我说：“我是负荆请罪呢！顺便看看你！”
振宇笑了，又干下一杯。
我说：“好吧，就为你父亲的康复干杯吧！”我也仰头干下一杯。
服务生又来添酒。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急道：“振宇，求求你，快告诉我，你跟杨董都谈了些什么？！是不是不好的消息，你不愿意告诉我？或者，你今天约我来这里，是想获得我的理解，杨董又留你了，是不是？……”

振宇又来与我碰杯，说：“小鱼，这第三杯酒，要为我们俩干杯！谭振宇爱秦小鱼，秦小鱼爱谭振宇，这是我们前世注定的缘分！你知道吗，当初陆欧航空在国内选空姐，有人提议在北京选，有人提议在苏州选，但我提出了在重庆选，为此，公司里好多人都跟我过不去呢！…你知道吗，重庆虽然我去得不多，但我却一直非常喜欢它，喜欢它朴实、率真，喜欢它火辣辣的情感，喜欢它有滋有味、细腻地品茗生活，当然，还有它个性盎然、别具姿态的美。而这些优点，作为重庆人的你，秦小鱼都有。”
我看着他。
这些话，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虽然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嫌，但听来自然受用！要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感动得热泪涕下，可眼下，他选择了这个时候来讲，反倒让我不安起来。接下来，他会不会话锋一转，说“对不起小鱼，我们还要再慎重考虑考虑我们的关系”一类？！
我硬着头皮与他又干下一杯。
我的头又开始飘了，我的脸也渐渐烫起来。
“你真的很美，小鱼。”振宇伸手来握我的手，“你的美、你的善良、你的聪慧都让我心动，我谭振宇看来这辈子是栽到秦小鱼手里了！”
“什么呀！”我抽回手，“我才是栽到你手里了呢！为了你，我已经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狐狸精了！”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