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宿舍楼记事簿 by 淮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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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坚追下楼梯,在停车场边台阶上找到了杨真。
杨真坐在台阶上,背对着他,头埋在胳膊里,一缕柔黑的刘海拂在手臂上。秦坚走到他身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真一回头,面色如常,声音有些低哑的问:“教授,今天还上课吗?”
秦坚半蹲下去看着他:“走,咱们吃饭去。”
杨真点点头,站起身来乖顺的跟着导师走。他穿着秦坚的衣服,袖口搭在手指尖上,肩膀单薄薄的,一脚一脚的踢小石子。秦坚听着那声音,听得心浮气躁。
杨真把小石子踢到秦坚脚下了,又赶过来要继续踢,秦坚一把把他打横抱起来,大步向车里走。
杨真抖着声音求:“有人!有人!”
秦坚哑着嗓子:“看不见。”
秦坚打开车门把小徒弟扔进去,可怜人家孩子还没起身,秦坚跟进去把他按在座位上亲了下去。
杨真只来得及喉咙里弱弱的呻吟一声,就被这个凶狠的吻攫取了。秦教授技巧不俗,挑逗得杨真小同学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来了,一只手搭在秦坚肩膀上,指甲都深深的没进了肉里。
秦坚十分满足的吃了餐前甜点,顺嘴度了几口气给自家小徒弟,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杨真把头埋在他肩窝里,秦坚要推他出来,杨真小同学拼死反抗。
秦教授于是摸着下巴说:“哎哟,长进了,叛逆期到了。”
杨真耳朵尖红通通的非常可口。秦教授咬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去开车。开车开了一半到市区,秦坚想问小徒弟想吃什么,结果偏头一看,杨真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神情伤感得好像一只缩在街角的流浪猫。
秦坚顺口问:“怎么了?”问完就恨不得敲自己一个爆栗。
小徒弟很乖巧的揉揉眼睛,说:“没什么。我饿了,要吃叉烧。”
秦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等红灯,秦坚俯身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小徒弟安稳的待在他怀里任他揉捏,清瘦柔韧的身体还没完全脱出少年的味道,头发才洗过,透出阳光的清鲜气息。驯服得让人心疼。
秦坚心里一软,心想栽了栽了,风流了大半辈子,阴沟里翻船了。
沈宣送完赵小美女,回去已经接近中午了。太后被生活强Jian到衣冠不整,站在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折杀哀家也……”
李唯正冰山状推着眼镜看学生会文件,吉野正殷勤状端茶倒水不亦乐乎。
太后十分妖孽的萌了。
太后说:“小唯唯……”
李唯面无表情:“沈教授好。”
太后嗖的一声腻过去,毫不留情的挤开吉野:“一边去一边去。”
李唯寒毛竖起,太后一把抓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然后盯着他,笑了。
——沈宣一笑,阎王绕道。
“小唯唯,”沈宣温柔的说,“保持这个状态下去,不要放下身段,要做足架势,要勾遍天下直男我自岿然不动,要当X大冰山女王第一人。哀家的衣钵就归你继承了。”
李唯立刻投笔:“太后您又上网看菜鸽写文了是不是?”
沈宣正色:“胡扯!哀家最近只看第十年!专业术语都是在你的校内网官网上看帖子学来的!”
李唯大惊失色:“太后您说什么?官网?谁的?”
沈宣爱抚的摸摸他的头,“你的,……不,你和吉野的。”
吉野和李唯同时捂住心脏,不过前者是亢奋和热血的向着朝阳泪奔歌颂伟大的青春,后者是捂着他那颗破碎成渣的玻璃心开始对社会产生了阴暗的质疑。
太后同时调戏了人家小夫妻俩,于是见之甚喜,一边默吟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边回实验楼去写教案。走到楼底下一不留神踩到黑猫尾巴,再一低头,鞋带断了。黑猫愤怒的嗷了一声,飞蹿上树,对着沈宣一阵怒斥:“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沈宣懒洋洋的说:“汪!汪!”说完脱下鞋子拎在手上,赤着脚径自向实验楼走去。
黑猫含泪奋力的用爪子挠树干,挠得咯吱咯吱火花四溅:“喵喵喵喵喵喵喵……”
沈宣刚走到实验楼下,一辆奥迪刷的停在身边,副校长下车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哎哟太后!刚上课回来?”
沈宣说:“您老说法有误,这年头不是我上课是课上我了。以前是我教育全班学生,现在是全班学生调教我。”
副校长打了个寒战,立刻意识到这是太后发动增加科研经费战略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天天在食堂里对着校长淫笑,笑得校长差点肾衰竭。
沈宣懒洋洋的问:“您老找我有事?”
“没啥没啥!”副校长说,“我忍不住要跟你炫耀下我们学校来的名人。我费了老大的劲请来当红畅销书作家唐飞先生来我们学校演讲,门票没两天就兜售一空了,要不要哥们给你留个前排黄金座?”
沈宣没来得及回答,车里下来一个男人。穿着衬衣领带,身形高大,面相温文,笑起来书卷气很重。沈宣一僵,那男人上前一步,向他伸出手。
“——沈宣,别来无恙?”
“……啊?你们认识?”副校长大奇。
唐飞正直的介绍:“我以前在澳洲留学,沈宣是我室友。后来他回国了,我们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哎呀早知道他在这里教书,一时没想起来。”
沈宣退后一步,脸上神情一改常态,冷冷的说:“你当你是谁?”
唐飞小声道:“沈宣我们晚上说,晚上我请你吃饭,你晚上有空吧?”
沈宣也不说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唐飞。一直打量了足足半分钟,突而冷冷一笑,一步上前勾住唐飞脖子,另一手在底下狠狠地、照直在腹部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唐飞喉咙里嘶的一声,沈宣一脚把他当胸踹得足足退后好几步,然后拍拍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抬起下巴。
“——就你那鸟样,见你一次揍一次,下次直接打你到生活不能自理!”
副校长大惊,手脚发颤的在原地打转说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都冷静点叫人来呀叫人来啊,沈宣一个字都不再多说,掉头就进了实验楼的大门。
唐飞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说:“算了算了,他就那脾气,别跟他计较。”
副校长连忙把他扶进车里,不确定的问:“你们之间……有私仇?”
唐飞想了想,点头苦笑:“有。小样儿还记恨我……吃了没付账。”
沈宣站在讲台上说:“我决定在两次论文中增加一次在线测试,时间定在本周,测试次数不定,内容为二十道随机选择题,占一个学分。”
阶梯教室里民怨沸腾:“太后你也太狠了吧!”“大学生活不是这样的啊不是这样的!”“一个学分!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它要价值一个学分”“太后一定是更年期了,更年期了!”
沈宣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拍拍手,扩音器立刻把那几声拍掌传得威慑力十足,哀嚎的学生们一看教授脸色,立刻如同慈禧太后管制下的后宫众小媳妇般噤声了。
“……测试内容为,”沈宣面色冷酷,“——上学期全部讲义。全部的意思是:我上课发的,随机演示的图片,传给你们的连接,网上可以下载的notes,甚至包括我随手写在黑板上的任何一个单词。”
寒风卷过,教室里一片肃静。
沈宣突然笑眯眯:“刚才谁说我更年期到了的?那位同学请站起来。”
四周学生倒吸一口凉气。
沈宣环顾四周,面色一沉:“杨真!”
杨真弱弱的站起来。
沈宣循循善诱:“你乖,你告诉我,刚才谁当着群众的雪亮的眼睛进行了这般可耻的造谣行为?”
花满楼俯在座位后狠命拉杨真衣角。
杨真小同学于是犹豫了。沈宣抱着胳膊倚在讲台上,慢慢的翻书:“对法律条文的完善学习和理解取决于学生时代的做题量……我觉得二十题其实是无法涵盖你们上学期所学的内容的……”
杨真立刻在广大人民群众殷切的希望下迅速的反水:“是花满楼!!”
广大人民群众全体松了口气,花满楼同学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杨真!你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杨真可怜兮兮的回头:“二少,你也知道的,这门课我学这么差过不去的话今年奖学金就没希望了……”
花满楼一边默念着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边咬牙切齿的从座位底下爬出来,刚抬头就只见太后端庄的笑脸,鼻对鼻眼对眼碰了个面对面。花满楼娇弱的呻吟一声飘后半米,楚楚动人状掩面:“太后吉祥……”
沈宣问:“你知道质疑一个男人的年龄是质疑他哪方面的能力吗?”
花满楼立刻手脚并用的往座位底下钻,沈宣用两根手指把他拎出来,眯眼一笑,说:“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在四周疯狂的口哨声中飘然而去,留下一地学生万众膜拜三拜九叩,无数人泪流满面的抱团大哭:“额滴神啊太后!你终于要用自己的肉身去实践‘好的小攻都是从小受修炼而成的’这句真理了吗!——”
当晚在某著名耽美论坛上出现了如下一张帖子:
“号称太后的男人啊,你当场暴走兽性大发是为哪般——哦哦哦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腐之灵魂!好想去办公室门口偷听花X楼同学那销魂蚀骨的呻吟啊啊啊!”
杨真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秦坚坐在书房里,眉头皱着看着电脑。老家伙看上去也是刚刚回来,领带都没解下来,肩膀笔挺的,差不多都能看见背部绷紧的肌肉。
杨真以为他在看学校论坛上关于沈宣的新闻,于是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道:“沈教授今天上课好整了花满楼一顿。也是,按照花满楼的缺课频率来看,今天他贴铁定要当了。”
秦坚头也不抬的嗯嗯两声,明显是应付,眉头还皱的紧紧的。杨真这才知道他不在看那些,他走过去想看看秦坚的电脑,秦坚突然站起身关了机。
杨真僵在门口:“教授您……”
秦坚笑笑,说:“没事。外面叫了海鲜店外卖,你吃了睡一觉,夏天了中午要休息一下。”
杨真始终觉得秦坚神态不对,不过他一向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当场是很乖的点点头去吃了东西,然后自己跑去沙发上阖上眼。中途秦坚过来把他抱回大床上去,他醒着在,却没有睁开眼睛,假装自己睡得很熟。
秦坚在他床边上坐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杨真的脸看。杨真满心的想爬起来,但是秦坚老不走,最后杨真终于慢慢的睡着了。
秦坚伸手在他额前的头发上揉了揉,心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这老男人看人看成精了,杨真能挑得他□冲脑不管不顾,但是心机上差了秦坚不止一点,归根到底还是秦坚掌握着他,他拿捏不了秦坚。
杨真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房间里一点人声都没有。他在房子里一间房间转到另一间房间的找秦坚,却哪里都不见踪影。最后转到餐厅,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写:“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记得下饺子吃。记得写作业。秦坚。”
杨真咬着纸条的一角想了半天。他乖在表面上,骨子里是很难驾驭的,秦坚咋时他会听话,秦坚不在时叫他听话不可能。
杨真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深呼吸一口,打开了秦坚的电脑。秦坚走得急,保存了对话窗口,只要按个开关键就亮了,连开机密码都不用。杨真一边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开了机,屏幕上嗖的跳出来邮箱界面。
杨真点开最新邮件,收到时间是在自己回来前几分钟,寄件人的名字是周佳丽。
周佳丽,杨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秦坚疼他疼到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程度,他自信对这老男人的生活圈子了解之至,但是偏偏这个名字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他点开邮件,匆匆扫了几行,又退回去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念下去。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慢慢的指尖都在发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杨真匆匆关上电脑放回原位,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卧室去,紧紧的用被子蒙住头。
秦坚首先来卧室看小东西睡醒了没有,看见被子里鼓起一团,整个头都不伸出去。他笑了一下,关门出去了。
他不知道被子里,杨真只能紧紧的用牙咬住自己的手背才能不发出声音的哽咽。他阖上眼,泪水大滴大滴的留下来,很快在枕巾上湿了一片。
周佳丽年近四十,保养得还像是三十出头,说起话来口音一股上海女人的细巧。
“我要出国了,那孩子带在我身边是个累赘。我不是不爱他,但是我已经爱了他十年,我再也承担不起了。”
秦坚跷着腿坐在咖啡店宽大的扶手沙发里,十指交叉着,大拇指慢慢抚摩着指腹。周佳丽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动作,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改。
她继续施加压力:“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吗?他长得很可爱,很像你。他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完全就是你的翻版。”
秦坚有些轻微的烦躁。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他没法接受。当年他和周佳丽完全是逢场作戏,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然后就从学校辞职了,据说到了另一座城市。从头到尾秦坚都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天上掉下个十岁大的儿子来。
他忍不住问:“孩子呢?做过DNA鉴定吗?”
周佳丽坦然道:“我是高级知识分子,不是那么随便的女性。你要做鉴定做就是了。”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秦坚揉了揉眉心,叹口气道:“我可以负担孩子的一切抚养费用,但是他不能进我家门。”
周佳丽奇道:“为什么?你还是单身,没有家庭阻力吧?”
秦坚心说怎么没有,杨真从来不喜欢小孩子。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厚道,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孩子的面,从心理到现实生活他都没有准备。他用了好几年慢慢的把杨真引导进自己的生活轨道中,还没有安顿下来,噗的一声就要被一个快要被记忆遗忘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打破了。
周佳丽想了想,说:“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法勉强,可是你也不能把孩子往福利院或素不相识的人家里送。你给他找个认识的厚道人家,这是我这个当妈的最后能做的事了。以后有机会说不定我会接他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到时候我还会回来看看他好不好的。”
秦坚不耐烦的站起身:“再说吧。改天带上孩子出来见个面。”
说着他抽出一张支票丢在周佳丽面前,接着大步走出了咖啡店。周佳丽描画精致的眉目一瞟支票上的数字,没有拒绝。
秦坚回到家都中午了,杨真还没回来,留了张纸条说去和李唯学做饭去了。
秦坚笑了笑。他和杨真都是不会做饭的类型,本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杨真却老想着报个厨师班。结果上学第一天秦坚送他过去,进门就看见灶台上炒菜的火苗一蹿老高,几乎都到了人眉毛的高度。秦坚提溜着杨真直接就回来了。
他给杨真打了个电话,说:“回来回来!”
杨真在电话那边十分委屈:“土豆丝还没下锅呢!”
“你少给李唯找麻烦,他那宿舍再折腾就要塌了。”
杨真说:“我们在吉野家里。”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吉野狼狈不堪的声音:“哎哟我说小少爷!您听秦教授的话吧听他的话吧我求您了!”
杨真嘀咕着挂了手机,秦坚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