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品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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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侮辱呢?他看中了一条镶有六颗红宝石的金项链。是真是假无关紧要,这太美了。戴在丽云脖子上一定十分迷人。但他犹豫不决,还是把那条宝石项链放下了。他在拥挤的游客中找丽云,终于发现她在人群中往前挤。他朝她挥挥手,他们在钟楼入口处又碰头了。
她手里提了一小包东西,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这些人发疯似地买。庙就靠这儿,”她指指下方通往公园的台阶。“我们还得往回走一大段路呢。”
“您买了些什么?”
“只是件小玩意儿。”
她没往下说,他也就不再问了。他俩朝金殿入口处走去。文英在那儿站在车旁等他们。丽云停下,回头望了望公园的路。
“就此结束了,”她说时竭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我们回饭店吧。”
他们回到饭店,拉特诺夫对丽云说:“今晚,我想请您共进晚餐。去俄国餐厅,行吗?”
“您还得整理行李。明晨7点我来接您。乘出租车去机场,您飞往香港,从那儿乘汉莎航班去法兰克福。在法兰克福只需等半小时,接着飞往慕尼黑。一次长途飞行。行前您得休息休息。”
“在飞机上我会睡得很好的。丽云,就让我们一起进餐吧,这临行前的一餐。我想这是……”
“好吧,我来。”她点了点头。拉特诺夫拉住她的袖子。
“那么文英呢?明天我能见他吗?”
“不。他有三天假。我已为您要了一辆出租车,明天您坐出租车。”
“那我送您出去。”
他俩离开饭店,朝车走去。文英如同往常一样站在发动机护盖旁抽烟。拉特诺夫同他打招呼,他尴尬地笑了笑。
“文英,没有你,这次也就不能成行,”他说,“尽管你像发疯似的饮酒。你真了不起。丽云跟我说过,你梦想自己有辆车。我要给你的车买四个轮胎。”他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两张揉皱的百元美钞。“文英,我祝你走运,不久有辆自己的车,如果茅台酒没把你醉死的话。”
丽云无需翻译。“高鼻子”说些什么,对文英无关紧要。他两眼直盯着这两张百元美钞,把它收下,放进汗水湿透的衬衫里,紧握拉特诺夫的双手。
“谢谢,德国先生,”他说。拉特诺夫这名字他总记不住。“谢谢。为您开车,我感到很荣幸。我不会忘记您。我会把这些告诉我的孩子们。”
“他有孩子?”拉特诺夫问。丽云耸耸肩。
“我不知道。反正他没结婚。但这又不碍事。文英总干些使人感到惊讶的事,就像吃饭少不了大米。再见。我们几点钟会面?”
“您说呢,丽云?”
“8点行吗?我想好好洗个澡。”
“我也想。我觉得身上像被洒了灰似的。”
他望着车驶离饭店前的大广场。文英不停地按喇叭,绕喷水池一圈后才开上大街。拉特诺夫朝他俩招手。
再见,文英。
是再见吗?
他经过喷水池走回饭店。那三个喷孔仍堵塞,还没修好。
俄国餐厅里的那顿晚餐,真的成了结尾。拉特诺夫穿一身在慕尼黑定制的浅灰色西服,丽云穿一件蓝色绸连衣裙,上有金丝绣。她的头发做得高高的,系了宽宽的蓝锦缎发带。她比哪幅画都秀雅。
他们在饭店大厅碰头。拉特诺夫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她举着它说:“请收下,以表我的谢意。”
“丽云,您这样使我感到羞愧。我没有什么给您。我可以送您一些花,但花很快会谢的。我会寄给您许多照片,还有我的邀请信,请您去慕尼黑。”
他把包收下,摸上去软软的,像是布的,他正要打开,她按住他的手。“现在别打开,以后,当您独自一人时再打开……里面只是一个小小的回忆之物。”
这是一顿令人伤感的晚餐。他俩相对无言,偶尔抬头互视,又低头吃着。正餐后的点心是半个菠萝加冰块。拉特诺夫要了一瓶法国酒,价钱贵得出奇。他举起酒杯。
“为了将来,丽云,干杯!”拉特诺夫说时声音庄重,但声音在颤抖。“为了……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
“这是些愉快的日子,”她轻声回答。“别忘了这个小丽云。”
“丽云,您想到哪儿去了?我相信,中国使我彻底变了。我觉得自己同以前相比判若两人。”
“我也是。”她朝他嫣然一笑。她那温情脉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为将来干杯!”
他们碰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丽云突然站起来,抓住手提包。拉特诺夫惊讶地望着她。
“怎么啦?您不喜欢这酒?这是一流的法国酒。”
“我想走了……”
“这么突然?”他站起身,对此他感到纳闷,“您不舒服?吃的东西不对头?”
“都挺好的。不过……我想走。告别不能拖得这么长。这您不懂吗?”
“懂,我懂。这样人们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也有同感。丽云,我可以跟您说几句吗?”
“说吧……”
“您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一想到中国,就会想起丽云。”他踌躇片刻。“我说过得罪您的话了吗?”
“没有。”她把锦锻小提包压在胸口。“我……感到这几天我很幸福。明天见……”
“明天见,丽云。”
她疾步离开餐厅。拉特诺夫没跟她走。
他又坐下,斟了杯酒,望着粗实的大理石柱子发呆。当有人用英语跟他说话时,他一惊,抬头望了望。
一个衣着入时的男人朝他微微鞠躬,他身穿白衬衫,系一条得体的花领带,那套定制的米色丝绸西服再现了他的风度和富有。
“可以坐在您旁边吗,先生?”问话语气彬彬有礼。“我叫屠克伟。”
“汉斯·拉特诺夫。”
“我知道。”屠在拉特诺夫对面坐下。拉特诺夫惊奇地竖起眉毛。
“您知道我的名字?从哪儿?”
“就算我是市政当局的吧。”
“我是这样想的。市政当局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有什么地方不检点?”
“正好相反。您一次也没吻王丽云女士……”
“我为什么要吻她?”拉特诺夫语气僵硬。他要我干什么?我吻不吻丽云跟市政当局有什么关系?“您认识王女士?”
“当然。”屠克伟向服务员打个招呼。“可以请您喝一杯吗?您喜欢喝什么?”
“在俄国餐厅当然喝伏特加,再加个李子。”
“如果您喜欢喝伏特加,那么最好加橙子汁,一半对一半。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喝这。”
“您从哪儿知道的,先生?”
“克伟,屠克伟。”此人和善地笑了笑。“我们知道您的很多情况,也许比您更了解您自己。我们跟着您去北边旅行。您去泸沽湖研究摩梭人的风俗民情,我们有人尾随。在您进行其他许多活动时,我们都派人跟着。”
“我们还是摊牌直说:您是警察吧,在监视我。”
“警察——我可不是。监视——确实如此。”
服务员递上两杯含有李子的伏特加酒。他俩喝了一口。拉特诺夫顿时有种异乎寻常的感觉。他感到害怕、怀疑和反感。要是这个时髦的人是市政当局派的,那我成了教皇。他们为什么派人监视我?
“请别再折磨您那宝贵的脑袋了,”此人接着说,脸露微笑,拉特诺夫却感到他是在嘲笑。“您还长期需要它,先生,我们也是。”
“我该怎么解释?”
“让我给你明说。请别认为我是个官员,我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全球性大公司,在欧洲、北美、南美、澳大利亚、印度、中东……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它的分公司。我是Y组的头。”
“这倒挺有意思。您对我又有什么感兴趣呢?”
“我们香港总部下达了一项任务。”
拉特诺夫把杯中的伏特加喝尽,猛地将杯子放到桌上,站起身来。
“我想您误会了。我同香港的任何公司都毫无关系。我是个学者……”
“这我们清楚。”此人指指椅子说。“请您坐下,先生!我们需要的正是您的名声,您的名字,您的影响,您的声誉和您的国际威望。还有——您对丽云的爱。”
“您胡扯些什么,屠克伟先生。”拉特诺夫气愤地说。但他清楚,自己得小心,于是又坐下。“王女士是我的导游。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想必这点您也清楚。现在请您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中断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您的公司怎么会派人监视我,我像是个受到通缉被追寻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09
“这正是我想给您说清楚的。”屠克伟又要了瓶加李子的伏特加酒。“香港的意思是,请您替公司效劳。”
“您的这种荒谬的想法令人震惊。”拉特诺夫怒斥道。
“我们只是想请您帮个忙。”
“帮什么忙?”
“请您把一个小包带往德国。我们公司有个同事会在慕尼黑等您。”
“我不带。我不是什么公司的邮递员!再说,我不知道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拉特诺夫越来越激动。“报上经常说,有人滥用这种信使。不,我不干!”
屠克伟抿了一口杯中的伏特加酒,表示友好。“您拒绝帮忙。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想必您关心王丽云女士的健康。”
这时拉特诺夫才蓦然察觉他和丽云处于何种危险境地。他感到口干舌燥。
“您在威胁我?”他声音嘶哑。
“威胁?不是!我只是想让您了解我们的打算。您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很体面的行为。”
“您究竟是谁?”
“我们公司在Y地的头。”
“我猜想其中定有什么名堂。请您别碰丽云。”
“她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如果您把我们这个小包带往慕尼黑。”
拉特诺夫紧握拳头,又想跳起。但他还是百般克制。“我会报警的!”他威胁说。
“先生——”屠克伟说话总带微笑。“警方找不到我们。我们像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砍去一个头,又长个新的。”
拉特诺夫用敌视而又惊讶的目光望着屠克伟。“您……您是‘三合会’的……”他慢吞吞地说。“我读过这方面的文章。这个黑社会组织又残忍,又凶恶。”
“这就错了,先生。”他无意费神再介绍“公司”情况。“能为14K效力是您的荣幸。14K是组织内的一支反应最敏捷的大部队。”
“荣幸?”拉特诺夫深吸了一口气。“您休想叫我动心或逼我去干。”
“先生,对抗或躲避我们是毫无意义的。我们无处不在。慕尼黑、法兰克福和汉堡也有。您对我们慕尼黑地区的组织会很有用的。作为回报,我们给予您信任,保证您生命安全。当然,我们会对王丽云女士加以保护和关照。如果您意识到与我们合作是一种荣幸,那我们对丽云的生活会提供保障。我们相互敌对,对大家都是不幸。我们有多种惩处法……”
屠克伟的手伸进他定制的西服胸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把照片正面朝下放到桌上。然后,又一张张地拿起来递给拉特诺夫。
“这是对犯了小过失的人的惩罚,阁下。”
拉特诺夫接过照片,瞟了一眼,一惊,见小手指被砍了下来。他赶紧把照片放下。
“犯较大的纪律错误,惩处就更严。”
屠克伟又给他两张照片。拉特诺夫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第二张照片:背部满是血淋淋的刀口。
“叛徒在我们组织内无容身之地。”屠克伟说话时总带笑,像是在展示美女照。“用颗子弹毙命或用绳勒死,这太便宜他们了。请再看……”
屠克伟又迫不及待地递上第三张。拉特诺夫看后感到一阵头晕,反胃。
“您还想看些吗?”
“不。”拉特诺夫痉挛着把伏特加酒吞下肚。“够了。您……您不准碰丽云!”
“对妇女我们不用这些方式,而用其他方法。”
“黑手党的规矩是不杀害妇女,除非情况非常特殊。”
“我们不是黑手党,而是14K。我们同其他所有的组织都不同。14K是个帮会,以其‘实效’著称。”
“这些照片就是证明!”拉特诺夫压低嗓门说。这些还是人吗?他想。这些富生真的是人吗?丽云在他们手中,如果我不从,他们会折磨她将她置于死地。把一个小包带往慕尼黑,里面是毒品?海洛因?为了这么一二磅海洛因他们费这么大的精力监视我们三星期。这不是太可笑了,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其中必有更大的名堂,又会是什么呢?“你们会毫不迟疑把丽云弄死吗?”
“那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王丽云姑娘如花似玉。我们能理解,您作为欧洲人被她的魅力吸引住了。真羡慕您,先生,我们还可向您提供服务。14K会设法让丽云去慕尼黑上您那儿。我们会很大方的。不过,要是您稍不顺从,那我们的纪律不是吃素的。”屠克伟把那些目不忍睹的照片又放进上装口袋里。“我相信,这下您清楚了,同我们合作是一种荣幸。您对丽云的爱使你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们真需要这样的人。”
“我该做什么?”拉特诺夫问。眼下他无法摆脱三合会。也许我可以提醒丽云,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但这又能怎样?14K确实是三合会中最为凶残的。拉特诺夫耸耸肩,突然感到一阵发冷。“这样丽云就可以平安无事了,是吗?”
“我可以向您保证。丽云处在我们的保护下。”
“就是为了这个小包,您让人在这期间一直监视我俩?”
“是这样。”屠克伟友好地点点头。他总带微笑,拉特诺夫望了望他的脸。
“下一步很简单,也很清楚。”他继续说,“您愿同我们合作的意向我会通知香港高佬。您明晨起飞。我们有个人在香港等您,把这个包交给您。确切地说,不是包,而是两个罐子;具体地说,一个内装咖啡粉,还有一个装的是奶粉。就是咖啡粉和奶粉。您把这两个罐子带到德国慕尼黑机场,我们有人会在那儿等您,把这东西取走。”
“就这些?”拉特诺夫惊愕地望着屠克伟。“叫我把雀巢咖啡和奶粉带走?”
“是的。”
“这不是开玩笑!”
“您是这么认为的,先生。”
“这只能是个卑劣的诡计!”
“我们的一条基本规矩是:多问有害!为14K效劳不该多问。应该一声不吭地执行任务。伤害丽云那温柔纤细的手指,我们会很悲伤的。”屠克伟脸上恶魔般的微笑突然消失,表情变得严肃。“拉特诺夫博士,”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我们是个要求无条件服从的组织。您还有问题吗,先生?”
“没有了!”
“那我祝您过一个安逸的夜晚,明晨飞港平安顺利。”屠克伟向拉特诺夫伸出手,他没握。屠克伟对这失礼不大在乎,但还是作了报复。“当然,丽云不会去机场——我希望您能理解。这只是个小小的姿态,表明我们说实话,这样做是为了我们能确认,您没把任何消息传出去。先生……”屠克伟朝拉特诺夫微微欠身。“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屠克伟离开俄国餐厅。拉特诺夫眯起眼望着他远去。我该怎么办?我在他手中,完全受他支配。只要我说漏一个字,他就会砍去丽云的手指。我给警方挂电话,14K会把丽云杀了。
这一切难道就只是因为一罐咖啡和一罐奶粉?
我的上帝,我疯了还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