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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品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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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谢谢您,少尉同志。”丽云说。她赶紧拉着拉特诺夫的手朝车子走去。丽云和拉特诺夫没在车内坐稳,文英已开足马力。随着发动机的隆隆声车子疾驰而去。 
  夜晚,天色已黑,明月当空,他们终于到了D市,神奇的白族人的城市。数千年的悠久文化在这儿相碰融成一体。来自四川穿越荒漠的商队,来自西藏的牦牛迁徙队,来自缅甸和湄公河的畜力车,来自越南、泰国的游牧人,元世祖忽必烈的大军和来自中国内地穿越荒漠的丝绸商队都汇集于此。从印度来的商人,勇敢、不畏艰险,带来了织锦缎和铜制器具,玉、盐、茶、纸和珍奇的鸟。这些东西又随着漫长的迁徙队列被送往四面八方。古道穿越高山丛林、原始森林和沼泽地,数百年来道上奋力车拥塞,因此人们都得在这儿歇脚,稍事休整,再消失在茫茫的荒野中。 
  文英停下车。他们的前面耸立着雄伟的城门,即“南门”。残存的古城墙绵延于城门左右,这厚厚的岩石墙乃是一座永恒的建筑。出南门,大街直通北门。缅甸街在此拐弯,绕过大山直通边境城市,接着消失在缅甸的丛林中。 
  “这是南门,”丽云讲解。他路上十分劳累,但不见有丝毫倦意。拉特诺夫倒很想喝上一杯啤酒,吃上一顿美餐。“您瞧见门左右两侧的两尊大狮子了?” 
  “看见了。” 
  “这是用最精美的大理石雕凿成的。没人知道凿于哪年。十年前,它们才被发现。人们在盖房挖地窖时,掘出了这对狮子。市政当局就把它们放到城门旁。城门边新近开了一座茶馆。” 
  “就是那个有漂亮的雕刻屋顶的?” 
  “是的,屋顶按照白族风格漆了红色。我们明天去那儿领略一下白族人喝茶的礼仪。” 
  “跟日本人相似吗?” 
  “不,完全不一样。您等着瞧吧,拉特诺夫先生。” 
  文英正要穿过城门上大街。这时,从右边那个大理石狮子旁的石堆里走出一个年轻姑娘,迎车而来,文英赶紧刹车。她身穿长裤和印花蓝的上装。 

  
  
04



  “哈!这是华!”丽云喊了一声,使劲把门打开。又兴高采烈地喊了声。“华!” 
  “华是谁?” 
  “D市旅行社的导游。太好了。她已在等我们了。” 
  丽云跳下车,两位姑娘拥抱起来。华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你们迟到了将近四小时。在哪儿逛啦?我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呢。所以我才从办公室来这儿等你们。我正为旅馆的事犯愁呢,他们又要把你们订的房间转租出去。这下全妥了。” 
  “谢谢,华。”丽云朝已下车的拉特诺夫转过身去。他感到两腿挺累的,所以在原地踏步松松腿。“在D市,华接待我们,一切全由她安排。一切都妥了,在旅行社总是这样的!” 
  “包括挨枪击!”拉特诺夫挖苦地说了一句,朝华走去,跟她握了握手,望了望她略微有些宽大的脸和那对细长的眼睛。丽云更美,他认为。 
  “我呆会儿跟她说我们遇到的事。”丽云说。 
  “认识您很高兴,华。”拉特诺夫对华微笑。她也客气地报之一笑。 
  “她姓潘,叫潘女士,”丽云更正他。“华是她的名字。”她的声音里略带责备。 
  “噢!潘女士。我羡慕您,潘女士,您可以拥抱丽云……” 
  “她不懂您的话,”丽云打断他的话。“谢天谢地!她只会说英语。” 
  “我可以用英语重复一下。” 
  “算了吧,拉特诺夫先生。”丽云的语气生硬,而且反感。“我们上车吧。华——潘女士——送我们去饭店。” 
  他们又上了车。这次华坐在前面,就在文英的旁边。文英朝她咧嘴笑了笑表示欢迎,并仔细地看了看她那件敞开的蓝上装和里面的丝绸衬衣。 
  “我的善歌的小鸟,你的胸罩都送去洗了吗?”他出言不逊,还放肆地笑了笑。 
  “开车,你这个傻瓜!” 
  “桃花,看来你好久没跟男人在一起了。” 
  “住嘴,开车!”丽云对他厉声大喊,接着转身对拉特诺夫说,“夜里有恶魔,但文英还是在黑暗中开了车,我可没想到。三年来他从没这么干过。” 
  “我跟您说,丽云:同我在一起您总能遇到出乎意料的事。” 
  “不,我倒认为,是文英老远就闻到了饭菜和酒的缘故,就像雕从高处发现了耗子一样。” 
  “对,饭菜!我们这时候到,有什么吃的?” 
  “已给我们定了。厨师正等着我们呢,即使我们深夜到,也会等。在中国,客人就是受到尊敬,人们高高兴兴地等着他,不等就是对客人的不恭。” 
  文英驱车横穿“南门”,不一会儿遇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只能慢驶,按了几下喇叭,但街上的行人毫无反应。尤其是那些骑自行车的,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他们黑夜中不打灯,不让道,还抢在汽车前。文英骂了起来,但也无济于事。再说,他对这些已习以为常。他一按喇叭,骑自行车的人就按铃铛,这下刺耳的铃声四起,盖住了周围其他的喧闹声,在中国,骑车人就爱按铃铛。 
  “您累吗?”丽云问,因为拉特诺夫一声不吭。 
  “稍微有些。您呢?” 
  “不。” 
  “我们已在途中12个小时了。再说,我已58岁了。您呢?您芳龄多大,丽云?” 
  “25岁……” 
  “不可能。您骗人,您最多19岁!” 
  “那我就不可能学过八个学期的德国语言文学,您算算看。再则,我从不撒谎。” 
  “从不?” 
  “是的,从不!” 
  “我给您的印象怎样?” 
  “您是个名人,但不像我原先所害怕的那样。” 
  “谢谢。这使我很高兴。还有呢?” 
  “就这些。”丽云瞪大眼望着他。她这么说似乎不太友好,但她那对迷人的眼睛里却另有所言。“我认识您才两天。您两天内就能对一个人作评论?” 
  “能。认识可以像一次闪电,一旦被闪电击中,那现存的一切全毁了。” 
  丽云望着自己怀里的双手,耸了耸肩。“我伯闪电和雷鸣,”她喃喃自语,拉特诺夫没听懂。“我这人喜欢太阳,周围最好永远是春天,永远是鲜花的芳香。闪电太可伯,是一种摧毁。” 
  “言之有理,丽云。”拉特诺夫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丽云立即把手臂缩了回去。“请原谅,我是个蠢人……” 
  “早安!睡得好吗?” 
  这句话说了上百次,像舞步般的熟练。丽云今天还用这种客套话问候拉特诺夫,但她随即又很生气,难道只有这陈词滥调,就不能想些别的说说。 
  他们在D市饭店大厅碰头,房间是华给他们订的。大厅不讲究外观,是一实用建筑,有一大的前院,院外是大街。大厅的入口处有门卫,昼夜值班。门卫室的底层曾是个旅游纪念品商店,出售穿白族服饰的玩具娃娃、手工制的银首饰和印刷很差劲的彩色明信片,还有甜食、糖果,甚至鞋袜。此外,还可买到稻草编织的挎包、玉雕,当然少不了水墨画卷,这些如工厂流水线般制作的书画均出自名不见经传的书法家和画家之手。西方来的旅游者几乎无一不将这些所谓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品”带回国内。 
  这家饭店是当地的一座豪华建筑。大餐厅,尤其是正厅旁的酒吧更是不同寻常。这儿价格昂贵,一般的中国人不敢来此问津。每月仅挣250元,谁会花上100元吃顿晚餐?“我睡得不错!”拉特诺夫回答。他在暗自赞叹丽云的俊美。她穿一件宽松的彩色绣花衬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使她的苗条、娇嫩显得尤为撩人。她脚上穿着蓝白条纹亚麻鞋,底厚有深纹。她活像个小丫头,拉特诺夫想。真的,是个讨喜的小丫头。她的目光令他心醉,唤起他的渴望。丽云,倘若我年轻20岁……我可58岁了,我只能在旁凝视,这一切只能成为隐藏在我心头的愿望。 
  “我还做梦了,”他接着说,“我难得做梦。” 
  “一个好梦?” 
  “我梦见您了……” 
  丽云没说什么,神情显得较为严肃。 
  “我们去早餐室吧,”她说。“今天早上我们排得满满的。一小时后,华来接我们。” 
  “我梦见您有个男朋友。我俩坐在不知哪儿的一张长木椅上,忽然看见您的男朋友,我们愣住了——我在胡扯些什么!他像奥赛罗那样嫉妒,想在我身上露露他的功夫。我往上一跃——就醒来了。还真有那么回事呢,我醒后浑身感到骨头疼。您有个男朋友吗,丽云?” 
  “是的,在D市这儿。” 
  “还真有巧事!” 
  “他是个记者。” 
  “您会嫁给他?”一个使他突然感到痛苦的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去进早餐吧!” 
  “您爱他吗?” 
  “我……也许是……” 
  “真正的爱情就不存在什么也许。” 
  “华就要来了。” 
  丽云转身朝餐厅方向走去,拉特诺夫抿住嘴唇跟在后面。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问自己。她当然有个男朋友!她25岁了,这个年龄大多数中国女人都已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丽云还没成家,这倒挺奇怪的。她在等什么,还是在等谁呢?拉特诺夫,你真是个老糊涂! 
  他没心思进早餐。丽云用匙喝着面汤,他只吃了个馒头,上面涂了黄油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果酱,还喝了两杯绿茶。他的目光偶尔望着丽云。她那乌黑的长发往后梳,夹了个冠状塑料头饰。他才发现,她的发型变了。 
  “您去过理发师那儿了?”他问。 
  “是的,昨晚。” 
  “晚餐后?这么迟?” 
  “我有个女友在理发店工作。” 
  她又用匙喝着面汤,目光躲着他。他已察觉到了,她想。他在仔细观察我。他的目光简直侵入肌肤,能使每个女人不能控制自己,但丽云,你不能这样!你可不能!她一再对自己这么说。他是贵宾,一个客人——还能是什么呢? 
  华进了餐厅。丽云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赶紧向她示意。 
  华来到桌旁,在空座位上坐下。拉特诺夫起座,彬彬有礼地问候她。他同她说英语,丽云心中再次感到不快,因为她对英语一窍不通。 
  “潘女士,您好。”拉特诺夫客气地站起来同华握手。“我很想知道今天是怎么安排的。丽云已跟我说过,内容很丰富。”说罢,他又坐下。 
  “这由您走。”华背靠椅子朝拉特诺夫笑笑。她剪着短发,有一绺头发披在前额,属刘海发式。 
  像是有人暗示过,文英也来进早餐。他在边上的桌旁就座。司机同这样的一个名人得保持距离。客人像国王,可不能跟国王同桌并坐就餐。 
  “我们先去哪儿?”拉特诺夫问,目光凝视华。这是在挑逗,丽云内心异常激愤。 
  “我想,我们先去风景点,再去南门上面的茶馆。如果您愿意的话,还可以乘船游观音(女神)岛,这也是一景,那儿有座献给观音的塔,壮观无比。一对对年轻夫妇登塔祈求观音保佑他们得子。人们都说,大多数人能如愿。” 
  丽云脸色阴沉,挖苦地问:“华在侃些什么?” 
  “她给我解释,怎样才能得子。”拉特诺夫乐滋滋地回答。 
  “那她该示范一下才好!” 
  “要我跟她这么说吗?” 
  “您看着办吧!”这下丽云又高兴地侃了起来。“她有个男朋友,是个德国人,汉诺威的工厂主。他曾三次来这儿探望她。她是陪团当导游时认识他的。” 
  “她同他有关系吗?” 
  “您自己问她。” 
  “我才不会呢。一个男人从汉诺威乘飞机三次来这儿看望她,这就非同一般。准有什么名堂。” 
  “这跟我们无关。” 
  她说“我们”——拉特诺夫很经心,注意到“我们”这个词,顿时他感到一种幸福,使他透不过气来。他又朝华转过身去。谢天谢地,她一句也没听懂。接着他又用英语说。 
  “当然我们乘船去女神岛。”他说。 
  “您也想求个儿子?”华随便地问了一句。 
  “我已太老了,潘女士。” 
  “老了?您是个人们企盼的男子!” 
  拉特诺夫撇撇嘴做出一副怪相。遗憾的是丽云听不懂,不然她会有何反应呢? 
  “您没有孩子吗?”华问他。 
  “很可惜,我没有孩子。12年前我死了妻子,我们那时没有时间考虑生孩子。” 
  “那您得求女神再施给您一个妻子。这样您就能得子。” 
  “那我试试吧。我们什么时候乘船去这岛?”拉特诺夫兴奋异常。华,你真是个小精灵鬼! 
  “去风景点以后。”华望着他,满面笑容。丽云全看在眼里,在桌肚子下捏紧拳头,怒不可遏,真想刷她的脸,还有那对诱人的眼!她太放肆,还说是我的朋友呢…… 
  她蓦然站起身来,朝拉特诺夫瞟了一眼。“走吧!已经很迟了。” 
  坐在旁桌的文英也随着站起来去外面作开车准备。他拉开车门,身靠发动机护罩等他们。 
  他们上车,去风景点的沿途还可能饱览两岸的芦苇景色。许多渔船静泊碧蓝湖面,一派安谧、梦幻般的美景。拉特诺夫为之倾倒。 
  “岛在哪儿?”他问华。 
  “那边远处……那绿绿的一长条。” 
  “游船停在哪儿?” 
  “我们包了一条船。” 
  “那走吧!” 
  “先去看看岛。”华又对他莞尔一笑,撩拨他。“您真的就这么急于得子?” 
  “还不至于吧。在等待方面我训练有素。再说,女人才是孩子的一部分。” 
  “您在这方面有麻烦吗?” 
  这简直是放肆,却又撩人。拉特诺夫也就认了。我的那位亲爱的汉诺威的工厂主,他想,要是这个热情的女人对你忠诚的话,那就叫我矮妖怪①!老兄,你要留神,你可不像刚过15岁的小年轻长了鹿角。 
   
  ①矮妖怪(Rumpelstilzchen),民间童话中的小妖怪,他帮一个姑娘成了女王后,强占了她。姑娘一旦喊了声矮妖怪,他就失去她。 

  “至今还没问题,”他说。“女人不等于母亲。做母亲得比床头陪睡的女人更有能耐。” 
  丽云在一旁站着,凝视华的眼神。从这时起,她决心学英语。他俩间的谈话想必很有刺激性,不然,拉特诺夫情绪不会这么亢奋。丽云开始恨起华来,不再把她看作自己的朋友。她真该害臊,她自语。是的,她真该害臊才是。她怎么那副德性!真恶心!华,你这条蛇,我恨透你了! 
  他们沿着宽大的大理石台阶拾级而上,山坡上,装饰华贵的圆形砖塔矗立在无云的晴空。塔顶有一个尖穹顶,每走一步,感到在向神靠拢,自己变得越来越渺小,不过是沧海一粟。举目望塔,自己如同一颗尘埃,何等微不足道。仿佛塔在说话:众生,合起你的双手,向神鞠躬,要修行,懂得恭顺是翅膀,带你升天,进入永恒的安息。 
  上午,太阳还有些偏,塔已映照在圣地脚下碧清的池水里,宛如神的手指,指点芸芸众生;要知道,这一切不是属于你的,一切归神所有。 
  拉特诺夫深为此景心折。 
  “不可思议!”他稍稍歇了一下说。“简直难以置信!信神能创造何等奇迹。我们有大教堂,你们有寺庙,印加人有神塔,埃及人有墓穴。大家都跪拜在神的跟前,但又互相残杀。这种情况至今毫无改变。人类从不以史为鉴。华美为什么不能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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