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之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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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不仅是专制国家如此，共和国也是如此，像当时三权不分立的意大利共和国，其民众自由还比不上三权分立的君主制国家。因此，欧洲人占据南非之后，是很彻底地按照孟德斯鸠的那一套来搞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南非是欧洲人复制自己思想和价值观的一块土地。欧洲人说起南非的历史，就说“上下四百年”，如同我们说中国的历史是“上下五千年”一样；其实，南非的历史何止四百年？说“上下四百年”，完全是欧洲的“白人版本”，是从欧洲白人进入后有文字记载起算的一个时间概念。　　　　
　　　　比陀利亚城旁边，有一座高高的建筑，称“比陀利亚孚川科英雄纪念碑”，通称“先民纪念馆”，这里的“英雄”和“先民”，主要指的是荷兰人，是白人思想意识形态的建筑。原归国家所有，黑人执政后，曾有拆除的意思，但现在归私人所有了。这里的雕塑、物品、资料等，全面记载了荷兰人从1652年起拓荒南非的艰难历史，这是殖民思想的白人视角，他们把自己看作是南非这片处女地的开发者。荷兰人最早到南非的只有90人，他们经历了疾病、死亡、残酷的战争，慢慢求得了发展，传播了文明，用欧洲的文化火焰点燃了南非沉睡的土地。　　　　
　　　　这些拓荒者中关键性的领导人物比陀利亚，其名字就是现在南非行政首都的名字。在对“殖民”一词既定理解的由来已久的意识中，我此时此刻首次强烈地感受到我们所说的“殖民主义者”是怎样从“拓荒者”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这是一种既定精神指导下的血与火的历史，它是一群文明人在陌生土地上九死一生的万重艰辛。在这个纪念碑的中间有一个花岗岩墓碑，上面用南非文写着：南非我们为你而死。这使人想起曼德拉执政时的南非国歌：“我们不会躲避你的号召，我们将坚定地、忠诚地按你的意志舍生忘死；啊，南非，亲爱的土地。”现在站在这个纪念馆的墓碑前，默读南非国歌，看着一侧展示的一个荷兰家庭：男人持枪而立，面色忧虑，女人正在做饭，地上是一些用牛骨做成的孩子实物玩具。看着这一切，我不禁眼角发热，再一次默读“按你的意志舍生忘死”时，我已泪出双眼中。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灵与这些人心灵很近：这是一个艰辛中坚韧向前的人性世界，他们付出了代价，隐在了时间后面，但向一片处女地贡献了文明。　　　　
　　　　如果我们认为“文明是人类生活方式的总和”这句话是对的，那这些人就是这个总和的一部分，是一种永可缅怀的往昔——这就是这个角度上的历史。荷兰人的到来开了欧洲文明向南非扩展的先河，现在的英语、南非荷兰语的文字已是在南非沉淀和使用了几百年的文字。但是，在南非的九大部落中，英语和荷兰语未到达的地方，好几部落至今仍处在没有文字的状态。　　　　
　　　　历史是客观的，你从前向后看，它在后面；你从后向前看，它在前面。不同角度，一切是完全相反的。近代思想史上里程碑似的人物培根，曾从殖民宗主国的角度写过一篇《论殖民事业》，其中有这样一些话：“殖民地就是那些老年国家的新生子女。”“殖民事业有如造林，必须投资20年，然后才能有收益。急功近利，则是许多殖民地失败的原因。”等等。这些话对于理解殖民者彼时的心态，实在也是一个角度，看看南非的建筑、道路和无边的人工森林及对大自然的保护，就会明白这一点。　　　　
　　　　但，白人的到来造成了南非400年的种族隔离，人为的不平等令全世界为之愤慨。白人本是另一块土地上的人，但他们来到南非，却成了南非的主人，南非的原主人却失去的自己的东西。南非的黑人大主教图图，他是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之外另一个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人，他有一段高度概括的、智慧的话，说：“原来我们有土地，白人有上帝。后来他们说：‘让我们祈祷吧。’于是我们闭上了眼，当我睁开眼时，他们有了土地而我们有了上帝。”图图的这几句话在南非尽人皆知，也传遍了世界。这也是南非的史实。　　　　
　　　　下车在比陀利亚走，王羽又一再告诫我们要小心，让我们不要下车，说这儿也是半“沦陷区”，但我们坚决要下，她没法，就又让我们把护照什么的全放在车上。“若是遇到黑人袭击，要快跑。”她说，听了让人好笑。王羽在南非有两本护照，一本南非的，一本加拿大的，其目的就是南非有事儿，好逃之夭夭。实际上，南非是大有希望的，现在的情况，只是社会转型期的正常现象。　　　　
　　　　在比陀利亚我注意到一个很特别的现象，就是黑人的衣着是十分讲究的，这一点在约翰内斯堡也一样，他们的衣服都烫得很平，都很干净，一丝也不拖踏，不是一两人如此，而是所有的人都如此，这种集体主义的文明行为，大家都能保持，这是很了不起的，这就是一个民族会向前发展的说明。一个民族能不能前进，关键就看它有无一种向心力，有无保护集体力量方向性的可能。南非黑人民族的这个特点是显而易见的。白人更不用说了，他们统治了南非400年，把南非管理成这种样子又主动放弃了政权，这就是说明。现在黑白两种力量一旦磨合结束，南非又有此等好的基础和国家体制，它要突击上去，一点问题都是没有的。未来的南非，必是世界的神奇之地。　　　　
　　　　晚回约翰内斯堡，导游让大家去赌场小赌一把。结果我又赢了近2000南非币。运气这么好，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第八部分　南非是世间最神奇的土地之一第47节　太阳鸟·黑少女·孔雀

　　　　我是一枚打呵欠的中国钉子吗？昨夜回得晚，今晨起得早，那个困，真是提都不用提，真是难受，在屋里奋力走了走，又打开窗子，对南非的天空喊叫了一声，直叫困得好，呵欠得好！用凉水冲了冲头，这一搞，精神上来了，便喝了点咖啡。这南非的酒店是好的，又大，又干净，咖啡也是免费的，房间还有烧热水的电热壶，这些设置，在欧洲和小日本，都是见也见不到的，南非好！　　　　
　　　　上午从约翰内斯堡飞开普敦，　开普敦是南非最大的城市和立法首都，有200多万人，从4月到9月是雨季，余为旱季，冬天最低温度为摄氏3度，虽然地处印度洋和大西洋两大洋的夹角上，却没有台风和其他任何天灾。开普敦是近现代南非的发祥地，是南非的母亲城。这里的最早居民是科伊桑族人，后来祖鲁族人来了，再后来是荷兰人和英国人来了。现在它是世界一流大城市了。　　　　
　　　　开普敦是南非治安最好的城市，这里除了白人多，有色人也多，黑人相对不多。所谓有色人，即白人与黑人的后裔。当年白人来此，人口不多，乃从中非引进大量黑奴，因此有了大量的有色人。南非国家政权更替以后，开普敦也换成了黑人市长，但这市长上班不好好干活，在上班时间看色情网站，受举报而辞职。现在的开普敦没有市长，是个副市长在代理干活儿，说来也颇有趣。　　　　
　　　　开普敦也像南非其他地方一样富者极富，贫者赤贫，贫富极端悬殊。在开普敦驱车赴开普敦的西海岸，中途到一个黑人的贫民区参观，这个区叫“太阳区”，名字诗意无穷，但却是一个真正的贫民窟，房子全像是临时的，一点砖，几块毡子，上面压上石头，这就是房子，整个太阳区有近20万黑人，就这么住着。这样的房子，一间也值不了几百几千块钱；而对面不远处的富人区，一处房子就值几百万、上千万，黑人对这一切却无动于衷。太阳区的人在此已住了70年，70年如一日，一点儿没有变化。　　　　
　　　　国家黑人执政以后，盖了一些“安居工程”，但盖就盖，不盖就不盖，无所谓。来接我们的导游说，在开普敦，你最容易看出民族和人种之间的差异了。黑人是一个靠近自然的民族，只要食可裹腹，衣可遮体，就成了，从来很少想别的。而白人就非常的不安生，开普敦的桌子山，每年爬山都要死人，但白人就是在那爬；海里冲浪也是，大风大浪里，你去看，都是白人。这两个种族的这些不同是先天与生俱来的，也是后天受教育的结果。黑人中的一些优秀分子，像曼德拉那样的，是与白人完全没有区别的，这些人都受过高等教育的。黑人受教育是几代人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　　　　
　　　　开普敦地域开阔，行人稀少，从此处到彼处往往极远，因此这里“衣食住行”中的“行”完全汽车化，无车是寸步难行的。我们去西海岸的路是7号公路，此路往前走，有几百公里绵延不绝的鲜花世界，全是野生的，被世人称之为“上帝的花园”；如果走上一千来公里，就是非洲的大沙漠了。坐在车上看路往前伸，想一想路的那一头的鲜花和沙漠，心真动，若是自己一人一车在非洲走，把它走个遍，那必是一番好风景。开车走非洲的事儿，咱想了好久了，咱还得好好想想这事儿。一个人开车走非洲，这一定是神仙、海盗和妖怪一样刺激的事儿！　　　　
　　　　下7号公路去西海岸有一片桉树林，这里路边有不少黑人女子，见车来，就摆出挑逗姿势，又招手，又挺胸，又哈罗。询于导游，知这是开普敦一景，这片桉树中的路称为“逍遥路”，这些女子称为“逍遥女”，她们在此以苍天为屋，以大地为床，搞些性的营生，多是黑人，政府不管她们，百姓也不管她们，日长天久，始终保持着一道风景。导游说：“南非艾滋病毒携带者高达百分之十几到二十，你们知道为什么了吗”我们对着阳光下的桉树叫：“知道！”　　　　
　　　　到西海岸驼鸟园，见麦黄遍地，大驼鸟在地上慢慢地行走，那驼鸟，真是大，人可以骑，如同牛马一样。在管理人员安排下，我也骑了一只大驼鸟，感觉这无翅的大鸟，两只脚敲在地上，咚咚响，有大象一般的力量。人能骑在一只鸟上像马一样飞跑，若非亲身经历，说了谁信？不飞的鸟，它的力量就向动物靠近，它的速度不是来自翅膀对空气的拍击，而是来自双脚对大地的蹬踏，骑着这样一只鸟在非洲的土地上走，感到骑一只鸟儿的事成为了可能，很多别的事儿也成了可能：鸟大如马，蚂蚁也可以大如马，也可以骑；狮子可以展开翅膀上天飞，它为什么不可以飞呢？既然鸟可以放弃翅膀硕大地在地上走，狮子就可以缩小身躯，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在神奇的非洲，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呢？　　　　
　　　　骑完驼鸟，走到南非的大松树下面，看美丽的南非飞鸟太阳鸟。这种太阳鸟，是一种极小的飞鸟，它们的巢，都如同一个个光滑的小球吊在树上，看上去像是艺术家们精心制作的、挂在那儿的艺术品，这些草质的巢，怎么能做得如此光滑美丽呢？说来有趣，在太阳鸟的世界，所有的鸟巢都是公鸟搭建的，母鸟飞来飞去，并不关心，公鸟把巢建好，请母鸟来看，母鸟若是不满意，立即就毁坏它，公鸟再建，直到母鸟满意为止。太阳鸟中的母鸟，是公鸟的月亮吗？是它灵魂中的女王吗？它们都是公鸟世界的美人吗？不然，何以会如此放肆妄为而公鸟一代代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坚守着忍耐的规律？南非鸟世界的思想，我们是看不透的。我拾了一个太阳的鸟巢，精心包好，带它回中国去，我要亚洲也散发着非洲太阳鸟的鸟巢味儿。　　　　
　　　　大树下向前走，就到了祖鲁族人的居住点。这里的少女，上身都是不穿衣服的，这种形象，以前在画报上也见过，相对于文明世界，这几乎仅仅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但，现在它就在眼前了：有几个少女，健康丰满，没穿上衣，她们在太阳下的草地上跳舞，有说有笑，一幅愉快的样子——知道放牛羊的孩子吗？她们在那又玩又笑，对近在跟前的牛羊并不在意，因为她们知道它们是另一个世界的；说来亵渎，这些少女，她们对我们这些身穿衣服的“文明人”，就如同那些放牛羊的孩子对待牛羊一样，她们也没有把我们当成她们世界的人。面对这些无衣少女，感觉她们质朴，自然，天真，完全没有一点色情感。这真是很奇特的一种感觉，就是觉得她们这样很好，很民族，很非洲，心里对她们很尊重，而这种尊重是来自心底的，没有一点杂质和勉强的成分。　　　　
　　　　这儿的大树上还有野生的孔雀，很绚丽，绿茵茵的毛，它们卧在松树上，人仰面看它们，如同看一个神仙世界。之后去吃饭，有驼鸟肉什么的，但最好的东西是面包。我相信，来南非见过这种面包的人，没有谁会不记住的，这是用当地的麦子新烤出来的面包，其味之香美，为平生所仅见，有一种超出所有食品之上的奇妙感觉，所有人吃了，都是一声声叫奇。这面包里面，难道有什么东西吗？记得在国内时，有一次我与汪骢从云南德宏开车去边境小城瑞丽，途径一个小饭店吃鱼，其味异样鲜美，去时吃一次，回时不能忘，又专门去吃一次，真还想吃第三次。后来到昆明经朋友指点，才知里面可能是放了罂粟壳的。　　　　
　　　　南非面包里，不会也放了这些东西吧？询于导游，导游说在南非，这是一点也没有可能的，一切就是因为南非的麦子、水、空气和烤法。哦，这是神者自神吗？　　　　
　　　　


第八部分　南非是世间最神奇的土地之一第48节　好望角，好望角！

　　　　好望角是一个珍贵的悬念，它存在，打开，展现，你看见它，就如同看见了一个深藏的宝藏，心里充满了突然的感动。　　　　
　　　　今日在开普敦的好阳光下驱车向好望角。我等诸君，在中国，在少年和青年时代，在一种远远的亚洲腹地，对非洲知道最多的，恐怕就是好望角了。许多人和许多文章以为好望角在非洲最南端，其实不是，它是在非洲的最西南端。它的历史是：公元十四、十五世纪，原始积累的欧洲做梦都想得到亚洲的资源，但彼时到亚洲要经地中海，而地中海被国势正旺的奥斯曼帝国控制着，欧洲若想东进，只有寻找新航线。1486年7月，三十来岁的好汉巴·迪亚士奉命远航，一股子豪气并小船3只，他猛力向南，沿非洲西岸，一股作气走到非洲最西南端，正踌躇间，忽然狂风大起，船随风而走，狂漂了三天三夜，转过非洲西南端了，也侥幸获得性命。风稍静，他就回航，可船到西南尖角时，又是风暴疯狂袭来，几至死命。但过了此尖角，立刻就风平浪静了。迪亚士心中感慨，便称此尖角为“风暴角”。回去复命时，他把这“风暴角”一番绘声绘色描述，听得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跳将起来，兴奋大叫：“不，它不叫风暴角，而叫好望角。从现在起，到印度洋的道路打通了。”　　　　
　　　　历史就在这一瞬间向东辟开了一条缝，一种新的秩序开始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欧洲的船队源源地从此东往西来，海上的东西之脉，从此相通，人们甚至称它为“美丽之角”。当然，几百年来，好望角的风暴和一二十米高的大浪不知打沉了多少船只，至少有好几百条，今年前几个月还沉了一艘万吨级的大船。　　　　
　　　　渐入好望角时，是一片原生的自然保护区，有10余万亩，原是私人所有，因名重天下，太过于重要了，政府便买了过来。此区虽小到只有10余万亩，但植物的总和却远远超出美国等许多大的国家，有8000多个品种，全世界有6大植物王国，这么一块小地方却赫然名列其中。当然，说它小，是以国家作比的，实际人在这里感到它是辽阔无边的，放眼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