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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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宫中依旧是忙乱成一团,攒成一团商量药方的太医,忙着跑来跑去打下手的宫女小厮太监,原是一片混乱,只是因为皇上突然驾临,顿时上下都为之一肃,忙着的人倏然停下,冷不防几个跟几个撞在了一起,又乱了一回,还忙不迭地跪下大呼万岁。
钧惠帝没心思安抚,只随口道了句平身,便示意两个太监小心翼翼扶着瑞香下了软轿,又摆手免了瑞香的礼,一群人便进了涵容房中。
婴孩的房里却满满都是药味,两个在摇篮边照看着涵容的宫女一见门口的架势都瞬间吓破了胆,慌张下跪,晃动了摇篮,涵容醒了过来,张嘴便哭,哭声却微弱,显是小婴儿哭得早已没什么力气。
瑞香站在门口,轻声道:“父皇,儿臣不便进去。”
钧惠帝皱眉点了点头,便只带了安谨和三皇妃进去,看了一眼道:“怎的身上的红疹比朕上次来看时愈加凶了?太医都在干什么!”
几个太医本在一旁战战兢兢,一听这句赶紧跪下来,齐声道:“微臣”
“该死是不是!”钧惠帝怒道,“从开始到现在就只会这句话!朕只问你们怎么回事,不要听什么微臣该死!”
“禀皇上。”太医院太医令颤声道,“婴儿起红疹发烧,原本是常见病症,原本也不凶险,可……可臣等无能,多副药下去竟完全不见效果。臣等怕涵容殿下烧坏了脑,哭坏了嗓子,便只得开了安睡药物。着宫女以温凉水擦身,却不知为何……这这红疹竟越来越多……“废物!”这回安谨也忍不住了。'奇4020书'。骂道,“养你们这一帮饭桶!”
几个太医被骂得噤若寒蝉,直是脸都抬不起来,寒冷天气额上汗水涔涔而下,止不住地抬起衣袖擦汗。
“父皇。”瑞香忽然插口道。“几位太医都是医术精湛的,若涵容只是如同寻常小儿一般发烧起红疹,普通病症,断无治不好的道理。只怕还是……”
“便算真是相克,也不关瑞香你的事。”钧惠帝皱眉道,“护国寺法师佛法精湛,应当有办法化解此劫才是……”
“父皇……”瑞香犹豫道,“儿臣曾在护国寺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儿臣也是病逝沉重。全仗护国寺住持为儿臣驱邪祈福,儿臣那时有所耳闻,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相克之物,自然也有相生之物。涵容如此病情。儿臣自然是逃不脱干系。然而,涵容出生时便得父皇封赏。有父皇真命天子龙气相罩,也得护国寺法师占过八字,这整个房中应当都是吉于涵容的物事,风水也想必由法师亲自看过。既然此地都是有助涵容地,儿臣至今只是见涵容第二次,就算相克,理当不会如此剧烈。他一番话说来,虽然神神道道,却也有些道理。钧惠帝忍不住道:“那么瑞香看是何原因?”
瑞香目光一瞟安谨,轻声道:“只怕只房中尚有什么可能与儿臣有关、克着涵容,却极难发现的物事存在。儿臣虽与三皇兄极少往来,然而说不准此地有儿臣幼年时遗落的小东西,那些东西若是曾被儿臣贴身戴过,那更是与涵容八字相克,有所害处了。”
“幼年时遗落地小东西?”钧惠帝和安谨都是一怔,剩下的人也忍不住面面相觑。
瑞香十六岁便已经受封平靖王搬出宫居住,自此除了大型祭典或家宴,基本不会进宫来,更不可能上安谨这里串门。而十六岁以前,他又体弱多病,往往窝在母妃地青岚宫中哪也不去,这个可能遗落在安谨宫中的“幼年小东西”,实在是虚无缥缈得很。但是宫中人事复杂,来往众多,瑞香不到处走,宫女太监们也会到处走,而宫中互相赠与互相打赏或者说顺手牵羊的物事也众多,难保就传来传去,当真有瑞香的东西存在三皇子宫中。
众人都不禁犯了难,就算这东西真存在,听瑞香意思,莫非得去找出来?但年代如此久远又不一定存在的东西,要从何找起?莫非当真要掘地三尺不成?
“父皇,儿臣地意思是……”瑞香低声道,“三皇兄的正妃是皇后娘娘娘家的旁亲,新纳侧室也是那家原来的婢子,皇后娘家便是京城人士,旁亲也是京城望族,原离皇城不远,然而那里必然跟瑞香一点干系都无。不若先将那处布置一下,将涵容送去他母亲娘家养着,等三皇兄宫中仔细查过一番,再行接回不迟。”
他这样慢慢说完,竟是显得合情合理,于他于涵容都有好处,让人无从辩驳。
“奴才斗胆启禀皇上。”沓星忽的插口,“奴才在陪着平靖王爷之时,发觉平靖王爷精神甚差,想来涵容殿下三朝宴之上,不仅涵容殿下受惊,平靖王爷也受了不小的伤,由此可见这所谓的相克,不仅会克涵容殿下,理所当然的也会克平靖王爷。这宫中命脉相连,只怕纠缠不清,到处受制,恐怕不仅不利于涵容殿下,亦是不利于王爷。”
“只是涵容病成这样,临时再抱出宫去,只怕……”半晌之后,云妃忽然开口,“只怕熬不过去……苦命的孩子……”说着便取了锦帕拭泪。安谨也犹豫,不解瑞香说这话有何用意。无论是对他新纳地侧室还是对这个孩子,他都没有太深的感情,甚至于,若不是他的母妃告知,他早已忘记与那小宫女地一夜露水情愿。只是涵容毕竟是男孩,无论是于他的大位还是地位,都极有好处,如今病得蹊跷,也是可以趁机做文章地。但他心中,也从未当真希望自己地儿子受此苦楚,若送出了宫去,儿子依旧是他的儿子,依旧有所依托,但在宫外也许还能少些凶险,反而多招父皇疼爱怜惜,原本不是坏事。
只是不明,瑞香如此献计,难道没有什么后着么?
“云妃娘娘,您若看看涵容,当知道无论如何,也应当都不会比现在地情况更坏了。”瑞香低眉道,“若涵容继续留在宫中,瑞香……只好一死以谢”
“瑞香不要再动这个念头。”钧惠帝无奈,截住他话头,看了眼涵容,道,“罢了……着人速速妥善安排,送涵容出宫。再拨宫中人手,仔细打理清点此宫中之物,以及速请法师占问。”
钧惠帝既然已开了金口,众人只得应了。当下由几个宫女哄着涵容,另有人去迅速安排其他事务。于是那日两位三皇妃的娘家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胆战心惊地迎接皇孙殿下到来,一家上下均吃睡不安,受尽折磨,只恨平时烧香不多,赶紧去吃斋念佛,只求皇孙殿下千万不会在自己家里夭了。
瑞香淡淡看着人忙前忙后,轻声对沓星道:“接下来的事,还请姑娘照应涵容。”
沓星轻叹一声,道:“王爷好自为之。”
天下·君临 第十一章 过渡章
(之前更的时候语气冲了,现在想来,各人理解不同罢了。于我来说,有人喜欢这文就已经是荣幸,其他,只要你不怀疑我写文时对文字对人物的喜爱,其他的随便。另外,若这文雷到了你恶心到了你,对不起。过渡章,没什么内容,单订的请自斟)
一阵慌乱过去,瑞香先自请了回宫休息,钧惠帝见安谨宫中忙成一团,都分不清来往的人影谁是谁,自己看着都烦,也便允了。
由太监诚惶诚恐前后拥着出来时,原本一直铅灰色的天空蓄了好久的下雪架势终于拉开来,总算是飘起了雪,虽密集却不算大,细碎的小雪花稀疏纷乱,缓慢地下来,一旁的太监极有眼色,连忙撑起了伞,将瑞香扶上了软轿,再一路行到宫殿门口,快要接近安诃宫门口时,海良却突然转了出来,仿佛一直守在那里一般,撑了伞缓步过来弯腰朝着软轿行礼,用不大不小却足够瑞香听到的声音说道:
“王爷。”
瑞香连忙出声要求落轿,旁边的太监也是忙着又撑了伞让他出来,瑞香便轻轻还了礼,示意身旁的太监将伞交给他,阻了太监们跟上来,挥手吩咐他们各自回去,便撑着伞与海良慢慢向安诃宫中行去,道:“这趟辛苦海大人了。”
“王爷客气了,也亏王爷配合得好,也所幸,老夫着人去禀报皇上,皇上也是赶紧就来了。”海良轻声笑道,“官场一套,原就是你虚我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也不用将谁的话当真了。虽然外人皆道老夫刚直不阿,可刚直不阿是一回事,怎样为官圆滑又是另外一回事。刚直不阿只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若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受旁人所逼。'奇4020书'。圆滑亦是必不可少,若缺了,又怎能在这地方打滚这么多年。老夫过来解个围并不为难,只因王爷这场阵输,只在措手不及。原不是难逃的大劫。如今地当务之急,当是如何破解王爷与涵容殿下相克一说,否则难保日后再生枝节,或者,就算不生枝节,日后涵容殿下有何不测意外,少不得都得怪到王爷身上来,那时,只怕又得是一场风波了。”
“我明白。”瑞香点点头。“这个自然要想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权宜之计只能拖得一时,而顶不了多久。话说回来……海大人如何会知道此事?”
海良拈了拈胡须,笑道:“原也不知……却是我早上下朝回去。还没出皇宫,便被一个小姑娘拦了下来。结结巴巴问我是不是海良海大人。我也只得说是,接着那小姑娘便口口声声。说要我救救我女婿。”
海良说着便又笑了一回,许是想那小姑娘急急地没头没脑说“救救大人的女婿吧”很是有趣可爱,瑞香听着却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我跟她说了半天,才知道她说地是王爷你。”海良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是她觉得直称王爷有些不妥,因此说得隐晦了,却让我一番不解。其实也并无所谓……当时老夫已经下朝往回走,身旁并没有什么有利害干系的人物。”
瑞香轻轻道:“不仅是因为不妥……”
或者是她想要向自己强调,要自己明白王爷终是要娶这家地女儿的……所以海大人应该去解围,应该去救王爷。
他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只道:“幸亏海大人来的及时,否则瑞香真是性命堪忧了。海大人能如此重信,不过跟瑞香有个口头之约,竟就当真冒险而来,瑞香很是感激。”
“王爷言重。”海良道,“只因既然与王爷已经定下约定,我海氏自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老夫认为,老夫如今的选择是对地,也只盼王爷不要令老夫失望。”
“定不叫海大人失望。”瑞香笑起来,转而道,“海大人此次来劝平靖王不要自尽,再加上父皇前不久刚下了口谕赐婚我与海二小姐,海大人自举难免被人认为是特意讨好于我,有所勾结或者有所企图。目前还不到暴露的时候,因此海大人最好进一步显示您的刚直不阿,以告诉旁人你来劝我别自尽是出于忠诚,而非其他意思。”
“这个自然。”海良银白的胡须被他自己吹得一阵飘动,“老夫自然会一有机会便抓着王爷的把柄以显示铁面无私,也请王爷随便卖个破绽给我了。”
“这样最好,我就静待着海大人给我的惩治了。”瑞香微笑道,“伊统帅那边的事情一切顺利么?”
“还有十几日便是春神祭,伊统帅最近正忙得足不点地,只盼到时春神祭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海良笑道,“只叹那几个不争气的,却是对老夫的安排很有意见,席牧更是在老夫耳旁说了多次伊统帅乃武将,这种种事情只怕是难以周全,搞得老夫不胜其烦。”
“席大人么……”瑞香想了想,道,“席大人原也没什么大错,而且多年来都是海大人你地有力臂助,不如就让他做伊统帅的副手罢。”
海良点头:“老夫也正有此意。”
“还有……”说着已经近了安诃所居的宫门,瑞香放慢了脚步,微微犹豫道,“那个去向海大人求救地小姑娘,现在在何处?”
海良一怔,道:“她将我引到此处,便没再见她。”瑞香点了点头,静静地行了一礼。海良也轻轻一拢手,便撑着伞走远了。
瑞香怔怔地想了一想,走回了安诃所居的晋央宫中。
听风四处乱跑找海良,幸而运气不错,能在海良下朝路上拦到他,但是之后呢?后宫之中,若是她随便乱闯,极容易引起骚动,但是至今也没听说哪里抓住了可疑人物。听风没有腰牌没有手令也没有人带领,不可能出宫去,可是在这皇宫中,她又能去哪里?
也许还有一个地方……她记得那地方叫什么,也知道那地方她有认识地人。
瑞香停住了脚步。
晋央宫中还是一地傻站着地侍卫,手足无措,丝毫不知该怎么办,看来安诃还没有回来。瑞香招手唤人备轿,吩咐了几句,便向宁欣所居的颐心宫行去。
后宫公主和嫔妃,除皇上有命或者批准之外,不能四处走动,尤其是公主,绝不可随意进入皇子所居地宫室,以防授受不清。自他去往北疆之前,宁欣大约是请了父皇的批准跑出来送他,自从那日与宁欣的临别一眼,再等北疆之事,等回到京城来,竟是再也没见过她了。那个丫头也不知如何了,托她照顾的那盆瑞香花又如何了?
还有可能躲在那里的听风,又如何了……
天下·君临 第十二章 过往
“很久之前就听说了瑞香哥哥已经从北疆回来,却是丝毫不见消息,后来又听说,什么三公九卿要会审瑞香哥哥的投敌叛国之罪,徒在后宫急得团团转,却也总是完全没有办法。”
宁欣命宫女奉了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涵容三朝宴时,虽然公主们和皇子们处在不同地方,但原以为散了宴也许能见着,没想到最后只是一片混乱,早早就被嬷嬷给赶了回来。”
宁欣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嗫嚅道:“瑞香哥哥……你还好罢?我在这里总是只能听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宫中的宫女太监,往往就把什么事都传走了样,不敢太相信他们,可听着不好的消息,又生怕是真的。我人脉也不甚广,打听来打听去,也只得一个平靖王还活着的消息能靠得住。适才有人通报说平靖王爷到了,我险些打破了杯子,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瑞香原是心急火燎地想问她听风有没有来这里,转念想了想,听风若当真躲着他,只怕宁欣也不见得会说,还是慢慢再问。加上好久不见宁欣,见她如此多话,也不舍得就此打断另问旁事,只得捧着茶杯随意笑了笑,伸过手去,道:“喏,捏捏看。”
宁欣不解,道:“什么?”
“省得捏自己,捏捏我看我痛不痛。”瑞香笑眯眯地说了句,宁欣忍不住扑哧一声,转而又叹道:“果然还是和瑞香哥哥一起时最为开心些……旁的皇子,偶尔见上一面也只觉得我们这些小女孩儿不懂事又言语无味,无话可说,其他公主。又多半只讨论针黹刺绣。我啊……上次光跟宁氲姐姐说了句,四方军统帅里还是伊统帅长得最好看,便被宁氲姐姐急忙捂住了嘴责骂了一顿。我只是随便说说嘛。又没怎样。”
瑞香只是笑,大抵因为自己没有。所以他很喜欢看宁欣的没心没肺,也很喜欢纵容她的没心没肺,宠着她也惯着她,却不知是不是正确。
以往他还很安定地住在平靖王府时,虽然宁欣只能隔段时间出宫一次。却每次出宫都必然会到他府里坐坐,兄妹俩不一定能说上什么话,可是见上一面总觉得很好。只是因为自己不曾拥有,所以,每一个看似鲜活的生命,他都很喜欢。
然而如今宁欣地脸上也不尽是阳光和笑容,总有些阴翳了,总算尚不见憔悴,也许仅仅是……长大了罢。“你回宫那么久。大约一直未曾有太平日子过。”宁欣急急地说着,又不敢多问,“现今你来看我。是不是有另外什么事?若有妹妹帮得上忙的,我定然……”
瑞香摆摆手。沉默一会。道:“我托你照顾的那盆花呢?还在么?不会被你养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