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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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断然截下了他的话头,“长公主已经驾鹤,颖王爷无论多么想杀你,都不再会违背答应长公主的事了。那毒……就算当真是下在王爷你的碗碟中,也绝不会是他下的。如今都在竭力调查,平靖王爷还是不用再多猜想。只是……离春神祭只剩下七日了,时间着实太紧,然而,春神祭之前不查出个所以然,只怕谁都不能定下心来。”
瑞香冷笑道:“若是查不出凶手,人心惶惶,不是更方便颖皇叔行事么?”
大叔沉默了一下,道:“颖王爷等了二十年,等来地不过是长公主身死。他自己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也从没有子嗣。就算春神祭之上,一举成功,他能够覆了这天下,得了这江山,又何以为继。然而他却不能放弃这一次,因为都已经等了二十年,不做,对不起自己二十年的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也因此,他期待跟皇上的一次真正公平地交锋,不问阴谋,不谈诡计,只是真正的,力量相拼,胜者为
“大叔你当真是了解他。”瑞香寒声说道,“不错,真正地力量相拼,公平。”这些他也曾经想过地,从很久之前,他就有那种感觉,颖王做的这些事,还有父皇刻意纵容下地一些,都仿佛是他们两人的默契,要一场真正公平的力量相拼。可是……可是!
“可是那些关我什么事!”他嘶声道,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的东西瞬间爆发,“什么等了二十年,为这个江山,为这个天下,还是为了他的女人,等二十年?这些有什么值得?他若当真在乎长公主,为什么不在二十年前就起兵,却要苦苦等到二十年后?他若要放手一搏,只求一次公平交锋,二十年前就可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等到我已经这么大,等到我已经有能力可以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横插在他们中间?还有我那假惺惺的父皇,一早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既然让我活下来,却又为什么要给那样零碎的折磨?他们自说自话,他们要拼什么,却只我是多余的!我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什么啊?我做的所有事,在他们看来是否都如此可笑而徒劳,这世上一早就从来不需要瑞香这个人,他们为什么要等二十年!”
“王爷。”大叔淡淡地看他失控大喊,只安然道,“我说过,你可以仔细找找长公主送给你的物事里有什么,也许看过之后,会明白更多事。二十年前,藏仪蠢蠢欲动,那时起兵,大钧堪危。而现今,与藏仪谈好条件,起兵再不可拖延。当年颖王爷送长公主出嫁,一夜白头,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今日局面……”
瑞香喘息几下,无力道:“我现在还肯叫他一声颖皇叔,也只是看在长公主面上。如今长公主已死,再无人可以证明我是他的什么人。二十年前他一夜白头,二十年间他觉得物是人非,可是这二十年过去,我也已经……就算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一句爹娘都叫不出来,有父母,不如无。”
他忽然记起当日对连惟弦说的,若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为之努力的事,为之牺牲了许多事许多人也在所不惜的事,为之拼命的事,其实毫无意义,甚至只如同一场笑话,那会如何?
一语成谶。
他安静了半晌,才低低地苦笑道:
“罢了,罢了。这些事,说来说去,我又有什么办法可想。”他抬头看,轻声道,“长公主的……遗体……埋在什么地方?”
大叔愣了一下,道:“没有下葬。临时去找墓地太过张扬,太引人注目。但是以长公主之尊,自然不可草草下葬。因此只是先将长公主的遗体火化了,骨灰安放着,等时机到了再另行安葬。”
“骨灰……放在哪里?”瑞香轻声问道,“以颖皇叔的谨慎,应该不会将骨灰藏在自己宫中吧。毕竟那里是皇宫,来往人杂,而颖皇叔现在所居之地也不是颖皇叔自己建的,只是颖皇叔从云阑城到了皇城之后的临时宫室,想来没什么暗格密室,无法藏住东西。”
“没错。”大叔叹道,“平靖王爷果然也很了解他。”
“我不稀罕自己是否了解他。”瑞香冷冷道,“我关心的只是,长公主的骨灰在哪里。”
大叔轻轻道,“以王爷之聪敏,会想不出长公主的骨灰在哪里么?”
瑞香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挣扎着便要下床,道:“我要去看看……”才刚起了半个身,便被大叔按回了床上,怒道:“你若以为你能凭自己支持到护国寺还能不被武僧发现的话,你就去!”
瑞香呆住,终于乖乖地躺回了床上,眼睛空空地看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平靖王爷好好歇息一会罢。”大叔叹气道,“等一会,我叫人将你送回二殿下宫中去。你只说在外面迷路了便是。”
瑞香眨了眨眼,道:“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大叔抬脚走出去,临关门时停了一下,道:“我姓凌。”
天下·君临 第二十四章 暗杀
(不停歇的考试中……)
身体感到一阵颠簸,胸口烦恶感涌起,瑞香轻哼了一声,手一挥,触到了冰凉坚硬的板壁,一个激灵惊醒,眼前黑漆漆的,身下震动,还能听到轰隆隆的车轱辘声音,显然是在马车上。
怎么他还没睡醒凌大叔就把他搬上了马车么?
他的睡眠一向不深,没道理被搬上马车都没有感觉啊。除非……对了,除非大叔另外用了一些药……可是这也犯不着啊。
迷糊地转了这么个念头,随即想明白,若是自己清醒着,送自己回去的人少不得要被问东问西,但若是这么昏睡着回去了,可以随口解释说就是这么发现了平靖王爷,其他一概不知,那么大叔也用不着暴露身份亲自护送。只可惜那些让人安睡的药物对他的身体起不了多大作用,这才早醒了一些。
叹了口气,慢慢扶着马车壁坐起来,马车行得实在不稳,速度也快,颠得人颇不舒服,他定了定神,刚要叫车夫放慢车速,却听外面窃窃道:
“咱们听凌老大的话送这位王爷过去,能得到什么好处?”
另一人冷笑道:“还要什么好处,不被人打出来就不错了。前一人惊道:“不会罢?这好歹也是位王爷啊,虽然不怎么受欢迎,但这送回去,人家传说的皇家大体,表面上的功夫总得做足,我们也总是大功一件。”
“若是大功一件,凌老大为什么自己不送?”另一人道,“你道我们是什么人。好差事能落到我们头上么?”压低了声音,“咱们王爷前不久还一门心思地要宰了他,现如今到了凌老大手里。便成了吩咐咱们好好将他送回去,你说凌老大是什么意思?”
“凌老大总不见得要害我们罢。'奇4020书'。”前一人犹疑道。“我们虽也是王爷身边的亲信,可跟凌老大比起来不过是小虾米,有什么碍眼之处?”
“说你笨你就是不聪明。”另一人道,“凌老大这样做法,不外乎就是想放这小子一马。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总有我们两个做替死鬼。”
“这该如何是好?”前一人惊道,“王爷一怪罪,我们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我说,不如这样罢,我们现在就把这小子丢在路上,回去禀报凌老大说人送回去了。这小子好歹是个王爷,从小娇生惯养,看样子身子又弱。丢在这半道上,多半也活不成。王爷不过问就罢了,一过问。我们也有交代。”
“照我说,便是一不做二不休。”另一人笑道。“现在就…”接着便没了声音。想必是做了什么手势。
“不是罢?”前一人又惊道,“这个……”
“直接把人做了。拿人头去向王爷回禀。”另一人冷冷道,“我们效忠的是王爷,又不是他姓凌的。王爷对这人恨之入骨,你以为他会希望他好好地活着回皇宫去?”
马车一个急顿,瑞香身子前倾,险些掉下去,赶紧躺好闭眼,手静静地四处摸索,却是什么可用地东西都摸不到。
“现在就动手?”
“自然不行。”另一人道,“在马车里杀了,有痕迹,马车带回去不好看。要杀也得先把人拖出来,趁他现在还睡着,神不知鬼不觉。”
一阵之声后,有丝丝夜风吹进马车,瑞香闭着眼暗暗苦笑,这个侍卫果真是过于谨慎,若听从前一人的说法,当真把他随手扔在了路上,只怕他还真的活不了,可是这样…拖出去再杀,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闭眼倾听,那侍卫身手敏捷,轻手轻脚爬过来,将他整个抱起,横架在了肩膀上。
瑞香地上身都倒了过来,血液涌尽头顶,难受至极,手顺着他的动作晃动,悄悄摸向他地腰际,不费多少力气,便摸到一个硬邦邦的木剑柄。
必须一击成功。
他深吸一口气,刷得抽出了剑,那侍卫觉得不对,想要站起身子,却忘记了这是在马车之中,他原本也只是猫着腰,这么猝然站立,脑袋登时撞到了马车顶,动作缓了一缓,头顶一凉,自己的佩剑插进了自己的头颅。张口刚要惨叫,就被人立刻封住了口,不为人知地在黑暗中瞪大了眼,蜷缩着倒了下去。
车外的人听着里面地响动怪异,半晌之后又完全没动静了,不禁担心起来,道:“怎么了?”
瑞香努力镇定,平静了气息,用手掩口,含糊道:“马车挤,转不过身,你进来搭把手。”
马车里的声音本就低沉听不真切,那侍卫一时没有觉察不对,撩了车帘便要进去,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剑透胸而过,喉头只来得及发出“嗬嗬”的嘶声,上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瞬间伤了两条人命,瑞香自己握着剑柄的手也是忍不住拼命颤抖,要努力用另外一只手按住才能稍微停止。剑锋上的血沿着剑身上的血槽流下,黏腻地沾满了剑柄,再沾满了手。等稍稍定了神,便感觉到满满的血腥味,叫人闻了想吐。
他艰难地绕过两具尸首,爬出了马车。夜风徐来,吹散了一些血腥气,顿觉清爽了一些。
马车之外正月明星稀,安静地照着马车行着的道,却是一条从未见过的偏僻小道,几乎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想来凌大叔为掩人耳目,特意嘱咐了这两人绕道找偏僻路走。却不料因这路太过偏僻,然而让这两人起了歹心。若是平常进皇宫地官道,怎么说都是有些人来往,他们若要下手,也不会如此大胆放肆。
然而问题又来了,他根本不认识路。
从凌大叔的家中出来,竟然还能绕这么远的路,这位凌大叔地家……只怕根本不在内城之中,应当在外郭城。
外郭城,姓凌。
“所以说,我的疑心病还是很重……”瑞香喃喃地说了一句,低头转到了马车之后。
向前地路他不知道要怎么走,来时地马车车辙,却还是存在的。不会向前走,就只能回去了。
他抬起头来,眼色微微茫然,看着马车后面两条拖得长长地车辙,不再考虑身后的马车的话,那两条车辙便如同向前伸展一样,一路往前,逐渐没入黑暗,再也看不见,望不到头。
手上沾染的血迹开始凝结,干在手指上,有些难受。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平静心情。便如同是第一次差点送命的话,过后会痛定思痛,然后觉得很可怕。但是几次三番之后,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平静
尤其是,当知道那个心心念念想要杀你的人,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疼你最关心你的人的时候。
瑞香抱着膝盖慢慢蹲下来,他需要休息一下。抬起手来按住了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发胀发痛,痛得人喊都喊不出来,哭都哭不出来。
很多很多事情,也便只是这样,默默地在原地,静静地等,慢慢地忘直到…死
天下·君临 第二十五章 路遇
沿着车辙一路走,月光星光都很柔和,是冬日里难得的美丽景色。瑞香也不着急,只慢慢地沿着车辙走,走两步就停一停,多走了几步,整个人都险些要往前倒下去,无奈地坐到了路边去,回头望望,马车还在自己近处。
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刚才那两下高度集中了精神和体力的袭击实在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力量,手足冰冷发软,再也动不了。夜风冰寒,刺人骨痛,只是此时情状,就连回马车里避避风都是艰难之事,尤其他不想对着两具尸体。
很多事情都是事后想起才会觉得痛何如哉,剑刺进人身体时脑中什么都来不及想,现在回想起剑锋入肉的手感,胃里一片翻腾,再次体会到了当日在护国寺中失控杀人的那种恶心感,毕竟设计害死人和亲手杀死人是不一样的。
幸好的是,反正现在不下雨也不下雪,车辙不会消失,凌大叔的家就在那里,跑也跑不了,那么慢慢走也没什么。尤其是他需要将这路记住。由于鲜少出门,他对于记路这回事简直一窍不通,方向感也差,随便一转,便记不得东南西北。那日碰到的小乞丐说的对,辨认路途和方向其实是一种本能般的实用能力,却不是仅凭着记忆力好或者聪明便能做到的。
麻木地在原地坐了不知多久,天也渐渐亮了起来,月亮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明星也渐渐隐去。因为一直在发呆,倒也不觉得这黑夜有多冗长。凌大叔选择的这条路的确够偏僻,这么久也根本没见到什么人经过……苦笑一下。似乎倒要应了那其中一个侍卫的话,将他随便丢在这里,他也不太可能活下来。
远处忽而传来隐约地马蹄声。得得的行得很急,听这马蹄声。沉稳矫健,倒是匹良驹。瑞香怔了怔,让在了道旁,静静地等着那马驰近,经过身旁之时。他与马上之人似乎都无意间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大叔?“平靖王爷?”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顿时都笑了笑。(奇*书*网…整*理*提*供)。凌大叔跳下了马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抬眼看看前方的马车,道:“我不便出面,就托了两个兄弟送你回去,出了什么事?”
“兄弟?”瑞香一呆,笑道。“是大叔你自己地兄弟,还是同为颖皇叔的心腹而随口称呼成地兄弟?”
“怎么?”凌大叔微觉他语气不对,犹豫道。“同为王爷效力,这是自然的。只因我本身住得远。王爷为防传唤不便。这其中自然有一些人……”
“方便传唤你,也方便监视你罢。”瑞香叹了口气道。“大叔你肯定是很容易相信所谓兄弟的那种人,觉得既然是兄弟就不会背叛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大叔一挑眉,道,“他们俩做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瑞香说着,努力按下紊乱的心跳和呼吸,示意他和他一起慢慢向前走,却脚下一麻又险些摔倒,只好站在原地,道“只是若再往前走,看到前面停着的马车,再进去看看,大叔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地尸体。他们认为颖皇叔本是一心要杀我,而大叔却违背颖皇叔的意思放我,因此不如擅作主张,将我杀了向颖皇叔邀功罢。只不过……迷药对我的作用不太强烈,他们以为我毫无知觉着……也许低估了我一些……被我反解决掉了。”
凌大叔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是我疏忽,原该自己跑这一趟的。只是……”
“只是大叔怕跟我一起久了,我会看出一些其他什么来。”瑞香笑了笑道,“那么大叔呢?忽然策马飞奔地来,不会是因为忽然不放心了我,要赶来看看罢。多半是……我那位颖皇叔有什么事急召?”
“这倒不是。”凌大叔顿犹豫了一下,道,“不是王爷有事,而是王爷传信道,二殿下出了事。那日在海府寿筵上的小厮杂役全部集中起来拷问了几天,终于有个人出来承认,道是自己受人唆使,趁平靖王爷离席之时,将毒药悄悄洒进了平靖王爷面前的菜肴之中,只是未料到会因此殃及大殿下,使大殿下成了枉死之魂。”
“于是,那位仁兄说,是被二皇兄唆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