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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思断 by 寒雨澈 (虐心文+让人心酸的文+悲剧~)-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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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没有停,轻轻地落在人世中,带著入秋的寒意,和那重阳的花香。

    啪嗒,啪嗒。

    缓慢而笨拙的声音,轻轻地,一下一下,不断。却始终连绵著贯穿在细碎的
雨声中,掺和出不协调的音符。

    血流出身体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是在那雪白的薄衫上渲染出一世又一
世的繁花。人却没有半丝的颤抖。

    动的只是剑。微薄的剑尖不住地在风雨中颤动著,细细地,不断地,无法自
已的。

    “我……赢了……”

    那一瞬间的笑容,灿烂得仿若积攒了几生几世的阳光。

    雨停,消失。

    长空寒羽入帘红,东篱犹有日暄辉。寻常往事东流水。  夕阳掩影子规催,
繁花寥落岁岁。重阳今日相思断,纷飞,醉问来年归不归。

    很多时候时候人和人的相遇只是因为一个回首,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
也许是偶然的,也许是注定的。

    十月寒秋,扬州城,江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送入洞房!”

    原本安静的大厅顿时喧闹了起来,随著嘀嘀嗒嗒奏起来的喜乐,那新郎倌一
脸喜气地把新娘横腰一抱,周围的人纷纷起哄,簇拥著往後堂里挤。一时间,声
音大得让人耳朵发痛。

    东篱暄长长地叹了口气,犹自坐在位上一动不动,那修长的指头在细小的酒
杯边一捏,仰首一饮而尽。“昕啊,我说,怎麽成个婚的非要闹到这个样子呢?
安安静静地两个人过不就好了吗?难为别人又难为自己,真是的!”

    被点到了名字,东篱昕随手提起壶替哥哥满了酒,一笑:“他们只是想昭示
自己的幸福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们那样。”看著东篱暄脸上的不耐烦,
他的笑意更浓了,“我说哥啊,你好歹坐到结束吧?怎麽说,江家也替山庄做了
那麽多年的事,没功劳也有苦劳,特别是那江子寻,这几年要不是他,这边的生
意谁来管!”想跑,门都没有!

    “不行,我想亦星了。你也很想催云吧?”东篱暄一挑眉。

    东篱昕想也没想,桌子下的叫往自家大哥的方向一踹,看著他防备不及抱著
脚直瞪眼的模样,灿烂一笑:“谁说我想他了?”

    “臭小子,找死啊你!”东篱暄瞪了他一眼,却没什麽威力,“早知道把催
云和亦星也带来。不就是多两个侍从,能有多显眼……何况,我绘世山庄的人还
怕显眼的不成!”

    东篱昕一耸肩:“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这次朝廷中也有人来了,
你不用怕,我可不想被那些人缠上。”

    “昕……”东篱暄有点意外地看著弟弟那一脸笑容下微皱的眉,才多久呢,
昕十七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也不过一年,如今已经开始厌恶那个朝野了?当初
决定让他入朝,是不是一个错误呢?

    “少拿我当小孩,我自己决定的事决不後悔!那群老东西怎麽会是我的对手!”
东篱昕看著哥哥的模样,不禁好笑,一扬眉,脸上尽是自信与傲气。“来,我们
兄弟干……”

    话未说完,却突地止在了唇边。

    “怎麽了?”东篱暄愣了愣,一抬头竟看到弟弟双眼直直地盯著自己身後,
脸色苍白。“昕,怎麽了?”

    东篱昕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麽,连忙一笑:“没,没事。”他提过酒
壶,满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来,我们兄弟干一杯!”

    东篱暄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地笑著,举起酒杯:“好!”

    见弟弟仰面而尽,他也将酒杯举到嘴边,借著衣袖间的缝隙,向著适才东篱
昕注视处看去。

    那里正是大厅的侧门,一个少年正从门口走出去,左手拿著一个奇怪东西,
右手扶著墙,走得很慢,风吹起他落在两鬓的发丝,居然让东篱暄觉得有几许沧
桑的味道。

    那是谁?昕认识的人?微感疑惑,东篱暄的眉头便不自觉地一皱,却依旧不
动声色地径自给自己又满了一杯酒。

    东篱昕也没疑心什麽,不一会儿又是笑容满面地在那说著什麽,东篱暄却再
也听不进去了。

    “不行,闹洞房的人闹个没完,我出去吹吹风,如果江老问起,就说我不胜
酒力,明儿再来给他赔罪!”过了一阵,他终於忍不住,猛地叫了一声,站了起
来便走,像是怕被人阻止似的。

    东篱昕伸手便要拉他,却似乎突然想到什麽,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没再
做声。

    冷冷清清的长廊将一屋的热闹给生生隔断了,东篱暄一出门,便敛起了脚步,
左右一看,轻易地找到了沿著墙走向荷塘的人。

    那麽久的时间,那少年居然只走出了不足五十步,这个认识让东篱暄又不禁
皱起了眉。

    靠近一看,才发现少年手上抱著的竟然是一个七弦琴,形状虽然古怪,却一
眼可以看出是用上等紫檀木木雕凿而成,琴弦在月色下闪闪发亮,怕也是极珍贵
的材料。

    少年一头柔顺的长发以白色绸带系在颈後,只有少许飘落在两鬓,距离近了,
才发现他竟然意外的纤细,一身干净的淡麻纱长衣套在身上,风吹过时竟会觉得
空了。

    东篱暄心中一动,不觉看得入神。不知道是什麽模样呢?说不定一回头,便
会发现原来是个女子。

    长廊已尽,再一步就踏上通过荷塘的桥了,少年却突然停了下来,没回头,
只是轻声问:“不知阁下是谁,找在下有事麽?”

    东篱暄一愣:自己一向自豪於脚下工夫,一路走来掩饰得也极好,这样,他
竟也发现了吗?

    屏著气等了一会,却听那少年叹了口气:“此处就你我二人,阁下不必再躲
了。”自知无法再躲,东篱暄从一旁走了出来,缓缓地走到少年面前,却在触及
那容颜时彻底地愣住了。

    月色下,那一张丝毫不逊色与女子的绝美容颜。略嫌长的睫毛使双眼带了一
丝柔媚,微微颤动著,眉下那一双眼眸带著无法形容的空澄,只有那薄薄的微湿
的唇,才让人觉得这是活生生的人。本是一张女子的脸,可那眉眼间,却是女子
所无法拥有的清冷俊逸。

    “你……是人?”愣愣地看了半晌,东篱暄仅能挤出那麽一句话,话一出口,
他就後悔了。自问大江南北的才子佳人也见过不少,但竟然头一次为了一个男子
的容颜而呆住了。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一抹笑意爬上眼角,然後人便开始抖动,清越低柔的笑
声从唇边逸出,似乎整个人都在笑,闪闪生光。东篱暄心中又是一动。

    “我乃天帝座前爱将,久居九华山巅,今日兴起下至凡间,得见本座,实属
尔等凡夫俗子之福!”笑声微歇,少年一扬首,一脸正经地道。

    “呃?”东篱暄愣然站在那儿,什麽都说不出来。

    少年又是一阵轻笑,好一会,才停了下来:“骗你的,我叫寒落,你呢?”
语气之间,已经变得亲近,不再像刚才的“阁下在下”了。

    东篱暄似是此时才缓过气来,终於正视著那叫寒落的少年,道:“东篱暄。”

    “暄吗……祭日之璧,好名字啊。”寒落偏头一笑,脸上却没有东篱暄所预
料的惊讶。

    猛地想起适才弟弟的脸色,东篱暄问道:“东篱这个姓,不认识?”

    “绘世山庄东篱家,怎麽会不知道呢!”寒落一笑,“朝中当权,武林之首,
再加上遍布各地的商行,在朝在野都有势力,天下也就绘世山庄而已,我再没用,
也是知道的。”歇了歇,又补了句:“你是东篱家的大公子吧?”

    “你认识我弟弟?”

    寒落脸上没任何变化,还是那温煦如春的笑容:“谁不知道东篱家的暄少爷
和昕少爷呢!可是我这种小人物,怎麽会认识绘世山庄的二公子。”

    看著他平静的表情,东篱暄不禁纳闷,寒落似乎并不认识昕,可是,为何刚
才见到他时,昕的脸色变得苍白呢?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啊!”寒落突然低呼一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你跟了我一路,有事吗?”

    东篱暄顿时清醒,原本跟来是因为弟弟的缘故,可是寒落似乎不认识东篱昕,
又或者不愿让自己知道他认识昕,如此一来,是断不能让寒落知道自己的来意了。

    “我……我只是认错人了,以为是故人,所以……”

    东篱暄的话还没说完,荷塘对面传来了一声喊叫:“寒落少爷!”

    寒落像是全身一震,连忙回身:“吗上就来。”头也不回,只是低声向东篱
暄道:“抱歉,我必须马上回去。”

    说著,他双手将那紫檀木的七弦琴抱紧了一下,登上了荷塘上的曲桥。

    东篱暄本欲转身离去,却又被寒落吸引住了。只见他虽然口中说“必须马上
回去”,可步伐依旧很慢,而且每一步都走得刚刚好。只是,从後面看来,却实
在地觉得,他真的走得很努力了。

    怎麽会这样呢?微皱著眉,东篱暄不觉想得入神。

    “啊──”荷塘对面突然船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东篱暄顿时一惊,一抬头,
看到的竟是寒落一脚撞在曲桥的那矮小的护栏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一头栽进了
荷塘中。

    没及细想,东篱暄已经一个飞身跃向曲桥。

    只见寒落在荷塘几个沈浮,只是伸著白皙的手似乎想捉住什麽,嘴巴一张一
合想呼喊却没有声音。

    东篱暄脚尖在护栏上一点,右手搭上他举起的左臂,轻轻一拉,随著水声喧
哗,湿淋淋的人儿便落入了他的怀抱。

    十月的寒风吹过,东篱暄可以轻易地擦决到怀中人的颤抖,手上所感受到的
单薄纤细与那轻微却无法停止的颤动让他不忍将人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寒落突然挣扎著起来,清冷的月色照在他犹带著水气的容颜
上,只有一片苍白。

    “琴……”很轻很轻的声音似乎从喉咙生生地挤出,“我的琴……我的挽玉
琴……”像是恐惧著什麽似的,寒落的声音中有著寒冷也无法造就的颤然。带著
绝望与恐惧的双眼没有一丝焦距,茫然地张望著,却没有目标,只轻轻一眨,竟
有泪从眼角划落。他无措地张开双手摸索著,被护栏撞痛了却没有收回来。“挽
玉琴,思儿,我的琴……”低低的声音在黑暗中却如同惨叫。

    东篱暄愣了愣,随即环顾四周,荷塘对面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慌张地直奔过
来,而不远出的丛丛荷叶上,歪歪地搁著一物,却正是寒落适才抱在手中的琴。

    脚上一点一跃,东篱暄手中已多了个琴,那丫鬟也已经走到寒落的身边,死
死地拉著他,嘴里只是叫著“寒落少爷,寒落少爷”。

    “我的琴,我的琴……”寒落却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只是喃喃地叫著。

    “琴,琴在这里,在这里!”东篱暄无暇估计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情绪,只是
慌忙将琴送到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覆在琴上,不断地安慰著,“别怕,别怕…
…琴在这,别怕……”

    寒落像是捉住了救命的水草般,死死地将琴搂在怀中,好一阵,才听到那慌
乱的喘息声停了下来。“”谢谢你救了我。“身上虽然狼狈,寒落还是勉强扬起
了微笑。

    看著他一身湿淋淋地在风中似乎随时要倒的样子,东篱暄只迟疑了一下,便
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套在他身上,见他推开,忍不住一沈声:“披上,晚上寒气
大,吹了风很容易生病。”

    寒落微一张嘴,眼中似是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一笑,拢紧了外衣:“谢谢。”

    “你……你的眼睛……”犹豫了一阵,东篱暄终於问出了自刚才便盘踞在心
头的疑问。

    寒落脸上没任何欺负,依旧笑著:“看不见。”

    东篱暄看著他那苍白却始终带笑的绝美容颜,看著那双茫然的双眼,只那麽
一句轻描淡写的“看不见”,却让他的心中无来由地一阵刺痛。

    像是为了掩饰什麽似的,东篱暄偏过头,很轻地道:“对不起。”

    寒落的脸色愈发苍白,笑容却愈见灿烂:“没关系,没见过就不会有期待,
也就不觉得可怜了。”

    “寒落少爷,该回去了。”那丫鬟似乎不愿再等下去了,在一旁催促道。

    “好,好。”寒落笑著应,“暄少爷,谢谢你救了我,衣服清洗後再送回,
寒落先告辞了。”

    看著两个人影渐渐走远,消失在黑暗中,东篱暄突然觉得左肩一阵冰凉,低
头一看,却原来是被水打湿了,风一吹,便觉得冷了。

    那一夜,江府的喜庆声一直闹著延续到夜深,只是东篱暄却听到了一阵阵很
轻,却连绵不断的琴声,带著若有若无的哀愁,缠绕了一夜,直到喜宴散尽都不
曾停止。

    他不觉想起了那个抱著琴的少年,却又自摇头否定了。连失明都能时刻微笑
著的人,怎麽会有那样的忧愁呢。

    於是一夜,又是笑又是叹息,便看不到弟弟眼中的那一抹忧心。

    “暄少爷,江府来了人,说是请少爷过府。”身为协助和照顾绘世山庄少主
的四翼之一,亦星虽然是女子,举手投足间自然也不会有女子的忸怩,反是英姿
飒爽。

    东篱暄刚梳洗好,一边穿上外衣,一边任亦星替他束好发髻,“之前婚宴闹
了那麽久,今天才新婚第二天,宾客这麽快就送走了?这麽空闲来应酬我们……
不过我也想找他们问个事呢……对了,昕呢?”

    亦星手上不停,一边应道:“昕少爷还没起床,催云已经过去叫了。暄少爷
找江老有事?”

    “没,打听个人而已。”

    “找人的话,让别馆的人去找不是更快麽?”亦星微微惊讶,论找人的话,
山庄属下的别管里头有的是能人。

    东篱暄唇角一勾,笑了:“这就错了,我不是要找人。而且,这个人问江家
是最适合不过了。”

    “哦?”亦星疑惑地应了声,正好替他绑上发带,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一行四人跟著江家的随从来到江府,见到的却不是江家老爷,而是江家那位
新婚的大少爷江子寻。

    “江兄,新婚燕尔,怎麽这麽快就扔下嫂夫人来找我们了?”客套著走进客
厅,东篱暄不禁笑道。

    江子寻年约二十五,也是相貌堂堂,听他这麽说,也笑了:“让暄少爷取笑
了。新婚也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误了正事,何况,这次请两位少爷过府,是为了向
暄少爷道谢的。”

    “道谢?”东篱暄愣了愣,一旁的东篱昕也一阵愕然。

    “是,小人成亲当晚,多亏了暄少爷救了小人的表舅子。”

    “表舅子?”东篱暄更是茫然,好一会,才猛地醒悟,“你是说,寒落?”

    江子寻点头:“正是,小落是拙荆失散多年的表弟,近日才重逢,那孩子似
乎受了不少苦,拙荆特意让他留在府中,那晚如果不是暄少爷出手相救,拙荆必
定十分伤心,所以,今日特定设宴请二位少爷过府,以示谢意。”

    “江兄太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不过,我本也想过几
天到府上来打听一下,那晚落水,他回去後有没有病著。”

    “哥,怎麽我都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干了那麽惊天动地的事了?”一旁听得糊
涂的东篱昕歪眼看著自己哥哥,笑问。

    东篱暄暗暗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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