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余-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我不会忘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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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温柔的声音,抓住的却是我的痛脚,“那是你自愿的,我无需负上任何责任。”
“我自愿让你杀我,你真的动手,难道不会有警察来逮捕你?你不用负责任?”
他似乎忘记我的职业,“打你那一巴掌顶多是民事罪,和你的刑事罪名性质完全不同。”
“可是我会疼,比死了毫无感觉更难受。”
强词夺理!但是,从未打过人,未知需要控制多少的力道,也未知自己的力道对他可能产生的作用,我并非铁石心肠,内疚还是有的,“那个,那个……”这种关心旁人的问话难以出口。
“好了好了,一起去吃饭我就不疼。”
那我明白他真的完全不疼。
荣琪见到我时表情错愕,当然错愕的原因是我居然会和安牧一起出现在这家日本料理店。
“姐?”
“表情不用这么难看,”我盘腿坐下来,“我打了他一拳,陪他吃饭作为补偿。”
荣琪的表情更为难看,“你打他?”
我无奈点头。
可是荣琪已经把视线转到我旁边的安牧身上,“喂,你到底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我姐居然会打人?!”
安牧看看我,似乎在思考的表情仍带着笑意,“我砸了她办公室里的油画水杯花瓶,”荣琪的眉头紧皱,“还扯了窗帘。”
我点头表示他所述为事实,但并非事实之全部。
荣琪咽咽口水,表情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呆呆的望着对面的我,不知道她的思维转到哪个方向上。
估计安岩眼见他的女朋友如此这般,不忍她的表情继续痛苦下去,排排她的后脊,“我们点菜吧。”
席间我恢复沉默,任他们谈及安牧事务所最近新接的工程,安岩公司的投资项目,以及荣琪打算开家咖啡馆,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桌上的菜式并不合我的胃口,只是一个劲的鼓捣离我最近的那盘冷菜以及杯子里的橙汁,盘算那起技术转让合同官司。
“不想吃吗?”他突然跟我说话,径自挟过桌子那头的寿司放进我的盘子,“试试这个。”
我近乎石化的抬头看着对面停下筷子的荣琪和仍自顾自得喝酒的安岩,他在干什么!?这样的语调,这样的动作……
“呃……呃……”我发不出一言,终于口气生冷,“抱歉,我不饿。”
突然荣琪一手重重拍下桌子,指着安牧提高声调,“Adonis,你干什么!”
安牧的表情无辜,“你没见你姐什么都没吃吗?”
“她自己会夹,你算什么!?”
安岩介入他们看似要升级的舌战,“没事没事,我哥只是尽主人之宜。”
“他算什么主人!他分明就是要追我姐!他分明……”
“是,我是打算追Zoe。”他倒是大方的打断荣琪的话,目光转向我,“我还担心自己表达的不够明显。”
各位沉默下来。
他亲口承认,我一下放心下来,这个目的对我完全不是危险,看来是我高估他的目的性。我自有对付这样一类人的做法,通常一个礼拜之后他们都会知难而退,认定我沈凝辛决不是什么好货色。
既然他表明态度,我也应坦白我的立场,“安先生,请不要浪费时间。”
“我并不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他倒是无所顾忌。
我笑,还真是自不量力,“不,我指的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想到自己的那一巴掌,并没有亏欠任何人的记录,“如果计较那一巴掌,请把律师信直接寄到我的办公室。”CH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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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应该和荣琪一起先行离开。她一路坐在副驾驶位上聒噪的大呼小叫,搅得我心烦。
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住,我伸手要她的手机。她不解的乖乖递过来。
找到安岩的电话,拨通。
“荣琪!你在哪里?!”那一头声音紧张,比刚才的荣琪更大呼小叫,我怀疑自己是否做错决定。
“您好,这里是沈凝辛,我和荣琪现在龙汇道的交叉路口,10分钟以后麻烦您来接她。”
荣琪一把夺过我的电话,“Adrian,你要是敢过来明天我们就分手!”
我在旁边大声提醒她,“小姐,我下两个路口到家,你住浅水湾,我不送。”
她忽的停住对安岩的威胁,口气一下软下来,“我收回,20分钟内过来,我要和Zoe谈谈。”
红灯转绿,我把车开到路边,“好吧,你有什么问题赶快说。”
她又沉默下来,我乐得她无问题。
“其实我很希望你找到男朋友的,”她转头看我,“但是,传说安牧女友无数,我担心你受伤。”
我笑,这个小妮子并不掩藏她对我的关心,只是,“你太多虑,我妈的箴言护体,况且,如你所说,他不会坚持太久,他女友无数,沈凝辛阅人无数。”
她又转笑,但神色仍为担忧,“可是,你居然打他?你还和他一起来吃饭?你还……”她“还”不下去,“他在打破你的原则。”
我长叹气,“不过是意外,”拍拍她的脸,“好了,放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那个还能忍受多久你的脾气。”
她笑容加深,是我熟悉的那个肆无忌惮的飞扬笑容,“伯父下周回来,到时候要回来吃饭,我还计划让婶婶也回来。”
母亲?“她和你伯父不可能,”我立即反对,“停止你的念头。”
无辜的表情,“什么嘛……我只是想让婶婶给我做做参谋,这个安岩到底怎么样。”
看来是我多虑,我接纳荣显屹为我的父亲,但并不接纳他为母亲的丈夫,前者是事实我无法推翻,但后者,我不希望我的母亲再次受伤。
安岩适时出现,朝我抱歉的笑笑,接走那个小恶魔。行到下一个路口,发现有人跟踪我的车。立即停到路边。那辆车上的人下来,居然又是安牧。
手里提着一袋东西,递给我,“晚饭什么都没吃,这里是寿司生鱼片还有一些茉莉花饼,”看我并不打算伸手接过,又口气宠溺的补充,“对食物不应该有所顾忌,很方便,打开就可以吃。”
“安先生,我们30分钟前讨论过的问题,您的记忆力出现差错?”
“我们没有讨论,只有你在下结论,”他难得的提高声调,印象中我好像还没有见过这个人表达自己的愤怒,看来控制的功力并不比我低,“我并没有得到一个平等的待遇。”
好吧,讲平等和公平,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不要妄图在感情里寻求平等这种东西,付出的越多,天平就越难以平衡。我不会爱人,母亲的经验已经告诉我,我也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像母亲一样用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当初的愚蠢。
“抱歉,我翻遍口袋也找不到这种东西,”我按下摁键,车窗升起,“请您先确定它真的存在。”
踩下离合器,后视镜里我看到安牧仍站在原处,长长呼气,加快车速,逃离他的视线。
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想到下午打人的右手,安牧屡屡打破我的底限——盖玥的求救电话打断我的分析,她还在办公室奋斗那三份文件。
看看时间已近12点,我换过衣服,开车顺便买了一些夜宵,回到办公室。
父亲从加拿大归来的当天,爷爷亲自打电话到办公室。于是按正常时间结束工作,驱车去浅水湾的别墅。
和父亲的关系应该不能用“坏”来形容,我和他甚至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谈。不过是我成年之后突然冒出的“亲生父亲”,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尖酸刻薄心肠硬的接纳不下这样一个人。
但即使母亲被如此对待过,她最常说起的话却是,“我所有的话你都可以不记得,但是这一句一定要,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宽恕。”于是我宽恕,内心宽恕,言语绝对不会表达——言语很多时候是防守的利器,如果不善加利用,就只不过是在示弱。
晚饭的席间父亲与爷爷叔叔谈到此次加拿大洽谈的项目,打算向加拿大当地的一些基建项目投资,以及他们集团的一些长期投资收益如何。然后爷爷把话题转向我,“辛辛有没有打算回来集团帮忙?”
母亲早就提醒这个话题总有一天会被摊到台面上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很清楚,如果我只是一个无业人士或是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公司职员,他们早就会把我安排进集团的任何一个重要位置以来弥补对我的所谓亏欠。鉴于我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我以为这个问题还不应该进入我考虑的范围。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外界断言,爷爷父亲叔叔三个人至少还可以把持集团命脉三十年,”我并不是取悦他们,但三个人都笑,“所以等到那个时候也不迟,况且,荣琪也是可以帮忙的。”
还不等上面三位回答,荣琪已经冲我摆手,“不行不行,我对他们那些什么钢铁货运基建码头机场完全不感兴趣,别指望我,”目光转向爷爷,“我还想向爷爷借钱,打算经营咖啡店。”
荣显峻对他这个女儿全无办法,但偶尔也会调侃,“真的是借?”
“对,按银行借贷利息给付,我让姐拟合同。”荣琪一脸严肃。
爷爷先笑了,“好好好,爷爷借,要多少?2千万够不够?”
这家人对钱的概念还真的是不一样,连荣琪都咂舌,因为她之前跟我提过的数目不过一百万,又不是10家100家的全球连锁店,荣琪纯粹不过是想玩一玩而已。
荣显峻看来比较了解自己的女儿,“爸,琪琪不过是想玩一玩,两三百万足够。”
“什么叫玩一玩!?我荣展坤的孙女要做就要一次性做最好的!”爷爷底气十足,荣琪哼哼唧唧的应承下来,这个压力不小。
晚饭过后,荣琪要拉我到花园走走,估计是要商量咖啡店的事情,但父亲把我们叫住,请荣琪先行离开,他有话要跟我谈谈。
先是无关痛痒的谈谈我最近的案子,然后他提到在加拿大时曾转战纽约去见母亲,我的反映立即超出控制。
“不要激动,我只是想确认你母亲现在生活的好不好。”
我停住脚步,“还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可以想象当年母亲的辛苦吗?现在又算是什么?”
“当初我并不知道她怀孕,”他首次袒露和母亲之间的纠葛,试图用这些来做借口,他有些讲不下去,扶扶眼镜,“算了。”
不知道他的本意是什么,我也没有强迫人的习惯,于是作罢。
“爷爷刚才的话,考虑一下,”他转移话题,“另外,认识一个叫秦廉的律师吧?”
秦廉?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大学同学。”
“周律师打算退休,推荐这个年轻人任公司的法律顾问,听听你的意见。”
那个人,怎么可以,“不,虽然能力很强,但可能心术不正,最好另找人选,”我明白为什么想要我回公司帮忙,“爷爷的话我会斟酌,但秦廉那个人不可靠。”
父亲点头,“琪琪的事还要你多费心。”
我应承下来。
接下来几天听盖玥说,35层的那个设计项目正式签给了安牧的事务所,由此我才得知,原来盖玥的男朋友就是安牧的合伙人吴畏。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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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耶鲁的邀请函,参加学校今年的校庆活动。让盖玥将之前的工作集中安排,挪出时间。
也准备申请耶鲁的盖玥询问不少关于学校的生活,诸如饭菜如何,房屋如何,治安如何,购物状况如何。我苦笑,她的问题任何一个我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对于周围环境我缺乏感知能力,我想应该不是天生就丧失这种能力,只是感知自然从5岁起就没有被我关照过,“你还是问我关于法律和教授方面的问题。”
秦廉打来电话问愿不愿意同行,我没有拒绝。
JD三年,我和秦廉被全院并称为Wayne教授的“亚洲双臂”,在Mr。 Wayne教授的诉讼法和公司法课上,秦廉和我一直是被关注的对象。虽从小在纽约长大,母亲并没有保留她的中文造诣,全数遗传给我,遂得以与秦廉无障碍沟通。只是,世事本就变幻无常,他的变化显而易见,在原则问题上的分裂终导致我和他今日的针锋相对。
和秦廉同游纽黑文小镇,言语不多,间或的对话也都不过是口舌之争。从意见不和到口舌之争,我和他之间的对话无法正常,我以为和他之间真的已至陌路。
但这座我生活近7年的小镇让人不由自主的勾勒回忆,同坐过的晚班校车,同久坐的图书馆位置,同去过的餐厅食堂,同走过的林荫路,跟身边这个人的过往回忆不是没有,只是我们何以至此?
安牧的“毫无顾忌”理论发挥效用,我开口问秦廉,“我们何以至此?”
“这条路在前方300米才有岔口,”他不解我长时间沉默后突然发出的疑问,“不过是顺势而行。”
我叹气加摇头,顺势而行,人生之路亦如此?因为没有岔口可以选择?
“不,我问的是,你何以变成今天的秦廉。”
他表情错愕,然后淡淡苦笑,“生活所迫。”
实在是好答案,简单易懂,足以概括全部理由。我不也是如此,从小与母亲忍受生活的种种“礼遇”,才得以变成今天的沈凝辛,母亲提到我名字的缘由,每一句都意味深长:生活所迫,辛苦异常,凝聚如斯,辛酸难忘。
我点头表示接受赞同他的答案。
不料他却补上一句,“不是人人都有一个叫荣显屹的父亲。”
顿觉气血上冲,撂下冰冷的眼神和冷冷的话,“不是人人都稀罕有一个叫荣显屹的父亲!”
一个荣显屹就妄图抹杀我和母亲近二十年的辛苦?原来秦廉也不过如此肤浅。
私下去拜访Wayne教授,却在他家的花园门口停住脚步,秦廉比我早到一步。
他们的谈话自然收入我耳中。
“你弟弟如何?”秦廉的弟弟?我从不知他有一个弟弟。
“还是老样子。我抱的期望越来越少。”
Wayne略有沉疑,拍拍他的肩膀,“和她怎么样?”
从侧面我可以看见秦廉的嘴角上翘,并非我一直认识的轻佻笑容,“以前以为时机未到,接着发现自己全无资格,现在则是形同陌路,毫无必要。”
“William,原来你一点都不积极。”
“Zoe?!”身后突然一叫,是Wayne的太太,手里端着咖啡和薄饼,“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不好意思的笑,陪同她一起走进花园。接触到秦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的冷漠目光,我无法忽略它。
和教授谈起正在接受升任合伙人的测试期,Wayne将话题转到他在高伟绅事务所工作期间的利益权衡,当事人的利益与事务所的利益之争,当事人的利益与案件性质本身的矛盾……那些利益矛盾最终促使他回到校园,回归法律本身,“理论付诸实践,中间的纠缠太过烦人,”他提到秦廉,“像William身为自己事务所的决策人,要权衡取舍的东西更多,大部分时候要把人逼疯。”
果真如此?
和一些旧日的同学见面,谈论的话题不外乎法律实务中的问题,以及相互回忆取笑当年的事迹。和一位现今转去专门做保险这一块法律业务的女同学聊起来,接近结束她忽的提起秦廉,“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怎么我和秦廉?根本不可能!“我和他?”
“他可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东方男人,当年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对这样的言论我不以为意,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