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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另余-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我不会忘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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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突然打开门站在那里的安牧,觉得下一秒也许我的理智就要坍塌。母亲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母亲说,不要对任何人怀有期许,母亲说,这个世界异动无数,你要操之在手。
  我朝站在那里的人伸手,满身光环,“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坐在安牧车里的副驾驶座,背对着他,蜷缩在座椅里,任他把车速提到180KM/H,没有风景入眼,也拒绝回忆画面频闪而过。渐渐平复下来。
  没有哭。母亲说,这个世界哭声太多,即使你哭,也没有人听见。
  他把我带到码头,就是之前他曾说“疯狂过后没有记得当事人的脸”的地方。
  如他所言,我害怕母亲认为我不够独立,害怕秦廉认为我不够理智专业,害怕老师教授认为我不够沉稳聪颖,害怕父亲爷爷认为我不够优秀,害怕追求我的人认为我不够尖酸冷漠,害怕我的当事人认为我不够清醒敬业,害怕同事认为我不够认真成熟。
  
  “你爱过荣琪吗?”我背身问安牧。
  “我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并不讳言。
  我的右嘴角浮动重又归来,无怪荣琪对他的追求行为反应强烈。
  沈凝辛差点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来爱,我笑,沈凝辛不过还是那个人人讨厌人人骂称尖酸刻薄的沈凝辛。
  
  “你答应过愿意跟我尝试毫无顾忌的生活。”我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沈凝辛的战斗力正在恢复,“我可以证明我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允诺,所以它不能生效,我也无需负上法律责任。”
  “不,当时你很清醒,现在你不清醒,”他扳过我的上半身,要我面对他,“不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计较自己的立场和资格,不要在乎太多无谓的人和事。你缺乏的爱不是奢望,我会给你。”
  “你会吗?”
  他点头,“我会。”
  “请给我一盒冰淇淋,”我开始提要求,“我从来没有吃过。”
CH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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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需二个礼拜,我尝遍36味各式冰淇淋。28年的简单欲望在一个礼拜内被安牧填满。
  盖玥惶恐的看着我,告诫下个礼拜起千万不能再继续如此,我答,我会记得节制。
  
  坐在办公室里我看见秦廉来事务所与Hauck了解案件的相关问题以及他的钱。何需如此费事,娶下荣琪整个荣氏将来都是他的,根本不用在乎那区区400万美金。荣展坤给他的孙女开一间咖啡馆就随随便便拿出2千万港币。
  我通知盖玥,暂时谁都不见。不否认我在逃避,并非害怕并非心虚,只是从此发现,我与秦廉之间再无相同立场,也许也无共同话题,无需还在某个抽屉里紧紧护住与他在纽黑文的记忆,护住被我掐死过的天真萌芽。记忆本就空洞无物,我再不舍也是徒劳。
  她并不知我与秦廉之前另一条线上的复杂关系,不解,“秦律师也不见?他当然要来谢谢你。”
  “我刚才说,谁都不见。”
  
  从文华酒店大堂出来,两位德国当事人的胃口不小。
  安牧的车对我响铃,“盖小姐说你来见客户,我提前预约你下午的时间。”
  二个星期来我习以为常他随时出现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又有什么计划?”
  “先上车。”
  他把我带到置地广场,居然要我进服装店选衣服?!这一个礼拜来我已经强迫自己接受太多他塞给我的意外和“毫无顾忌”,比如到网球场打通宵网球,比如突然冲进事务所例会的会议室手里提着一盒覆盆子味的冰淇淋,比如在市区内将车速开到190km/h领受罚单,比如参观他的工作室,比如在他家里学习打电动游戏到凌晨三点……
  
  “明天参加荣琪的咖啡馆开业,尝试一下长裙,”完全命令口吻,随手给我一件黑色露肩长裙,“换来看看,”回应我的不悦和不肯,“毫无顾忌的生活,不要在乎店员怎么看,疯狂过后谁会记得你的脸?”
  第一套,他摇头。
  活到二十八岁,终于知道服装店内的试衣间长什么样,终于体会到在那个不算宽敞的空间内换衣服的忐忑心情,对着门后的镜子自言自语,我该感谢外面的那个男人吗?
  第二套,皱眉,第三头,转头再拿下一套,直到第五套。
  我失去耐性和信心,“也许这间的风格并不适合我。”
  他点头,“那我们换下一间好了。”
  
  可是我走出店面的时候,他已经把我所有穿过的长裙打包。
  我诧异,“你在做前后矛盾的事情。”
  “绝对没有,”他笑,“摇头是因为第一套可能不如第二套好看,皱眉是因为第二套也许不如第三套,转头是因为我想看下一套。”
  “我在陷入你甜言蜜语的圈套,”我有过短暂说服自己心甘情愿跳进他的陷阱,但我不可能变成另一个沈凝辛,习惯性的戒备和防守还是让我对他心存芥蒂,“不要试图让我习惯你的甜言蜜语,否则无怪我得寸进尺,把你逼疯。”
  “你不会,”他很肯定,“你甚至不能说服自己。”
  “我以为你打算说服我。”人人都可以听出我口是心非。
  他脸色一沉,口气也跟着下降,“Zoe,是你在抗拒我,”他舔舔嘴唇,“我以为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我给的爱,准备过全无,”他停顿一下,修正自己的措辞,“至少是减少顾忌的生活,但你不过是在使用缓兵之计。”
  “你不能够指望在两天之内改变我28年来养成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我转向门口,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当他的试衣模特,“你知道我的在乎,知道我的顾忌,知道我有很多不可以,我已经在试图改变,但激进绝对不是一个好手段。我需要时间。”
  
  他拉我的右手腕,叹气,“Zoe,对不起。”
  我于心不忍,至少他并没有错,不用动不动就跟我道歉,道歉和道谢是两个动词,不是言语就可以达到效果。
  “我送你回事务所。”
  轮到我叹气,加下定决心,“我还需要一双鞋子,”他的笑容能够令我们之间的阴霾驱散,“你认为我明天应该穿那件,设计师先生?”
  “黑色交叉肩带,腰间有灰色条纹的那条,”他盯着我看一会儿,“我想到什么鞋子了。另外还需要……一条丝巾。”
  我全数接受他的眼光。
  
  荣琪山顶的咖啡馆先开业,安牧的事务所做的设计。之前上去参观过,温暖柔和舒适优雅,没有一处棱角或尖锐或凸出,意在突出圆、滑、和的主题。咖啡馆的名字想破荣琪的脑袋,拿着103个方案跑到我的办公室,“反正不准跟荣氏有关,不要太矫情不要太生硬不要太俗气不要太高深不要……”
  最后居然同意我的提议:偏未晚。
  三个字在粤语念起来好听好记,唇舌都觉得舒服。源于安牧的一句,“It isn’t much too late to change your future,your mind,and then your history。”
  
  到的时候已经是人潮汹涌。荣展坤的孙女荣县峻的女儿本港知名的荣琪开一家山顶咖啡馆,自然足够成娱乐版或是商业版的头条。三位上家也悉数到来,现场的非富即贵,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
  荣琪一身米色及地长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见到我和安牧走进来,立即拉过我。
  
  二个星期前她得知我居然接受安牧成为“Zoe 28年来的首位男友”时,差一点晕倒,幸而安岩扶住她,不悦的发表意见:“我哥哪里配不上Zoe?”接着又引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甚至连我有了男朋友也并不是我亲自告诉母亲,荣琪对着电话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把电话递给我,母亲在那头沉稳的问,“小辛,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答,“是的妈妈,我会处理好。”
  “千万记住,受了伤还可以回到妈妈这儿来。”
  “记住,谢谢妈妈。”
  未开始,母亲已经认定我必然会受伤。但只要这一句就够,不是荣琪分手受伤可以去纽约找母亲,冷静自恃骄傲能干的沈凝辛也可以。
  
  和安牧分开,我在角落的圆桌找到父亲。父亲抬头来看我。
  “裙子很漂亮,”父亲用的是英文,站起来为我拉开椅子,“琪琪说名字是你取的,很有意味。”自己也坐下来。我点头说谢谢。
  “我刚刚在想,很多事情如果去做,是不是都不会太晚。”父亲的话我不明所指,等他说下去。
  “现在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不过我和你爷爷都不愿意再拖,我们想对外宣布你是我女儿。本来十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现在来做会不会太晚?”
  的确不是时候来提这个问题。我早就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希望对外宣布,到时母亲将置于何种立场?
  父亲似乎明白我的态度和想法,“我去纽约的时候和你母亲谈过这件事。上一次你母亲回来的时候爸爸也与她私下谈过,就看你的态度。”
  我很难想象母亲是用何种心情接受他们的提议,为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男人生下孩子,千辛万苦将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孩子的父亲把孩子要回去,却拒绝承认她的身份。
  “父亲,这件事对于我和母亲来说,从28年前开始就已经太晚,”我并不想把话说绝,但原则问题不可退让,“我承认您是我的父亲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确有血缘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感情都太为疏远。所以,请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父亲的脸色不好看,我亦不好看,“我们迟些时候再谈吧。”
  荣琪朝我招手,我暂时吞下本想说“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我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荣琪只是兴高采烈的说,“有人想到半山那间店的名字了!”
  不作回答,等她继续说下去。
  “只太早!以后偏未晚从晚上6点营业到第二天早上6点,只太早就从早上六点营业到晚上6点,这个概念我很喜欢呢!”
  还真是……呼应……不过,“谁的提议?”
  “秦廉啊!刚刚来,就在那边。”荣琪已经在朝他挥手。
  我长呼一口气,秦廉要是不在这里出现才是不符合常规的事情。
  
  秦廉走过来。似乎和他很久不见,打招呼都生涩起来。
  安牧从身后扶住我的腰际,给我一个小杯的白色圆球冰淇淋,“据说是栀子味的,我尝过还不错。”一派宠爱的口气。我注意到秦廉稍显惊讶的表情,当然也仅仅是稍显惊讶。
  荣琪一个夸张的噘嘴表情瞪瞪安牧。
  这个场面在我看来很有些奇怪。秦廉,安牧,荣琪,还有我。
  荣琪把话题转回咖啡店的名字,安牧投否决票,“‘再加晚’比较顺口吧?”
  我轻轻用眼神示意他这个实在不怎么样,“未转浓,夜未转浓,情未转浓,错未转浓。”觉察到安牧在腰间加重的力道,知道他表示赞同。
  荣琪一把抱过我,“Zoe你该拿中文博士!”
  “记得付我版权费。”
  荣琪做鬼脸,“还是律师比较适合你。”
CH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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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又见到秦廉。因我们再次对簿公堂。但秦廉的身份已经不一样——自那一役,秦廉已经晋身本港炙手可热的经济类诉讼律师。我甚至能从每天的社会新闻里看到他的消息,诸如WQ事务所决定扩大规模,秦廉又接手什么新案子,娱乐版中也间或有秦廉与某些名女人的传闻。
  受证监会的委托,起诉一家上市公司涉嫌幕后交易,做假账,恶意融资。据传,对方出高价请秦廉。
  事实上案件很明显,证据也完全充足,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秦廉会愿意接下这一场必输的官司。目前他有大好舆论,完全可以乘胜追击使其事务所巩固声誉。
  
  但在开庭前天一大早,盖玥慌张打来电话,告知在事务所里的几张光碟和录影带消失不见。立即让其通知Hauck,赶回事务所。
  最重要的证据居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事务所自然将承担起全部责任。
  我在法庭上说任何义正言辞的话都是徒劳。我差点忘了这些一向都是秦廉擅长的伎俩——我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容与公司代表一同走出法庭,真的有想揍人的冲动。
  
  开车前往安牧的工作室。强压抑自己的愤怒和不甘:他一定早就想好让证据消失,他一定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才会接这起案子,我居然还杞人忧天担心他的事务所!
  紧急刹车,在十字路口,几近撞到一位老人,立即下车查看她的情况,幸而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撞人未遂却让我突然清醒起来。与安牧相处以来,我如坠凡间:一向冷眼看待秦廉的伎俩,不过是律师合理运用的手段,为何这一次我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近几个星期来,我完全不是那个冷静的沈凝辛,我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安牧看来已经知道审理结果,晚饭时开了一瓶红酒,“酒是有助于镇定心神的,但是我比较希望你发泄出来。”
  “你又想妄图引诱我发脾气?”
  他笑,“律师有时候也会判断失误,我并非妄图引诱你发脾气,我只是妄图引诱你而已。”
  我摇头,“你要考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已构成性犯罪的前兆,”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只是红酒而已,并不使人发醉,沈凝辛不至于笨到再用自己去试一次酒后吐真言。
  
  酒足饭饱过后,他问,“要不要来点轻微运动?”不明白其意。
  音乐响起的时候,我再没有经验也知道他想要跳舞。听得出来是肖邦的《波罗乃兹圆舞曲》,“我们不是要跳华尔兹吧?这里?”
  他已经在搬动工作室内排列不规则的桌子和椅子,腾出中间的大片空白,“还有没有问题?”
  “我不会,”坦白承认,“一直没有勇气学。”
  “正是教你的时候,”他走过来,绅士般伸右手,躬身,曲子正到略显跳跃的部分,“试一试。”
  我错漏百出,这一曲终了,摆手作罢,“不行不行,纯粹在打击我。”
  他并不勉强我,换了《忧伤曲》,伸手,“这首可以吧?只需要跟着我慢慢走就好。”
  
  曲子一半,他已经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我皱眉。他再低头,我加深皱眉,试图挣脱,他环抱的力度增强,将我匡制住。
  他笑,低头下来,先是轻啄般触碰,然后逐渐感觉到压制,舌尖似要打开我的上下唇,我突然咬到他的舌头。他结束这个糟糕的吻。
  “接吻是第一次?”他的口气似乎颇为得意。
  我退出他的怀抱,不对他的质询做出回答。沈凝莘的市价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感情记录一片空白。技巧生涩毫无经验的亲吻让他如此不屑?我真是疯了才会接受他的侵略。
  换个位置,他从身后双手环在我的腰间,和着音乐,左左右右移动,工作室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在晚间形成天然的镜面,27楼的高度,光亮灯火在黑暗中躲藏隐现。
  他的唇在我的发稍停留,吻细碎而轻柔,顺着头发往下,呼吸仍为平顺——但我的心跳已经加速,从未让任何一个男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接近和碰触,我本能的想要挣脱他的手,玻璃面里看见他嘴角边的浅笑,“你在害怕?”
  切中要点,我在害怕——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开始,他一举道破被我禁锢在最最底层的想法和情绪,然后是他不断的入侵我的生活,改变我的原则——我正在付出,母亲说,对于男人,你不要奢求任何的回报。
  “是,我在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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