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之眼-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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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涛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能够自由活动的双手:“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难道你真的把那个魔鬼给说动了?”
夏晓薇也问:“怎么回事?那个人呢?”
沈默摇摇头。
“快找找那只铜砣在不在?”林涛喊。
几个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找了一气,结果不言自明。
“他一定是拿到东西跑了!我还以为魔鬼会发慈悲呢!快追吧,别愣着了!”林涛说。
“我知道他的汽车停在什么地方。”王小翠嗫嚅着说。
沈默看着王小翠:“停在哪?”
“下面的一片山坳里的一片芦苇丛中。”
“芦苇丛?这深山老林里哪会有芦苇?”沈默凝眉。
“是芦苇,一大片。当时我也很奇怪。”王小翠强调说。
沈默若有所思:“好,你带林涛去找他的汽车。我赶去石门坎,万一他开走了,或许还能截到他。”
“我姐怎么办?”夏晓薇问。
“只能是你留下来照顾她。然后,等我们回来接你。”沈默看着夏晓薇。
“可以把大小姐抬下山,到山脚下的这段路我们是在一起的。下了山沈先生自顾走就是,让两位小姐在山脚下等,不管我们找到找不到汽车,都能回来带上两位小姐。”
沈默说:“这样最好。”
“不对,你们不觉得哪个地方有点不对?”夏晓薇突然说。
几个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夏晓蔷。
“他为什么给我们松绑?他如果想跑,捆绑着我们他岂不是跑得更安全?”夏晓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姐,来不及想这些了!快去追人才是办法。追到人什么都有了。”林涛急不可待。
沈默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衣袋,触摸到一样东西,取出,是一张纸条:“你们看,这是什么?”
几个人看过去。一张纸条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第三十四章 喋血
2006年10月1日,清晨6时30分,晴空万里。
石门坎的标志性岩石。一道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断崖,断崖中间有一方形凹入,形似一扇紧闭的石门。
一辆豪华中巴从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地驶近石门坎。车上陆续走下二十余人,虽然肤色各异,但却统一戴着一顶黑白相间的旅行帽。为首的一名青年女子手执一面红色旗帜,旗上印有五个蓝色隶书字体—山水旅行社。
导游手持扩音器,用甜美的声音作着介绍:“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现在,我们已经非常荣幸地作为国庆节的第一批客人进入石门坎。石门坎,属贵州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地处乌蒙大山深处,位于黔滇之交。从这里通往云南省昭通市甚至要比去威宁县还要方便许多。一百多年前,英国传教士伯格理就是从昭通来到这里,在这片偏僻荒凉的地方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柏格理,本名为Samuel Pollard,亦译作塞缪尔·波拉德,是国内外民族史、宗教史及人类学界的知名人物。1864年出生在英格兰南海岸一贫苦工人家庭。1887年作为基督教英国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的传教士来到中国,他先是在昆明、昭通、会泽等地传教,其间1903年成为首次访问凉山彝族的西方人。自1904年以后,他以威宁石门坎为中心,在黔、滇、川毗邻几十个县的广大少数民族地区活动,身为该教区的负责人,拥有信徒六万之众,建成教堂、学校各约五十所。1915年,石门坎学校流行伤寒病,柏格理在照料患病师生中亦被传染,随即去世。现在,就让我们沿着柏格理的足迹走进石门坎的百年传奇……大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
众游客看向断崖上那一扇石门。
“看到这扇石门会不会让人想到阿里巴巴芝麻开门的咒语?请大家再看这边……”导游的手指向断崖的左侧,紧靠着崖体是一道通往山村的石径,“这是一道石坎。石门,石坎,合念起来就是石门坎。据说,这就是石门坎名称的最初来源。大家请跟上我的步伐,哦,请帮助一下后面的那位先生,帮他把轮椅抬过这道石坎……”
游客队伍的最后,程度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几名年轻的游客帮忙抬起轮椅。
“谢谢,谢谢!”程度合掌作揖。
一块狭长而平坦的山地。
易龙远眺。
粗犷的山梁,裸露的岩石,绿油油的苞谷苗,随意生长的花草树木……全都沐浴在一片温暖而灿烂的晨光里。
这片狭长的山地,是柏格理牧师建造的足球场。英国是现代足球发源地,柏格理也把足球带进了石门坎。
易龙打开手机。
一条短信:“我已到。”
易龙回复:“足球场。”
足球场下面的山路。旅行团。
导游的声音:“再往上面走,就是柏格理牧师建造的足球场,其实就是一块平坦的山地,用现代足球场的标准来看,长度有余,宽度不足。想来,柏格理当年也算是因地制宜吧!据说大军阀杨森主政贵州时,专门带人来和石门坎人踢了三场比赛,结果石门坎球队以二比一取胜,那一败还是想给杨森稍稍留点面子呢!因为上面没有什么需要讲解的,这个项目属于自由活动。想上去的朋友尽管上去,不想去的朋友原地休息。”
程度推着轮椅走向导游:“我想带女儿上去看看……”
“好,还有没有人想去?”导游问。
只有三个年轻游客回应要去,二男一女。其余人等或摇头或摆手,有人还说:“不去了,不就是一个不算标准的足球场嘛,有啥看的?”
“请三位朋友帮一下老先生,我们在原地等你们回来。”说完,导游径自找一块干净石头坐下。
众游客也三三两两地散开,或坐或站。
三个年轻游客连拉带拽地帮程度弄那轮椅,程度跟在后面连连称谢不止。
足球场上,空空荡荡。
三个年轻人扫兴地嚷嚷开来。“就这样啊!早知道就不上来了。”“咱们下去吧,没什么看头。”“咱们下去了老先生怎么办?他还推着轮椅!”
“喂,老先生。咱们还是下去得了!”其中一个男子对程度喊。
程度作喘息状:“你们先下去好了,我陪女儿在这儿歇息一会儿。”
“一会儿你那轮椅自己弄得了吗?”那名女子问。
“没事儿。路不是很陡,回去又是下坡。能行。”程度回答。
“那我们可就先走了,您老可别太耽误时间,下面可有一群人等着呢!”男子说。
“好嘞,我知道。”程度说。
二男一女轻轻快快地跳跃而去。
程度掏出手机,拨打,无人应答。程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轻咳了一声:“孩子,出来吧!我知道你早就在这里……”
易龙从灌木丛中闪出,举着那把西格绍尔手枪。
“孩子,好久不见,你又瘦了。干嘛那么紧张?拿枪口对着一个足以做你父亲的老人。一个满怀诚意手无寸铁的老人会让你感到恐惧吗?”程度说道。
易龙的手居然微微发颤。
“阿龙哥哥……”轮椅上的女子发出虚弱的声音。
“阿金!阿金……你,还好吗?”易龙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龙哥哥,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我,好想你……”轮椅上的女子说。
“孩子们,以后有你们叙旧的时间。现在,还是让我们把正事办完。”程度打断了女子的话,冲远处的易龙,“孩子,但愿这次你没有让我失望。”
易龙警惕地与程度对峙:“我要先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程度摇头道:“孩子,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的戒心会有这么重。是不是我上次骂你骂的太凶了?嗯,一定是。孩子,你在跟我记仇。上次,你做的真是非常糟糕,我骂你,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
“快点!我不想听你啰嗦……”
“孩子,你的脾气越来越坏,这样不好,很不好。阿金,我给你带来了,你看是不是好好的?”程度突然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将轮椅反转,让女子背对易龙。
“你想干什么?”易龙紧张地几乎就要扣动扳机。
程度却不紧不慢地按下一个机关,轮椅下部居然弹出一个抽屉,抽屉里是一只皮箱。打开皮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叠的人民币。“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我说过,我是满怀诚意的。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带自己的车,我是跟旅行团来的。而你是有车的,这样就足以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甩掉我。老人是个累赘……好了,让我看看你带来的东西吧!”
易龙左掌心托出一只铜砣,右手依然紧握着手枪。
“青铜兽钮莲花权!好,很好。还有李畋那本笔记本呢?”程度问。
易龙慢慢将手里的铜砣放在地上,再从衣袋里摸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放在铜砣旁边。
“钥匙,还有钥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两个年轻人还从老鹰崖的山洞里找到半把钥匙。”程度很从容地提醒。
易龙轻声嘀咕一句:“老狐狸。”然后极不情愿地从身上摸出一个系着红丝绳的白色小鱼儿放在笔记本上,在笔记本黑色的封面的衬托下,小鱼显得更白。
“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狐狸,你心里一定是这样骂我。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知道的,我在沈默和夏晓薇身上可是下了血本的。就像农民种地是一个道理,耕耘本就是为了收获。我的投入也理应获得一丁点儿的回报。”
“你在他们身上放了窃听器?……”
“他们是我放飞的风筝,我的手中当然得控制好一根线,仅此而已。好了,我们的目的各自达到,有些话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下面那些人还等着我回去。我们,可以各自离开了吗?孩子,这次的游戏,可是按你的规则玩的。”
“好,请你转过身去,听我的口令……你放心,东西就给你放在原处。”
“枪由你拿,令由你下。孩子,我不放心又能如何?我只是想用我的诚意换取你的真心,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吧!”程度先将轮椅转回来,让女子面对易龙,“看在阿金姑娘的面子上。”然后,非常配合地转过身背向易龙。
“往前走,目标,正前方的一棵树。”易龙命令。
程度迈向那棵树。
“好,双手抱住树干。不许回头看。一会儿听我的号令开始计数,数到两百你就可以拿东西走人了。”
程度双手抱树:“好吧孩子,我服从你的命令。”
易龙手里举着枪,不敢稍有懈怠。事先,他曾经设想过许多状况,但却实在不承想事情会是这样顺利,顺利的有几分不真实。自己面对的是一只老狐狸,肚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但他也看到一线希望,再过几分钟,也许自己真的就可以带着阿金远走高飞了。足球场的另一头儿有一条下山的小路,自己背上阿金,带上那只皮箱……想到这些,易龙的心里暖潮涌动,快步走向轮椅:“阿金!阿金……”
一声轻响。
易龙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身躯朝前扑倒,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叫了一声:“阿金……”
轮椅上的女子站起来,手里举着的也是一把配有消音器的西格绍尔手枪。
程度回身,从容走到易龙的尸体前:“可怜的孩子,他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活。走吧,一路走好。你的阿金已经在天堂等候你多时了,你会见到她的。”
女子黯然:“真羡慕那个叫阿金的女子,能遇到这样一个痴情男子,也不枉做一次女人。”
程度对女子投去一瞥,七分冷漠,三分不屑。戴了手套去易龙身上摸索出身份证等若干证件:“石权,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这里躺着的,是一个畏罪自杀的逃犯,他的名字叫易龙。”扭头对着那女子,“擦掉你的指纹,把枪和他换一下。”
女子默然擦枪,换枪。
程度走向易龙放在地上的那堆东西。
青铜兽钮莲花权,居然是泥巴做的。笔记本是空的。白鱼儿挂件是木片削成。
程度狂乱地踢着那些一钱不值的玩意儿:“混账!他居然会这样!”回头对着那女子吼叫,“找到昨天晚上他打电话时所在的位置!启动第二套方案,必须尽快找到沈默的踪迹!”
“他们身上的窃听器……”女子想说什么。
程度粗暴地打断女子:“从昨天早晨就失灵了!后来的消息都是从刚才这个死人身上传回的。手表,摘下他的手表!”
女子从易龙腕上摘下手表:“我脸上这张皮是不是也该揭掉了?”
“先省省吧!赶紧撤。”程度起身挥手。
两人慌里慌张地拖起那把轮椅走下山坡。
导游迎面而来:“先生……”
程度不耐烦地说:“不用演戏了,撤!”
导游挥旗。
众游客迅速聚拢。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且说沈默从自己口袋里摸到易龙留下的那张奇怪的纸条之后,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林涛从沈默手中取过纸条,看到那几个奇怪的字符。
“这是苗文!”林涛说道。
“你认识这几个字?”沈默问。
林涛挠头说:“新,约,全,书。什么意思?”
“新约全书?你确定是这四个字?”沈默问。
“没错,就是这几个字。新旧的新,约会的约,全部的全,书本的书。”林涛说。
“新约全书。圣经!?他到底想说什么?真是见鬼!先不管他,我们马上下山。”沈默走到墙角背起夏晓蔷,“走!”
丛林中的小路上,王小翠在最前面带路。
一路穿行而过。
山脚下的岔道,王小翠指向一个方向:“他的车停在这座山包后面。”
沈默看了看地形,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那条道我们走过,那是直接通向石门坎的。林涛,对不对?”
“对,我专门记过这个地方。”林涛回答。
沈默放下背上的夏晓蔷:“晓薇,你陪晓蔷在这儿等着。林涛,你跟小翠去找易龙的汽车。如果找到那车,看看车上有没有一本圣经。我先去石门坎看看。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硬拼。记下所有情况,我们中午在那家小旅馆里碰头。”
“有人!你们看那边!”林涛指向一个方向。
众人从林间疏影里看过去,几点身影在远处晃动。
“大家隐蔽!”沈默说。
几个人匍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几个在林子里时隐时现的黑影。
一,二,三……林涛在默数着。“十点方向,四个;十二点方向,五个;两点到两点半方向,七个……一共发现十六个。哥,怎么办?”
“来者不善!小翠,易龙停车的地方有没有其他出口?”沈默问。
“没有。只有这一条路!”王小翠回答。
“林涛,你仔细看看这条道有没有汽车开过的痕迹?”沈默吩咐。
林涛看了看说:“没有。”
“进山的也没有?”沈默分明是不相信的语气。
“易龙带我和大小姐出来时,沿途都清理过。”王小翠说。
“沿途清理?可能吗?这么长的山路!”沈默质疑。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这个季节到处都是落叶,很快就把原来的痕迹遮盖了。一路上,也只是看易龙随意地将不多的几处没有遮盖的地方稍微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