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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色温柔-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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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太想要你了——我们现在就到旅馆去吧。”尼科尔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有一阵,萝丝玛丽根本听不明白他们的话,但那语气就足以传达出一切了。这些对话所包含的巨大的隐秘使她激动起来。 
  “我要你。” 
  “四点钟我在旅馆等你。” 
  萝丝玛丽大气不出地站在那儿,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起初甚至感到震惊,因为从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来看,她一直把他们当作那种没有肉体要求的人,当作那种感情冷漠的人。此刻,一股情感的激流流过她的全身,透心而朦胧。她不明白自己是欣羡还是反感,但唯一明白的是她自己被深深地打动了。遇到这种事,确实让人心动,尤其是尼科尔充满激情的话“哦,我爱你!”仍在她心头回响。她现在面临了她目睹的这幕情景的特殊氛围,但不管她与这种氛围的距离有多远,她自己的欲望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并没有产生在出演某场爱情戏时常有的厌恶感。 
  尽管这件事与她无关,但她现在无可避免地参与进去了。当她同尼科尔一起去购物时,她甚至比尼科尔本人更在意这次幽会。她从新的角度来观察尼科尔,估量她的吸引力。当然,她是萝丝玛丽所见过的最有吸引力的女子——她庄重、虔诚、忠实,还有某种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这一切萝丝玛丽运用她母亲的中产阶级的思想方式来加以考虑,并把它们同她对金钱的看法联系起来。萝丝玛丽的钱是她自己挣来的——她之所以能在欧洲漫游,因为她在一月的某一天跳入水池六次,那天她的体温从早晨的99度慢慢上升到103度①,这时她母亲出来阻止了她。 
  ①华氏温度单位,相当于摄氏38度一40度。 
  在尼科尔的指点下,萝丝玛丽用自己的钱买了两套衣服,两顶帽子和四双鞋子。尼科尔按照一份有两张纸的长长的清单采购物品,另外还买了陈列在橱窗里的东西。她买下喜欢的东西,未必都是她自己要用的,她买来是当作礼物送给朋友的。她买了一些彩色的珠子、几块海滩上用的折叠软垫、一些人造花、蜂蜜、一张专供客人用的床、几只包、几条围巾、几只鹦鹉、可摆在玩具房间中的袖珍物品及三码长的对虾色的某种新式布料。她还买了一打泳装、一条橡皮鳄鱼、一副黄金和象牙制成的旅行象棋、给艾贝的大号亚麻手帕、两件羚羊皮夹克,皮夹克的颜色是那种翠鸟灰,皮毛是大红的,这两件皮夹克是从赫尔墨斯商店买来的——她买下这些东西并不能与一个高级妓女的采购相提并论,后者购买内衣和珠宝,说到底是购买职业装备或者说买保险——而尼科尔的采购则是出于一种截然不同的考虑。厄科尔是才智和辛劳的产物。为了她,火车从芝加哥出发,穿过大陆丰腴的腹地,抵达加利福尼亚;胶姆糖工厂在冒烟,工厂的传送带连续运转着;男人们在缸里搅拌牙膏,从铜制的桶里汲取漱口剂;姑娘们在八月里麻利地装着番茄罐头,或在圣诞夜的杂货店里忙得七荤八素;印第安混血儿在巴西的咖啡种植园里辛勤劳作,幻想家不再享有新型拖拉机的专利权了——这只是向尼科尔进贡的一部分人,随着整个体制轰轰隆隆不可一世地向前推进,就给像尼科尔这样进行大量采购的行为推波助澜,那种买卖的亢奋不下于一个面对大火坚守岗位的消防队员的满脸红光。她体现了一些非常朴素的原则,这些原则掩盖了她本人的可悲命运。她对这些原则的体现是如此确切,以致这种买卖行为也显得优雅起来,而现在萝丝玛丽也竭力要加以仿效了。 
  时间快到四点了。厄科尔还呆在商店里,肩头站着一只鹦鹉。她很难得地说了一大堆话。 
  “哎,要是你那天不钻到水池里会怎么样呢——我有时对这种事情感到纳闷。战前我们住在柏林——我那时十三岁,就在母亲去世之前。我姐姐要去参加一个皇家舞会,她的请帖上有三位王子的名字,这都是由一位廷臣安排的。动身前半小时,她突然感到胁部疼痛,发起了高烧。医生说她得了阑尾炎,需要做手术。但母亲有她既定的计划,所以巴比在夜礼服里面缚了一只冰袋去参加舞会,一直跳到夜里两点。她第二天上午七点接受了手术。” 
  这么说,严厉倒是一件好事,所有的正派人对自己都很严厉。但是到四点了,萝丝玛丽老想着此刻迪克在旅馆里等着尼科尔。她必须走了,她不应该让他久等。她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还不走?”随后又忽发奇想,“你要是不去,就让我去吧。”但尼科尔又走到一个柜台为她俩买了紧身衣服,另外还要送一件给玛丽·诺思。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似乎想起来了,于是像是丢了魂似的招手要了辆出租车。 
  “再见,”尼科尔说,“我们玩得很高兴,是吧?” 
  “非常高兴。”萝丝玛丽说。说出这句话要比她想象得困难得多。当尼科尔坐车离去时,她全身心都在发出抗议。 
□ 作者:菲茨杰拉德 
第一部
第13章
  迪克在护墙拐弯处转身,沿着壕沟在板道上继续往前走。他走到一架潜望镜前,通过镜头向外看了一会。随后他走上台阶,从胸墙上方向前眺望。前方灰暗的天空下是博蒙哈梅尔,左边是带有悲剧色彩的蒂普维高地。迪克用双筒望远镜察看这些地方,一阵伤感哽住了他的喉咙。 
  他沿着壕沟再往前走,发现其他人在下一个拐角处等着他。他心潮澎湃,他要对他们述说,使他们理解,虽然事实上艾贝·诺思打过仗,而他却没有。 
  “那个夏天,脚下的这块土地每英尺就有二十个人阵亡。”他对萝丝玛丽说。她顺从地朝那片没有多少绿色的平原看去,那儿长着一些只有六年树龄的小树。即使迪克再说什么他们此刻正遭炮轰,她那天下午也会相信的。她对他的爱最终发展到这么一步,她现在开始觉得痛苦、绝望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想要同她母亲谈谈。 
  “那以后有许多人死了,而我们也很快会死去的。”艾贝用宽慰的口气说道。 
  萝丝玛丽热切地等着迪克接着往下说。 
  “瞧那条小河——我们两分钟之内就能走到那儿。英国人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那儿——全帝国的军队前赴后继,缓慢地向前推进。而另一个帝国的军队一天儿英寸地缓慢朝后撤退,真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一代欧洲人再也不愿于那种事了。” 
  “嗨,他们只是刚刚离开土耳其,”艾贝说,“而且在摩洛哥——” 
  “那不同。西部前线的战争不会再打了,至少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年轻人认为他们能打,但他们打不了。他们能打第一次马恩①战役那样的战争,但不是这种。这种战争需要宗教信仰,漫长的岁月,绝对的把握及存在于两个阶级之间的那么一种关系。俄国人和意大利人在西部前线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你必得在情感上全身心投入,才有可能在回忆的路上走得更远些。你必定记得圣诞节,记得王储和他的未婚妻的明信片,记得瓦朗斯②的小咖啡馆,菩提树大街③的露天啤酒店,市政厅的婚礼,记得去看德比④马赛,记得你祖父的大胡子。” 
  ①法国北部的一个省份,著名的马恩河曾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两次重大战役之地,这里所说第一次战役发生于1914年9月5日至9月10日。
  ②法国地名。 
  ③德国柏林东区一条著名大街。 
  ④德比马赛始于1780年,是英国传统马赛之一,每年6月举行。
  “格兰特将军①一八六五年在波得斯堡②首创了这种战役。” 
  ①格兰特(182一1885),共和党人,南北战争时任联
  ②美国弗吉尼亚州东南部城币,南北战争中两军争夺的著名要塞。
  “不,他没有——他只是创造出大屠杀来。这种战役是刘易斯·卡罗尔①和儒勒·凡尔纳②及写了《水精》③的什么人,还有玩地滚球戏的乡村执事和马赛的教母及在符腾堡④和威斯特伐利亚⑤的小胡同里遭诱奸的姑娘们一起创造的。啊,这是一场爱之战——在这儿中产阶级付出了一个世纪的爱情。这是最后一场爱之战。” 
  ①卡罗尔(1832—1898),英国儿童文学作家,其作品以《艾丽丝漫游奇境记》最为著名。
  ②凡尔纳(82—1905),法国小说家,现代科幻小说的奠基人。 
  ③《水精》(Undine)的作者为法国作家莫特·富克(1777—1843),该书取材传说,“水精”为水中精灵,相传与凡人结合生子后能获得灵魂。 
  ④德国西南部一地区。 
  ⑤德国西北部一地区。
  “你应当把这场战争交给D·H·劳伦斯①。”艾贝说。 
  ①劳伦斯(1885一1930),英国著名小说家,其作品《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曾引起争议。 
  “伴随着一股极为强烈的爱的风暴,我们美丽可爱安谧的世界在这里整个儿被炸成了碎片,”迪克唏嘘不已,“不就是这样吗,萝丝玛丽?” 
  “我不知道,”她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你什么都知道。” 
  他们落到了别人的后面。突然土块和石子阵雨般地落到他们的身上,艾贝从另一条壕沟的护墙处喊叫起来: 
  “战争的幽灵又向我袭来了。我身后有俄亥俄①一百年的爱情,我要炸毁这条壕沟。”他从沟堤上突然探出头来。“你们死了——你们不知道规则吗?那是一阵手榴弹。” 
  ①美国州名。 
  萝丝玛丽大笑起来,迪克报复性地抓起一大把石子,随后又扔到了地上。 
  “我不能在这儿胡闹了,”他有些愧悔地说,“银线剪断了,金碗也打破了,一切都已过去,然而像我这样一个老派浪漫主义者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我也是浪漫主义者。” 
  他们走出那经过修复变得整洁的壕沟,来到一块悼念纽芬兰①阵亡者的纪念碑前。萝丝玛丽读着碑文,热泪夺眶而出。像绝大多数女子一样,她喜欢让别人来告诉她应该怎样感受,她喜欢迪克告诉她哪些事情是可笑的,哪些事情是可悲的。但最主要的,她想要他知道她是多么爱他。既然这一事实把她的一切搅乱了,既然她是在激动人心的梦幻中踏上这块曾经是战场的土地的。 
  ①加拿大东部大岛。 
  之后他们坐上汽车启程返回亚眠①。一阵温暖的毛毛细雨飘落在新栽的小树和低矮的灌木丛上。他们沿路经过像庞大的火葬柴堆似的各式哑弹、炮弹、炸弹、手榴弹及军事装备、钢盔、刺刀、枪托和破烂的皮靴等,这些东西都是六年前丢弃在那里的。突然,在路的拐弯处出现了大片白色的坟头。迪克让司机把车停下。 
  ①法国北部城市。 
  “还是那个姑娘——她仍然拿着花环。” 
  他们看着迪克下车朝姑娘走去。她手里拿着一只花环,心神不定地站在墓地门口。她的出租车司机在等着。她是个红头发的田纳西①姑娘,他们今天上午在火车上遇到过她。她从美国的诺克思维尔来给她的哥哥扫墓。她脸上挂着恼怒的泪花。 
  ①美国州名。 
  “国防部给我的号码肯定错了,”她呜咽着说,“坟上是别人的名字。我从两点钟一直在找我哥哥的,而这里有那么多的坟墓。” 
  “要我是你的话,我就把花环放在随便哪座坟上,不去看那上面的名字。”迪克给她出主意。 
  “你认为我应该这么做?” 
  “我想这是他要你这么做的。” 
  天渐渐暗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她把花环放在进门第一座坟上,井接受迪克的建议,把她坐来的出租车打发走,搭他们的汽车一起回亚眠。 
  当她听说了这一不幸之事,萝丝玛丽又流泪了——反正这是个水汪汪的日子,但她觉得她学到了某种东西,虽然这究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日后她愉快地回想起这个下午的所有时光——当时只当它是平常的日子,只是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欢乐的纽带,而最终它却成了欢乐本身。 
  亚眠是座闻名遐迩的古城,它此时仍呈现出战争带来的一片凄凉,就如一些火车站(巴黎北站、伦敦的滑铁卢车站)所有的景象。白天,这样的城市让人沮丧。二十年前的那种狭小的有轨电车从大教堂前面铺有大块卵石的广场驶过。这天气也似乎是旧日的风采,犹如一张旧照片已经黯然失色,但是天黑以后,法国生活中最叫人称心如意的一切便浮现出来——在这幅画面上,有轻佻的妓女,有在咖啡馆里吵吵嚷嚷的常客,有头靠头,寻觅适意而又廉价的处所的情侣。他们坐在街道的大拱廊下等着火车,高高的拱廊将烟雾、说话的嘈杂声和音乐声散发出去。管弦乐队热情地奏起《是的,我们没有香蕉》的曲子——他们拍起手来,因为乐队指挥看上去陶醉在音乐中了。那个田纳西姑娘也忘却悲伤,快活起来,甚至开始同迪克和艾贝挤眉弄眼地调情。他们俩则善意地取笑她。 
  后来,他们上了去巴黎的火车,留下那一小群一小群的符腾堡人、普鲁士近卫兵、阿尔卑斯山猎步兵、曼彻斯特工人和昔日的伊顿公学①学生,在温暖的雨中没完没了地追逐他们的放荡生活。迪克他们吃着车站餐馆制作的夹有意大利式香肠和甜软的意大利乳酪的三明治,喝着法国的博若莱葡萄酒。尼科尔有些心不在焉,她烦躁地咬着嘴唇,翻看着迪克带来的几本战场游览手册——确实,他会事先对整个情形作简略的研究,井总是将事情简化,直到同他的圈子内的某个成员有一种细微的相似之处。 
  ①英国著名贵族中学,创办于1440年。
□ 作者:菲茨杰拉德 
第一部
第14章
  当他们抵达巴黎时,尼科尔十分疲乏,不想按他们计划的再去观赏美轮美免的装饰艺术展览会了。他们把她留在乔治王旅馆,当她通过灯光映照的玻璃门,身影消失在门厅的时候,萝丝玛丽心上的重负被卸掉了。尼科尔是一种力量——当然不是她母亲那种她可以支配,可以预见的力量——一种难以捉摸的力量。萝丝玛丽总觉得有些怕她。 
  十一点钟,她和迪克及诺思夫妇坐在赛纳河上一家新开张的水上咖啡店里。河水闪烁着桥上照来的灯光,摇晃出一个又一个清冷的月亮。当萝丝玛丽和母亲住在巴黎的时候,她们有时会在星期天坐小轮船上苏雷斯纳去,途中谈论对未来的设想。她们没有多少钱,但斯皮尔斯夫人对萝丝玛丽的美貌很有信心,竭力在她心里培植雄心壮志,因而她心甘情愿把这笔钱押在这所谓的“优势”上。而萝丝玛丽在自己出道的时候也想着要报答母亲…… 
  自从到了巴黎,艾贝·诺思身上就披了一件红葡萄酒色的薄薄的皮外衣。他的眼睛因太阳和饮酒的缘故布满了血丝。萝丝玛丽这才意识到他每到一处总要喝点酒,她不知道玛丽对此是怎么想的。玛丽很文静,除了常常会发笑,总是静静的,因而萝丝玛丽对她了解很少。她喜欢将一头滑溜的黑发朝后梳,像是瀑布似的自然往下垂——有时头发轻轻巧巧地斜斜地掠过鬓角,几乎掩住了她的眼睛,她这才摆一摆头,让头发顺溜地回到原处。 
  “艾贝,今晚我们早点回去吧,喝完这杯酒就回去。”玛丽的声音依旧轻柔,但透出一丝着急的意味,“你不要在船上喝得太多。” 
  “天晚了,”迪克说,“我们最好都走吧。” 
  艾贝高贵庄重的脸上显出一种固执的神情,他断然地说: 
  “哦,不行。”他一本正经地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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