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 名篇佳作欣赏-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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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绿色美而黄色不美?所有颜色都是同样凛亮的。”
就在欧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楚珐这几个月来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
一阵风吹过来,把欧里从树枝上扯去。楚珐开始震颤摆动,好像也快要被风吹走似的,可是,她仍紧紧地抓着不放。她看见欧里坠下时在空中摆荡,于是用叶子的语言喊他:“欧里!回来!欧里!欧里!”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里便消失不见了,他已和地面上的其他叶子混在一起,留下楚珐孤零零地挂在树上。只要白天仍然持续,楚法还可以设法忍受她的悲伤。但一到苍穹渐黑,天气变冷,而细雨亦开始降下时,她就陷于万念俱灭。不知怎的,她觉得树叶的一切不幸都该归咎于树的本身,归咎于那拥有无数强劲分枝的树干。树叶会落下,但树干却巍然屹立,牢固地扎根于泥土中,任何风雨冰雹部不能把它推倒。一片叶子的遭遇,对一棵很可能永远活下去的树来说,算得了什么,在楚法看来,树干就是一种神明。
它用叶子遮盖着自己几个月,然后把叶子撇掉。它用自己的浆液滋养叶子,高兴滋养多久就多久,然后就让它们干渴而死,楚珐哀求大树把欧里还给她,求它再度回复夏日情景。可是大树不理会她的恳求。
楚珐没想到一个夜晚会像今夕这样漫长——这样黑暗、这样寒冷。她向欧里说话,希望得到回答,可是欧里无声无息,也没有露出存在的迹象。
楚珐对树说:“既然你已把欧里从我身边夺走,那就把我也拿走吧。”
可是即使这个恳求,树也不加理会。
过了一阵,楚珐打了个瞌睡。这不是酣眠,而是奇怪的慵倦。醒来后,楚珐惊讶地发觉自己已不再挂在树上。原来在她睡着时,狂风已把她吹了下来。这和日出时她在树上醒来的感觉大不相同,她的一切恐惧与烦恼均已消除。而且,这次睡醒还带来了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会。她现在知道,她己不再只是一片任由风吹雨打的叶子,而是宇宙的一部分。楚法透过某种神秘力量、明白了她的分子、原子、质子和电子所造成的奇迹——明白了她代表的巨大力量和她身为其中一部分的天意安排。
欧里躺在她的身旁,彼此以前所不知的爱互相致意。这不是由机缘巧合或一时冲动所决定的爱,而是与宇宙同样伟大和永恒的爱。他们在4月与11月之间日夜害怕会发生的,结果不是死亡,而是拯救。轻风吹来,把欧里和楚珐吹上空中,他们在翱翔时的那种幸福快乐,只有获得解放而与宇宙混为一体的生物才能体会得到。
橡皮筋遐想
沿用已久的橡皮筋似乎韧力犹存,毫无被淘汰的现象。它是男孩用夹弹石子、女孩用来束辫子、小贩用来捆青葱。领工钱的用来扎钞票的最便宜的工具。你看下述统计,的确惊人,全世界各地每年销售橡皮筋约3402万公斤,每公斤平均有橡皮筋2200根,总计共约750亿根。
你不免要问:“橡皮筋的使用何以如此广泛?”这是因为橡皮筋和牙签一样,是事急时的万应妙品。夜间回家时汽车发动不了,检查发现是线路插头松了,用橡皮筋捆住,即可开车回家。唱机的唱针柄少了一个螺丝,摇摆不稳,用橡皮筋捆住,暂时可以不致绝响。
橡皮筋和回形针一样,不可能常用不坏。但是橡皮筋硬了,拉一两下或能恢复韧力,还可以再用些时候。而回形针就不然,拉一下就断,不能再用。
像皮筋不能用来钳紧扣稳,只能暂行束住。它的作用像是马索,套住后可以摇动,不会丢失。另一方面,它的作用是控制杂乱无章的情况,稍加收束,免得一团糟。
橡皮筋不是命令,只是协调,求个体统一。
关于橡皮筋,人们有一些有趣而不伤大雅的习惯癖好。有些人喜欢把橡皮筋弄得平平坦坦,不让它有任何扭绞之处,有些人喜欢伏在办公桌上把一根小橡皮筋越拉越长。孩子们喜欢把橡皮筋放在嘴里咬。成年人喜欢偷偷地放在鼻下嗅。
橡皮筋还可以把我们的现在和过去松松地联系起来。橡皮筋的气息可以使我们回忆到小学二年级的时日。
楼阁中、一根像皮筋束住一捆30多年前的旧信。红色的厚橡皮筋已有裂痕。到了某个干燥炎热的夏天,它可能自行断裂。但也可能在某个凉爽的春日,把冬衣藏入阁楼而取出夏衣时,把这一捆信拿起来,轻轻退去橡皮筋,顺手翻阅,又沉浸在对往事的久久回忆中。
橡皮筋是最好的扶助,轻松自然,有如一只手臂搭在肩头。
动物信息
卢迈
鼠说它有超人的适应力,是地球上最后的生存者,因而幸灾乐祸等待世界未日的来临。凤凰择木而栖,从盘古到现代绕树万千匝仍然无枝可依。狮的博士论文再次论证了弱肉强食,维护了生态平衡,符合达尔文主义。蛇教唆夏娃偷吃禁果明辨善恶,被罚在夜间爬行却心安理得。老虎被狐狸作弄之后进行反思,才知道智慧比权威更厉害。
狐狸说狡猾与聪明本来就是同义词,无须与书呆子争辩依然用尾巴钓鱼。秃鹰叙述了人间几桩谋杀父母的案件之后,首先把母亲吃掉。牛在反刍的时候悟出一条道理:忠诚与勤恳永远只能当工具。猪说豢养的和被豢养的都终有一死,不如视死如归因而心广体胖。马与驴杂交生出了骡,被蒙住眼睛推磨,自以为走了很多路。盲目比睁眼要好过一些。母鸡喋喋不休的争论最后认定世界先有鸡后有蛋,但第一只鸡是由草履虫变成。鸭最早知道春江水暖自认为是先知先觉,而它的伟大被忽略了,不如不知不觉无知无觉。大鹏失恋之后在天际里游荡,找不到第二个窝巢才开始了万里鹏程。鸳鸯说其实它们早就想离婚,但又怯于传统的道德观念。企鹅申辩它把头插进泥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为了爱情。袋鼠永远带着孩子,却从未听人说过它是一个好母亲。雄孔雀说它的开屏只是为了向雌雀求爱,而人类总是自作多情。蛙拿出了蝌蚪的照片说:要不是保存了儿时的玉照、谁会知道大名鼎鼎的两栖类先前就是这么简单。大象长期蒙受老鼠和蚂蚁的欺负,继续充当巨人实在是无可奈何。骆驼囊里有水,水里有春天,它的命运乃在远方那条永远退缩的地平线。虾永远简单透明。一旦成熟就会变红。海星说大海的表面汹涌澎湃,而它的深处却平静得很。因此它从未惹过是非。人烹食和平鸽和忠实的狗的那一个夜晚,极乐鸟就飞回了原始森林从此没有了消息。乌鸦发誓要做死神忠实的信徒,它颂赞黑夜结伙野宴筵席永远不散。狼群被人类文明的火把赶到荒原,凄厉的长嗥把原始与现代连接起来……
蚕
雷抒雁
她在自己的生活中织下了一个厚厚的茧。
那是用一种细细的,柔韧的、若有若无的丝织成的。是痛苦的丝织成的。
她埋怨、气恼,然后就是焦急。甚至自己折磨自己。她想用死来结束自己,同时用死来对这突不破的网表示抗议。但是,她终于被疲劳征服了,沉沉地睡过去。她做了许多梦,那是关于花和草地的梦,是关于风和水的梦,是关于阳光和彩虹的梦,还有关于爱的追逐以及生儿育女的梦……在梦里,她得到了安定和欣慰,得到了力量和热情,得到了关于生的可贵。
当她一觉醒来,她突然明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于是,她使用牙齿把自己叶的丝一根根咬断,咬破自己织下的茧。
果然,新的光芒向她投来,像云隙间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睛。新的空气,像清新的酒,使她陶醉。
她简直要跳起来了!
她简直要飞起来了!一伸腰,果然飞起来了,原来就在她沉睡的时刻,背上长出了两片多粉的翅膀。
从此,她便记住了这一切,她把这些告诉了子孙们:你织的茧,得你自己去咬破!
蚕,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
神仙故乡
'台湾' 陈幸蕙
有多久的日子,我们不曾再举头看云了呢?当我们在现实的泥沼举步维艰,当我们在效率挂帅的时代奔波竞逐,当我们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低首疾行,有多久?我们竟忘了头顶上,有这么温柔曼妙的东西,由微风所放牧,日复一日,以新情节、新图案翻版,日复一日,以即兴的方式,做戏剧性演出?
我们忘了看云,我们遗落了许多闲适的心情,我们失去了许多凝眸玄想的乐趣,那真是生活的一种损失:当我们看云的时候,专注的神采里,往往有广大的平和,那也常是我们脸上表情最舒缓自然的时候。随着云朵的幻化飘移,不论在山巅,在海滨,在辽阔的草原,在狭窄的阳台,在陋巷的沟边,或在囚室高不可攀的小窗下,我们都很容易自人间种种难以理清的纠葛中游离出来。许多抓紧的、执著的、无可释放的怨憎伤痛,也都在此时淡了,远了,松了,舒展了,抚平了,消失了。我们的心情,或宁静,或高远,或悠闲,或天真,既不悲也不喜,既不高潮也不低潮,少年时候纯洁清朗的特质仿佛重临。在一张凝视云影的脸上,我们看不见纠结的眉头,狰狞的目光;找不到冷漠的表情,谄媚的神色。所有这些现买世界的丑陋与武装,似乎全在我们读云的面貌中,被遗忘了。
看云的妙处,或许便在这一个“忘”字吧?
我们忘了看云,便忘了生活之中最重要的一种“忘”——忘我,于是熙熙攘攘的人生;就如何也潇洒淡泊不起来。
清隽无言而永恒的云,其实就是我们仰首之际,所能读到的最好的诗篇、散文、小说和戏剧啊。
在成丝、成缕、成筐,成匹或成汪洋的云的卷帙里,我们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寻回失落的记忆,获致温柔的寄托,开始绵密的思考,发掘艺术创作的灵感题材,任想象的羽翼、到处飞翔。
虽然,天地不仁,草木无情,宇宙浩瀚荒寒,人类生命永远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存在,但当渺小的人类,以看云那样活泼有情的眼光,去看待天地洪荒时,广漠的字宙,在一个遥远而名叫地球的角落,终还是亮起了温暖美丽的光芒。
翅与祷
克莱恩·沃森
某个夏日里,我在山间砍除灌木,几个钟头之后,决定该停下来吃午餐了,于是在一根木头上坐下,取出三明治,一面观赏四周有粗犷之美的风景。
两道湍急的溪流汇成一方清澈深潭,然后挟着雷鸣之声奔下葱郁的峡谷。
我这种诗情画意本来是再美也没有的——要不是一只蜜蜂开始楔而不舍地围绕着我嗡嗡飞。那是一种随处可见、喜欢骚扰游人的蜜蜂。我想也没想,一下就把它赶走。
但它毫不甘休,飞了回来,再嗡嗡骚扰我。我不耐烦了,一巴掌把这东西拍到地上,用靴子把它猛地踏进沙里不一会儿,我脚下的沙爆开来,把我吓一跳,那折磨我的小东西竟然拼命地扑着两翅钻了出来!这回我可决不让它逃生,我站起来,使出我95公斤体重的全部力量,把它碾到沙里去。
我再坐下享受午餐。几分钟之后,我注意到脚旁的地上微有异动。一只受了伤但还活着的蜜蜂,竟又微弱地从沙里钻出来。
它居然没死,令我十分迷惑。于是俯下身子,看看它究竟伤到什么程度。
看来它右面的翅膀仍相当完好,但左翅已被皱折得像个小纸团。然而那密蜂仍慢慢地把翅膀扇动,好像在估量自己的伤势,同时开始清除胸部和腹部的沙粒。
然后蜜蜂把注意力集中在弯析的左翅上。它的脚上上下下地快速扫动,想把翅膀摩平。每摩一次,就把翅膀振动一番,好像要试试看能不能起飞。
这只伤残得无可挽救的东西竟以为自己还可以再飞!
我趴在地上,要把蜜蜂那徒劳无功的尝试看个仔细。经过更真切的观察,证实这只蜜蜂已经完了——它肯定完了。我是个经验丰富的飞机师,对于翼很有研究。
不过蜜蜂毫不理会我那优越的知识。它的体力似在增加;修补的速度也在加快。那薄纱般不能活动自如的弯折的左翅,这时已近乎挺直了。
最后蜜蜂觉得相当有把握可以来一次试飞了。它发出很响的嗡嗡声,振翼使身体离开大地——不过飞出沙面才七八厘米就坠落到沙堆上,猛打了一个滚。它再一次疯狂地摩平、屈伸翅膀。
蜜蜂又升空了。这一次升高了15厘米才跌下另一个沙堆。它的翅膀显然已能飞行了,只是还不能控制飞行方向。它像机师那样,慢慢地琢磨一架陌生飞机的特性;试行短跳,但每次都失败了。可是那只蜜蜂每次坠地后都积极再试,拼命要纠正新发现的结构缺点。
蜜蜂又一次起飞,这次终于飞越了沙面,直朝一个树桩冲过去。险些要撞上时,蜜蜂放慢前进速度,打了个回转,飞到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慢慢飘行,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湖中倒影。蜜蜂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才觉察自己一直跪在地上。
我继续跪了一段时候。
蜻 蜓
'台湾' 郭嗣汾
夜深了。我关了台灯,扭燃了床头的小灯,正准备上床就寝时,书桌旁边的纸门上响着“扑扑”的声音,我相信一定又是蟑螂来啃那刚换上的新纸了。赶快起来拿着拖鞋,准备给它来一个迎头痛击!可是,当我走近时,发现纸门上有一只蜻蜓在爬着,不是令我头痛的蟑螂。
我这份紧张立刻松下来,扭亮了台灯,那只蜻蜓毫不犹豫地就扑到灯罩上,浅蓝色的灯罩把它衬得特别美。
也许它需要热,也许它需要光明。也许是外面无边黑暗和斜风细雨把它赶入我这间小房里。当它飞到灯罩上爬了几步之后,就安静地停下来了。
这一不速之客并不是不受欢迎的。它的头微昂着,正对着我,我不知道在它的千百对夏眼中。我变成了什么形状?但我却十分友善地看着它。手中的拖鞋老早丢下去了。
我很少如此靠近又如此安闲地欣赏过一只蜻蜓。它的确很美丽,像一幅出自名家的图案画。身下6条纤细的长脚,支持着全身的重量,尾巴长长地拖在后面。色彩斑斓,它的身体构造和色彩的调合,都是完美的艺术创造。
思想人类用来掠过天空的飞机,原始的灵感不正是从它的身上得来的吗?
对着这一位远来的客人,我不知道如何招待它?也不能对它说一句西洋人的口头禅:“我能帮助你吗?”不过,假如这就是它要找的光和热,那么它已经找到了:如果它是为了逃避外面的黑暗与风雨,那么它已经逃开了。
在这里,它将是安全的,在灯罩下面,不必担心灯光烧的着它;有灯光保护,不必担心壁虎来吃掉它。等到明天早上也许会天晴,它也会安全地回到它的世界里去了。
微风吹动着窗帘,外面仍在风雨中。我关上小窗,回到床上,让台灯开着,但是,我相信我会睡得很安稳,虽然我平常不习惯开着灯睡觉的。
自然之道
迈克尔·布卢门撒尔 费希 译
在加拉巴哥群岛最南端的海岛上,我和7位旅行者由一位博物学家做向导,沿着白色的沙滩行进。当时,我们正在寻找太平洋绿色海龟孵卵的巢穴。
小海龟孵出后可长至330磅。它们大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