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046红石-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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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葸……」狄瑞的声音尾端消失在房间空气的寂静之中、消失在窗外的虫鸣之中。没有震惊或者慌张,只有悲哀和……怜悯?
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明白了什么吗?这个男人……也许也有着我所没有察觉到的智慧吧?
和止步不前的狄瑞不同,我轻踏着步子走到床前的台阶下面。女性的手臂直直伸向前方,曾经优美的曲线干枯、细瘦,皮肤变得枯黄而干皱,没有一丝肌肉留存。
「你后悔了吧,小女孩……」轻轻蹲下,左胸伤口的痛楚变得微不足道了——和她手掌前端那柄持续闪耀浅金色光芒的钥匙比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同样干瘪的声音,仿若八、九十岁的人类老妇。皮肤紧贴在骨架上皱成一团,透明的液体从那双曾经美丽的眼眸中流出、顺着脸上的那些皱褶蜿蜒。
「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我会……」
「越是自以为强大的魔族越容易犯错。这是不自量力的惩罚吧?对你妄图持有自己能力之外……力量的惩罚。」
这样地和她说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次了。尽管如此我的视线却无法离开静静躺在地上的钥匙——冷冷的浅金色,和匙柄部位那颗刺目的红色宝石。
不可忽视的……力量。
逃不掉的,你终究还是得回来——它这么对我说着。
「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他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眼泪流得更快,执拗的贵族千金。
不想再说更多了,所以我只是轻笑:「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一样?」鼓动的心口疼痛不已,但我还是伸出了手指。
轻轻地拾起地上那柄小小的金色。
如此熟悉、如此怀念的剧痛……不是身体被切开时候的那种痛楚,一点都不像!那是这种力量对我的警告?警告曾经想要从它力量中溜走的自己?
不……我才是掌握主导权的存在!
手掌用力握住、直至匙柄的宝石刺痛我的掌心,钥匙的形状、力量……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的存在!让人几欲昏厥的剧痛——那是疗伤的痛楚?
「卡克伊!」肩上的手掌?扶持的重量、传达的体温……现在是在他深爱的女子面前吧?那双手为什么还是支撑着我?
他为什么……还在我的身边?
是了,他的意识。
那么如此,我也有我自己的意识!掌心的钥匙也好、未知的力量也好!
主导者……是我才对!
清风再次能够被体表的皮肤感受到的时候,身体变轻了。站起来的时候膝盖关节发出了嘎嘎声,这让我知道刚才自己的身体有多紧绷。
自嘲的笑笑,我稍稍后退一步而再度凝视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生命力的女性躯体:「你知道吧,小女孩……这些都是你自己导演的哟。痛苦也好,这样的结果也罢……」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执苦够了哦,我亲爱的妹妹。」不知何时跟在我身后进来的南国青年渡着步子走过来,淡淡的惋惜、淡淡的哀伤。
手掌抚摸着那头乌黑的头发,南国青年喃喃自语:「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所有的梦,不论是美梦还是恶梦。你的梦,已经全部结束了。」
在那个身影离开之后,金色的光芒在我握住钥匙的那只手上浮现。
动手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向狄瑞——直直凝视那双墨蓝的眸子。
「还要我动手吗,卡克伊。」几乎不能说是问句的陈述里有着明白了什么才能拥有的平静,他走近一步。
但我笑了——笑着摇头:「让我来吧,这个故事由我开始,还是由我来结束。」微微抬手,金色的光芒在略嫌阴暗的房间里流窜。「再见了,小女孩……」
垂泪的女侍继续奔走,南国的热风被搅动、带进来。发现自己在看狄瑞的同时我命令自己转开视线,走开一步。我脱下了被汗水和血液濡湿的外衣,而身边的南国青年却在我扯掉已经形同虚设的绷带之后递上一件干净的长衣。
「你要回来南国吗?」他这么问着我身边的傀儡。
摇摇头,狄瑞站到了我的背后——他想表示什么?我迷茫了。
但是我面前的青年笑了,他抬手以充满个人风格的动作掠了一下长发,然后再度打开手中的摺扇:「真可惜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招呼……东国的布拉德阁下,我是泓·赛易兹·希尔纳德。舍妹的『最后』承蒙你照顾了。」对我做出请的手势,他微笑:「希望阁下能够和我一起前往父亲那里进行一下解释,并且……接受我们最高的歉意。」
带着贵族意味浓重的微笑,他迈出优雅的步子领我走出房间。
***
「这种东西我可不吃。」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桌上盘子里的食物,我只是端起自己泡好的红茶向后靠进椅子里。
「够了没有?你已经两天多没吃正餐了!」
「煮熟的肉味只会让我想吐,还有那个蔬菜是怎么回事?完全都没有新鲜的味道了嘛……没关系,反正纳贝蓝回去日海森林之前给我做的干果点心还有很多。那种可以保存很久。」
「光吃那种东西身体怎么可能康复?」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对我怒吼了?感觉真奇怪。
「所以房间整理的工作还是交给你了,旧宅的房顶你想办法一下吧?准备把房间换过去才发现居然有地方漏水……对了,新购家具的事情也拜托你了哟!」
拍桌子的巨大声响,男人猛然站起来:「你这是命令我吗?」
「怎么会?你又不是我的傀儡。」啜一口红茶,我眯起眼睛笑笑:「狄瑞,我是拜托你哟!」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变得幼稚很多?」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赌气的音色了吧?我失笑。
「是么?我倒觉得我长大了。」笑看他无语的样子,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并且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弯腰,然后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得更低:「房间都整理好之后,我才能去那里再度尝试和你过夜啊。」
「你——」
似乎是我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了吧?所以我笑得更快乐:「如果你想再尝试一下半夜的袭击的话,我这次可会让你好看。」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开玩笑的口吻却换来他的认真,我看了他半晌之后松开手让他直起腰。
「啊~~啊,真不好玩,既不是惹人疼爱的美少年又不会做菜,当然还有不解风情!我看我干脆把你还给公爵算了,反正你又不是我的傀儡……嗯嗯,换个纳贝蓝那种类型的美少年应该不错吧?」
「这种类型的美少年我那里刚好有一个。」洒满阳光的侧厅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只不过我已经习惯他时而兴起的突然来访了。
「公爵,你来喝下午茶?」我笑着重新端起杯子。
「现在可是午餐时间吧?」外套让他身后的夜羽拿着,公爵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唉……没办法啊,现在这个大个子可是连食用香料和体表香料都分不清的人呢~~如何如何?再给我换个美少年吧?」
端起夜羽倒好的红茶,公爵看着我的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把那孩子送到你这里来倒是可以,不过……这个家伙现在可没办法还给我哦。」
「哈?」我不解。
「我这些天检查契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以前的错误。」轻笑间,一个金属的小东西被丢在桌上——是我的徽章?「当初你得到狄瑞的徽章上的确有你的血液、狄瑞的血液……但是却少了一样东西而导致实质上的契约并没有生效。」
「少了东西?」脑中依稀有什么印象——那场意外横生的舞会……那个捡到我丢失徽章的傀儡……等等,丢失了的徽章!
契约签订需要的东西——主人的血液,以及……愿意付出的代价!
我没有当狄瑞的面给他徽章,我甚至都没见到他,徽章上怎么可能残留下我的代价?
「啊……」几乎可以说是呻吟的声音,我单手捂住眼睛:「了不起的鸟笼啊,公爵。所以说……」我和狄瑞的契约从—开始就无效?
「所以说他现在是你的傀儡了哦!」
「啊?」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我还在怔愣的时候徽章已经被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没有签订的契约当然也就没有可能解除,所以说……」
解除这两个字在我脑中重新产生了反应——那晚胸口被刺穿的刺痛、血液、被放在徽章上的、自己的手指……
「所谓的代价,是得到某种东西而愿意付出的相对哟,卡克伊。那个时候你到底想了什么?」
身边的男人还是一脸茫然,不过我可是知道了——手中的徽章上可是正规的契约魔法力没错啊!
「不许说!」扬声阻止公爵接下来可能说出来的句子,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明白说出来?太丢脸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我、再看看我身边困惑的傀儡,我的客人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番外 两天
手上曾经沾满的血液,似乎很轻易的就被洗去了。
在巨大飞行兽的背部,我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硕长的手指,和指掌相连之处因为长期握剑而形成的茧。
住我前方很近的距离,窈窕的身影只是静静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我知道也许是因为最前面操控飞行兽的仆人存在。
所以,我只有在高空的强风中,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呆。
皮肤和大脑都还能清楚记得数小时之前的感觉,那种穿透肉体时候的冲击、那种灼热的液体飞溅在自己手上、身上时候的温度,几乎灼烧了我的皮肤、留下永不磨灭的印痕。
为什么即使是在这样的强风和低温之下还是不会消失呢?
双手沾着血液的感觉让我回想起更久以前,当自己因为他命令而动手、而沾染我深爱的女性血液的时候。
但是,不一样。
我深刻的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时间的不同而造成的感觉差异么?明明应该是相似的境地,感觉却是孑然的相反。
不愿它冷却的温度……以及始终不曾冷却的温度。
我不想、也不敢去思索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狄瑞?」前方传来她的声音,「很快就能回到南国了,回到我们的地方。父亲—定会很高兴你的回去。」
「伯爵大人?」
「是啊,因为我终于夺回了我属于我自己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特有的自豪,我理应熟悉的自傲:「你是我的……」向后靠了一点,她的声音在传入我耳中之后被风吹散:「只属于我的,今后都会是我的,而且你还为我报仇了。」
「报仇?」我像是不能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自己是怎么了?卡克伊·布拉德,那个男人的确是造成我和黛葸分开的最大原因,更的确是伤害过她,但是……
为什么?
下意识搂住身前娇柔的女性,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能看见敞开的衣领间那垂落胸前的小小金属。
金色的钥匙,在黛葸告诉我之前从来都不曾想过,那正是他的力量来源。那个卑劣的骗子从来都不曾告诉过我什么真实。
一贯的嘲笑、一贯的欺骗,带着有趣的想法耍弄他人——这一切应该就是卡克伊·布拉德这个人的全部了吧?
可是为什么,现在即使抱着怀中的女子,脑中所想到的画面却是别的?眼前这枚精致的钥匙曾经是那样的在那个单薄的胸前晃动;还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在无意识之间会用手去抚摸钥匙的小动作。
够了……一切部应该结束了!我应该恨他,然后让恨意随着他的死亡而结束,绝对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
「狄瑞,其实我在刚才之前都还有些担心。」黛葸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在那天的市集街头,那个东国的奇怪祭典上,当你抛下我而去救那个该死的小子的时候……我真的担心你会离开我。」
我失去了语言,只是默默地让她依靠。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飞行兽的速度很快,我们中午之前就能回到南国——永远离开这个寒冷的国度。」
永远?
南国的白昼有着和另一个国家完全不同的气温,这种闷热应该是我从小就习惯了的,可身体却传达出不适应的资讯。
我在烈日下的庭院里挥剑,一次又一次,流汗的感觉应该可以让我忘记一切,但是却无法修改自己身体的记忆。
记得另一个国家干燥的风、冬日的温度,以及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的红茶气息。
继续挥剑,手臂的肌肉紧绷。更大的力气和动作震动全身——直到一个什么细小的东西从我腰带的夹层里掉出,在地面轻弹了一下。
小巧的金属。
我停下了所有动作,在烈日下怔怔看着那在地面上反光的「徽章」。银色的表面曾经沾染了我蓝色的血液,现在则被另一种更为耀眼的金色所覆盖了一些。
那种金色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
为什么我还会把这个带在身边?
即使练剑也无法消去心中的烦躁,我觉得自己总是在思考着一些不应该思考的——不是近在咫尺的恋人,却是在遥远的国度,应该已经死去的某个人。
然后,金色的徽章让我想起了那双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
那双经常总是承载着嘲弄和寂寞的眼睛,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却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微笑着,如同往常一样,甚至更为明亮。
略略颤抖着已然脱力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而后归于无声。
该死。
我抛下了剑,从地上捡起徽章。指腹能感觉到上面的图腾,某种植物的花纹、以及钥匙。
无法再欺骗自己,我的确是在后悔。
但后悔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的确定欺骗我,这不就是事实吗?欺骗我、让我以为他也是傀儡,让我对他产生同情。
正如所有高阶魔族一般冷酷的他。
露出寂寞眼神的他。
在雨中紧紧抓住我的他。
满不在乎的说出欺骗话语的他。
总是经历着梦魇的他。
带着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微笑的他……
——「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已经变了!抛下我去救要你杀了我的那个家伙……是因为做为他的傀儡,听他的命令听惯了吗?」
忽然想起了那晚之前和黛葸在东国的争执,不……不是争执,只能说是她单方面的发泄吧。
从抑制不住的情绪中爆发,以任性贵族小姐惯有的骄傲、和不应属于她的丝毫谈不上优雅的言谈,最终却又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一样惊惶。
只是不能忍受玩具被抢走似的惊惶……吗?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还是更早呢?
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对于他让我几乎杀了黛葸的介怀,对于他让我认为我已经杀了黛葸的介怀,变成了对他的欺骗的本身的介怀。
只是因为介怀他本身而已——这是我一直未曾承认,或者说,根本就未曾想到过的事实。
事实,只是被忽略罢了。
或者说我无法忍受总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直到整个思维都被他占据?
我想知道真正的真实,想要了解到底哪些才是真正的他——这种渴望在我之前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