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第06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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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要发生的事已经开始。
他带着一支铅笔和一些食品,上路了,
我们无须为他做更多的事。
他可以使用他所具备的一切才智
并且还能唤醒自己的记忆。
他缺少的是他本身不具备的东西。
汽车越来越小。
像一面盛典后被折叠的旗帜,
望着它,望着它,直到
渐渐变成一个钉眼。
凡是他充沛的精力能做的
现在都在进行中
凡能表现他傲慢之处
正在尽情表现。
寄存于他内心的每一事物
这时,都一一表现出来。
阳光穿透路旁的树枝
他靠着床铺,满足感得到充分释放。
与青年对话
格温德琳·布鲁克斯
告诉那些地狱的看守
太阳的守护神
贴身的卫士
和谐的促进者
“即使你们没有为白昼的来临
做好准备,它还是要到来。”
你可能是对的。
回家之路充满艰辛。
还要牢记:
活着不是为了战斗的胜利
活着不是为了歌曲的结束
活着是为了将来。
眼泪源自心灵(附诗二首)
■ 陈树照
2005年10月在南疆第21届青春诗会上,《诗刊》社特约编辑大解老师对我说:“你写嫂子的那组诗,从初选到复选到编辑我至少看了三四遍,每读一遍都让我眼含热泪。”当时参会的一些诗友和老师看过也这么说。当第12期《诗刊》刊发后,我收到很多读者的信息、电子邮件和来信,也说写得很感人。有一位署名张绍民的北京读者,在圣诞节发来信息:“你的作品很感人,谢谢你的作品,我是伴着泪水读完的。”
这很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写嫂子的这组诗,能让读者落泪、认可,能成为我参加青春诗会人选作品。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其实,写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也没用什么技巧,完全是用白描的手法,在叙述一件曾发生过的家事。现在看来,也许正是因为没用什么技巧,让那些原汁原味的真实生活、真实体验,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才使这组看似平常的诗,让读者喜欢并感动吧。
2001年深秋的某一天,我仍旧和平时一样,上班、收税、喝酒。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多钟,我的手机响了。电话是二哥从老家河南农村打来的。他略带哭腔地说:“老三,不好了!大嫂,得的是肝癌。”这无凝是当头一棒!让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我随即在电话里向他喊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县城地方小,医疗条件差,弄错是有可能的!”但二哥说几个医院都作了B超会诊,不会有错。我问大嫂知不知道结果,他说大嫂不识字,暂时瞒着她。没等我再往下问,电话那边传来了大哥的哭声:“老三,想什么办法,也要治好你嫂子的病。”
在回家的路上,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么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去年我回老家问到她身体时,她还乐哈哈地开玩笑:说自己除了大山搬不动,什么病也没有……这才多久呀?怎么会这样。当我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我太太和在我家楼上居住的弟弟、弟媳时。他们先是一愣,之后抱头哭成一团,连我十岁的儿子,小脸也哭肿了。
当夜,我拨通了北京的电话,让朋友打听治疗肝病的最好医院。大约十多分钟,朋友回电话说,北京的302医院治疗肝病有特效,让我去试试。并提醒我北京看病是很贵的。我说不怕花钱,只要能治好嫂子的病,花多少我都认。当即,我和大哥约好在北京的西客站会面。
第二天,我带上照相机、摄像机和一个朋友,从佳木斯往北京赶。火车上,我不吃不喝、唉声叹气的。朋友不解地问我:也不是你父母,一个嫂子你至于吗?我没有回答。看到窗外火车抛下的一个又一个村庄,一片又一片土地,我的眼里已溢满了泪水……
十七岁以前,我是在农村长大的,那时家里很穷。大嫂来我家,我才三岁。我已记不清当时太多的事情,只记得她结婚三天回门的那天傍晚,天上下着小雪,她穿的红花棉袄也落满了雪花。给我捎回的两个白面馍馍,让我香得好几天不想吃饭。第二年小弟出生,大嫂也有了大侄女。因母亲年高有病,根本就没有乳汁。那时也买不到奶粉,小弟除了喝一些稀粥和面糊糊外,只好吃嫂子的奶了。有时小弟夜间尿床,母亲怕我潮湿,就把我抱到嫂子的床上去。等我稍大了一些,上学了。先是父亲有病,之后是母亲有病。家里的粮食年年不够吃,一年分的口粮只够吃七八个月。余下的日子,除了吃点救济粮或向亲戚邻居借,多数是靠大嫂上山挖野菜度日。有一年四月份,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嫂子领着我去山上挖野菜,在回来的路上,有一条大青蛇横在我的脚前,嫂子为了救我,被蛇咬得走不动路。那一年我十五岁,离父母相继去世不到一年。
为了供我和小弟上学,她让大侄女辍学,说女孩上学没有用。为了把我供到高中毕业,她拼命地种地、种菜、养猪、养家禽换取我的学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时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吃,让我和小弟吃饱、穿好。给小弟背书包,给我做鞋做衣服。无处不像一个母亲的慈爱和操劳。直到我军校毕业,当了军官,在城里成家了。她还是重复那句话:在外面好好地干……现在她却有病。想到这些,我几乎哭出声来……
那天晚上,当我和诗友河山,在北京西客站外面的广场上接到他俩时。我几乎认不出大嫂了。一头白发,一脸皱纹,瘦小的身躯,弓一样在夜色下抖动。她上来拉住我的手,堆满笑容。虽然十月的北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泪水在眼窝里转。
住进302医院后,再次检查,比我想象得还要糟。嫂子患的是胆管癌扩散到肝、肺、淋巴以及胰腺,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可我和大哥仍不死心。又领她去当时设备最先进的北京铁路医院复查,结果还是一样。这时我才深深地感觉到,这个可怜的女人,谁也救不了她的命,她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死神。
在302医院短短的二十多天里,我能做到的就是让嫂子高兴,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享受她不曾有过的生活。当我领着她在北京天坛、故宫、大观园……观光游玩时,她总是用手顶着后背,走得比我还快,笑不拢口。而我却在她的背后默默地落泪。
回到医院招待所,我给她放录像,当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时,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病痛,有时笑得前倾后仰。她说她没有病,只是后背有时痛,要早点回去种地。并再三对我说:托福了,这辈子她值了,下次领乡亲们还来……每当她说这些话时候,我的心就像钢刀扎的一样痛。我后悔没有早些年把她接到城里来生活。出院的那天,我骗她,说她没什么大病,去我家住上一阵就会好的。她信了,她说她也想看看我的儿子小源源。我选择了飞回去,让她也坐坐飞机。两个月后,大嫂在老家离开了我们……
就是这样一段亲身的经历,我曾多次想写都失败了,总是静不下来。直到四年后一个飘雪的下午,大雪轻轻地在窗外飘落,我看见楼下一个穿羽绒服的小姑娘,在大雪中奔跑。突然,我想起了嫂子,想起那个红棉袄落满雪花的人,想起那个给我两个白面馍馍的人。如今她已不在人世了,她也像这悄无声息的雪花飘走了。于是我在电脑上打下:“嫂子静静地走了/这个来我家我才三岁 父母早逝/把我抚养成人的女人/这个不让自己和孩子吃 让我吃饱/送我上学 给我背书包的女人/静静地走了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写得很顺畅,竟出奇异常的冷静,也没落泪。写到结尾,想到嫂子和家乡所有的父老乡亲一样,都埋在自己的田地里。于是收笔:“知道嫂子睡在了母亲的身边/那是一块山清水秀 风中摇花的油菜田/也是我经常下跪的地方。”
写完后,我就用《那是我经常下跪的地方》作这首诗的标题,又看了几遍,感觉还算顺畅。于是我的思绪又回到大嫂在医院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每晚都偷偷蹲在医院那长长走廊上,狠命抽烟、叹息、落泪的大哥。接下来我又写出《坐飞机领大嫂进京看病》《探望病危中的嫂子》等诗。这组诗写完后,我落泪了。是的,在我们这个拥有十亿农民的国度里,有多少像嫂子这样的女人?有多少从未去过省城、京城,没有坐过火车、轮船、飞机的农民?又有多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让儿女吃饱、吃好,送儿上路、盼儿归来的母亲啊!我多么地希望有一天,我能把天下所有这样的嫂子,用飞机接到北京,让她们也亲手摸摸我们共同拥有的天安门。
'附诗二首' 陈树照
那是我经常下跪的地方
嫂子静静地走了
这个来我家我才三岁 父母早逝
把我抚养成人的女人
这个不让自己和孩子吃 让我吃饱
送我上学 给我背书包的女人
静静地走了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没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留在人世最后一句:
“让老三 在外面好好干”
也就是带着这句贯穿她一生的叮咛
静静地走了 再也不能对我生气
流泪或是说些什么了 再也不能站在村口
等我探家回来或送我出远门了
我只能用她抚养大的身躯 面对家乡
长跪不起 电话里 我不敢出声
我怕那年迈的兄长挺不过这一关
但最终还是痛哭失声 话筒那边
传来了从牙缝里挤出的抽泣:
“为什么曾经揍过她”可以想象
那个村里个头最高的男人 此刻
说这番话的重量 我没有往下问
知道嫂子睡在了母亲的身边
那是一块山清水秀 风中摇花的油菜田
也是我经常下跪的地方
坐飞机领大嫂进京看病
电话中 知道大嫂是肝癌晚期
没等我反应 那边传来了哭泣:“老三
想什么办法 也要治好你嫂子的病”
好像我就是那棵救命的草 嫂子的命
捏在我这个从山沟里走出的人手里
此时 波音747正在4000米高空爬行
第一次坐飞机的嫂子 眼睛眯成一道缝儿:
噢 原来村庄像火柴盒一样的大小
高缺氧的阳光透过舷窗照在她的身上
那弓一样的背影 让我泪流满面 这个一生
从没坐过火车 轮船 没进过省城 京城
刚刚过完五十五岁生日的女人 除了乡下
那几亩薄田 几间瓦房 再就是那
一头白发和那张满是皱褶的脸 此刻
我才惊愕地发现 家乡的山风 有多么锋利
进京后 地铁 故宫 天坛 香山 大观园
这些曾在她梦里出现的景观 一一摄她入屏
嫂子说:她值了 还要领乡亲们再来
这个可怜的女人啊 她哪里知道
谁也救不了她的命 这一次竟成永诀!
一场虚构的车祸(附诗)
■ 杨 邪
曾经有整整八年的时光,我在一条街边开着一家修理部。我所天天面对的街道并不宽阔,因此它的中间没有绿化隔离带,也没有栅栏,甚至是连一条象征性的黄线都没有——不分机动车道和人行道,不限制双向行驶,路口也不设红绿灯、不画斑马线,这样的一条狭窄的街道,无疑成了行人与车辆狂欢共舞的特别通道。而同时,我的修理部位于一幢店面楼的西首,西窗外就有条小弄,通向一个居民区,它和街对面的一条通向另一个居民区的巷子,刚好与街道构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十字路口——于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车祸,经常会在我的修理部前上演,而我要目睹一幕幕惨痛和血腥的场景,这是不可避免的了。
但我要说的是一场被我所虚构的车祸。
这场虚构的车祸,它的女主角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非常漂亮和妩媚的女人。多年来,她骑着自行车从我的修理部前的街道上经过,由西而东,再由东而西,准时出现在上班下班的人流中,渐渐地由一个青涩的少女变成了丰盈的少妇。后来有一段时间,她不再骑自行车上下班,而改成了步行,与此同时,我看见她的肚子开始一天天隆了起来。接着,差不多有几个月不见了她,之后有一次再见到她经过我面前时,她一边与一个老妇人并肩走着,喜洋洋地说着话,一边手里推了一辆豪华的婴儿车——隔着白纱罩,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睡得正香的胖娃娃……再后来,她又重新开始骑车上班与下班了,由西而东,或者由东而西,每天从我的修理部前的街道上经过,但她骑的已不再是自行车,而改成了一辆崭新的轻骑。自从她改骑了轻骑后,我发觉做了母亲的她,她的姣好的体态居然几乎与怀孕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而惟一不同的是她的胸部更饱满了,因此玲珑的曲线也更完美,使得她整个人儿显得比以前更漂亮更妩媚了。可我同时也发现,有一点,她与以前几乎完全不同了,那就是她骑车时的神态——她再也不是翩翩悠悠地骑,而是那么地急切,那么地急匆匆,总是把车骑得飞快,甚至发狠地一路超车……
哦,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她已经是个母亲,每天上班,她得迟一点才能出门,所以上班路上,就得赶时间;而因为家里的宝宝,下班了,她也得赶时间,得尽快回家,回到宝宝的身边。我也明白了,每天半上午和半下午的上班时间,她之所以会多次急匆匆地骑车来回穿梭于我面前的街道,这是因为她要挺着胸脯回家给她的宝宝喂奶……
然而骑车在我眼前这样的街道上飞快穿梭,这是多么让人担心,尤其是她——我记得从前,在我面前的这个十字路口,有那么几次,她甚至连自行车都骑得磕磕撞撞、险象环生,更何况现在她鸟枪换炮,骑上了轻骑?
2001年4月7日,在我的修理部里,我手忙碌的间隙偶尔抬头,又一次看见她挺着胸脯骑车冲过,这一次,我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我觉得自己忽然被一种强烈的东西所感动!我想起了其时我妻子肚子里的已经怀了五六个月的孩子,我想起了即将做父亲的自己和即将做母亲的妻子;我又想到了她,一个鼓胀着乳房的母亲,一个坐在单位里而耳边可能一再幻听到自己孩子嗷嗷待哺的哭声的母亲……
面对着几步之外的喧嚣的街道,面对着这个凶险的隐形十字路口,我的眼前几乎出现了一连串幻象……
后来,我开始在一张铺在膝盖上的纸上写下了《车祸》这个题目,于是一场被我虚构的惨剧发生了,我让她成为了主角——她是那么的美,血腥中漫溢了一个母亲的迷人的芳香。
“……如兰吐气中/我目睹了她的粉红色的美丽胸脯——//她鼓胀的胸口无声息地崩落了/紧身花格子西装的,第一枚纽扣……”
当我写到这里,当我让一个母亲绽开了鼓胀的美丽的胸脯,我觉得我的这一首诗可以戛然而止了!
'附诗' 杨 邪
车 祸
先是耳鼻,不住地淌血
后来她想开口说话
于是更多的鲜血
从她的口中,涌出……
这是个过分漂亮的女人
哪怕血污狼藉
脸蛋还是这么生动娇媚
而紧身的花格子西装,花格子短裙
而仍然完好无损的青灰色丝袜
而两只黑亮的方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