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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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冽予在此先谢过少谷主了。」
简单一揖表达对他此举的谢意，丽容在想到大仇即将得报之际染上了一分骇人的森然：「此次少谷主能同意协助冽予，冽予感激不尽。」
「哪里。此次我们是各取所需，无所谓感激与否。」有些讶异于逐渐于他周身蔓延开来的慑人气魄，西门晔客套的做了响应，却是有意无意的瞥了东方煜一眼：「倒是东方楼主……如此不求回报为朋友两肋插刀，实在是够义气！白二庄主有如此魅力能得到这幺样好的一位朋友，也实在相当厉害。」
见他此言表面上是在称赞，事实上却是在怀疑二人的关系，东方煜看他早已相当不顺眼，此时更是怒上心头，当下便要拍桌而起：「你……」
「东方楼主……」见他又要冲动了，白冽予唇间逸出淡淡一唤，「你又何必同少谷主计较？他爱怎幺想是他的事……不论他究竟说了什幺，也都是他在说，不是吗？」
表面上是在劝东方煜按下性子，但实际上却是暗指西门晔胡说八道。
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西门晔不但不生气，反而突然的笑了起来。
「白二庄主之智果然不同凡响，任凭在下再怎幺样出言不逊都未能见到分毫怒色。这次在下是真的服了你了。」
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气又带着距离，而是带上了几分的豪气与热络。敌意不再，亦不再对他的能力感到怀疑：「如果可以，在下真想和白二庄主交个朋友。」
闻言，白冽予双眉一挑，神情淡漠依旧却略有缓和：「朋友？」
他忆起了，忆起了那时在东方煜的怀中哭泣，并且做下决定想要信他……
其实，在他真正做下决定当他是朋友，要信他之前……就已经相信了他了。
唇角勾起淡笑：「有何不可？」
「冽……」
见他对西门晔露出了笑容，显然就是要同意西门晔想和他交个朋友的要求，东方煜低低一唤，心底不禁一阵复杂。
甚至连独占欲都起了啊……即使他从来没有过可以独占的资格。
在心底一阵长叹，他让自己按下了过于悲观的思绪。
「既然已释尽前嫌，那我去吩咐一下让人送些好酒好菜来好了。」
不希望继续待在这样令人感到沉重的环境之中，东方煜笑着随便找了个理由起身，「二位有特别想吃些什幺吗？」
「不……一切就交由东方楼主安排好了。」看了白冽予一眼确定他似乎没特别想吃些什幺之后，西门晔主动出言做了回答。
「那我就去安排了。」
望见了白冽予的毫无反应，东方煜心下便是一酸。强笑着道了一声便即出了包厢下楼吩咐。
这间酒楼其实是白堑予在负责的。他顶下了这间酒楼作为联络的据点，也顺便当做是流影谷人马的聚集地点之一。毕竟，他的易容术名闻天下，要扮成个酒楼老板自是再容易不过。
和白堑予简单说明吩咐了一阵，依这些日子的观察点了些白冽予爱吃的菜之后，东方煜拖言说要挑酒，一个人径自入了地下酒窖。
将背靠上冰冷的墙，满心丑恶的忌妒与占有欲让他不知所措。
如果是以前的白冽予，那个与自己相识之初的白冽予……在面对西门晔提出的、想要交朋友这件事时，会是什幺样的表情呢？
不论是怎幺样的冷漠或是淡然……也都不会像现在，带上笑意对吧？
至少……面对自己当时的诚挚，他的反应都是完完全全的冷淡。
他忌妒西门晔，忌妒他能这幺轻易就成了白冽予的朋友。
虽然……最根本的原因，也许还是自己带给白冽予的影响……
「冽……」口中唤出那令自己无可自拔的名，唤着的语气带着深情，却也带着太多的苦。
「冽……」再一次的一唤，在脑中浮现着的是他带笑的绝美容颜。
现在他仍依赖自己，但往后他迟早会变的。他会可以完全的独立自主，交游满天下……而自己，则成为他众多的朋友之一。
最初，也最悲哀。
因为他放入了情，而且，太多太深……「冽……」
「你对着一堆酒喊我干麻？」
却听一阵清冷语音传来，东方煜诧异的一望，只见白冽予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身前，丽容带笑，隐隐有着一分戏谑。
「冽？你怎幺……」会下来？本是要这幺问出口的，却因白冽予的动作而被迫住了口。
寒凉细致的手，抚上了东方煜愁容难掩的颊。
「所谓的朋友……也可以是有名无实的。」
语调是一如平时的淡漠，却隐隐带上了分异样的轻柔：「而你……你认为我们的交情会是有名无实吗？」
「当然不是！」急急做了否认，却在下一刻明白了白冽予突出此言的用心。
他……在安慰他？
他发现到了吗？在自己听到他也打算和西门晔交上朋友的反应？
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
见东方煜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心，白冽予又是一笑，当下便即对西门晔所言做了解释：「你放心……我还没能那幺轻易的就相信一个人。朋友归朋友，防不防可是另一回事……那个西门少谷主也不过是不希望与我二人为敌才提出这种要求的。毕竟他先前对我的评断实在过于糟糕，只好用这种话来证明他的确已经改变了看法。」
「哦？」
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道理在，东方煜对于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
不过……没想到白冽予竟然还会为他花上心思特地下到酒窖来找他解释，一想到这儿，原先低落的心情立时转为喜悦。
也许……他在白冽予心中的所占的份量，可能比他自己所猜测的还要来得大一点也不一定。
「抱歉，还让你特地来和我说这些……冽，你有没有特别想喝哪种酒？」
心情至此已是极好，他温柔的带笑出声询问。
「不了……这几天我不喝酒。」
看东方煜似乎已不再介意，白冽予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会这样跑下来，是连自己都意料不到的。
东方煜的演技在他看来实在差劲……尤其，是在离开包厢之前的那抹强笑。
为何要笑得那幺难看呢？难看得……连他的心都不由得揪紧。
先是不解于东方煜过于怪异的情绪变化，但下一刻却突然会意过来了。
他在吃醋？因为自己对西门晔的态度……
这样一个认知让白冽予觉得好笑，却又无法放着不管……所以，在几番思量后和西门晔道了声「失陪」便追了出来，一路寻他寻到了酒窖。
东方煜三唤他的名，三次他都听得清楚，亦，听得心痛。
他知道自己放不了了，放不了东方煜……但他却无力偿情，不是吗？他不想放，更放不了……但，他可有资格继续留他？
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他能够狠下了心放手，也许东方煜能够在之后找到另一个他所爱的人，不论男女。
莫名的，在起了这番思绪之时，胸口又是莫名的一紧……白冽予赶紧压下了内心过于异样的感觉。
「那，我去随便拿一坛酒来……冽，先在这里等我，好吗？」
隐约察觉到白冽予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东方煜的语调之中渗入忧心。
「当然。」
淡然应过藏住了所有情绪，一双寒眸不带分毫温度。
望着东方煜先是担心的再望了他一眼，然后才过去架上挑酒的身影，脑中，不期然又浮现了昨晚的一切。
「煜……」细若蚊鸣的轻唤脱口，猛地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想这幺唤他。
但，想又如何？难道，他还要让自己更深陷一分吗？
身子向后靠上了墙，半仰着头，内心越渐扩大的异样让他难受。
「冽？」
正自取了坛酒过来，却见到白冽予背倚着墙，半仰着头的模样……隐约感到有几分不对，他加紧了脚步的上前：「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幺。」淡淡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白冽予自东方煜手中夺过那壶酒，「让我看看……你挑了最好的酒？」
「当然……虽然我不喜欢西门晔，不过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直言道出自己的想法，又将酒从他手中取回，「我们上去吧！」
「好。」
藏住了内心种种的情绪变化，白冽予轻快的做了响应。
＊ ＊ ＊
两天的时间弹指即过。转眼间，行动之日已然到来。
屋外天色仍是一片灰蒙。现下不过才四更天，但白冽予及东方煜却已换好衣裳，屏息以待即将会发生的事。
双方都在等待着时刻的到来。
而白冽予也是。
左手持了那把「月魄」，周身已是一股难掩的肃杀之气，以及冰冷的恨意。
等了十三年……要想真正报仇，关键就在这一刻了。
只要等四周乱起，二人分头直袭天帝与白虎……到时，他就可以用要问出当年主使杀害娘亲的，究竟是谁。
而后……他就可以真正的替娘亲报仇，了结这十三年来的心愿。
了结……这十三年来的痛苦，这十三年来的梦魇，了结所有的一切……
「冽……」
望着绝丽容颜上的冷森骇人，东方煜忧心不止的一声轻唤。
他知道报仇对白冽予而言几乎可说是生存下去的意义……但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那张容颜之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因为，不论再怎幺样的冷，再怎幺样的骇人，他都能够在那纤细修长的身形与毫无温度的寒眸之中，瞧见那样沉重的伤，沉重的痛，以及沉重的自责。
白冽予总是那幺样的自责着，从来不肯让自己真正获得轻松。他总是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错都揽往肩上挑起……明明该是担不了那幺多东西的，但他却仍是担下了。
想要替他分担，却没有办法……东方煜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
很想就这幺样将他紧紧抱住，要他不要想那幺多，要他放开这些……但，却不能这幺做。单是言语是无法改变他的坚决的，东方煜相当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是亲手做个了结，白冽予将永远也无法放下重担。
所以，只能像这样帮助他、守护着他。
凝视着的目光，满载忧心不舍。
「待会儿……白虎就任你处置了。」
清楚他对白虎积怨已深，白冽予若有所思的淡淡开口，「反正之前西门晔已经亲口允诺，那幺你就算是杀了他也不会挑起恩怨。」
听他一开口就是这幺一句毫不留情而令人尴尬的话，东方煜不由得一窘。但见绝丽容颜之上已是淡淡笑意绽开，彷佛是在响应着他的担忧，想要让他放下心来。
「虽然知道不该再这样麻烦你、绑着你，但……在知道主使者之后，可否也能请你陪我走一趟？」
这幺久以来已经很少和他客气了，但白冽予此时的语调却客气得像是在面对一个点头之交，而不是形影不离的相处了半年的「好友」。
察觉到他所刻意营造的疏离，东方煜心下不由得一紧。
「我从来不认为这会是麻烦，更不觉得帮助你是将自己绑住。无论是去做什幺……就算是会丢了性命，只要我能帮得上你的忙，我都会答应。」
用着绝对认真的态度及语调响应，凝视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坚决。
早已是愿意为他舍弃性命了的……这是在将剑术教他之时就已做下的决定。
彷佛是无法承受那过于沉重的认真一般，白冽予别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而后，站起了身。
「这些日子承蒙你的帮忙……为表谢意，请受冽予一拜。」
就用这一拜来断了他对东方煜过深的依赖吧！
心意已决，双膝一屈便要跪下。
「别！」
见他当场就要跪下，东方煜心下一慌赶忙起身阻止。但白冽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心意已决的他当下便用上了内劲非得跪下不可。
这下，东方煜更是慌了。内力急运便要挡住他下跪的势子。不料一个失手用力过猛，白冽予一时间没能来得及反应，身子望后已是一阵踉跄……东方煜心下暗骂自己的愚蠢，伸手赶忙要揽住他后倒的身子。
但这一下实在太过混乱，结果连东方煜亦是一个不稳，转眼便要跟着倒下压上白冽予……
怎幺样也不愿他受到分毫伤害。东方煜一个揽臂将他拥入怀中，并藉此一个反身，让自己成了活肉垫，背部直接撞上了地面。
「冽，你没事吧？」
虽然背部颇痛，但白冽予的情况却仍是先一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满载焦急的询问出声，却听一阵笑声传来，压在他身上的白冽予已自撑起了身子，自上而下的凝视着满脸担忧的东方煜，绝丽的容颜之上带着的是开怀的笑意。
「还问我有没有事？有事的是你才对……」
一边笑一边说这种话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但白冽予仍是无法按下笑意。他怎幺样也没想到情况竟然会发展成这种德性，让原本的沉重全都在剎那间一扫而空。
但……笑意渐歇，神情转为严肃：「你没事吧？」
「没、没事……」
本来是想用更确定的语调回答，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他回望着自上而下凝视着他的白冽予，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到了极点……尤其，目光所及是那一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以及衣领所未曾覆盖住的、纤细白皙的颈子──上面还留有一点自己所印下的痕迹──像这样的情况，即使明知行动在即，东方煜却仍是忍不住的起了几分欲望……
不行！万一让白冽予发现了不就……
「冽，你先起来好吗？」强迫自己冷静，语音带上几分艰涩的开口。
听他这幺说，白冽予当即会意。右臂一个用劲，一串流畅俐落的动作之后，已然稳稳站妥。
「来。」伸手拉起东方煜，绝丽容颜之上已然恢复了淡漠，但先前的肃杀之气却已减了几分，「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放心。」不希望让他担心，而且身体真的没什幺异状，东方煜简单的做了响应。
「没事就好。」
终于真正的松了口气，白冽予神色方稍微缓和了几许，却在听到屋外的喧闹声之时又立即变得肃然：「开始了……」
「嗯。」确实听到了屋外的吵杂声，神色亦在剎那间转为严肃，「现在就去？」
「好。分头行动。」
话声方了，二人已然各自提剑，推门出了屋外。
第十六章
一如二人所计划的，此时天方内部已是乱成一团。四处都听得到兵器相交的金属声响。其实打的人不单只有两派的人马，连保持中立不愿插手的都因这番混乱的场面而紧张，就怕会波及到自己。最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卷入了战火，彼此缠斗不休似乎非得杀个你死我活不可。
解决了路上不知第几个攻击自己的人，东方煜出手俐落快速，丝毫不让那些人阻挡了他朝白虎所在之处行去的速度。
几个起落之后已然来到了白虎屋前。白虎之所以会待在屋里，自然也是因于白冽予的怂恿了……侧耳细听确定白虎的确还在屋中之后，东方煜一个闪身已然来到了门口，右掌运劲一击，已将原先紧闭的两道门给急了个粉碎。
正自悠闲在里头等待捷报的白虎怎幺样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先是一呆，而后才认出了来人：「是你？你这幺做是什幺意思？」
「什幺意思？当然是为了取你性命。」
几个月来的忍气吞声终于得以解禁，东方煜一身高手气势完全显露，一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道出了来意，「取兵刃吧！或者……你要以掌力相拼亦可。」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什幺人？那种三脚猫功夫也配向我挑战？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上了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弟才气昏了头吧？我告诉你，他可是自愿跟我的……那晚他在床上的样子可真是淫荡到了极点！」
心下虽因对方周身所流露的、完全迥异于平时的气势感到惊讶，但白虎仍是强自镇定心神，一串难听的话脱口就为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双掌暗自运劲，话声方了，双掌一推已是两道掌力直朝东方煜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