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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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丁几句话说下来，句句都在危言耸听，叫众人听了心里发毛。说到最后，有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报恩？怎么个报法？」
「搞不好他是在替卓员外赶盗贼呢……」
「我觉得不是，那应该是那块地底下埋的冤死鬼想找卓员外替他翻案哪。」
一个人开口，其余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插了进来，心下竟已认定那所谓的「黑影」便是鬼魅，店内因而一阵喧哗。却独独那青衣男子并未加入讨论之中，而是将注意力完完全全的放在了白冽予的身上。
「在下东方煜，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语气更加热络，但那一句自介却足叫白冽予集中了注意力到他的身上──当然，表面上是不会显现出来的。
东方煜，不就是与东庄擎云遥相对望并立的，四大势力之一「西楼」碧风楼的楼主之名吗？
碧风楼向以行事神秘著称，楼主之名一般人根本断难知晓，自然不会像擎云山庄等，名字一出口便吓倒一票人……况且他功力不逊于己，一番推究下来，莫非真是东方煜？
「俺姓李，单名个雄字。」
一抹做傻的笑容牵起，报上了个和外表相合的假名。
「李兄，你今晚可打算留宿于此？此店伙计不懂得招呼客人，现下正和着这群镇民店客瞎搅和着谈那卓府怪影。你若不主动向他提及只怕便要被冷落了。」
好心的向对方解释着，东方煜指了指围着凑热闹的人之中的一个。他向来是个喜于结交江湖朋友的人，虽则眼前之人看似深不可测，连那名字看来只怕也是假──毕竟他东方煜行走江湖多年，还未听过姓李名雄的高手──但看来也不像是个无恶不作、奸诈狡猾的恶人，是以热心不减，替他做了一番说明。
于东方煜所言早已心里有数，白冽予虚应的点了点头，笑道：
「若非东方兄弟告诉俺，俺还想说是不是店里没房了……多谢，多谢！」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去找那伙计。但见东方煜伸手一比却是示意他暂且勿动，继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小二哥，这位李大爷也想住店，你不愿收这个客人？」
他这句话一出口，虽不特别大声，却字字清晰的入了众人耳里，先前的喧闹一时间因而静了下来。
「抱歉抱歉，听老季说话听得入迷，怠慢了大爷，当真失礼至极。」那伙计先是一怔，然后才回过神来，脸色一红便是一阵赔礼。
「没要紧的事，俺只要有地方住便不愁了，不打紧，不打紧。」
既然装了傻子，哪能如此处之泰然的任他道歉？白冽予急忙慌慌张张的摇了摇手要那伙计别在意。
表面上角色是演得再好不过，心底却因东方煜的过度热心而感到好笑。
哪时有空一定得整整他。那有一个组织领袖是像他这般心思单纯的？若是窘起来必定相当有趣──更况他还生了一张叫女子倾心的脸。
纵使平时再怎么冷若冰霜，这一些爱闹的少年性子毕竟还是有的，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人嘛！想着想着，心中便是一阵快意……却赫然惊觉，满腔恨意不觉间竟因他而化了轻松？
白冽予心下一阵惊疑。他是怎么了？就是觉得东方煜有趣，也不该在此时因他改变了情绪才对。将内心的变化平复，在那之间面上却仍一个劲的傻笑着，完全不受影响。
经他这么一说，那伙计才松了口气。众人虽见这大汉憨傻，但若叫他动了怒，只怕是难以收拾。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伙计满脸陪笑，道：「您大人大量，将来一定好福气。正巧今儿个剩了最后一间房，您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转而望向了一旁众人：「时间不早，本店也得打烊了。还请各位乡亲打道回府吧！」
见那伙计出言赶人了，众人心下觉得没趣，当即一哄而散，连同那名家丁在内纷纷离去了。原来那一干凑热闹的人中，竟有大半是附近乡民。真正要住店的没几个，连白冽予及东方煜在内不过六人，但却足以令这小店客满了。
一番收拾过后，人人各自回了房去。白冽予刚给伙计指了房间上楼，便注意到这房间竟是在东方煜的隔壁。东方煜正巧上了楼来，望见对方住在自己隔壁房，既是诧异又是高兴。
「李兄，咱们着实有缘，竟要做一个晚上的邻居？只可惜在下有要事在身，否则若能热壶酒，今晚把酒言欢话明月，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不如这样，待明日事了，我们共酌一番如何？」
「东方楼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事是大家都有的，还望别有所阻拦，自然风平浪静。」
此时已无旁人在场，反正他早已瞧出自己并不寻常，是以白冽予索性也挑明了说出来。
一个痴傻大汉在瞬间转为气势锐利之人，就算心下已隐隐约约有些觉察，却仍是叫东方煜吃惊不已，更何况他竟一语道出自己的身分！且听他所言，莫非二人来意相同？正欲多加询问，但那「李雄」却不待他有所反应，自行进房去了。
呆立着看他进房，东方煜突然觉得这个人看来有一丝的不对劲，却也找不出原因。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进房休息去了。
＊ ＊ ＊
天上一轮皓月当空，此时已是深夜，天气更显得寒凉。
将窗户开着让一帘月色落入房中，独坐啜饮的身影带着教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你也没睡么？」
一阵低沉嗓音隔着墙壁传来，语气温和依旧，却叫白冽予微的一颤。手中的茶杯掉落，将一杯清茶给洒了满桌。
他不是不知道东方煜仍醒着，只是没料到他竟会无聊到开口和自己说话。
将桌上打翻的茶清了清，然后再度倒了杯茶，啜了起来。他是不打算回东方煜的话了。就算已被东方煜瞧出自己也是江湖中人，却也没有必要自暴身分。虽然觉得那人有趣，但以现下的情况而言，讲得越多，麻烦越多。毕竟他之所以会在这儿……就是为了等人，报仇。
「今晚的月色好美……李兄是不是也正看着窗外呢？反正如此等着也是无聊，不如咱们聊聊天吧！」
也许是听他久久没有作答，东方煜又再度开口了：「相逢自是有缘，就算无法面对面彼此对饮，就这样隔着一面墙，看同样的月色也不错。这白莲镇有一处名景白莲池，明日我们一同去看看如何？」
「喔，对了，瞧李兄你似乎挺喜欢饮茶……在下曾得到一包上等的杭州龙井，如不嫌弃，就请到碧风楼来共同品茗吧！」
「天气越来越凉了……李兄虽然身子健壮，但还是多加件衣服来的好。」
「不知李兄今年贵庚？在下向来喜欢交朋友，如能和李兄结为义兄弟倒也相当不错。」
这个人是白痴吗？
听东方煜自顾自的说了一串话，白冽予心下不由得一阵好笑。也真亏他有那份性子耐着和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说话，还一个人说得如此高兴……原先正因等待时刻到来而冷森的心底因而起了些许的暖意，因为他那有趣的个性。
不过有趣归有趣，「朋友」二字却是能免则免。
「朋友」意味着信任……但「信任」这个词对白冽予而言，却太深太重。
当一个人在完完全全的相信，却被狠心背叛之后……又有几个人能够毫不在乎的继续信任别人？
也许有人可以，但不是他白冽予。
内心虽对东方煜的态度感到些微的暖意，但理智仍是强烈的将感觉否定掉。
一旦习惯了温暖……就难以再次坚强。如果对东方煜的要求做了答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将内心继续防得好好的，而不对东方煜产生丝毫信任……
思及至此，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竟还是一样的软弱，不由得一阵轻叹。
一个人讲了那么久的话，隔着墙壁终于听到了对方有所反应，东方煜心底相当的高兴。但不料入耳的竟是一阵轻叹，幽幽之中夹带了些许的无奈。
不知怎么的，心情竟因那一阵叹息而牵起了万般的愁绪。
声音虽轻，但隐含于其中的情绪却太深太重，悲哀得叫人窒息。
仔细一想，也许之前所感觉到的不对劲……就是因为隐隐感觉到了他身上所带气质的缘故。
那是一种……不易觉察的哀愁。
因为那一声轻叹而牵起的愁绪，至此已转化为强烈的不忍。
会对那样一个粗壮的大汉升起这样的感觉真是相当的奇怪，但东方煜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是整个心绪就这样为那声叹息所萦绕，除了不忍之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心痛。
「我……」
原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一阵异样的脚步声而住了口。
等了大半个晚上的人终于出现了。心下虽然对隔壁那个偶遇之人仍然有所牵挂，但却仍是暂时将那份牵挂放了，小心翼翼的步至窗畔。
想当然耳，隔着一堵墙的那个人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侧耳细听，那阵足音极轻，但正因为轻过头了，所以不寻常，很显然的是用了轻功避免遭人发现。只听那一阵足音由远而近，继而是一道黑影入了眼帘。
见他身形步法的确有像是自己所要找的人，手握长剑，东方煜足尖一点已跃出窗外，动作俐落的在那黑衣人前方落地。
这次他前来白莲镇的目的无他，正是为了阻止前来杀害卓常峰的杀手。卓常峰辞官虽已数年，但朝中的势力却未减。与他敌对的朝臣为了将他的势力铲除，早已计划要除掉他。这次经由情报得知名闻天下的暗杀集团「天方」接受了委托打算在今晚派人杀他，是以东方煜便千里迢迢的到了此，埋伏等待。
「天方」是经营暗杀事业的集团，成员极多，都是江湖上一些嗜血的凶恶之徒。除了首领「天帝」之外，有四个最重要的人物，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自称「天方四神」，不过一般人称他们是「天方四鬼」。他们是天方最强的杀手，更是天方的核心。其中的青龙甚至传说能力比天帝还要强。正因为如此，是以天帝与青龙间摩擦时起……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将眼前的黑衣人约略打量了一下，东方煜对他的身分已然清楚了。
「没想到果真如我所料，派了『天方四鬼』来……见你一身黑衣，是『玄武』吧？」
语气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长剑出鞘，右脚微微踏前的摆出了阵势。
虽是准备应敌了……不过东方煜心下却对那「李雄」没有马上出来感到了些许讶异。
他还在……等什么吗？
「小子眼力不错！还认得出老子！」
玄武没料到自己行踪暴露，竟多了个人阻拦，心下不由得大惊，但却仍是强自镇定的自腰间抽出了剑，「你是什么人？」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阁下又何必询问？倒是你今日休想完成任务了！」
话声方了，东方煜身形微微一闪，泛着银白亮光的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玄武砍了过去。
第二章
「寒梅初绽？你是梅家堡的人？」
看到这一剑的招式，玄武惊喊一声。只见那剑锋夹带着劲风朝自己袭来，显然持剑者本身施加了不少内力，想挡下却已不及。慌慌张张的侧身闪躲，虽避免了被刺穿心脏的命运，但剑尖却仍在他的衣服上画下了一道口子。这招数和梅家堡的名招「寒梅初绽」颇为相似，但却更为凌厉！
但见东方煜手腕一翻，纵身向后一跃，笑道：
「你要说是寒梅初绽也可以……不过『寒梅初绽』可是梅老儿将我这剑招随随便便偷学去的，威力自然不能相比……」
「哼……没想到你还颇有两下子的……」
玄武恨恨的瞪视着，突然举剑朝东方煜砍去。东方煜似乎也料到了他的行动，谨慎的横剑挡下。玄武也不敢大意，立时变换了剑招。剑来剑往，二人身影间银白的剑光不断交错，速度快得令人一阵眼花，才不过一下子便已过了十数招，原本先发制人占了上风的玄武渐渐败下阵来，周身漏洞渐出。
见时机已到，东方煜又加快了出招的速度。玄武忙于架挡，一时间面门大开，东方煜趁机挺剑刺去，疾如风的剑锋转眼间便要命中了！却在此时，一阵暗香袭来，东方煜惊觉不妙赶紧闭气，却已不及。麻痹感迅速在四肢扩散了开来，他赶紧撤下剑招，用力往后跃去。
「玄武！你动了什么手脚！」
东方煜大喝一声，用剑支住自己逐渐麻痹无力的身子。只见玄武一阵冷笑，面上的表情狰狞以极：「你已经中了我的『幻瘴』了！现在大概只觉得全身麻痹吧？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没有服下解药，你就会暴毙身亡啦！」
「你……！」闻言，他不由得气极，无奈现下已是全身无力，只一个不稳便要往后倒下。
看来是会跌得狼狈吧？东方煜在心底苦笑。他甚至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突然，一个身躯扶住了他，将他拉到一旁坐了下来。
「东方楼主，把这颗药丸咽下。」
一旁传来的声音使东方煜知道了出手相助的人，正是那个「李雄」。只见他自怀中拿出了一个瓶子，自瓶中取出了一颗药丸状的物事。东方煜明白现在不是怀疑他是敌是友的时候，便尽力张开了口。李雄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咽下，等麻痹感消失之后再运气将毒排出体外。」
东方煜依言而行，但心底却是一阵疑惑升起……那玄武看到旁人救助自己，没有不出手阻止的理由啊……
转头一望，却见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立于玄武面前。
「你又是何人？」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玄武不耐烦的问道，「不想死就快闪开，别碍老子的事儿！」
「玄武，你急什么？要想完成任务，就先过我白堑予这一关！」
那少年正是白堑予。他在完成了自己本分的工作之后便来到了此地，却正巧撞见东方煜和玄武打得难分难舍，然后遭暗算中毒，而二哥跃下将他扶至一旁的情景……听到二哥一句「东方楼主」，白堑予心下颇为讶异。
他是对这个人会有如此高的武功感到惊讶，但更对他的身分感到惊讶……没想到竟然连碧风楼主都来了……
不过，既然擎云山庄及碧风楼都得到了相关的情报，为什么不见向来替刑部抓人的「北谷」流影谷之人？心底暗自猜测着，却看见了更叫他讶异的事：二哥竟然主动去救东方煜？那个东方煜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听他如此说道，一旁的东方煜以及玄武都是一阵讶异。白堑予？那不就是擎云山庄的四庄主吗？
「原来是擎云山庄白堑予白四庄主呀！擎云山庄也真看得起我啊！居然还劳驾了年纪轻轻的四庄主？」
收拾了惊讶的情绪转为轻视，玄武的话说得好听，其实是在嘲笑他不过就是个小鬼。白堑予不加理会，心下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对付眼前的敌手。若要用平时习惯的暗器，玄武要是挡下或藉掌风将它打移，要是伤到了一旁的东方煜可不好……二哥又不见得真有那份慈悲心肯救他。但自己又不擅剑术……这么一来，只好以掌法内力相拼了！
「玄武前辈未免将晚辈看得太轻了！要不，咱们来比掌法、比内力如何？」
大概是受二哥的影响，白堑予发觉自己好象越来越会使计用谋了。只见那玄武表情极为不屑，用着轻视的语气道：
「好！老子我就好好教教你，免得小娃儿以后在江湖上自以为是，得罪了人都不晓得。」一边说着，玄武左脚向后踏出一步，「我就让你三掌，免得被江湖上的人说我以大欺小！」
「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可是以性命相搏的决斗，而面前的人既然说要让自己了，白堑予也懒得客套，右足一蹬，双掌一翻，夹带着凌厉气势的攻击立时展开。见他身手如此矫捷迅速，玄武先是一惊，随即急运内力准备接掌。
见他年纪颇轻，纵使再怎么行也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