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感情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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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笑了笑,睡意全无。
传奇式的人物总是能勾引人的兴趣的。
那你看过枪吗?
当然,我手法很准的,打人腕关节和膝盖一打一个准。
为什么要打那?
因为不想杀人。我只是想赚钱,不想坐牢。
那你做黑老大,是不是身上伤痕累累?
错了,身上没有一处伤。
切,你肯定不是一个好大哥。
错了,我所有的小弟都觉得我是个好大哥。
你骗人,香港黑帮电影里,大哥都是一身的伤疤。
她举例论证。
哈哈。他大笑。
那些电影是用来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
他好像谈兴浓了起来。
再次问如月哪个大学的。
如月报了名字。
他回道,这个大学太出名了,我很多朋友客户的二奶小蜜就是那里读书的大学生。
如月发过去一个愤怒的神情。
他笑了笑说道,你看你又像只蛐蛐了,清者自清。
他跟她解释,那些女孩子贪图虚荣,愿意过那种生活,他有时在旁边看着,真想代她们的父母狠狠打她们几巴掌,看能不能打醒。难道她们的父母辛苦养到她们供她们读大学就是让她们拿着自已来卖的么?
如月笑,对他道,你好像很老,不像二十五岁?
他回她,我心理年龄至少有五十二了,我很老。
说完这些,他再次沉默。
又是如月找话题,问他爱好是什么,擅长什么。
他说没有爱好,擅长吃苦。
那么最大的愿望呢?
最大的愿望是家人能够富足安乐。
如月看到那四个字,突然有点感动,富足安乐。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突然想起一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
两个人再次沉默的时候,他问起如月的爱好来。
如月回他,我喜欢画漫画。
她给他发过去她发在论坛里的漫画。
全部都是长手长脚的清瘦漂亮女孩,漫步飞舞在云朵和花草间,上面用细瘦的文字诉说着自已的小小愿望。
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穿着白裙子,蜷缩着睡在红色的花瓣里,上面的文字是:我希望自已可以睡在花心里,让大大的花瓣将我紧密的包裹,这样永远伴着香甜入睡,恶梦就不会来。
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坐在飞毯上,飘上远方,眼睛张望着,风把她的长发吹起,上面的文字是,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让我感觉安全的人。但是我一直坐在飞毯上,每次疑是找到了,一个欠身,却发现不是,反倒让自已有从高空栽下来的危险。
还有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戴着圣诞帽,骑着扫帚,正要从窗口飞出去,房子里站着一棵打扮得很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有一行细长的文字:我要的爱情是这样的,像个女巫,快乐的时候和你一起装扮圣诞树,缘份尽了的时候就骑着扫帚从窗口飞走,连那圣诞树也不最后看一眼。
如月把这些漫画一张张发过去,他没有回复她。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在看。继续。
她把她网上所有的漫画都发了过去。
到了最后,他看完所有,回她道,丫头,你有心事,我从你的画里感觉得出来。
如月心里一愣,第一次有男的这样对她说,却是网上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月送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
他回过来,不错,我喜欢有才华的女孩,哈哈,今天晚上我笑了好多,我好久没这样笑了。
那你一开始还不理我。
我用QQ和朋友在谈生意,哪能理你。你却一个劲的骚扰我。
如月微笑。
好了,丫头,凌晨七点了,我要去睡了,九点要准时上班。把你的电话给我。
如月想都没想,就把寝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然后互道再见,下线。
许久以后,当妖子叫她回去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自已竟然给一个网上才认识的人,留了电话号码,据说曾经还是个黑老大!
而且他是那么自然的理所当然的要走了电话号码。
自已都不相信的笑起来,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回去洗漱就睡,竟然带着笑,也没有做那个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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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回去在长沙转车的时候,如月从长沙街头经过。
有高大清瘦的黑衣男子和她擦肩而过。大却悲苦的双眼,下垂的嘴角,一张脸沧桑得看不出年纪。
她从来不曾注意过。和着这样的人是否会有交集。
事后多年,当一诺回想起从前,笑着告诉她,对她道,我们若不是网络,根本就不可能相识相遇。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在大街上看到你这样的小女孩,一般不会有什么想法。
如月也点头,是啊,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在平时的生活中,偶尔碰到一诺这样的男人,她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苍老得像她父辈的人。不说从前,就算多年后,两个人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一诺在外面等着她,卖衣服的小姑娘说,小姐,那外面站着的是你爸爸吧。
网络只是一个平台。
在很多人笑话他们的时候,一诺这样告诉如月。
网络只是一个平台。
网络让人不可信,却是产生浪漫和奇迹的地方。
一个从小就乖乖女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网络,又怎么可能认识另一个世界的人。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的黑老大?
第一卷 第五章 人生
一觉睡得很沉。
被电话声吵醒来,如月睁开眼睛,伏在被窝里听着。
没错,的确是寝室的电话在响。
她极快的爬起来,望了望四周,室友们都上课去了。只有她和妖子因为昨天的通宵呆在寝室里睡着。
寝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和下铺妖子一起一伏的鼾声。
堕落的生活,两个人却习已为常,什么时候去按时上课了才是怪事。
如月愣了愣,电话还在响。
她只得爬下来,披上外套去接起。
妖子依然在那里酣睡。
喂?
如月接起电话。
请问你找谁?
望了望妖子那里,怕电话吵了她。
我找如月。
是温暖带着磁性的男低音,很好听,普通话极其标准,就像给《动物世界》配音的赵忠祥。
如月愣了愣,声音不认得,难道是?一时间不敢相信一般,昨晚的交谈还想得起来,心里想,不会真的打电话过来了吧。
恩,我就是。你是——
呵呵。我叫张一诺。
如月仍然回不过神来。
拿着听筒站在那里。
你今天睡得还好吗?估摸着你也醒了。
果然是他。
他今天倒像谈兴很好。
没有吵到你吧,我想你应该在睡觉,不过现在快中午一点了。
没有。
如月赶紧摇头。解释道:
只是不习惯,没想到你真会打电话过来。
要了号码当然会打过来,我从来不作无用的事情。
如月警惕起来,沉默在那里。
你不要误会,只是跟你挺谈得来的,跟你说话,能感觉自已还年轻。什么理想啊,爱好啊。所以——
张一诺在电话里说着这些话,想起这么多年,他已是许久没有谈起理想和爱好两个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人生目标就永远只是赚钱两个字。
如月笑起来,说道,你本来也年轻啊,才二十几岁。
她靠着窗口站着,外面的阳光射进来,落在她身上。
他却在那边笑了起来,说道,我不年轻了,经了很多事,心态很沧桑。你今天没课吗?
有,不过我逃了,上课没意思。
电话里是清脆甜美的女孩声音,带着年轻的无所顾忌,不禁让他想笑。
他感觉自已是个浸泡在冷水里太久的人,看到远处有温暖,便通过观望来获得安慰。接近是从来不敢想的。
他在那边轻轻笑,说道,恩,是听说过,旷课,恋爱打工,大学生活必做的三件事。
如月笑了起来,说道,不是啦,只是老师照本宣科,不想浪费时间。
你真的是黑老大?
突然问过来,年轻必有的好奇心。
恩,当然是真的。
现在呢?
现在退出来了,在长沙开公司。
那为什么要退出来?
听我妈的话。他闷在那里,不知从何说起,久远的故事,回忆起来有点费力,可是他想听她的声音,勉力的回想:
我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回去看我妈,她都不收,给她钱,直接塞到她手里,她把钱扔给我,大声的骂我,叫我滚,说她永远不收那些钱,她嫌它们脏。
想起那次,大概是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了,镇上所有认得他的人都用古怪害怕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人走回家,老人第一次跟他打了招呼。当时真是很惊喜。
一直希望她过得开心。
她却拉着他的手,坐下来长谈,说道,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不想你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是黑老大了,徐州市响当当的人物,可是这个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你就是有枪,你再厉害,你能斗得过共产党去?妈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一天一合眼就死了,一想到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真是死也不瞑目,孩子,你听妈的话,不要再混黑社会了,退出来,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好好的重新来过,让妈过几年安心日子,让你爸在九泉之下也合眼。
他当时没有说话。妈说得没错,再厉害也斗不过共产党,这是共产党的天下。
她看着他沉默,就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来,对他道,这是你平时偷偷留下来的钱,我都没有用,这钱脏。
然后她当着面把它烧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剪刀,抵着自已的喉咙,以死威胁。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马上答应她。
不想让她担心难过,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她开心,她不开心,这样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她说的也没错,再厉害也斗不过共产党。
答应她,在最高峰的时候退了出来。由小七接手天鑫帮,自已一个人来了长沙。现在想想,当年那个决定真的是对的,老人真是明智,一个人想退出黑道很难的,如果不是在最高峰退出来的,如果不是手上没有其它帮派太多的血案,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了。
恩,老人多半会这样。
是女孩的惋惜声,倒是让他有了诉说的愿望。前事接踵而来,许久不曾对人提起。
我只有她一个亲人,我父亲早死。一直想让她过好的生活。可是她反对我走黑道,她对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好好学习,然后考大学,最后找份好工作,给她娶上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看我成家立业,她抱孙子。
他想起他小时候,从小的理想是,当一个科学家。小学一年级老师要他们写作文,《理想》,他写的就是长大要做一个科学家,在地里种原子弹,收获后一颗打到日本去,一颗打到美国去。
小学成绩好不好?如月问他。
很好,功课每门都是一百分,品学兼优。
那你怎么没考上大学?
恩,不想读了。突然没了兴趣。
张一诺在这端转移话题。不想想起,那场导致人生转折的变故。
九岁的时候,他父亲生了病,不是很严重的病,却因为没有钱医治,最后竟然走了。他从九岁就开始老了,看透了世俗和真相,再也不认真读书了,因为已经明白读书没有半点用,你看,父亲是名牌大学生,又是党员,一辈子却只能呆在那个小镇上,教着小学生,一生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生了病却没有钱医治,只能等死。那读书有什么用?
他父亲走的时候,妈妈哭得很伤心,他们两个感情一直很好。不晓得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年少的男孩变得自闭,作业也不做,课也不听,考试根本就不做,全部填个名字交白卷上去,故意的,仇恨的,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同学也不理,跟谁都不说话,从九岁到十二岁,有过三年不说一句话的经历,他妈曾经有一段时间以为他哑了。现在却又好了,进入社会后,又开始变得特别能侃。他想起当年,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和任何人交流,放学了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去,谁要是跟在后面缠着说话,他就揍谁。老师发现他的变化,跟他谈心,想让他功课补回来,可是男孩不理他,老师无法,只得到他家来家访,妈妈打他骂他,都没有用,男孩子抿着厚厚的嘴,不打算走父亲的老路,他必须想尽办法挣许许多多钱,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至爱的亲人,不想再因为没钱失去另外一个。从此拒绝学习,发誓要变得很强,变得很有钱,才能有安全感,才能保障家人和自身的安全。这是他从九岁就立下的理想,让科学家见鬼去吧,大把大把的赚钱才是王道。
所以,后来你就走了黑道。
恩,对,很小就知道自已要什么,当然哪里能够轻而易举的挣钱,就走哪条路。
想起那个时候,他因为功课变得不好,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家里把他送到徐州市的一个电大。从那里开始混黑社会,那年十六岁。给别人当了两年小弟,然后自已组织帮派,十八岁,经过和弟兄们一番奋战,成立了徐州第一大帮,他成了徐州最年轻的黑老大。
你当老大怎样挣到钱,开赌场妓院贩毒杀人?
不是,造房子。
他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平生最讨厌赌博贩毒的。97年有个小弟吸毒,怕他打,人跑到北京去,却因为没了钱毒瘾上来,怕死在北京给他打电话。说他想死在老家。要他帮忙,他只得去北京寻他,那年好大的雪,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找到他时,他正呆在北京一个天桥下,人要死不活,一见面就跟他要钱买粉,被狠狠揍了一顿,强行带着他回了徐州,把他关起来,硬是把他的毒戒了。二十岁的时候,黑道事业真是好啊,成为徐州第一大帮,另两个黑老大,年纪比他大多了,却要让他三分。
退出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张一诺从回忆中醒过来,看到电话那端沉默,笑了笑说道。
恩,你妈妈人真不错,你这样做是对的啊,你看电视里那些黑老大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做一个普通的人,走到正道上来,才能够不用时时担心自已的生命危险。
如月这样劝他。
他在那边笑了笑,说道,恩,是的,但愿一辈子都能这样平安就好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如月比较被动,一直是他在找话题。
他说,我中午在公司休息,想起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这些年,一直睡不着。没有打搅到你吧。
没有,我刚睡醒。
如月赶紧说没有,其实是电话声吵醒的,可是她很开心。
你可真奇怪,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上班了吗?
对啊,九点上的班,现在睡不着。
为什么会这样?
习惯了。混黑道的都睡不着。
如月说不出话。他说的越来越像真的了。
不过真奇怪,这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故事和经历,竟然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一个想让家人平安喜乐的黑老大,拿过全省散打第二名,一个九岁就有阴影的男人。
他比她还不幸,她只是十六岁时遭遇恶梦,他九岁就碰到了生离死别,以致改变了整个人生,到最后,也是为了亲人,又回到白道上来。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