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为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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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特，一个打工仔，他头套丝袜，身披黑色胶纸衣服，在征婚活动现场打出了“合法单身”的招牌，这是行为艺术吗？答案是否定的。以比特的“层次”，他似乎并没想到为自己的行为树一块“艺术”招牌。而且，这个年轻人率真得甚至有些“可爱”，“我就是要利用我的厚脸皮，先让自己成名了再说。”“我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别人注意我了，我才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
　　我们应该指责他吗？当然可以。因为，这的确是场无聊的“秀”。但是，当我们发现这个小伙子从50元起家赚到十多万元后又两手空空，来到深圳找工作百般艰辛，先后借过60个人的钱却锐气不改的时候，我们似乎又没有了指责的勇气。
　　读读这个故事吧，我们无意做道德评判，比特干的是一桩事先张扬的阴谋，而我们做的，是尽量客观地呈现。
　　
旁人争议比特
当时，陈文定还就比特的“作秀”心态，采访了几位和比特有过接触的人。
　　在“万人牵手”活动那天，深圳某报一名摄影记者曾拍了比特的“作秀照”，“可后来没发，因为比特明显是为了迎合媒体的口味来炒作自己，对于这种想借媒体出名的人就该封杀。”这位摄影记者说，比特的炒作手法太低级。
　　“我觉得他太可爱了。”那位在“万人牵手”活动现场看到比特便“一见钟情”的女教师说，至少他有这种勇气和胆识，敢于推销自己，“他肯定能做大事！”
　　比特在深圳工作的第一家公司“超光速”的老板说，比特的确是个“怪才”，但他的很多想法和别人格格不入，或许要有一个好环境才能让比特发挥出来。而比特当时寄居的一餐馆曾老板说，他欣赏的就是比特的胆子大，“他特别喜欢表现自我。”
　　“作为朋友，我奉劝比特，做事还是要踏实点好。”比特曾经的老板——“深圳王海”贾联说，比特的胆子大，脑瓜活，有很多创意，也很想出名，不管自己策划的点子别人怎么看，只要出了名，别人骂他也高兴。不过，“搞策划还是应脚踏实地，实事求是为好，不能做些对社会没贡献的策划。”
　　尽管如此，贾联还是表示，他很佩服比特的精神：“他在深圳呆了半年多，先后借过60个人的钱，但还能保持这种锐气，这种精神值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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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有话说：从“低级”出发
在点评这个秀的时候，有个朋友建议笔者从“低级”这个词切入。
　　这是比特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的秀。如果按照这个意思来说，应该是“初级”。如果从比特整个策划历史来写，这跟“低级”倒是能够挂上钩，但这里边包括能够走向“高级”的意思。事实证明，他的确能让秀走向高级。但是，“低级”这个词，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低俗”。
　　用“低俗”来称呼比特这个秀，实在有点过分了。
　　还是“简单”合适。


　　都说了，这是比特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的作秀。所谓简单，就是道具、装扮上的秀，在智慧的应用上并不多。
　　比特在这个秀里，用了黑丝袜、墨镜、黑色灯箱布外衣、招牌，简简单单地就这么出现在“万人牵手”的活动中。
　　他知道这是一家报社组织的活动，会有很多人来参加，会有很多记者出现，这是个引起轰动的好时机、好地点，借机能够在记者面前亮相，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照理说，是应该成功一半了。对于具有新闻点的人物和事件，相信当时记者都已经写入了稿件里边，但为何第二天的报道中会没有比特的新闻呢？
　　极为可能的一种情况是值班编辑发现了比特的意图，所以把稿件中这个怪人的部分给删除了。报社做活动，就是为了报社本身的利益做一次广告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就是这个理。
　　但是比特这个举动，毕竟吸引了人们的眼球。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比特不仅引起了在场人的轰动，而且引起了媒体记者的高度关注。
　　如果换到现在，比特可能比记者对这种秀更麻木。可那是2002年。
　　刚刚进入21世纪，人们对“作秀”的社会认知还没有达到疲惫的地步，人们都充满了激情和好奇心。不像现在，各种各样的秀，遍布全球，只要有人在，千奇百怪的秀无所不有。
　　人进入了视听轰炸的时代，对于秀，能保持多少好奇心和忍耐力，这很难说。
　　比特这个秀虽然没有过多的曝光率，但毕竟试探到了社会的认知。
　　比特从人们对最初的秀的认知，到现在自己开始进入专业作秀领域，他是实实在在地“出发”了。
　　
借助名人的商业炒作
当身高米的张俊才现身深圳高交会馆时，现场的人群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铁塔般的身高、蒲扇般的巴掌、支架般的双腿，让人一眼望去，就深感一种自上而下的压力。2002年10月12日这天，四面八方的闪光灯都在为他闪烁，热歌劲舞的辣妹顿时失色，短短5分钟就吸引了全场目光。
　　他是应邀前来进行商业宣传的，当他派发一张张传单时，人们兴高采烈地接过，为的就是近距离地一睹“亚洲第一巨人”的风采。
　　这是比特的杰作，他将巨人成功包装，而且远销桂林，甚至因此吸引了山西商家的注目。
　　结缘巨人
　　2002年9月14日，比特接到老乡梅涛的电话，告知一个巨人在深圳寻找经纪人。比特意识到其中商机，当即联系巨人。
　　16日，暴雨。比特辗转乘车来到深圳市龙岗区平湖火车站附近一家小餐馆，与巨人张俊才初次接触，“吓我一跳，那个个头，站在他面前，我好渺小。”
　　比特获知，出生于1966年的张俊才十六七岁时，患脑垂体肿瘤，身体增长速度一发难收，后经手术才有所缓解。1992年4月28日，张曾以米的身高获上海吉尼斯大世界“亚洲第一巨人”称号，目前身高米。此前受深圳一“友人”之邀，来到深圳“合作写书”。但之后“友人”发生意外，被警方带走，合作写书之事未能成功。
　　相聊甚欢，巨人有意让比特为其经纪，共谋合作。
　　准备当中，比特两天后接到巨人求助电话，称其目前吃住困难。“我一听，机会难得。”尽管比特此时自己三餐不保，但他仍通过朋友借助某服装公司的车辆，将巨人接至电影大厦，因为深圳旅游景点众多，比特随即与这些景点联系合作事宜，但均遭拒绝。
　　此后，虽经《深圳晚报》社丁姓记者帮忙联系，“欢乐谷”承诺“十一”之前免费安排吃住，但不能提供任何酬金，最后作罢。18日晚，巨人声称可以暂住深圳景新花园一朋友家中，并委托比特为其开展业务洽谈。
　　两人的合作未订合同，巨人口头说按他以前商业合作的惯例，给比特业务提成20％，由比特先垫交通和通讯等成本。
　　数日一通电话狂打，比特仍然空手而回。比特分析，主要因为当时他经济拮据，乘公交往返各个商家联系，耗时太多，效率极低，而巨人签订协议之前拒绝主动出击，“他也是被骗得太多了，非常小心”。于是，比特想到了借助媒体的力量向社会推广巨人。
　　9月30日，《南方都市报》刊发《亚洲第一巨人想作秀》，如是描述巨人：双腿就有米长，脚长约38厘米宽约18厘米，手大如蒲扇。报道透露，巨人的心声是一向有志于广告事业，主营活体广告与礼仪策划，他甚至认为和米的（世界第一高人）王锋军及米的女巨人姚德芬相比，自己更有文化味，因为他爱好萨克斯音乐，有丰富的策划经验，此前曾在中山、重庆、广州等地做过营销策划。
　　10月4日，那位当初邀巨人来深的“友人”声称已获自由，并为巨人安排住房，谁知又是一场骗局，巨人失声痛哭。见此，比特与一家熟识的羊胎鲜汤店“美丽缘”老板曾先生联系，安排巨人在此暂时吃喝。为向巨人证明与他合作之诚意，比特向曾先生借款1500元，在该店附近租下房子，暂供巨人住宿，添置被褥等生活用品，连夜为巨人加工了一个加长70厘米的垫腿床板，以便巨人睡觉时能将长腿伸直。
　　身无分文，为何敢借1500元？比特坚信媒体报道后，肯定会有业务。尽管比特信心十足，但巨人仍将信将疑。
　　
初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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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报道“巨人想作秀”后，效果立竿见影。
　　国庆过后的10月10日，深圳桑夏高科通过记者联系比特，表明合作意向。比特前往洽谈，双方约定于2002年10月12～13日，巨人前往高交会，穿上桑夏高科的服装，向人派发宣传资料，每天活动时限1个小时，一共酬金8000元。
　　有记者描述当时见到巨人之感受：“奋勇排开人群挤进‘桑夏高科’的展位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巨脸’让记者大脑出现刹那‘空白’，从展位到大门100多米的距离，张俊才跨了不到50步，记者跟在后面却跑了100多步。现场保安禁不住连称不可思议。”
　　13日，有媒体以较为夸张的语气图文报道：身为深圳“桑夏高科”形象代表的他，虽然仅现身了1小时，虽然自始至终一声没吭，但他瞬间就打败了全场所有热歌劲舞的辣妹，在5分钟的时间内迅速席卷了该场所有的“眼球”，制造了昨日高交会现场“最大”的轰动。而桑夏高科表示，希望借用巨人身高诠释“桑夏”作为中国第一个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嵌入式操作系统的高科技公司，争创“世界嵌入式操作系统第一巨人”的奋斗目标。”
　　一场活动，双方共赢。“巨人惊现高交会馆”的消息不胫而走，媒体报道、网络转载，吸引了更多参观者前往高交会馆一睹巨人风采。比特首先还清他为安顿巨人所借的1500元，从剩余的6500元中拿到了事先约定的20％提成，即1300元。“虽然我没有赚到多少钱，但我不会计较，因为只要合作，盈利是肯定的。”对此，比特有其独特的商业眼光。而当时张俊才手捧5200元激动不已地反复哀叹：“这可是救命钱啊！感谢老天爷，真是天助我也。”
　　此后，巨人对比特刮目相看。现身高交会馆之后，媒体采访巨人的热情高涨，但因巨人所住场地有限，只好将采访临时安排在“美丽缘”汤店。比特又从中看到了另外的商机，他跟老板说，现在巨人很火，每天来你这里吃饭，等于为你做宣传，还有采访，汤店也就宣传出去了。要不，你们合作，让巨人做你股东吧。
　　事情出奇顺利。10月16日，巨人与“美丽缘”签订协议，以个人形象拥有该店20％的股份，其中的1/4转让比特作为提成。巨人妻子何某遂从重庆赶来，出任“美丽缘”会计。后因经营不善，巨人退出“美丽缘”，这是后话。
　　还有一件小事，也令比特更加看到巨人身上的商业价值。当时，各路媒体纷至沓来。对于一些采访，因为身心俱疲，比特应巨人要求予以拒绝。当深圳电视台《第一现场》前来联系采访事宜时，比特对电视台的人说，你们找一个商家提供采访场地吧，让巨人与他们合影，也许大家都能赚个红包。10月21日晚上，由电视台出面联系位于深圳龙岗的一家酒楼安排专访，当巨人进入酒楼大厅时，引起了食客的震动，而巨人与酒楼老板一家人的合影，为巨人赚得了酬金。
　　一连串的商业运作，巨人深信比特。那段时间，巨人整天心情很好。找到比特之前，巨人身上只有十几块钱，遇上比特就接了单业务，赚了几千，还有一家汤店的股份，在深圳做了老板。巨人非常感谢比特，他甚至说，“比特，咱们好好合作，赚个盆满。”
　　
桂林意外（1）
一次意外，改变了比特成为著名经纪人的可能。
　　2002年，医博会在桂林召开在即。10月21日，北京伟力公司致电比特，洽谈巨人合作，双方商定10月28～29日，巨人为该公司活体广告宣传6小时，酬金8000元，安排一晚上食宿，不报销交通费用。
　　尚在深圳之时，比特通过传真协议，已经拿到该公司汇来的3000元订金，这让巨人感慨颇多。之前虽然参加过多次活体广告，但巨人均未拿过订金，有时做完活动，仍然分文未得，甚至自己垫出的交通费用也无法报销。这些经历，也让巨人心理特别敏感，一遇到有人拍照，他就大手一挡，予以拒绝。
　　天有不测风云。10月28日上午10时，比特陪同巨人前往位于甲天下的医博会现场，因伟力公司无人接应，巨人一时难在偌大而人流如织的会场找到该公司的展位，又因下了小雨，还有不少围观者拍照，巨人相当急躁，由于分心一脚踩空，摔倒在台阶上。
　　巨人痛苦不堪。当即，比特陪同巨人前往桂林人民医院检查，确诊左髌骨骨折，建议使用石膏固定6周。比特随即通知伟力公司，要求终止协议。后经协商，双方签订补充协议，即此次活动暂停，以后北京伟力若邀巨人作秀，价格优惠。
　　若按医嘱，静养6周，这对比特及巨人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痛苦，毕竟6周的食宿花费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更因医院没有空床位，即使巨人静养也不能安排住院，这对初次到桂林的两人更是一种无奈。医生的建议给了比特一个启示，即前往医博会场寻找一种可以代替石膏的灵活定型的“高分子支具”，比特打的仍是巨人的牌子，但收效不佳。
　　举目无亲、人地生疏，这让比特再次想到了媒体。他坚信媒体的“无穷”力量，于是拨打多家当地媒体的电话。
　　28日晚上，在医院急诊的备用床上，巨人先后接受了《桂林晚报》和《八桂都市报》的采访。10月30日的豆腐块新闻，让疼痛难忍的巨人心绪不安。比特再次致电《桂林晚报》，得到的回复却令比特欣喜不已。记者告知，《桂林日报》社的党委书记、工会主席会来慰问。因为书记看到他们当天的稿子，说亚洲第一巨人来桂林，桂林应当以礼相待。
　　10月31日，《桂林日报》刊发《世界第一巨人滞留桂林》的专题报道，内文提及报社领导前来看望以及对“高分子支具”的呼吁，桂林惠龙地产老板——加拿大籍华人黄总第一时间带人前来，联系酒店安排食宿，聘请专家专人治疗。11月1日，《世界第一巨人露出舒心的笑容》的追踪报道刊出。
　　关键在于这是一次费用全包的“善举”。
　　当时运送巨人前往宾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到房间。据《桂林日报》社记者描述：到了6楼，行李车没法进去，巨人忍痛坐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挪进房间。
　　刚进房间，桂林中医院的院长及骨科主任前来看望，表示可以免费治疗。此后，巨人妻子闻讯赶来悉心照顾，巨人接受最好的待遇和治疗。11月19日下午，康复的巨人来到惠龙地产公司及《桂林日报》社表示谢意，与两单位领导合影留念。次日，巨人前往广州，参加摩托车展，为一厂家做宣传。
　　此时，巨人与比特之间的关系冷淡。地产公司给买的卧铺，只有两张，给了巨人及其妻子。比特当时非常伤心。据巨人转述的原因是报社的一位记者所致：养病期间，那个记者经常在没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随便带人前来合影，一次比特跟记者商量说，巨人正在养病，见人太多了会影响休息，而且考虑到接下来还要为两家热心单位用亮相的方式予以回报，太随便与人合影曝光也不妥。该记者当时很丢面子，就向地产公司告状，说比特向他要红包，而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