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婚姻 作者:曹克佳-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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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旭留下的遗产总有用完的时候,她跟雨梦的生存都会有问题,带着雨梦回老家吧,可是一想到林翘家人她就会不寒而慄,况且父亲因此卧病在床,家里人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回去后,只能是徒然增加家人的痛苦,留在这儿,对她和家人都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暂时解脱,如今,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呢?菲菲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已竟然面临着如此严峻的问题,她有些害怕。
看着睡在身旁的雨梦,她的责任、牵挂和寄托,都在这个三岁的孩子身上,可是孩子才三岁,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人生路漫漫,她们这对苦命的孤儿寡母什么时候能走到尽头?
以前,有伍德,是她的依靠,她的盼望,她的快乐,让她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伍德那么优秀,对她和雨梦那么好,她甚至认为,她已经苦尽甘来,可是这一切原来都是水月镜花,以后再也抓不住摸不着了。
早晨七点不到,伍德打电话过来说单云生病住院了,菲菲本能地意识到,单云的病可能与自己有关,当年她听说李真旭和林翘的事儿时那种感觉袭击了她,设身处地地想想单云,她能体会到那种苦,忧郁成疾。
胡菲菲心乱如麻,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好。
雨梦醒来后说饿了,问菲菲爸爸去哪了?菲菲告诉她说爸爸上班去了,雨梦失望地说出国刚回来也不休息两天。
菲菲问雨梦想吃什么,雨梦说,吃什么都行。
胡菲菲去厨房给雨梦热牛奶、煮鸡蛋,有些心不在焉。她呆呆地看着雨梦把早餐吃完,自己一口没吃。然后到电梯去拿报纸,电梯小姐给了她当天的晨报,说还有一个包裹,菲菲一看笔迹和落款是妈妈寄来的,心里暖了一下。
回屋后,她对雨梦说姥姥寄好东西来了,雨梦迫不及待地让菲菲拆包,菲菲打开包裹一看,是给她和雨梦各钩的一件镂空开衫,她的那件是鹅黄色的,雨梦那件是荷粉色的,里面还有一个玩具盒子,雨梦打开一看,是一个眼睛会动的芭比娃娃,就乐不可支地抱着娃娃进了自已的房间。菲菲则拿了自己那件衣服到镜前比试,还没等穿上,就听见雨梦的屋里先是一声闷响,后是雨梦万分惊恐的哭声,推开门一看,雨梦满手是血,芭比娃娃已经成了碎片,满屋子的硫磺味儿,菲菲不顾一切地抱起雨梦就跑。
“谁是李雨梦的家长?去办理住院手续吧。”医生冲着菲菲和郝欣茹这边说。
“要住多长时间?”胡菲菲担心地问。
“不会很长,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
“菲菲,你先去照顾雨梦,我去办手续。”郝欣茹看着脸色惨白的菲菲说:“别着急,有我哪。”
“谢谢你,欣茹。”菲菲兜里根本没带钱,只好让欣茹代劳。
躺在病床上的雨梦,右手缠着绷带,中指和无名指那出了一个明显的豁口,两边的食指和小拇指孤零零地翘着,菲菲见状,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医生安慰她说:
“你不用太着急,等她再长大些,可以做活体移植,影响不会太大。”
雨梦还在抽抽嗒嗒地啜泣着,小脸蜡黄,因为麻药劲还没过,处在昏睡状态。
十五
这会儿的欣茹除了内疚还是内疚,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心无城府,遇事能够冷静一些,多转几个弯,事情何至于到这个地步?她想以伍德的聪明,终究能够摆平这件事,至少单云和菲菲都还能暂时陶醉在幸福之中。她的一个不经意的发现,把三个人都推向了痛苦的深渊,没有了退路,自已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郝欣茹在电梯口遇到胡菲菲的一刹那,来不及多想什么,本能地跟着她冲了出去,在去医院的车上,雨梦声嘶力竭地哭,她和胡菲菲都被折腾得满头是汗,捂着雨梦的伤手,不停地哄着她,也顾不上多想。
可是现在,在排队给雨梦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郝欣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模样很漂亮的女人,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单云和林楚曾经向她描述过的,胡菲菲和雨梦跟伍德有牵连?胡菲菲肯定是从滨海而来,伍德是从滨海回京,胡菲菲今天见到她好象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难道伍德金屋藏娇的是胡菲菲?会有这么巧的事?天哪,郝欣茹禁不住打了个激冷,头皮发麻,头发根都竖了起来。不可能,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安慰自己,前后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郝欣茹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可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住院手续,上面的名字是李雨梦,心稍微宽了一下,孩子毕竟不姓伍,是自己想多了。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劲儿,胡菲菲绝不是游客,也不像是临时来京办事的,她和雨梦都是一副居家打扮,常居于此是肯定的了。她跟胡菲菲是同班同学,胡菲菲来北京,她怎么一无所知,也从来没听其他同学提起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郝欣茹这样一想,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完了,她想,自己可能惹大麻烦了。
上高中时,她跟胡菲菲交往不是太密切,但由于两个人在班里一个是相貌出众,一个是成绩骄人,都是明星人物,加之两人不是竞争对手,所以彼此和平共处,互相欣赏,印象深刻。毕业快二十年了,好多同学的名字可能都叫不上来了,但她和胡菲菲还能在见面的一刹那认出对方,足见两个人没有被流逝的岁月淹没记忆。
当年伍德去滨海的时候,郝欣茹曾经给胡菲菲打过电话,是李真旭接的,说胡菲菲正在上电大,没在家。郝欣茹跟李真旭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彼此也都认识,郝欣茹大致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已有个大学同学要到滨海分公司去,可能有些事情免不了要去麻烦的,帮助打理一下地面的事情,李真旭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很高兴能结识你们大地方来的人,一定尽力。之后,郝欣茹就把李真旭和胡菲菲家里的联系方式给了伍德,让他们直接联系。后来听伍德说,他一直是跟李真旭联系,交往还挺密切,就是从没见过欣茹那位美人同学。欣茹表示理解,她说滨海地方小,讲究多,女人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胡菲菲又是副市长的女儿,行为更要检点,否则的话就会流言四起。
知道李真旭掐死情人、抛尸灭迹的事儿,郝欣茹还特意向伍德求证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刑警的李真旭怎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但伍德当时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似乎不愿多说,欣茹也就没有过多地追问,慢慢地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儿。现在看来,伍德的不愿多说,还特意提到从没见过菲菲,肯定是有原因的了,欣茹越发的不安了。
学中文的欣茹,遇事喜欢浮想联翩,这么蹊跷的事儿,她不能不思前想后,但她在心里默念:千万别让我不幸言中,菲菲和伍德最好没有任何牵连,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办理完住院手续,郝欣茹步履沉重,回到急诊室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不该问问菲菲,是否认识伍德,好让自己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她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狐疑挂在脸上,但不敢妄言,只好就事论事:
“菲菲,手续办完了,住院部在楼上,咱们上楼吧?”欣茹语气不太自然,有点儿照本宣科,心跳还是不太正常,声音也有些发抖,好在胡菲菲只顾照看雨梦,没有注意她。
“走吧。”胡菲菲抱起雨梦在前边走,欣茹默默地跟在后边,去了五楼儿科病房。
安顿雨梦躺下,护士很小心地给雨梦挂上了掉瓶,雨梦仍然睡着。胡菲菲这才抬起了头,捋了一下蓬乱的头发,欣茹发现,岁月还是不饶人,菲菲依然漂亮,但跟二十年前的青春阳光来比,还是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有些沧桑和疲惫,眼角也添了细碎的皱纹。
“欣茹,你先帮我盯一会儿,我回家取些东西来。”可能是郝欣茹复杂的表情引起了胡菲菲的注意,她一边给雨梦掖着被角一边低声地说:
“欣茹,伍德都告诉我了,咱们在一个楼里,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
郝欣茹被胡菲菲的突然坦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心又开始狂跳,但她尽量镇定了一下说:
“那,要不要告诉伍德一声?”
“先不用。他那边也忙。”胡菲菲顿了顿又说:“欣茹,其实雨梦不是伍德的。是李真旭的。”这句话一出口,菲菲的心都揪在一起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慌得欣茹不知怎么办。
“菲菲,先不说这些,你赶紧回家取东西。这儿有我呢,你放心。”郝欣茹又忙不迭地从包里掏出了面巾纸,递到菲菲手上,尽管她非常想知道菲菲和伍德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雨梦到底是不是伍德的,但在这个时候让菲菲说这些,她觉得太不人道,所以打断了菲菲的话。胡菲菲接过面巾纸,揩了揩泪,耸着鼻子说:“那我先回去,马上回来。”
“你慢点儿,别着急。”欣茹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从心理学上讲,祸不单行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在遇到不幸时,心情就会慌乱,急中遇险,忙中出错就在所难免,她可不想再看到有什么不测发生了。
雨梦的病房没有别人住进来,菲菲走后,欣茹一刻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她心里乱,乱极了。以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电影、电视剧里那些胡编乱造的情节,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巧合,她喜欢《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一地鸡毛》那种真实和平淡,可是最近这半个多月发生在单云、伍德、胡菲菲身上的事情,让她觉得太离奇了,超越了生活的真实,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如果不是亲历,是别人讲给她听的,她会不客气地回应人家说:“别瞎扯了。”可是,现在,她明白了,生活的真实原来是可以超越艺术的真实的。
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更让她多了一层焦虑和不安,她该怎么跟单云说呢?
告诉她伍德的情人是她高中的同学,并且是她介绍认识的?郝欣茹眉头紧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到窗前往楼下望望,一会到床边,摸摸雨梦的头,“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这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妈妈,疼!”雨梦的哭喊声把欣茹从杂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雨梦,乖,妈妈回家取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欣茹坐到床脚,轻轻地拍着雨梦。
雨梦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欣茹:“你是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妈妈说不让我跟生人讲话的。”
“我是妈妈的同学,是我和妈妈一起送你来医院的呀。”欣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她一直喜欢女孩儿,生了儿子后,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要女儿的机会了,还伤心了一阵子。一家一个,不是缺儿就是少女,人家这么劝她,欣茹想想也是,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儿子女儿都一样,说是这么说,在外面看到漂亮的小女孩,她还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见雨梦长得这么乖,欣茹打心眼儿里喜欢。
雨梦抬起自已的伤手,不断地转动着看着,还用左手碰了碰缺指的地方,欣茹生怕小女孩觉察到什么,赶紧将雨梦的手平放下:“雨梦别乱动,要不该疼了。”
“阿姨,你说姥姥寄的娃娃怎么会爆炸?”雨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欣茹被雨梦问得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只好叉开话题,问:“雨梦,手还疼吗?”
“疼,疼死了。”雨梦说着,撇起了小嘴儿,要哭的样子。
“雨梦坚强,不哭,阿姨给你奖励。”
“奖励我什么呀?”
“雨梦喜欢什么呀?”
“芭比娃娃。”
“好,阿姨明天就给你买。”
“千万别再买一个爆炸的。”
欣茹轻轻地抚了抚雨梦的头,尽量微笑着看着雨梦,想着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妈妈一个人带着她长大,这么小,又成了残疾,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不到懂事的时候是意识不到那么多痛苦的。欣茹更担心的是菲菲,丧子失夫,好好的女儿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承受得了?命运多舛,不过如此。欣茹长长叹了口气,她有些胸闷、压抑、烦躁,还不能在雨梦面前表露出来。
“欣茹,你快去忙你的事吧,”菲菲拎了大包小裹的东西回来,“耽误了你大半天的时间。”
“菲菲,你别那么客气,有什么事,你招呼我。医生说了,雨梦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你也别太着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开一点儿。我先出去一趟,晚上来给你们送饭。”
“欣茹,不麻烦了,吃医院里的饭就行了。”菲菲腾出手来从钱包里往外掏钱,“欣茹,把住院费给你。”
“回头再说,菲菲,你先照顾雨梦。”欣茹没接菲菲的钱,她不确切知道菲菲的真实处境,但想到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肯定宽裕不到哪儿去,跟菲菲推推搡搡中逃也似地走了。
欣茹急于离开医院,不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办,她实在是心里乱得慌,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跟菲菲说什么,打探她跟伍德怎么走到一起的,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今后打算怎么办?告诉菲菲伍德的婚姻状况,他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这些话,欣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还是先离开,整理整理思路再说吧。
走出医院大门,欣茹竟不知去哪儿,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聊一聊的人,她打了辆车,百无聊赖,只好先回公司。
在回公司的路上欣茹给伍德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伍德说刚从医院回单位,欣茹问单云怎么样,伍德说上午刚做完全面检查,明天出结果。
欣茹犹豫了再三,还是在电话里告诉他说雨梦出事了,菲菲很伤心,让他抽空去看看。伍德声音听上去很着急,问雨梦到底怎么啦?在哪个医院,欣茹说手伤了,住在301医院。伍德没有问欣茹是怎么知道的,就匆忙挂断了电话,欣茹也就没有过多地解释。
挂断电话,欣茹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跟神经了似的还在不断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害得出租车司机不停地瞟她,以为她有什么不正常。“没你的事儿,好好开车。”欣茹没好气地说。脸朝向窗外。
伍德找情人,她已经够想不通的了,跟别人有了孩子还让单云蒙在鼓里,她认为伍德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衣冠禽兽。而伍德的情人居然是胡菲菲,她们滨海人,她的高中同学,还是她间接介绍认识的,这也太戏剧化了吧?难怪她上次质问伍德的时候,他神情复杂,总是欲言又止,反复强调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原来如此。这事儿非但伍德说不清楚,她郝欣茹能说得清楚吗?
郝欣茹知道了结果,却不了解过程,她推断不出来伍德和胡菲菲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只知道菲菲的处境也不好,一个人背井离乡,带着个孩子,又碰上了这么闹心的事儿,没有人照应哪行?那边单云又病着,伍德也是分身乏术,这可怎么办?
在遇见菲菲前,欣茹还一度想,不能便宜了伍德这个坏蛋,假如他要忘恩负义地抛弃单云,她一定得替好友打抱不平,为单云争取更多的权益,她甚至想,如果单云拉不下脸来找第三者算帐,她可以出面,不能让她就那么坐享其成,毁了别人的幸福。
这个第三者竟然是胡菲菲,一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女人,欣茹为自己准备的那些台词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会儿的欣茹除了内疚还是内疚,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心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