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7-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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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扯淡。来来,统一……整一个。两眼喝出了血丝的王启发,有点大舌头了。
罗思德抬起眼皮,慢悠悠说,于杯。
蒋琛道,别别别罗主任,咱悠着点吧。
第三瓶香王香喝到三分之一时,高副处长喝过头了,哭声抽抽噎噎,鼻涕眼泪满脸抓,像是在怀念某个去世的亲人。
赵明左怕高副处长再喝下去出事,一百来斤打包去了火葬场,就张罗人把他架出酒楼,开车把他送回家。
等赵明左匆忙赶回来时,第三瓶香王香见了底。
赵明左脸上吃不住劲了,扫一眼大家的杯子,见里面多多少少都还有酒,于是提议喝一个满堂红。
乱哄哄喝了满堂红,还有人闹酒,赵明左就紧着灭火说,诸位老兄老弟,今天就到这吧,都没少喝,等过两天歇过劲儿来,我再操持一场,咱们接着开心。说完就给身旁的小梅使眼色,让她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都拿过来。
小梅给罗思德递外衣时,小声问道,罗主任,今天还打包吗?
罗思德嗯了一声。
岁数不饶人,几个浑身酒气的拔牙人,出了星月阁后,事先串通好了似的,都不往外走,一个跟一个去了卫生间,处理内急。
较之前几年,这几位拔牙人在小解上花费的时间,也显得长了一些,哼哼哈哈,吭吭哧哧,都挺费劲。
罗思德左手掌大张大开,撑在墙上,脑袋下垂,挤出来的尿,难成一条连贯的直线,一股追一股,像是他那只扶着家什的右手,正在一捏一捏地玩儿呢。
还有王启发,也不知尿完了没有,站在那儿悠悠忽忽都快睡着了。
从卫生间出来,罗思德直奔门口走人就行了,因为总台那儿已经没他的事了,他刚进来那会儿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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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板谈妥了,六百块钱全包,酒水上若是涨出仨瓜两枣的,女老板说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她请了。
然而罗恩德并没有往门口迈步,而是习惯性地往总台去了。途中罗思德踉跄了一下,快要到总台时,身子又往前冲了一下。不过没关系,罗思德就势一赶,两只手就扶到了台柜面上。
您好罗主任,欢迎您下次再来溪水湾。
罗思德抬起眼,看到收银小姐的红嘴唇上,弹起金属般的亮光。
收银小姐又将欢迎您下次再来说了一遍。
罗思德的身体,虚实有间地触到台柜上,目光直直地望着脸盘忽大忽小的收银小姐。
收银小姐下意识回过头,再把脸转过来时,脸色就不再是个滋润模样了,紧紧巴巴地缩着。
罗思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一下又放回去。
罗主任……收银小姐说,音调儿都卷了。
罗思德始终不更换表情。他这一脸锈死的表情,其实并没有什么鲜明的指向,越看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收银小姐被来自台面上的一串富有节奏的嗒嗒声惊扰了,她看见罗思德弯曲的右手中指,机械地在台面上点击,一下是一下,不紧不慢。
收银小姐眉头一开,恍然大悟,忙低头找出罗思德的餐单,还有笔,双手递给罗恩德。
罗思德捉了笔,摊开架势,把罗思德三个草体字,刷刷刷写到单子左下方,这是他以往习惯签的地方。罗思德放下笔,嘴角咧一下,再也没看收银小姐就转过身去。
一直候在门边的小梅,等罗思德走到门口,两脚一并,使双手把打好的包递上去,笑道,这是给您打的包罗主任。
罗思德没反应,小梅就把手里的包,再往上提一下,语气稍有加重地说,罗主任,请您带上您打的包。
罗思德还是没搭理身后的小梅,冲着隔门招手的赵明左挥挥手。
什么都不是了,还狂拿劲,比原来的罗主任还罗主任。等罗思德出了门,收银小姐带着情绪嘟囔。
小梅好心没讨到好报,脸窘得像上了红油彩,两片干燥的嘴唇使劲抹了一下,两道委屈的目光,被罗思德的背影拉出酒楼。
算了小梅。女老板说着从角落里走出来。
从女老板这句有一搭无一搭的话里可以听出,她刚才把小梅遭受的冷落拣到了眼里,可能也看到了罗思德签单那一幕。
此时在酒楼外,准备回家的几个拔牙人遇到了难题。
一辆车,六个人,是一趟挤回去,还是像来时那样,跑两趟。
几张带着酒气的嘴,都出了动静,阐述各自对解决这个难题的看法,架势有点像开现场办公会。
老钟望着远处说,再打辆出租车,我看也是个办法。
蒋琛接上老钟的话,何必呢,有必要的话,我打个电话,从哪还找不来一辆车。
没几分钟的路不说,又都不胖,还是挤一挤,一车走算了。车主赵明左说。
罗主任,你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吧?老苏一本正经地问。
王启发弯着腰,扶着前车门,岔开两条松软的腿,嘟嚷道,再不散会,老子就开11路……往回走了。
罗思德抬头说,这个问题我看这样处理吧,还是分两次走,正处级一车,先走,然后再回来拉副处级。
静了下来。罗思德呼出一口油腻腻的酒气,不等大家回应一下他的提议,兀自打开后车门,钻进去。
赵明左努努嘴,打开车门,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剩在车外的人,愣过后相互看看,都没吱声。
蒋琛嗯了一声,正正帽子,第三个上了车。
王启发省事,一斜膀子,就势拉开车门,吭哧着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老钟吐了一口痰,绕过车屁股,把另一扇后车门拉开,也上了车。
就在老钟把车门关到一半的时候,踩着他脚印跟过来的老苏,急忙挥手招呼,哎哎老钟,别关别关,等等我。
老苏的右手往前一抢,碰到了关得只剩下一条小缝的车门。
老钟的手还搭在车门上,不过没再往下做动作,而是顺车门缝递出话来,我说老苏,罗主任刚才不是说了嘛,正处级先走,你不留下来垫底,凑什么热闹嘛?
老苏没料到老钟会张开鹦鹉嘴,不走板地学了罗思德的舌,于是脸上走动着困惑,脖子立时挺上了劲儿,二话没说就把车门拉开了。
老钟没提防老苏这把狠劲,嗯了一声,身子从车里倾斜出来,若不是老苏及时往回扶了一下,跟着又推一把,老钟就摔到了老苏的脚底下。
老苏老大不乐意地说,我说老钟,你什么意思吗?你难道不清楚我拔牙前文件上有括弧——苏顺福同志享受正处级待遇!
这时罗思德在车里说了句什么,老苏没听清楚,支着耳朵往车里看。
'作者简介'于卓,男,1961年生于沈阳,毕业于西北民族学院和鲁迅文学院。先后做过电工、记者、编辑等工作。迄今已发表小说作品三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互动圈》、《红色关系》、《天绝后路》;中短篇小说集《鱼在岸上》、《过日子没了心情》等。曾获河北省第八后文艺振兴奖、中国石油文学创作成果奖、中华铁人文学奖以及多种文学刊物奖。现居河北省廊坊市,从事自由写作,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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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风流
王 蒙
插 座
老王梦到了自己拿着一个电器的电源插头往移动插线板上插,插了半天,就是插不进去,不是这道缝窄了就是那个眼宽了,不是插线板质量太低就是插头不合标准。
什么电器呢?不详。什么插头呢?三相的还是两相的?英式大方棍还是德式圆柱?美式一大二小还是日式三小片?他也闹不明晰。什么插座呢?万能?并联?分别控制开关?带保险?他也看不清,反正既有插头也有插座,就是插不进去,通不成电。
老王气喘吁吁,心慌,虚汗,对了又对,瞄了又瞄,插了又插,就是进不去,灯也不亮。
累了一会儿,老王渐渐意识到,这不是真的吧?我怎么迷迷糊糊?我怎么东倒西歪?我怎么恍恍惚惚?我的胳臂怎么跟面条一样?莫不是一场梦?
……且慢,如果是梦?我能在梦中知晓吗?梦中认定是梦,那不就是双重梦幻了吗?梦中之梦,能是靠得住的吗?
然而,插座却因此一念而立竿见影,变软,变细,变形,变没,变得无形状、无刚性、无虚实、无大小长短了,插头也变得若有若无终于什么都不存在了。
不但插头不存在,插座也不存在,电器与电线都不存在,老王也不存在,梦也不存在,不梦就更不存在了。
……此后,有慧根的老王分析,这大概是一种后现代的思潮吧,那么多电器,电脑电视电话电冰箱电烤箱电微波炉电切片机电榨汁机电吐斯(烤面包片)机电剃须刀电热水器电空调电保洁净(便后冲浴器)充电器更不要说古典的电灯泡了。浪费啊,罪恶啊,城乡差别啊,人成为物的奴隶啊。现代化的异化啊!
老王后来否定了这个思路,这个思路本身就太不人文太不民族太不中华太不全球化了。关键在于梦中知梦,知而不醒,梦中之梦,负负得正,梦与醒本无大异,梦与梦也不必相似相同。但是他老王虽愚钝,却还有几分灵异。灵异终于使坚硬的低质量的不合格的一切软化虚化蒸发消散啦!
在一次闲谈中说起此梦,多数听者哈哈大笑,并建议老王去男科挂专家门诊兼心理咨询号,使老王甚感沮丧,并产生仇视西方思潮的动机。
宠 物
老王养了一只宠物。
他为它专门到外资超级市场购买了宠物食品、宠物排便用的人造沙、宠物用窝穴用具、宠物用餐具、宠物用药品等,全部都是原装进口名牌。
它比我还强呢。老王想,有点儿不服气,并为自己嫉妒心用到了动物身上而惭愧。
越宠越觉可爱,越觉可爱越宠。老王爱听宠物的呻叫声音,爱摸宠物的皮毛,爱看宠物的小淘气的行止,爱看宠物进食的贪婪样子,爱与宠物逗弄着玩,互相追逐,互相恐吓乃至连宠物拉屎老王也在旁欣赏:看,它是多么爱清洁,自己拉完用沙埋好,然后自我洗脸……
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忙于生活工作的时候,在孙子们忙于做作业的时候,在原单位的人已经越来越不认得的时候,有了宠物,有了人类的忠实伴侣,有了永远不会嫌你老嫌你哕嗦嫌你地位低嫌你路子不野的宠物,真是天赐幸福,天赐友人呀!
孩子们告诉父亲,在楼房里养宠物很麻烦,最好给宠物做阉割去势手术……老王断然拒绝,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干那缺德事!我是养朋友,不是养太监!
八个月后宠物发情,入夜就大闹。一开始宠物一闹老王便起床抚慰宠物,拍拍宠物的小脑袋,胡噜胡噜宠物的皮毛,甚至与宠物说点儿知心话:“小糊涂(这是老王给宠物起的名字,取难得糊涂之意),你闷得慌了吗?你想交朋友了吗?你想出去玩一玩吗?你也君子好逑了吗?你也有女怀春了吗?对不起,咱们这儿不行呀,咱们这儿是楼房呀,我要是让你出去你找不回来呀,外边坏人太多有吃宠物、扒宠物的毛皮卖钱的呀,你就和爷爷在一起,不要外出了吧,行不行?”
宠物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低下了头,不闹了,老王感动得热泪盈眶。过了两天,宠物又闹起来了,又谈心,说服,晓以大义,踏实了两个小时,在老王睡得正香的时候,它又大闹不止,老王的神经受到很大刺激,他也不准备再睡了,陪宠物说话游玩,帮助宠物度过寂寞的青春苦闷时光。
然而,我实在帮不上忙啊。
然后宠物更加不安,老王陪它时没事,老王上床也没事,只要老王一睡着,宠物便哭天嚎地,怪叫怒吼,吓得老王夫妇哆嗦起来。
……老王忍痛打算向朋友转赠宠物,但条件是接受方不得给宠物做断子绝孙的手术,于是无人接受。
终于,在一个宠物惨叫的深夜,老王把宠物带出去,丢到了远处的一个公园里……回家以后,老王哭了,我有罪呀!我有罪呀!……我们的宠爱害了它呀!
母校的重要会议
老王被母校邀请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他忽然发现,过去大加挞伐的此校的前身,即1949年前的历史“包袱”,一下子变成了吹唬的资本:什么旧政权的大人物啦,大富翁啦,嫁给外国人的名嫒啦,一直坚持留辫子的前清遗老啦,在国外提倡西化回国后抽上了大烟的启蒙主义先驱啦……谁谁在这里上过学,谁谁在这里任过教,谁谁对此校捐过钱,过去常称之为帝国主义国家的什么什么人物在这里讲过演、骂过革命,都被津津乐道了。看来世界万物有时候臭,有时候香,臭一阵,会变香,香一阵,会变臭,这就是历史啦。历史的香臭在变,历史本身还是那个原样儿。
老王还参加了一个论坛,住的说是五星级宾馆,标准间房价一晚上198美元,说是一顿自助早餐是人民币120块再加服务费。说是宾馆里有游泳池和网球场和健身器材。说是这里理一次发要一百多,按摩一次就更吓死人了。收到一张纸的传真也要交几十块。
老王觉得幸福:没有什么人把传真发到他住的宾馆来,他也没有弱智到去理发或者按摩。
开会那一天来了许多大人物,有坐6,j克来的,有坐奥迪来的,有坐本田来的,有坐凌志来的,像是一次汽车博览会。据说还有人带着小蜜来了,可惜他老王只看得见一脸褶子的老汉,偏偏看不到小蜜。
开会那一天奏了乐,起了立,缅怀了亡者,介绍了嘉宾。
那天鼓了多次掌,凡是该鼓掌的地方与时间坎儿上都是掌声如雷。
那天他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老王记得领到了纪念品,价格不菲。
老王还记得宾馆的各种电器开关很多,花样也多,有扳柄的,有出溜键的,有脚踩的,有触摸一下就自动开关不止的……
此外,到底是开了个什么会,他一点儿也没记得。
吊 灯
闺女给老王买了一盏吊灯,很好看。老王说,灯是好,但是灯泡太多,每个泡的瓦数太大,照得也太亮。一开灯,360瓦同步亮,太浪费了。
闺女笑,您这不都白内障了,左眼视力0.3,右眼视力0.35啦,就是省电省出来的。
老王反驳女儿的话,说是某某某压根不省电,也得白内障加青光眼了。某某家光台灯就六个,现在干脆视网膜脱落了。还有一个某人这几年成了亿万富翁,这不,得了眼球癌了。
女儿说不争论不争论。您要是不怕现眼就另买一个小管日光灯用吧,这架吊灯咱们就供白天观赏。
老王想想,自己这一辈子也太抠搜了,就天天看着大吊灯,满足于自己的照明消费。
五个月后,坏了一个泡,开始,老王很愤怒,怎么这灯泡的质量这样差?后来一想,也好,先省下一个泡的电费再说。
……如此这般,六个灯泡瘪了五个啦,老王大喜,既有吊灯之美,又有节能之实。
从此,女儿要来的话,他只在白天接待,一说晚上来,老王就推脱:“不行啊,我现在是天一黑就怎么怎么了……”
说话快到阴历年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