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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翡暖翠寒 作者:潘灵-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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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调戏良家妇女者有之,随地大小便者有之。每当常石头带着治安小队的人马打一地经过,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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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拉拢手下,常石头从带着手下泡馆子,发展到了到烟馆抽大烟,去窑子嫖妓。畅春院是腾越城最有名的妓院,常石头和他的手下成了那个地方的常客。
    常石头出事的那天,畅春院来了一个四川姑娘,这姑娘长得既漂亮又风骚。特别是一身细皮嫩肉,更是让常石头看了一眼就心里直犯痒痒。
    腾越这个地方,虽气候宜人,却不养人。特别是受强烈紫外线的影响,女孩子大多皮肤黝黑,而这个四川姑娘,皮肤白得让常石头想起了父亲写字的宣纸。老鸨见常石头眼睛像长了钩子一样盯了姑娘不放,就介绍说这姑娘是马帮从四川叙府带过来的,叙府那地方产名酒五粮液,所以这姑娘就像五粮液一样既香甜又热辣。常石头听了老鸨的话,说怪不得老子看一眼就醉了。
    老鸨说,醉了就跟姑娘去困嘛,但要价却出乎常石头的意料,竟然是其他姑娘的三倍。常石头就跟老鸨讲价。老鸨问常石头腾越老烧多少钱一瓶,常石头说我们谈姑娘你问酒是什么意思。老鸨说,十瓶腾越老烧的价,还敌不过一瓶五粮液哩。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腾越纨绔子弟进来了。
    这纨绔子弟一见这四川叙府姑娘,惊得嘴都合不拢,盯着姑娘看一阵口水就流出来了,于是就冲老鸨嚷着要这四川叙府姑娘陪。老鸨说,一分货色一分钱,你不嫌贵? 那纨绔子弟拍拍腰包,说钱是什么,纸嘛,老子多得是。于是老鸨就扭着腰,满脸堆笑地拉了这姑娘,要她去陪同这纨绔。自己中意的姑娘居然要投入别人的怀抱,常石头对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和认钱不认人的老鸨大为不满,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冷冷地道:“老子看上的姑娘,我看哪个敢抢! ”
    常石头这重重一巴掌,吓得老鸨僵住了,她回过头来问:“常队副,你不是嫌贵吗? ”
    “三倍的价,老子认了! ”常石头咬咬牙说。
    “我出四倍的价。”那纨绔边说边伸手去拉姑娘的手。
    “跟老子比阔是不是? ”常石头轻蔑地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一个马锅头的种,身上的臭汗还没洗干净哩! ”
    这纨绔的父亲原来是腾越有名的马锅头,因为头脑灵活,所以,在赶马帮替人驮生意时,自己也学着做起了买卖,没想做来做去就做发了,成了腾越城有名的财主。这纨绔见常石头讥讽他,也还以颜色。
    “我这马锅头的种咋啦? 总比没鸡巴的人的种强! ”
    这纨绔的话深深刺痛了常石头,他突然就拔出了挎在腰间的手枪。他的手下见自己的队副急得要动狠,慌忙起身阻止。就在常石头举枪抠动扳机的时候,手下把他手一抬,“啪”的一声枪响,子弹就从那纨绔的头顶飞了过去,弹头深深地陷进了畅春院的楸木柱子里。
    “队副,这会出人命的! ”常石头的手下紧紧抱住常石头的手说。
    “你让开,老子今天就想要他的命! ”
    枪声惊动了畅春院里的姑娘,她们惊叫着,乱成一团。枪声也吓坏了那纨绔,他愣在那里,像一截不中用的木头。
    “队副,还是用拳头教训这小子吧! ”常石头的手下,捋了袖子冲上去了。
    “要教训,就连这势利的老鸨一起教训! ”常石头挥挥手嚷道。
    几个手下冲上去,把这纨绔和老鸨直揍了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时候,才扬长而去。
    保安团的治安小队的队副在妓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而且还动了枪,这事就非同小可了。此事很快在腾越城传了个沸沸扬扬,而且还惊动了县长。县长叫来了保安团长,勒令对其严处。
    严处的结果,常石头被开除出了保安团。失去了保安团的差事,常石头变得更加游手好闲,成了腾越城里有名的浪荡哥儿。
    常家父子的关系变得真正恶劣是后来有一天,无所事事的常石头,在家里翻东西,翻来翻去就在常敬斋的屋子里翻到了那支英制双管猎枪,而且还发现了那箱原封不动的猎枪子弹。这支猎枪常敬斋用大象驮回腾越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也没给任何人看过。看着这支式样新奇的猎枪,常石头来了精神,他找来了工具,就把它拆卸开了。他想,过几天就拿上这杆猎枪,上高黎贡山去,没准还能猎上只熊瞎子。就在他饶有兴趣地拆卸完猎枪,准备把它再装好如初时,常敬斋回来了。
    常敬斋进门见常石头拆散了他的双管猎枪,气得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他进门就冲常石头发上了火。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常石头无所谓地说:“我能拆了它难道还不能把它给装上? 你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
    常敬斋不听他的,他手指着门外厉声说道:“你少碰我的物件,我不要你给我装,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出去! ”
    常石头没动,他蹲在地上,一边装着枪一边说:“我把它装好就出去。”
    “我不要你装! 你给我滚出去! ”常敬斋恶狠狠地大叫起来。
    常石头满手油污地站起来,怒目圆睁地看着暴怒的常敬斋,然后就迈着重重的步子出了屋。
    常敬斋依旧不依不饶地冲着常石头的背影吼道:“我正告你,你要再敢跨进我的屋子,再敢碰这枪,我打断你的狗腿! ”
    常石头走后,常敬斋生了一会儿闷气。看着被常石头拆散一地的猎枪部件,他竟然有些紧张了。他害怕惹是生非的常石头,哪天拿着这支猎枪,给他惹出祸端来。
    常敬斋想了想,也懒得去把猎枪装好,他胡乱地把它收了,连同那箱子一起,把它放进了密室里。
    常敬斋在修常家大院时,为了保存贵重的东西,隐秘地在地下修了一间密室。他把猎枪和子弹搬进密室后,站在密室里看了看,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原本修了防盗贼的密室,现在派上的用场是防自家人了,这真是讽刺呀! 黄剑峰在1942年的春天回腾越来了。他来到常家大院找到常敬斋,告诉他玉石厂已经开不下去了。日本人占领了缅甸,把矿山也占了。中国赴缅的远征军,正在缅北丛林里与日本鬼子战斗,战斗打得艰苦而惨烈。黄剑峰说,在他们逃回的路上,多次碰上了发臭的日本鬼子和远征军的尸体。
    黄剑峰还捎来了李老板托他带的消息。热心的李老板在信里告诉他,密支那被日军占领了,麻稳稳跟她的父亲随英国人一起逃往英国去了,邝东来先生原本想从密支那经仰光,从海上回广东老家的,但迟走了一步,被困在密支那了。
    李老板提到麻稳稳,常敬斋又多了份担心,让常敬斋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他成天紧锁眉头,忧郁的目光遥望着缅北的方向,站在常家大院里独自发呆。
    跟常敬斋的忧心忡忡不同,腾越城里的人们,虽免不了在聚在一起时谈到缅甸的战事,但都认为那是发生在异国他乡的事情。虽然缅北与腾越唇齿相依,但毕竟各属一国,且又有连绵的崇山峻岭,又加之有装备精良的远征军为盾,所以,谈到缅北战事时,他们都一脸坦然,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当然,也免不了有人会担心地问,日本人会不会打到我们腾越来? 问这话的人马上就会被别人讥笑为惊弓之鸟,杞人忧天。
    相距腾越城不远的和顺古镇,就更是一幅超然的世外桃源景象。又值春耕季节,乡民们犁田的犁田,修埂的修埂,播了种子的种田,已经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秧苗。白鹭依旧悠闲地漫步在新垦的田间,啄食着美味无比的虫子。最逍遥自在的依旧是那些孩子,他们在悠悠流淌的小河边,捕捉小鱼和翩然飞舞的蜻蜓。在常敬斋忧郁而担心的目光里,和顺古镇依旧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田园景象。
                           第六章  鬼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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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间进入1942年4 月底的时候,过去一直对时局估计乐观的腾越人,脸上生出了慌乱的表情。特别是当远征军的一些残兵败将和散兵游勇涌入腾越城后,腾越人那种偏居一隅的世外桃源般的高枕无忧,就被惊慌失措的恐惧取代了。就连像常石头这样成天东游西逛、游手好闲的混混一族们,也不再逍遥自在了。他们聚在一起,一边喝着腾越老烧一边互相用语言来惊吓对方。有人提议趁火打劫,有人建言逃往乡下。但常石头都不同意他们的动议。他说:“现在打劫干什么? 你没见极边商号的刘老板,守着他塞满屋子的棉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个时候,财富就是负担了。逃往乡下,我们这些腾越城里养的虫子,水土不服,不被饿死,也得憋死。”
    达官贵人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对腾越城没有常石头的那份依依不舍似的留恋。肩负守土之责的腾越边区行政监督龙绳武借口公务赴省城,并掠夺走了大量财物。省里委派的守土要员溜了。
    犹如大海失去了定海神针,腾越政界呈现出一派十足的兵荒马乱的景象。平日里口口声声百姓父母的县长邱天培,也乘月黑风高,弃民而去。一时间,腾越之城,成了慌乱之城。整个城犹如一锅正在爆炒的豆子,市民都成了惊弓之鸟,成群地飞往四乡八寨,野箐深林。
    常石头没有跟着难民潮往城外涌,5 月初的一天,他从一个伤兵手上花高价买了一把手枪。腰问别了手枪,胆子也就比常人大了。他像一个游客一样,看着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要人富豪们,狼狈逃窜。国难当头,什么样的鸟都有。这时,一个在缅北战场做了逃兵的牛师长,带着几个逃兵来到腾越商会,对商会会长夸下海口,说有他牛师长在,日本人就奈何不了腾越城。但要守城,没兵马粮草可不行。一听说要钱,商会会长说只要守住腾越城,要多少银子,出多少银子。
    听说牛师长要誓死守卫腾越城,一些出了城的人,又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又折回来了。
    一时间,腾越城门口好不热闹,出城的和进城的,挤成了一锅粥。但习惯了脚底板抹油的牛师长,在拿到商会的巨款后,飞毛腿一般,不见了踪影。
    从城外刚回来的人,又开始拖家带口,像成群的麻雀一样往乡下逃。
    城里,唯一没有瘫痪的机构就是商会。这些富商们,被财富捆绑了手脚。向来就有“昔日繁华百宝街,雄商大贾挟赀来”的昌盛景象的腾越城,不仅有世界翡翠的百分之九十在此聚散,而且此时腾越还囤积了大量的洋纱、棉花、洋杂和粮食。
    在短时间内,这些贵重的财物要靠骡驮马运搬出城去已不可能,背信弃义的牛师长的卷款而逃,又让才见一缕曙光的腾越商会陷入一片黑暗。
    特别是腾越翡翠界,此时更是焦头烂额。翡翠巨商们囤积了大量上好的翡翠原石,这些名贵的翡翠原石要落人日军之手,实在可惜。于是富商们在仓皇之中,只能随便在家中院落的某个地方,掘下深坑,将其埋入地下。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埋宝方式,其隐藏效果可想而知。大量宝藏后来成为历史悬案,那是后话。
    原石深埋于家中院落之下,但大量成品和细软又该如何处置。关键时刻,腾越翡翠界的四位老人挺身而出,用久经考验的人格和威信担保,要腾越翡翠巨商们把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宝交给他们,由他们运往高黎贡山深藏。当腾越城的“翡翠四老”找到常敬斋,要为他代管宝贝时,却遭到了常敬斋的婉言谢绝。他对“翡翠四老”说:“如果没了家园,纵有倾国倾城之宝,又有何用? ”
    腾越翡翠当时到底有多少,这个后来人们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也许只能在传说中去寻找答案。据说“翡翠四老”共从翡翠巨商手上收集了八十箱上等的翡翠制品,用四十匹骡马运往高黎贡山藏匿。有看到过这些翡翠的人说,这八十箱翡翠,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此言的真伪,已无从考证。历史后来跟人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翡翠四老”在将这八十箱翡翠运进层峦叠嶂、峰回路转的高黎贡山后,将财宝埋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并绘制了一幅“藏宝图”,这幅藏宝图被一分为四,“翡翠四老”各执一份。据说要找到藏宝处,必须将四份合为一个整体,方可找到,但遗憾的是,在后来短短的两年中,这“翡翠四老”中两人死于战祸,一人被疾病夺去了生命,还有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后来尽管有无数的寻宝人进入高黎贡山寻找这批宝藏,最终都无功而返。
    常敬斋照样如往常一样,工作到更声响起,然后再停下活计,慢悠悠地净手回家。不同的是,听说日本人已经占领了畹町,给他长年牵马的马夫也跑进高黎贡山了,现在给他牵马的是徒弟三宝。
    常敬斋问三宝为什么还不跑,三宝说师傅不走我也不走。常敬斋说三宝是愚忠,难道我不想活你也不想活了吗? 三宝竟然点了点头。常敬斋叹了一口气,在腾越的商行里,要找三宝这样的徒弟和伙计,极非易事。
    如果说三宝不走,常敬斋能够理解的话,那么,常石头赖着不走,就有点让他不可思议了。常敬斋心里明白,常石头仍在腾越城里鬼混,绝对不会是因为常敬斋没有走的缘故。
    在常敬斋的心里,儿子不是那种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人,对于常敬斋来说,他对常石头的唯一期望,就是他能好好活着,让常家唯一的香火,不要断了。正是居于这样的考虑,他要三宝明天去城里找常石头。他想,自己得想法说服常石头到乡下去,即使他不愿去偏僻的乡下,也要回到和顺古镇的常家大院来。
    在一个鸡犬不宁的黄昏,一个身背斗笠的年轻汉子进了常家大院。
    来人是张问德先生派来的,常敬斋在客厅里接待了他。他告诉常敬斋,自己是受张问德先生之托,要他到界头去,张问德先生在界头等着他。
    来人还告诉他,张问德和腾越的一些显赫人物都撤到了界头,并准备在那里成立临时县政府。
    张问德先生希望他能到界头去,在那里重组腾越商会,并由他出任会长。
    常敬斋没有接受张问德先生的邀请,他对来人说:“请你回去后转告张先生,敬斋对政治不感兴趣,商会会长,实不敢当。我是一个手艺人,我离不开我的商行和翡翠雕刻厂。”
    来人点点头说:“你不愿到界头乡下去,谁也奈何不了你。但张先生说,你的那些翡翠雕件,很多都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宝贝,希望你能把它们隐藏起来,不要落入鬼子的手中。对了,张先生还要我提醒你,对日本人不要抱任何幻想,他们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常敬斋听了来人的话,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说:“我倒要看看日本人如何奈何我!”常敬斋之所以没离开腾越城,倒不是他真的丢不下他的厂子和商行,事实上,他在等他的儿子常石头。这种父亲对儿子的情感,对他来说是隐秘而无奈的。
    1942年5 月10日,由日军五十六师团一四六联队和一四八联队各一部组成的名为“黑风”的先遣部队共292 人,迈着整齐的方步,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腾越城。292 ,这个数字让腾越城的人尴尬不已。当时间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以后,只要有人问起到底多少日军让这个极边之城沦陷,腾越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个数字:292 。
    据说,当“黑风”部队的指挥官小岛次郎来到门户洞开的腾越城下时,这个对中国历史文化有所了解的日军指挥官,还以为中国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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