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记 作者:冬(晋江2012-06-12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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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鼎吩咐左右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在这小院子中住了下来,为嫣然请医问药,对她细心呵护,嫣然慢慢对他亲近起来,总对着他笑,说话也流畅了些,却依然记不起往事,思念近十年的人就在眼前,纪鼎勉强才能抑制住心猿意马,不愿意在嫣然糊涂的时候要了她,盼着她好起来,记起他再重续前缘。
岂料有一夜嫣然似乎做了噩梦,跑到外屋来缩进他怀中,纪鼎忍不住带着她共赴巫山,不想第二日嫣然活泼了些,能笑出声来,信赖得看着他,高兴了就过来抱他,渴盼亲昵的小孩子一般,既然对她有好处,纪鼎又何需再忍耐?
因每日都有郎中过来诊脉,过十几日,嫣然有了身孕,纪鼎得讯后,正高兴得抱着嫣然亲吻,公主带人破门闯入,尖利说道:“本宫在府中日夜盼望王爷回来,日子到了不见人影,挂念心焦,不想在此打野食,竟是此种所在此种人物,真正不堪。”
纪鼎挑衅一般抱着嫣然亲了个够,才放开她拥在怀中,看着脸色铁青的公主冷笑道:“野食?不堪?公主可认得她?说起来她才是本王的原配,如今又有了身孕,公主心肠歹毒,本王自然要加倍小心体贴呵护,以免让她再遭毒手。”
“毒手?”公主笑起来:“就凭她?本宫是霸道了些,本宫的身份霸道也是正当,不过当不起歹毒二字,本宫尚不屑于用这些肮脏心思。”
“肮脏心思?”纪鼎拥着嫣然的手臂紧了紧,小心在意的动作若尖利的刺一般,扎在公主心窝,令她几欲窒息,纪鼎居高临下看着她:“公主初见本王后,派人跟着本王,怕本王回来禀明高堂后去洪府提亲,公主求了圣旨,让本王去了边疆,本王一年里写给嫣然的信,公主派人截了去,本王与嫣然重逢之前,公主有派人劫持嫣然,将我们的孩子抛到悬崖之下,公主将嫣然劫持到此地,锁在这所院子里,任她自生自灭,公主认为,这些事做得还不够歹毒?”
嫣然?洪嫣然?她竟然活着,就在王府后的小院子里?公主看向贴身侍婢湘琴,湘琴忙跪下说道:“王爷容禀,所有的事都是公主身边的人着意为之,公主并不知情,是奴婢们揣度公主心意,将嫣然小姐关在此处……”
纪鼎挑了挑眉:“好个忠仆,湘琴是公主身边的人,怎么处置公主看着办,嫣然刚有身孕容易困倦,公主请回吧。”
公主看了看湘琴:“她打小就服侍本宫,本宫这些年日子孤寂,多亏有她贴心照顾,既然,既然嫣然姑娘无恙,还请王爷宽恕了她……王爷,王爷要不带着嫣然姑娘回府,也好照顾。”
公主平生头一次低头让步,纪鼎却并不买账:“就算公主无意,公主身边人有心,嫣然不能回府,既然公主离不开湘琴,就留着她吧,公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少不了她的陪伴。”
公主瞪大了美丽的双眸,不置信看着纪鼎:“王爷这话,是说日后就不理我了吗?只要王爷回去,本宫承认她身份就是,或者求了母后封她为侧妃也可。”
纪鼎满目呵疼看着嫣然:“侧妃?你以为嫣然会稀罕吗?”
公主颤声说道:“王爷以为,本宫是在对她让步?本宫只不过为王爷……”
纪鼎笑道:“公主好意,公主高高在上,总以为任何人对公主的施舍都该感激,岂不知当年若不是公主步步算计苦苦相逼,本王怎么会和嫣然阴差阳错一别多年,又害死了我们的长子,公主身边的人忠心,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不过若无公主授意,这些奴才又有多大的胆子……”
公主怒极反笑:“好个不知好歹的东阳王,你就不怕本宫奏明父皇母后?你这些年如何待本宫的,母后若是知道……”
纪鼎笑道:“公主尽管说去,当年公主身旁的人既以阖府性命相要挟,如今也不过如此,只是本王最恨被人胁迫,公主若要上奏,不妨试试看。”
芳琼公主怒冲冲拂袖而去,回到府中越想越不甘,本以为苦尽甘来,怎么偏偏让他碰上那个洪嫣然,深恨自己当年没将她赶尽杀绝,看她一眼不过寻常,以为王爷一时兴起罢了,当时又忙着亲事,就随口说了句什么让人打发了她,之后多年竟忘了再问她的去向,湘琴说道:“公主当时只让关起她来,并没有说取她性命,奴婢后来也就忘了此人。”
想来想去怒不可遏,给皇后写了家信,只简短说纪鼎如今迷恋一名寻常女子,自己非常苦闷,过几日收到皇后回信,此事实属平常,芳琼切忌小性,要懂得为父皇分忧,东部边疆如今依仗纪鼎,芳琼成亲已快十年,养好身子,多在子嗣上用心……
子嗣?芳琼公主冷笑不已,身子养得再好,他不碰我,如何来的子嗣,愤怒之下再没有去理会纪鼎,月余后再湘琴劝说下,又到那所院子里去,准备着说些软话,求他回去,谁知人去楼空,纪鼎不辞而别,带着嫣然去了边疆。
四年后,芳琼公主亲赴边疆,正好碰上嫣然临盆,外面有人报说公主驾到之时,产房内婴儿啼哭声响起,纪鼎头也不回冲了进去,芳琼公主站在门外,看着里面一家人其乐融融,三岁的仲玉坐在纪鼎膝头,纪鼎抚着小婴儿的脸,看看仲玉,笑对嫣然说道:“两个儿子都象嫣然,嫣然可高兴吗?可累吗?想吃些什么?”
嫣然此时神智恢复了些,只是依旧忆不起往事,虚弱笑着看着纪鼎,抬头去擦拭他的汗水与泪水,柔声说道:“阿如又紧张害怕了?这不没事吗?阿如,我总觉得少了一个孩子,该是三个才对。”
纪鼎温和笑道:“是不是嫣然又想起了什么?”
嫣然正要说话,看到门口的芳琼公主,迷茫说道:“我眼前常会有幻象,怎么觉得门口站着一位美貌的女子……阿如,我好像见过她,她好像跟我说过什么话,她说,她说……”
芳琼公主瞧她满面幸福的容光,与四年前判若两人,想来是被纪鼎一心呵护所致,嫉妒冲昏了理智,脱口说道:“跟你说话?本宫为何要跟你说话?你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贱人……”
纪鼎回过头来看了看她,仲玉指指芳琼公主,奶声奶气说道:“你才是贱人,我娘亲是天底下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这是我爹说的。”
纪鼎温和说道:“仲玉是男子汉,不可与女子做口舌之争。”
仲玉噘嘴说道:“是她先开口侮辱我娘亲。”
纪鼎笑了笑:“有些人,不搭理她,让她自讨没趣就是,不用非要争个高下。”
芳琼公主气结,这时嫣然看向纪鼎:“阿如,我想起来了,她说,以为是何等样人呢,也不过如此,关在后面园子里吧……她那么美,美得耀眼,象看蝼蚁一般看着我……”
嫣然扶住额头:“阿如,我头疼,别的就想不起来了……”
芳琼公主尖笑道:“真是贱人,假装失忆,本宫来了,就会装可怜。”
纪鼎扶嫣然躺了下去,柔声嘱咐她好好歇息,抱起仲玉走到门口,看着芳琼公主冷声说道:“还不快滚。”
芳琼公主看着他眼里的厌恶与不屑,挣扎着辩解:“我当时是说了那样的话,我并非有意关她,只是后来就忘了此事,我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是以没有多加关注,我……”
纪鼎没有说话,喊来兵丁嘱咐守好夫人,任何人不得打扰,抱着仲玉径直走了,芳琼公主呆呆说道:”夫人?他叫她夫人?他们倒是好一对恩爱夫妻,可我呢?我算什么,十多年辛苦等待,好多次放下皇家尊严,就换来他如此看待……”
芳琼公主回到东阳王府,终日恹恹以致一病不起,性命垂危之时派人给纪鼎送信,他终是不肯回来,芳琼公主愤懑委屈难消,给皇后写了一封长信,叙述这些年来和纪鼎的种种,信送出后,纪鼎回来了,嫣然和两个儿子陪着他,此时嫣然方想起往事,规劝王爷回来与公主见最后一面。
公主撑着病体声音虚弱问纪鼎:“我可比她美?”
纪鼎又点点头,公主再问:“她都不记得你了,我可比她对你全心在意?”
纪鼎再点点头,微笑道:“嫣然如今想起了前尘往事,是她劝我回来见你的。”
公主终是不甘:“她只不过比我早见你月余而已。”
纪鼎摇摇头:“钟情不在早晚……”
公主凄楚而笑:“但愿,但愿来世……”
纪鼎微笑道:“但愿来世,公主莫因一己之私,强人所难。”
公主含泪而逝,湘琴在公主灵前,奉公主遗命告知纪鼎两件事,头一件,他和嫣然的长子当日并没抛落悬崖,因办事的人心怀恻隐,只扔在了崖上,第二件,公主气急之下给皇后去了家信,述说这些年种种,请纪鼎加以防范。
纪鼎看着公主灵柩,感激之余生出几分怜悯,吩咐人连夜送走嫣然和两个儿子,自己在王府以夫君身份厚葬公主,待公主下葬后,一刻不敢停留,骑快马往边疆而去,刚出东阳郡既遇追杀,率领手下精锐一路奔逃,待抵达边疆府邸,手下人马十之折损□。
嫣然看他身上带伤,方明了自己妇人之仁为他带来大祸,他笑道:“皇上这些年早已尽知你我之事,假装不知可见皇上心中,边境安宁更为重要,我也就有恃无恐,皇后这些年有些糊涂,不大过问世事,不想这次爱女心切起了杀机,只要不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一家人就有命在。”
未几,圣旨下,着东阳王纪鼎一力守卫边疆,无圣命不可擅离,洪氏嫣然隐姓埋名,不得见洪氏族人,以东阳王外室身份侍奉。
作者有话要说:
鼎鼎这章写的有些刹不住了,他对公主是不是太狠心了,唉……
37。 金钗
王爷只是简短述说,细节处多是王妃补充,听者从二人话语中拼凑出往事,都不胜感叹,叔瑜听得泪流满面,仲玉面无表情得沉默,灵儿脱口说道:“这公主也真是可怜。”
众人沉默着,叔瑜刚要发难,如墨过去扶住王爷笑道:“曾外祖母,过去种种皆因面对强权,爹已经尽最大努力,也做到了最好,就让爹起来吧。”
老太君嗯了一声点头道:“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确实不易,只是苦了我的嫣然。”
王妃摇摇头:“我那些年懵懂,倒是不觉苦痛,辛苦的是王爷,此次见面的功劳都在仲玉,因仲玉在新皇面前说得上话,新皇才肯放我们回来。”
仲玉扯了扯嘴唇,王爷坐下笑道:“嫣然不知,这些事岂是说的上话就能够,当日墨儿说仲玉的腿因接骨不当,我就想到也许是仲玉刻意为之,好让新皇对他心存愧疚,还有我疑心仲玉有意亏待自己的身子,以致病弱不堪,叔瑜稚嫩娇惯难成大器,我又年迈,皇上这才去了疑心,又加去年有公主和亲到图胡,可保边境数十年安宁,皇上去了心腹大患,仲玉找好时机说话,皇上自然顺水推舟,本来不想说这些让你烦心,可是仲玉这孩子为了家人,如此委屈隐忍,你们都该知道才是。”
王妃过来一把将仲玉抱在怀中,再不顾他的冷淡疏离,抚摩着他的残腿流泪说道:“墨儿既有医术傍身,世子位就给仲玉,他身子弱性子又冷,有了王爵可保衣食无忧。”
如墨笑道:“爹爹如此一说,王府更不可明白认下儿子,就我们一家人知道即可,否则皇上又要生疑,这样一来,儿子自然也不会做什么世子。”
叔瑜哭得更厉害了些,仲玉安慰王妃道:“母亲,我在宫中多年,早已厌弃王爵富贵,余生只求闲散度日,这世子之位就给三弟吧。”
叔瑜哭声小了些,老太君笑道:“你们家的事,日后慢慢商量不迟。该用午饭了,午饭后大雷还要动身去找雪茵回来。”
一家人用过饭,大雷匆匆上马走了,老太君方见过家里其他的人,孙辈们出去后,老太君看看三个儿子媳妇笑说道:“眼看要春暖花开了,王爷在城外买了一所院子,我呢,跟他们一家人住些日子去,省得看见你们心烦。大夫人这些年理家辛苦了,长孙媳妇稳重大方,最重要为人重情重义,就让她帮衬着你吧。”
大夫人忙说道:“青萍是好,可母亲莫要忘了,大鹰是庶出。”
老太君捏了捏龙头拐:“庶出又如何?只要懂得分寸,不要冷血冷心就好。”
大夫人低了头,嘴角抽动着没有说话,老太君又瞥一眼二夫人和三夫人:”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不用愤愤不平,既是一家子过着憋屈,等我歇息够了,给你们分家就是。”
三位老爷忙跪下说不敢,老太君笑道:”你们没什么不敢的,别一副委屈样,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你们倒是想想,你们可曾在自己媳妇身上操心过,只想着渔色纳妾,以致她们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就耍心眼儿搞内斗,说来都是你们父亲和我,年轻时只顾着争得家大业大,没将你们教养好,好在我的孙辈们都不错,我也聊慰老怀,说也是白说,都出去吧。”
三位老爷夫人还要说什么,老太君摆摆手:“休要再说那些假话来烦我,都去吧。”
大老爷和大夫人看了看王妃,似是要让她求情,王妃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好起身离去了,少不了一路抱怨白养这么一位女儿,又因身份尊贵不敢惹,这时二夫人追上来笑道:“说来奇怪,我们这嫡亲的儿子媳妇都不想理,怎么对魏郎中父女好得一家人似的,大嫂有没有看到那个灵姑娘头上的钗?似乎母亲年轻时封大节庆曾戴过。”
大夫人眸子黯了一下,沉吟着说道:“也许母亲有意将灵姑娘配给仲玉?”
二夫人撇嘴道:“那姑娘来历不明的,出身好不了,听说这魏郎中年纪老大没有娶亲,身边又带着这么一位干女儿,也不知究竟是何关系。”
这时三夫人也走了过来,妯娌三个多年来头一次同声共气,三夫人冷冷说道:“看来婆母这压箱底的东西剩不了几件喽。”
大夫人笑了笑:“那是婆母的东西,愿意给谁都是她的事,我们做小辈的管不着。”
二夫人凉凉说道:“给了王妃一家也就算了,想来人家也不稀罕,这魏郎中父女怎么回事,还是要搞明白,大嫂,这人可是你请来的,诊病的银子可都给了吗?他们这些跑江湖的,惯会察言观色,不定说了什么哄婆母开心,婆母既好了,还是赶紧打发走要紧。”
大夫人想了想,差人去账房拿来二百两银子,妯娌三人来到如墨院子里,不想仲玉和叔瑜也在,大夫人客套了几句,将封好的银子亲手递到如墨手上,笑眯眯说道:“母亲醒来后,我们一家人欢喜坏了,竟忘了酬谢魏郎中,魏郎中果真是医中圣手,母亲如今大好了,我们全家都不胜感激,这是医病的酬金。”
如墨笑着收了,二夫人指指灵儿头上的钗:“这支钗好生眼熟,似乎是老太君的东西。”
灵儿瞧她一副捉贼的神情,气呼呼刚要反驳,如墨一把将她拉在身后笑道:“二夫人只说眼熟,这天底下相似的东西多矣,灵儿勿要生气。”
叔瑜在旁笑道:“这是要请魏郎中父女走呢,老太君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