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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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那人的脑袋似乎耷拉了下去。利普顿又开了一枪,这下他的目
标一动也不动了。他不知道这枝卡宾枪是否经过校正,就瞄准刚才
那个人脑袋下方的地面开了一枪。就在他瞄准的地方,扬起一阵尘
土。他知道这枝枪很准,他第一枪就把那人干掉了。于是他在这个
不很稳的地方,向敌人进行快速瞄准射击。
康普顿中尉的汤普逊式冲锋枪也是夜里弄到的(这枪原是D连一
个中尉的,那人在跳伞的时候把腿摔断了)。他利用自己运动员的
本领,成功地从开阔地爬到了藩篱旁边。随同他一道行动的是瓜奈
若和马拉其。德国人此刻受到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袭击,一是来自
左侧的机枪火力,一是来自背后的利普顿和兰尼的攻击,一是来自
温特斯小组的正面攻击。他们没有注意到康普顿的到来。
康普顿到了藩篱边,纵身从上面越过,然后钻进其中。他给德
国人来了个冷不防,敌人的炮兵和步兵就在他的眼前。可是当他扣
动那枝借来的冲锋枪时,却没有射出任何子弹。子弹卡壳了。
就在这时候,温特斯喊道:“跟我来!”攻击小组飞快地顺着
藩篱奔向康普顿。几乎与此同时,瓜奈若纵身跳进康普顿身边的战
壕。第一门大炮的德国炮手由于受到三面夹击,弃炮而逃。那些德
国步兵随他们飞快地从战壕撤退,离康普顿、瓜奈若和马拉其而去
。E连的人把手雷扔向逃跑的敌人。
康普顿曾经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棒球队的全美最佳接球手。
他离敌人的距离相当于从本垒到第二垒的距离。他把手雷平扔过去
--没有弧度--手雷砸中一个德国人的头之后炸开。接着他和瓜
奈若与马拉其一起向战壕里扔手雷。
这时候,温特斯和他所率领的人也赶到,用步枪向战壕里射击
,往里面扔手雷。他们热血沸腾,大声呼喊着,他们的肾上腺素给
了他们超人的力量。
“泡泡眼”温的臀部中弹,掉进了战壕。“我真倒霉,中尉,
我完蛋了。我完蛋了,我真倒霉!”他不停地大声喊叫。一颗德国
的木柄手榴弹落进战壕。大家都迅速卧倒。
“乔,当心!”温特斯冲托伊大喊了一声。托伊趴到地上,那
颗手榴弹就掉在他的双腿之间。托伊急忙翻了个身,手榴弹碰到他
的步枪爆炸,把整个枪托都炸飞了。可是乔却没有受伤。1990年,
托伊在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要不是温特斯,今天我就要唱女高
音了。”
温特斯向战壕里扔进几枚手雷,然后就在逃跑的炮手后面猛追
。跟在他后面的是二等兵洛兰和瓜奈若中士。有3名德国步兵开始穿
越开阔地朝布雷库特庄园方向跑去。
“干掉他们!”温特斯对托伊大声说。洛兰用冲锋枪撂倒了一
个。温特斯用M-1瞄准了另一个人扣动了扳机,子弹打进了那人的
后脑勺。瓜奈若一枪没有打中第三个德国人,但温特斯一枪打穿了
那家伙的后背。接着,瓜奈若把一连串冲锋枪子弹送进那个受伤的
德国佬的身体。那家伙不停地喊“救命”。温特斯让马拉其往那人
脑袋上再补上一颗子弹。
第四个德国兵在距藩篱大约100码的地方跃出战壕。温特斯看见
后,卧倒在地,仔细瞄准,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从他发起攻击到
现在,只过了15到20秒钟。E连夺取了第一门大炮。
温特斯顿时意识到,在前面的战壕里还有许多德国人,他们很
快就会组织反扑的。他立即卧倒,开始匍匐前进,来到一个连接战
壕,朝下一看,“我很清楚地看见两个人支起一挺机枪,已经做好
了射击准备。我第一枪打中了射手的屁股,另一枪打中了另一个人
的肩膀。”
温特斯让托伊与康普顿对第二门大炮射击。他派了三个人去看
看缴获的那门炮,让另外三个人封锁住前方。这时候利普顿从树上
爬下来,朝温特斯这边运动。他在中途停下来,往温的臀部洒了一
些磺胺粉,然后给他缠上绷带。温还在一个劲儿地为自己受伤而连
声道歉。团部的安德鲁。希尔准尉从利普顿后面赶上来。
“团部在哪里?”他大声问道。
“在那个后面。”利普顿指着后面说道。希尔伸出头看了看,
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前额,然后从耳朵边上钻了出去,当场就把
他打死了。
出了这件事之后,他们的所有运动都限在战壕之中,而且都是
猫着腰进行的,因为德国人的机枪火力几乎一直不间断,子弹贴着
战壕上方嗖嗖地飞。马拉其看到温特斯干掉了30码开外开阔地上的
一个德国兵,发现那人的腰带上有一只黑套子,他以为那肯定是一
枝鲁格尔半自动手枪。他很想把它弄到手,于是他朝开阔地上跑去
,结果发现那原来是105毫米加农炮的瞄准具的皮套。温特斯冲着他
大喊道:“白痴,这儿到处潜伏着德国佬。快回来!”显然,德国
人以为马拉其是个卫生兵;只是在他向回跑时,德国人的机枪才开
始朝他扫射。子弹打得他四周尘土飞扬,他一下子钻到一门加农炮
下面。
温特斯在大炮旁边,想把它毁掉,可是没有爆破装置。利普顿
走过来说他的野战背包里有,可是背包放在攻击出发点了。温特斯
叫他快去拿。
该解决第二门炮了。他留下3个人守住第一门炮,然后领着另外
5个人沿战壕向前冲,一面朝前面扔手雷,一面射击。他们从被温特
斯打伤的2个德国机枪手旁边经过,抓了他们做俘虏。第二门炮的炮
手开始后撤,E连只用了一人受伤的代价就把它缴获了。
由于夺取了2门大炮,加之弹药也不多了,温特斯派人通知4名
机枪手全都到前面来。与此同时,6个德国兵觉得走投无路,用手捧
住头,从连接战壕朝第二门大炮走过来,边走边用蹩脚的英语喊:
“不要打死。不要打死。”
A连的二等兵约翰。D。霍尔加入了温特斯的小组。温特斯下令
夺取第三门大炮。霍尔冲在前面,结果中弹倒下,不过那门炮被夺
过来了。温特斯派了3个人守住它。他们虽然只有11个人,可是却控
制了3门105毫米的加农炮。
在第二门炮的阵地上,温特斯发现了一个装着文件和地图的公
文包。地图上标明了科唐坦半岛上所有的大炮与机枪阵地。他派人
把文件和地图送回营部,同时把俘虏也一起押送回去,再领一些弹
药,搬一些援兵来,因为“这是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们的压力太大
了”。他开始用手雷来摧毁炮阵地上的无线电、电话和测距仪。
赫斯特上尉亲自出马,带来3箱TNT炸药和一些磷燃烧手雷。温
特斯有每门炮的炮筒里装进一箱炸药,然后把一颗德国木柄手榴弹
扔进去。这样引爆之后,炮筒子被炸得像剥了一半皮的香蕉。利普
顿带着爆破装置回来的时候感到很失望,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由D连的罗纳德。斯皮尔斯中尉带领的5个援兵赶到。其中有一
个是F连的“老顽固”霍奇。他直起身朝炮连阵地扔出一枚手雷,结
果被机枪子弹打在背部与肩部,当时就死了。
斯皮尔斯率领几个人攻打最后一个炮连阵地,将其夺取并摧毁
,但有2名弟兄被打死。
温特斯下令撤退,因为他们受到来自布雷库特庄园方向密集的
机枪火力的威胁。既然大炮已经摧毁,再占据它的阵地已经没有意
义了。先撤下去的是机枪手,然后是步兵。温特斯最后一个撤离。
他离开之前,最后向战壕里看了一下。“我们没有理会那个被我们
打伤的德国佬,他却企图用机枪对我们开火,被我一枪击中脑壳,
结果了性命。”此刻是11点30分。自温特斯受命对付那个炮连到现
在,3个小时过去了。
E连以相当于一个班的兵力--12个人(后来得到了斯皮尔斯等
人的支援)消灭了一个扼守2号堤道、控制了犹他海滩的德国炮兵连
。那个炮连有一条电话直接通向2号堤道出口处一个碉堡里的观察哨
,他一直在报告登陆的第4步兵师的位置。很难对E连取得的这一战
绩做出精确的估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避免了许多人员的伤亡
,同时使坦克得以从海滩顺利向内陆运动--也许首先还是使这种
运动成为可能。如果说E连拯救了D日的犹他海滩,那是言过其实,
但是说它对登陆作战的成功做出了重大贡献,却是恰如其分。
温特斯他们的伤亡是4死2伤。可是他和他手下的人却击毙敌人
15个,打伤了许多,此外还抓获12个俘虏。简单地说,他们消灭了
德军一个50人的排。这是守护这些大炮的德国精锐伞兵部队的一个
排。他们还把炮手打得东逃西散。利普顿于1985年写过一篇分析文
章。他在文章中说:“这次攻击,是指挥得当的小攻击部队,压制
并调动在预筑阵地上数量较多的守军的经典战例。E连以高昂的战斗
意志、迅速大胆的正面攻击、不同方向的侧翼火力,挫伤了德军的
士气,使敌人误以为受到了大部队的攻击。”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包括该连所受的良好训练。这一次
对他们是战火的洗礼。这一次他们冒了极大的危险,以后他们就不
会这样去冒险了。利普顿说,如果他当时是个老兵,他是绝对不会
爬到那棵树上,那样暴露自己。“可是那一天我们浑身充满了激情
。”
瓜奈若说:“你是意识不到的,那是你的第一次。我以后绝对
绝对不会再干那天上午所干的事了。”康普顿说,如果他是个有经
验的老兵,他是不会穿出那道藩篱的。利普顿说:“我当时就觉得
自己肯定不会死,觉得如果有子弹朝我飞过来,是会发生偏转的,
要么就是我能避开。”
保罗。富塞尔在《战争时期》中写道:第一次参战的军人心里
总是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很机灵/敏捷/受过
良好训练/模样很帅/很讨人喜欢/行为非常严谨,等等。”可是
这种感觉很快就变成了“这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最好还是小心
些。只要我在利用掩蔽物/挖工事/暴露身体射击时更谨慎些/只
要我随时多加小心,我是能避开危险的。”
温特斯在分析这次战斗的时候说,这一时刻(他称之为“巅峰
时刻”)要归功于陆军对他们进行的良好训练。他当时所做的每一
件事都是正确的:对阵地的观察、掩护火力的部署、作战任务的布
置(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最优秀的人去完成--把康普顿、瓜奈若
和马拉其放在一组,把利普顿和兰尼放在一组)以及在最佳时刻亲
自率领发动攻击。
温特斯认为,如果由索贝尔来指挥,他一定会亲自率领这13个
人从正面发动攻击,他自己牺牲不说,还要搭上大多数人的性命。
谁能说他那么做是错误的呢?可是,如果不是索贝尔,谁又能知道
E连的人有如此良好的纪律、耐力(他们从半夜1点30分出发,经过
一个无眠或几近无眠的夜晚,又经受了张伞时的剧烈震动以及摔落
在地面时的冲击与伤害)以及进行这场短兵相接较量时使用武器的
技能呢?
辛克为温特斯报请国会荣誉勋章。在诺曼底战役中,每个师只
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么高的荣誉。在101空降师,这项荣誉被授给了率
领部队进行白刃搏斗的罗伯特。科尔中校。温特斯被授予战时优异
服务勋章。康普顿、瓜奈若、洛兰与托伊荣获银星勋章;利普顿、
马拉其、兰尼、利布高特、亨德里克斯、普莱莎、佩蒂以及温荣获
铜星勋章。
过了一个来月,温特斯被叫到团部。辛克、斯特雷耶和参谋们
都坐在帐篷里。坐在首席的,是陆军的战史专家S。L。A。马歇尔。
温特斯回忆说,桌子四周的气氛是“带电的”,“那些西点毕业的
人就是'豁出性命'也想有我当时的机会;坐在与马歇尔对面的椅子
上。”
“好吧,中尉,”马歇尔开门见山地说,“把你D日那天的作战
表现跟我说说。是你端掉了那个105加农炮连,对吧?”
“是的,长官。”
“说说看,你是怎么干的。”
“好吧,长官。我布置了掩护火力,我们在火力掩护下接近敌
人,我们夺取了第一门炮。接着我们布置了第二次火力掩护,夺取
了第二门炮。然后是第三、第四门炮。”
“好。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长官。基本就这些。”作为一各下级军官,面对着
这么多大官,他想自己最好别说得太啰嗦。所以他就像汇报常规的
训练问题一样。
使温特斯感到特别恼火的是,马歇尔在他那本《天兵夜降》的
书里,竟然对E连只字未提,仅仅说“部署在那里的(2)营不断对
远处那个德国炮兵连进行袭击……”他的书中确实有关于攻占炮兵
阵地的描写,但那发生在1号堤道附近的霍尔迪,是506团1营干的。
马歇尔说,该营用了190人的兵力夺取了那个阵地。温特斯评论说:
“要是有那么多E连的人,我就可以攻占柏林了。”
大约在12点15分前后,利奥。博伊尔也归队了。他落在82师的
空降区,迷失了方向。他弄清自己的方位之后,就朝圣玛丽德蒙特
方向运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连队。“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特
斯。他非常疲惫。我向他报到,他只是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跟我说
别的。我想他见到我之后也许会高兴一点,不过他的压力太大了。
”
连里的人在相互祝贺,谈论着他们的战绩,想通过回忆把事情
的前前后后拼接起来。他们是胜利者,兴奋、自豪、喜不自胜。有
人从地窖里找来一些苹果酒,就把它传给大家喝。当大杯子传到温
特斯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渴得要命,需要喝点东西提提神”
。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把别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以前是从来不
喝酒的。“我当时以为喝下去会使我的思维和行动变得慢一些,可
并不是那么回事。”
韦尔什归队报到。他与82师的几个人一起,沿途与敌人有过一
些短暂的交火。在他的背包里,装着他那顶备用伞。在整个诺曼底
战役中他都把它背在身上。“我想把它带回去送给基蒂,把它做成
一套结婚礼服,留着我们战后结婚的时候穿。(乐观主义?)”
来自布雷库特庄园方向、道路对面藩篱中的德军机枪火力越来
越猛烈。温特斯命令机枪手也对敌人进行骚扰表示回敬。马拉其把
他的迫击炮管找来了,可是没有底座与支架。他把炮管支在地上,
朝着庄园打了十余发炮弹。瓜奈若也用一根迫击炮管支起一门炮。
他们后来发现,他们打出的每一发炮弹,都击中了目标。“像这样
的技能不是教出来的。”温特斯评论说,“这是天赐的灵气。”马
拉其把炮弹打完之后,他的炮管已经全都埋进土里了。一个法国老
农找来一把铁锹,帮他把它挖了出来。
到了中午时分,第4步兵师的人马开始通过格朗希蒙。韦尔什记
得“从海滩那边过来的第一批步兵各个人的面部表情。他们看见那
些横七坚八、扭曲变形的伞兵和德国兵的尸体后,连肚肠子都要吐
出来了。”
到这个时候为止,E连已经有了50来个人,可是还没有人知道米
汉中尉的命运,温特斯也就成了实际上的连长。
尼克松中尉走过来,带领着4辆谢尔曼式坦克。他让温特斯把敌
人的阵地指给坦克兵们看,然后让E连为坦克攻击提供步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