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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朱自清散文全集 1078-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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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出《来日》上W的一篇《月光》给我看。这是一篇小说,叙述一对男女趁着月光在河边 一只空船里密谈。那女的是个有夫之妇。这时四无人迹,他俩谈得亲热极了。但P说W的胆 子太小了,所以这一回密谈之后,便撒了手。这篇文字是W自己写的,虽没有如火如荼的热 闹,但却别有一种意思。科学与文学,科学与恋爱,这就是W了。
  “‘疯子’!”我这时忽然似乎彻悟了说,“也许是的吧?我想。一个人冷而又热,是 会变疯子的。”
  “唔,”p点头。
  “他其实大可以不必管什么中国不中国了;偏偏又恋恋不舍的!”
  “是啰。W这回真不高兴。K在美国借了他的钱。这回他到北京,特地老远的跑去和K 要钱。K的没钱,他也知道;他也并不指望这笔钱用。只想借此去骂他一顿罢了,据说拍了 桌子大骂呢!”
  “这与他的写小说一样的道理呀!唉,这就是W了。”
  P无语,我却想起一件事:“W到美国后有信来么?”
  “长远了,没有信。”
  我们于是都又默然。
  1926年7月20日,白马湖。
  (原载1926年8月1日《文学周报》第2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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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白采
  盛暑中写《白采的诗》一文,刚满一页,便因病搁下。这时候薰宇来了一封信,说白采 死了,死在香港到上海的船中。他只有一个人;他的遗物暂存在立达学园里。有文稿,旧体 诗词稿,笔记稿,有朋友和女人的通信,还有四包女人的头发!我将薰宇的信念了好几遍, 茫然若失了一会;觉得白采虽于生死无所容心,但这样的死在将到吴淞口了的船中,也未免 太惨酷了些——这是我们后死者所难堪的。
  白采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人。他的历史,他的性格,现在虽从遗物中略知梗概,但在他生 前,是绝少人知道的;他也绝口不向人说,你问他他只支吾而已。他赋性既这样遗世绝俗, 自然是落落寡合了;但我们却能够看出他是一个好朋友,他是一个有真心的人。
  “不打不成相识,”我是这样的知道了白采的。这是为学生李芳诗集的事。李芳将他的 诗集交我删改,并嘱我作序。那时我在温州,他在上海。我因事忙,一搁就是半年;而李芳 已因不知名的急病死在上海。我很懊悔我的需缓,赶紧抽了空给他工作。正在这时,平伯转 来白采的信,短短的两行,催我设法将李芳的诗出版;又附了登在《觉悟》上的小说《作诗 的儿子》,让我看看——里面颇有讥讽我的话。我当时觉得不应得这种讥讽,便写了一封近 两千字的长信,详述事件首尾,向他辩解。信去了便等回信;但是杳无消息。等到我已不希 望了,他才来了一张明信片;在我看来,只是几句半冷半热的话而已。我只能以“岂能尽如 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自解,听之而已。
  但平伯因转信的关系,却和他常通函札。平伯来信,屡屡说起他,说是一个有趣的人。 有一回平伯到白马湖看我。我和他同往宁波的时候,他在火车中将白采的诗稿《羸疾者的 爱》给我看。我在车身不住的动摇中,读了一遍。觉得大有意思。我于是承认平伯的话,他 是一个有趣的人。我又和平伯说,他这篇诗似乎是受了尼采的影响。后来平伯来信,说已将 此语函告白采,他颇以为然。我当时还和平伯说,关于这篇诗,我想写一篇评论;平伯大约 也告诉了他。有一回他突然来信说起此事;他盼望早些见着我的文字,让他知道在我眼中的 他的诗究竟是怎样的。我回信答应他,就要做的。以后我们常常通信,他常常提及此事。但 现在是三年以后了,我才算将此文完篇;他却已经死了,看不见了!他暑假前最后给我的信 还说起他的盼望。天啊!我怎样对得起这样一个朋友,我怎样挽回我的过错呢?
  平伯和我都不曾见过白采,大家觉得是一件缺憾。有一回我到上海,和平伯到西门林荫 路新正兴里五号去访他:这是按着他给我们的通信地址去的。但不幸得很,他已经搬到附近 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只好嗒然而归。新正兴里五号是朋友延陵君住过的:有一次谈起白采, 他说他姓童,在美术专门学校念书;他的夫人和延陵夫人是朋友,延陵夫妇曾借住他们所赁 的一间亭子间。那是我看延陵时去过的,床和桌椅都是白漆的;是一间虽小而极洁净的房 子,几乎使我忘记了是在上海的西门地方。现在他存着的摄影里,据我看,有好几张是在那 间房里照的。又从他的遗札里,推想他那时还未离婚;他离开新正兴里五号,或是正为离婚 的缘故,也未可知。这却使我们事后追想,多少感着些悲剧味了。但平伯终于未见着白采, 我竟得和他见了一面。那是在立达学园我预备上火车去上海前的五分钟。这一天,学园的朋 友说白采要搬来了;我从早上等了好久,还没有音信。正预备上车站,白采从门口进来了。 他说着江西话,似乎很老成了,是饱经世变的样子。我因上海还有约会,只匆匆一谈,便握 手作别。他后来有信给平伯说我“短小精悍”,却是一句有趣的话。这是我们最初的一面, 但谁知也就是最后的一面呢!
  去年年底,我在北京时,他要去集美作教;他听说我有南归之意,因不能等我一面,便 寄了一张小影给我。这是他立在露台上远望的背影,他说是聊寄仁盼之意。我得此小影,反 复把玩而不忍释,觉得他真是一个好朋友。这回来到立达学园,偶然翻阅《白采的小说》, 《作诗的儿子》一篇中讥讽我的话,已经删改;而薰宇告我,我最初给他的那封长信,他还 留在箱子里。这使我惭愧从前的猜想,我真是小器的人哪!但是他现在死了,我又能怎样 呢?我只相信,如爱墨生的话,他在许多朋友的心里是不死的!
  上海,江湾,立达学园。
  (原载1926年10月5日《一般》第10号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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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 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 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 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 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档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 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 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 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 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 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 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 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 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档的云,所以不 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 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 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 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 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 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 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 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 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 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 得好: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 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 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 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 了。
  1927年7月,北京清华园。
  (原载1927年7月10日《小说月报》第18卷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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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一封信
  在北京住了两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过去。要说福气,这也是福气了。因为平平常 常,正像“糊涂”一样“难得”,特别是在“这年头”。但不知怎的,总不时想着在那儿过 了五六年转徙无常的生活的南方。转徙无常,诚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说到人生味,怕倒比 平平常常时候容易深切地感着。现在终日看见一样的脸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 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 渺小,有些战栗起来;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
  这几天似乎有些异样。像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 路,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还不能如意。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 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正可借 来作近日的我的注脚。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诗。这是两年前初到北京,在一个 村店里,喝了两杯“莲花白”以后,信笔涂出来的。于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于 诗中所说的,那更是遥遥乎远哉了,但是事情是这样凑巧:今天吃了午饭,偶然抽一本旧杂 志来消遣,却翻着了三年前给S的一封信。信里说着台州,在上海,杭州,宁波之南的台 州。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于想不出,这却指引我一条路,虽然只是“一条”路而 已。
  我不忘记台州的山水,台州的紫藤花,台州的春日,我也不能忘记S。他从前欢喜喝 酒,欢喜骂人;但他是个有天真的人。他待朋友真不错。L从湖南到宁波去找他,不名一 文;他陪他喝了半年酒才分手。他去年结了婚。为结婚的事烦恼了几个整年的他,这算是叶 落归根了;但他也与我一样,已快上那“中年”的线了吧。结婚后我们见过一次,匆匆的一 次。我想,他也和一切人一样,结了婚终于是结了婚的样子了吧。但我老只是记着他那喝醉 了酒,很妩媚的骂人的意态;这在他或已懊悔着了。
  南方这一年的变动,是人的意想所赶不上的。我起初还知道他的踪迹;这半年是什么也 不知道了。他到底是怎样地过着这狂风似的日子呢?我所沉吟的正在此。我说过大海,他正 是大海上的一个小浪;我说过森林,他正是森林里的一只小鸟。恕我,恕我,我向那里去找 你?
  这封信曾印在台州师范学校的《绿丝》上。我现在重印在这里;这是我眼前一个很好的 自慰的法子。
  九月二十七日记S兄:…
  我对于台州,永远不能忘记!我第一日到六师校时,系由埠头坐了轿子去的。轿子走的 都是僻路;使我诧异,为什么堂堂一个府城,竟会这样冷静!那时正是春天,而因天气的薄 阴和道路的幽寂,使我宛然如入了秋之国土。约莫到了卖冲桥边,我看见那清绿的北固山, 下面点缀着几带朴实的洋房子,心胸顿然开朗,仿佛微微的风拂过我的面孔似的。到了校 里,登楼一望,见远山之上,都幂着白云。四面全无人声,也无人影;天上的鸟也无一只。 只背后山上谡谡的松风略略可听而已。那时我真脱却人间烟火气而飘飘欲仙了!后来我虽然 发见了那座楼实在太坏了:柱子如鸡骨,地板如鸡皮!但自然的宽大使我忘记了那房屋的狭 窄。我于是曾好几次爬到北固山的顶上,去领略那飕飕的高风,看那低档的,小小的,绿绿 的田亩。这是我最高兴的。
  来信说起紫藤花,我真爱那紫藤花!在那样朴陋—现在大概不那样朴陋了吧——的房 子里,庭院中,竟有那样雄伟,那样繁华的紫藤花,真令我十二分惊诧!她的雄伟与繁华遮 住了那朴陋,使人一对照,反觉朴陋倒是不可少似的,使人幻想“美好的昔日”!我也曾几 度在花下徘徊:那时学生都上课去了,只剩我一人。暖和的晴日,鲜艳的花色,嗡嗡的蜜 蜂,酝酿着一庭的春意。我自己如浮在茫茫的春之海里,不知怎么是好!那花真好看:苍老 虬劲的枝干,这么粗这么粗的枝干,宛转腾挪而上;谁知她的纤指会那样嫩,那样艳丽呢? 那花真好看:一缕缕垂垂的细丝,将她们悬在那皴裂的臂上,临风婀娜,真像嘻嘻哈哈的小 姑娘,真像凝妆的少妇,像两颊又像双臂,像胭脂又像粉… 我在他们下课的时候,又曾几 度在楼头眺望:那丰姿更是撩人:云哟,霞哟,仙女哟!我离开台州以后,永远没见过那样 好的紫藤花,我真惦记她,我真妒羡你们!
  此外,南山殿望江楼上看浮桥(现在早已没有了),看憧憧的人在长长的桥上往来着; 东湖水阁上,九折桥上看柳色和水光,看钓鱼的人;府后山沿路看田野,看天;南门外看梨 花—再回到北固山,冬天在医院前看山上的雪;都是我喜欢的。说来可笑,我还记得我从 前住过的旧仓头杨姓的房子里的一张画桌;那是一张红漆的,一丈光景长而狭的画桌,我放 它在我楼上的窗前,在上面读书,和人谈话,过了我半年的生活。现在想已搁起来无人用了 吧?唉!
  台州一般的人真是和自然一样朴实;我一年里只见过三个上海装束的流氓!学生中我颇 有记得的。前些时有位P君写信给我,我虽未有工夫作复,但心中很感谢!乘此机会请你为 我转告一句。
  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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