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圈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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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说再见的应该是我!谈恋爱真他妈的费劲,对方的每个行动都想问个究竟,真是大傻瓜!我累了,还是只保持肉体关系轻松。
这回是我把电话打过去。
“想道歉吗?晚了!”樱怒气冲冲地说。
“昨天你干什么去了?”我控制着感情问道。
“我干什么去了,没有义务告诉别人!”
“下午1点左右,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来着?”
“啊?”樱说话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涩谷,道玄坂,穿着连衣裙,腰带上系着我送给你的那条围巾!”
“什么?你……”在我的猛烈攻势下,樱明显动摇了。
“我看见你跟一个男人从情人旅馆里出来了!”我口气虽然很硬,但心里却希望她否认。
“为什么……”
“是你吧?”
“等等,你听我解释。”
樱的这句话把我仅存的一点希望打得粉碎,我把电话挂了。但樱马上又打了过来。
“我不想听你做任何解释!”其实我特别想听。
“求求你,请听我解释,你现在在家里吗?我马上就过去。”
“别来!”
“电话里没法说。”
“别过来!”现在见面,真不知道我会做出多么过分的事。
“我确实有难言的苦衷,求求你,让我向你详细解释。”
“那……明天吧。”
“谢谢你!我几点过去合适?”
“不要到我家里来!”
“可是,这不是能在咖啡馆里说的事。”
“不许来!”我不敢保证明天心情就能平静下来,俩人同处一室是很危险的。“明天下午5点,我在广尾的有栖川公园附近的中央图书馆门口等你。”
“知道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行吗?”
“问吧!”
“你为什么在涩谷的那种地方?”
“我去锅岛松涛公园拍电影,从那儿经过。”到了这种时候还编这种谎话,我觉得我自己卑怯得很。
21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在中央图书馆门口会合。我觉得好像有一年没有见过麻宫樱了。
樱向我打招呼,但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下台阶,一直走到图书馆前边的一个小喷水池前,才在池边坐了下来。
附近有拄着拐杖遛弯儿的老人,有滑旱冰的年轻人,附近的草坪上有小孩子在追逐嬉戏,还有牵着狗散步的家庭妇女。
樱一边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一边往后退。但是我坚持认为这里也许正是谈秘密事情最合适的地方。我觉得公园里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我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避免对樱造成伤害。最后樱向我屈服,在我身边坐下。
“对不起!”樱向我低头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隐瞒了你。本来我不打算这样,结果还是欺骗了你,真的很……”
“不用道歉了,快解释你的行为吧!”我打断她的话。
“我……借了很多钱。”
“你跟我说过。”
“两千万。”
“哦。”我掩饰着吃惊的表情,故意淡淡地说。
“也许是3千万。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多少,总之是听了以后会让我晕倒的数字。一个小时720日元的捏饭团的工作连利息都还不上,所以才……找男人……”樱吞吞吐吐起来,小手指头摸着那颗泪痣。
“卖淫?”我露骨地脱口而出。
樱默默点头承认。
“不只一两次吧?”
“不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以前。可是,就这样也只能勉强还上利息,根本看不到出路。我身心疲惫,觉得这样生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好……”
所以她才卧轨自杀的。
“你阻止了我自杀,开始我真的很恨你。你把我拉回这人间地狱来,我觉得你好残酷,简直就是魔鬼。但是,你救了我以后不久,我渐渐平静下来,心想再努一把力,再忍耐几年事情也许会发生好转,于是我又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非常感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真心话。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现实还是跟以前一样残酷。只要活着,就得不停地还债,要还债,就得去挣钱。正经工作解决不了我的现实问题,结果就只能去找男人。对了,我说我找到了一个捏饭团的工作那是说谎,捏饭团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找那些需要女人的身体也能给我一些援助的男人更实际一些。”
说完上面一大段话,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头沉重地垂下。
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牵着大狗,有的抱着小狗,大家都在向众人显摆自己的爱犬,人人都很快乐。大狗小狗们也都是毛色姣好,聪明伶俐。但是,不管是人还是狗,谁都想不到就在离他们10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女人因为借了高利贷,不是走投无路卧轨自杀,就是为了还债出卖肉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为什么要借高利贷呢?”我小声嘟囔着问道。
“还有一件事隐瞒了你。我……19岁的时候结过一次婚。对不起!”
“这用不着道歉。”
“还生了孩子,是个女孩儿。”
“结婚生孩子,理所当然。”
“结婚不久就离婚了,原因我就不详细说了。孩子被她父亲领走了——确切地说,是被她爷爷奶奶抢走的……”
“这种怨恨你还是对三野文泰说去吧。”我叼上一支烟。
“一年半以前,那孩子突然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病,医生说,在日本现有的医疗条件下,她最多再活两年。但是,据说有一种最先进的化疗技术有希望治好这种病,可惜日本医学界还不认可这种化疗技术,必须去澳大利亚接受化疗。疗程为半年,而且治疗之后还需要康复治疗,费用之高无法计算。日本的医疗保险在澳大利亚当然是无效的,全部费用都需要自理。这时候孩子的爷爷奶奶来找我,让我也拿一部分钱。虽然离婚以后我跟孩子连一面都没见过,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亲生的女儿,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没有什么存款,于是到处借钱,凑了整整3百万给她爷爷奶奶送了过去。孩子总算住进了墨尔本的一家医院,我长出了一口气,但我的地狱生活也从此开始了。我救孩子心切,借了很多高利贷,那是利滚利的高利贷,交款通知单上的数字增加的速度吓死人,转眼就是5百万,1千万,1千5百万……现在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欠人家多少钱,为了还债,我只好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这次樱说的时间更长,说完以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把双肘支在膝盖上,仰着头愣愣地看着图书馆上方的流云。流云被落日染成了淡红色,草坪上那些牵着狗抱着狗的人们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过了秋分,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但穿着短袖衫的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凉,好像每年更换秋装的时间都在往后错。地球的环境确实在发生变化,但不可思议的是,日落的时间却跟以前完全一样。
沉默良久,我问:“孩子得救了?”
“托您的福,治疗进行得很顺利,目前情况也很稳定。”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争取不让利息再增加,然后1万1万地还。还有就是买彩票碰运气。”说到这里,樱自嘲地笑了笑。
“不要再卖身了。”我说。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挣钱。”
“我来想办法,你就不要再卖身了。”我抬起头来。
“可是,你所说的办法是……”
“不是说了我想办法吗?我想办法就是了。”我转过身,直视着樱的眼睛。
“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就算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说着我紧紧地把樱抱在怀里。
有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旁边的草坪上也有很多人,还有很多人从图书馆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可是我根本不在意人们的目光,紧紧地抱着樱,就这样呆了很久很久。
现在我才清楚地认识到:我爱上这个女人了。
22
我手握迷你车方向盘,在有栖川公园大道与木下坂街和南部坂街构成的三角形上转着圈跑,副驾驶座上坐着久高爱子。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切入正题:“这事儿打电话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为了表示礼貌,决定跟您当面谈。”
“这么郑重其事,什么事啊?”爱子文雅地用手遮着嘴巴。
“那件事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解决。”
“是吗?果然是蓬莱俱乐部干的吧?”爱子的表情紧张起来。
“不,现在还说不准,但是,很快就会查清楚的,一定为您查清楚!”
“谢谢您,我等待着您的好消息。”爱子把身体转向我,行了一个鞠躬礼。尽管是在车上,身体活动不能自如,爱子还是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礼仪端正。
“然后呢……现在才提这件事可能会使大家感到不愉快,我们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大事?”
“对。我帮您侦破这个案子,不应该白干吧?”
“哦,您是指钱的问题呀。当然不会叫您白干,肯定要付钱给您的。另外,交通费,电话费等等,您也不用拿发票来,您说个数,我马上就支付给您。”
我点点头,干咳几下清了清嗓子:“您打算付我多少钱呢?”
“这个嘛,我不知道这方面的行情,您说个数吧,您说了算。”
“这么说,我说多少您就给多少?”
“是的。不过,如果您说要1亿,我就没法答应了。”爱子又文雅地用手遮住了嘴巴。
“您要是让我说了算,我就不要您付钱了。”
“啊?”
“我不要报酬,也不报销交通费电话费什么的。”
“可是,成濑先生您刚才不是……”
“报酬我不要了,但交换条件是有的,那就是请您借给我一笔钱。”
“借钱?”爱子歪着头,感到不可思议。
“对,但不是借个10万20万的,也不是借几百万,而是以千万为单位。”
“1千万嘛……”
“不行吗?”我斜着眼睛看着爱子,她一会儿把头歪向右边,一会儿把头歪向左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不是不行,只不过您突然说了这么大一个数目,靠我一个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当然,不过,我不是向爱子您一个人借,而是向久高家借。有关蓬莱俱乐部的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我就正式拜访久高家,提出借钱事宜。到时候只求爱子您助我一臂之力。”
“啊,要是这样的话……”爱子仍然歪着头在思考着什么。
“钱我一定会还的。不但要打借条,还要找担保人。”
“我相信您。”
“我投了一个5千万的意外人身保险,受益人是我妹妹,不过我可以留份遗嘱,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保险理赔金由久高家接受。”
“您言重了,不要这样……”
“我也可以再加入一个保险,总之是我用生命担保,钱,我绝对一分不少地还给久高家!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啪地低下头去,额头差点儿撞在方向盘上。
“您这是干什么呀?怪吓人的。”爱子缩着肩膀说。
“是怪吓人的,突然向您提出借钱,而且是1千万。”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爱子盯着我的眼睛问。
“这个嘛,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摸了摸鼻子尖说。
“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我挺替你担心的。”
“担心什么?”
“成濑先生说得那么悲壮,别是慷慨赴死吧?”爱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慷慨赴死?”我把爱子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禁笑出声来,“我才不会死呢!我这不是正要跟久高家借钱吗?死的话还借钱干什么?”
“您说的也是……”爱子还是满脸不放心地用双手捂着面颊。
“不管怎么说,事情很快就要办成了,您再耐心等几天。”这话是对爱子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说过那句话之后我再也没说话,默默地握着方向盘,一直把爱子送回高家府邸。
分手之际,我对爱子说:“请您千万不要冲动。”
“冲动?”
“我觉得您在想做一件不该做的事,但愿是我多虑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爱子看着半空的眼睛游移不定。
“沉溺在痛苦的心境中不能自拔,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的。”
“您怎么净说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像我这样的人能干什么呢?”
“我是您的同盟军,但是我不愿意看着您一意孤行。正因为我是您的同盟军,才不想让您往不好的方向走。”
“真奇怪,净是些听不懂的话。”爱子很勉强地笑了笑。
“听不懂没关系,请您把我的话记在脑子里,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要急着去死。对了,谨言慎行,不是久高家的家训吗?好了,再见!”
这是10月13号星期天的事。
我终于披挂上阵,走上了决战的舞台。
23
跟久高爱子分手数小时之后,我来到了五本木。不是六本木而是五本木,位于目黑区正中央的一个住宅区。
在祐天寺与学艺大学之间,顺着驹泽大街往北不远,有一座叫做“佛罗伦萨五本木”的单身公寓,也不知道这座公寓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我走上3楼,按响了303室的对讲门铃。
“来了!”对讲门铃的小喇叭里响起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了来打搅您实在对不起,我就是刚才打过电话的……”我郑重其事地说了一个快递公司的名字。
“好的,马上给您开门!”
不一会儿,黑漆铁门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来。
“您就是堀场香织小姐吗?”我问。
“我就是。”
“在平城写字楼4层蓬莱俱乐部工作的堀场香织小姐,没错吧?”我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她的房间。
“诶?啊?”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这么晚了到您家里来实在是对不起,这种事我绝对不再做第二次。”我低头赔礼。
“那个——包裹呢?”堀场拿着印章的右手不知所措地晃动着。
“没有什么包裹。”
“啊?”
“我不是什么快递公司的。您不记得我了吗?”我向前伸着脖子,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
堀场皱起了眉头。
“想不起来?也难怪,这张脸上总是带着眼镜和口罩,还像个海盗似的在头上缠着一条毛巾。”
“啊?”她惊得瞪大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
“今天特意到此有事相求。”
“我……我喊人啦!”堀场后退了一步。
“等等!别乱喊乱叫的,先听我把话说完,求求您了!”我边说边伸出左手去抓她的手腕。
“别碰我!”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安静点儿,我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我向天发誓,绝对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求求您听我把话说完,一分钟就能说完。”我举着双手,表示没有拿任何凶器,也不会动她一手指头,“我就这样说。”
“什么话?快说!”堀场退到冰箱一侧,并没有听我说话的意思。
“我想进你们蓬莱俱乐部的办公室,请帮帮忙?”
“什么?”
“我现在就想进去,把钥匙借我用一下。”
说服蓬莱俱乐部的人借给我钥匙,打开平城写字楼4层那个办公室的门,这是我的最后一搏。好吧,拿去吧——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但是,除了说服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借给我钥匙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我可以趁深夜把门撬开,在保安公司的人赶到之前拿走一些文件,可就算成功了,偷出来的文件也不一定有用,而且为此还要做很长时间的侦察和准备工作。与这种方法相比,说服蓬莱俱乐部的人借给我钥匙,是非常稳妥的办法,警报器不会响,可以不着急不着慌地在里边一份一份地翻文件,找证据。
但是,怎么让他们的人借给我钥匙呢?说打扫房间的时候忘了东西?说想利用星期天打地板蜡?这类谎话都行不通。
于是我决定实话实说,把蓬莱俱乐部的干的罪恶勾当乃至杀人嫌疑都如实相告,唤起对方的正义感。
但是,去说服谁合适呢?那些男的肯定不行,因为他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