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圈套-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别啰嗦了!照我说的做!”我像村越似的吼叫着,打断了樱的话,“见面以后,我从一到十向你解释,到二十,到一百都行!”
“知道了知道了!”樱不高兴地说。
“还有,跟我的通话结束以后,立刻关掉手机电源!不是切换到震动挡,是关掉电源,一定要关掉电源!”
“行了行了,烦死人了!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听见了没有?关掉电源!”
“知道啦——”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27
我在109百货大楼前边接上樱,驾车飞驰一段之后,离开大马路,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路越来越窄,路灯也越来越稀,我减低车速前行,最后把车停在一所房子前,把车倒进车库。
“到了!”我关掉发动机,拔下车钥匙。
“这是什么地方?”樱看着外边问。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打开车门下了车。
樱也撅着嘴下了车。
我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朝房门走。小路也只有五六步长,院子也只能放一副晾衣服的架子。房子冲着院子的这一面有两扇窗户,都用防雨窗捂得严严实实的,但从缝隙里可以看到房间里边亮着灯。
我按了一下房门边上的对讲门铃。
“谁呀?”里边一个小女孩说话了。
“我!”
“名字?”
“成濑将虎!”
“生日?”
“12月16号。”
“血型?”
“O型。”
“毕业学校?”
“东京都立青山高中。”
“好的,确认完成,哔哔——”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摘下防盗链的声音,门开了。
我走进去,摸了摸美波的头:“好!干得不错!”
美波做了个鬼脸:“我已经长大了,不许再随便摸我的头!”
“杰尼斯运动会怎么样?”我一边脱鞋一边问。
“昴星团最棒!”
“木村拓哉呢?”
“SMAP没参加。”
“怎么?他们退出杰尼斯运动会了?”
“不是,人家大牌明星,不屑于参加!”
“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亲戚,叫时田美波。”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美波恭恭敬敬地向麻宫樱鞠了一个躬,还挺懂礼貌的。
“这是麻宫樱。”
“晚……晚上好!”樱忙不迭地打招呼。
“请里边坐吧。”美波说着把拖鞋递了过来。
我走进大门旁边的一个房间,打开灯,忽然想起还没看见绫乃,就问美波:“绫乃呢?”
“去便利店了。”
“去便利店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们要把门窗插好吗?”
“可你并没有说不准外出啊。”
“我是没说不准外出,不过,既然说了把门窗插好……”
“因为你说有客人要来,她出去买东西去了。”美波满脸不高兴地转身把门插好。
我叹口气,招呼樱坐下。
樱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坐在了沙发上。坐下之后,还继续扫视着书架上的文学书,墙上的油画和桌子上的德国瓷器。
“想问什么你尽管问,今天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你。”我点上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
“这个嘛……那个……”大概是由于脑子一片混乱,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我就从刚才为什么要你把电话线拔掉说起吧。”
“不,还有比那个更重要的,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很奇怪?”
“刚才什么时候?”
“刚才在门外。”
“我说的都是真话呀。”
“刚才你说什么成濑……没说吗?”
“说了呀,成濑将虎。”
“那是……”
“那是我的名字呀,怎么了?”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成濑将虎?你……你不是叫安藤士郎吗?”
28
“不,我不叫安藤士郎,我叫成濑将虎。”
樱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不是……安藤士郎?”
“不是,我叫成濑将虎。”
“可是,你……你说过你叫安藤……”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叫安藤士郎?是你自己认为我叫安藤士郎吧?你到你曾经卧轨自杀的广尾站向车站工作人员打听出来的。”
“那……”樱只说了一个字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肯定是想说些什么,可是下嘴唇痉挛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也不说话,静静地观察樱的表情变化。一支烟抽完了,樱依然呆在那里发愣。
门铃响了,我听见美波跑出去开门的声音,好像是绫乃回来了。
“门窗插好门窗插好!到底是为了什么?”绫乃哐当一声把门推开。
“为了防止坏人闯进来嘛。”
“你不把话说清楚,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绫乃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叫喊着。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告诉你要插好门窗你还要跑出去!”
“你不是说你要带客人来吗?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要我拿什么招待客人?”
“没有也没关系嘛!”
“你小虎没关系,我有关系!啊,您来啦,家里乱七八糟的,真不好意思,您坐,您坐!”绫乃跟樱打过招呼以后出去了。
“我妹妹。”我对樱说。
可是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死鱼般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我没跟你说过我跟妹妹住在一起,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说。”
“那光明庄的房子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安藤士郎的房子,因为租金一直是我付,所以也算是我的房子。不过我真正的家是在这里,港区白金台。”
“你真的不是安藤士郎吗?”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叫成濑将虎,从一生下来就叫成濑将虎。我不记得我被安藤家领养过。对,我出生在这里,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高中毕业以后离开过这个家两年以外,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你跟我说过,你叫安藤……”
“我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我对广尾站的工作人员说过我叫安藤士郎,但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叫安藤士郎啊,当然我也没有说过我叫成濑将虎。”
“为……”樱又是只说了一个字。我以为她又得半天不说话,没想到这次只停顿了几秒钟,“为什么要骗我?”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眼角嘴角都吊了起来,像个横眉怒目的金刚。
“喂喂喂!你搞错了吧?该生气的是我呀!我可是险些被某某人给暗杀了!”我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冲她笑了笑。
樱后退一步,躲开我的视线。
“可以说游戏已经结束了。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你也坦白交待吧,安藤樱女士!坐下,坐下来谈!”
可是,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又点燃一支烟抽起来,樱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打破了沉默的是绫乃。她走进我的房间,看见客人在那里站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了?”
“她的痔疮发作得厉害,坐不下。”我说。
“小虎,开玩笑也得注意分寸嘛!”绫乃瞪了我一眼,然后非常客气地笑着对樱说,“对不起啊!”
可是,樱那丢了魂似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变化。
绫乃不太高兴了,弯下腰在桌子上摆放端来的红茶和三明治。
我拉起樱的手腕:“再介绍一遍,这是我妹妹时田绫乃。”
绫乃把托盘抱在胸前,冲樱微微一鞠躬:“谢谢您对我哥哥的关照。”
我继续介绍说:“刚才那个活泼的小姑娘是她的孙女,从长野县到这里来玩儿几天。”
樱呆呆地点了点头。
绫乃说:“孩子们都独立了,我家爷爷,不,我丈夫,死了以后,我就回娘家来住了。把这个老头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放心啊!”绫乃斜着眼睛看着我嗤嗤地笑了。
“回娘家?现在这个家可是我的家!”这所房子本来应该由我哥哥龙悟继承的,但他作为学生兵上前线以后再也没回来,我就代替他继承了。
“对了,这位是麻宫樱小姐,”我向绫乃介绍说,“啊,麻宫是她以前的姓,现在姓安藤,安藤樱!”
“安藤?”
“对,老安的夫人。”
“啊?白金的老安?经常跟小虎一起喝酒的那位老安?”
“对。”
“什么时候结婚的?”绫乃问。
樱没有回答,身体好像冻住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是最近吧。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吓了我一大跳。”我在蓬莱俱乐部总公司发现的安藤士郎的人寿保险和伤害保险等等保险,受益人都是他的配偶“安藤樱”。
“哎呀,真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对了,今天安藤先生怎么没来?”
“这个嘛,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给你详细解释一下。”我让绫乃在我身边坐下,又强迫樱坐下,把从认识老安一直到他自杀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不是在这里编故事吧?”绫乃小声嘟囔着,呆若木鸡。老安自杀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她。
“这是千真万确的。他委托我去给他领保险金,可是我马上就想到,刚刚上了保险就自杀是拿不到分文的,签合同以后至少要经过一年以上!”
“那不是……?”
“就是的,这不是等于白死了吗?我当时就傻了,老安的死让我感到震惊和悲痛,但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他豁出命来想为自己的女儿留下几个钱,可是一分都没留下!”
绫乃点点头,用手指擦着眼泪。
麻宫樱呢,刚才那幽灵般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她紧咬着嘴唇,毫无目的地盯着烟灰缸里的烟头。
“我在老安的遗体前呆呆地坐了很长时间,呆着呆着我的浑身燥热起来,既感到愤怒,又感到窝心,整个大脑被一种复杂的感情塞得满满的。老安死得太冤枉了,要是他知道这样上吊自杀得不到一分钱的话,是绝对不会把绳子往脖子上套的!不行,我不能让他死,他死了谁给千绘寄钱呢?当然,那时候就是打电话叫急救车也来不及了,我也没有让他起死回生的本事,所以我就当了安藤士郎。我冒充安藤士郎继续领取国家发的养老金,每月按时给千绘寄去。”
“什么?”绫乃双目圆睁。
“总而言之,采用不正当手段获取养老金。”
“什么不正当手段!完全是犯罪嘛!”
“我知道这是犯罪,可是,我只能这么做,不这样做的话,老安死了也不能瞑目,而且我也不能就看着他这么白白死去。反正我当时从脐下丹田涌上来一股热流,我决心替老安完成他的未竟之业!”
“不光是决心,你还付诸行动了对不?小虎是在黑道上混过的,干得出来……”绫乃把手放在额头上,一个劲儿地叹气。
“当然,下决心是一回事,行动是另外一回事。我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面临的难题太多了,首先是如何处理尸体。我不能把他扔到深山里或扔进大海里,那样太对不起他了。没有死亡证明书,火葬场当然不收,永远放在光明庄也不可行。考虑来考虑去,为了掩人耳目,我也只能把他埋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在心里默默请求老安在九泉之下原谅我。
“我想起老安曾经对我说过,他的故乡流行土葬。如果那里现在还有这种习惯,把他的遗体埋到他的故乡去是最好不过的。于是我就赶快调查了一下,他的故乡果然还在实行土葬。”
关于这个问题,现代人有一种误解,认为日本人有实行火葬的义务。实际上,即使是在大城市,也没有必须实行土葬的法律规定,如果拥有自家的墓地,你愿意实行土葬也没人干涉你。在山区或农村,实行土葬的地方还不少呢。
“我把老安的遗体拉到他故乡的深山里,找了一处墓地挖了个坟坑把他给埋了。当然没有任何正式手续,也没有请和尚来给他念经,这样做我也许会遭报应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并没有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了,而是为他找了一处墓地,我的罪孽应该减轻一些吧。而且那里是他的故乡,我想老安会原谅我的。他的愿望并不是死后被厚葬,而是女儿能够幸福地生活嘛,他就是为此而自杀的嘛。葬礼简朴了一些,他不应该有什么不满意。”
实际上这种说法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埋葬老安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我还经常做恶梦,在梦中反复看到埋葬老安的时候的情景。可见我内心的罪恶感是非常强烈的。其中违法的罪恶感占两成,没有好好安葬老安的罪恶感占八成。
“处理完老安的尸体以后,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他的人际关系,即如何对认识他的人隐瞒他已经死去的事实。他跟故乡的父母兄弟和亲戚们几十年没有联系了,用不着担心。自从决定每月给女儿寄钱以后,他跟所有的朋友都断绝了往来,连经常去的小酒馆也不去了,那些人也不会前来特意打听他是否还活着。
“但是,他所住的公寓不能不加以特别的考虑。当然,我不认为他跟邻居有什么来往。眼下这个时代,邻居之间哪有什么来往啊。而且他的邻居都是年轻人,年龄悬殊太大了。不过,大家一定知道3号住的是一个老头子,如果连续几天甚至连续几周都没有动静,大家说不定以为他死在房间里了,打电话报警,那样一来可就暴露了。
“于是,我就当了安藤士郎。每个星期在那里住上几天,不管看不看都把电视打开,有时候还故意大笑几声,为的是让邻居认为安藤士郎还活着。当然偶尔也会在楼道里碰上年轻的邻居,不过根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像咱们老年人觉得年轻人都长得差不多一样,年轻人也觉得咱们老年人都长得差不多。
“我也不必担心房东会发觉,因为交房钱都是在老安的存折里扣,养老金也是打到他的存折里去。他根本就没有贴照片的证明身份的证件,不用担心别人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他没有护照,驾照呢,也主动吊销了,如果万一需要证明身份的证件,我把不贴照片的医疗保险证拿给他看就是了※。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没有了吧?我又不想假冒他个10年20年,等千绘长大成人我就不再欺世盗名,两年就够了。实际上一年以来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怀疑。安藤士郎还活着,每两个月收到一笔养老金,从未间断过给女儿千绘寄钱。
“扣除3万日元的房租和水电费,剩下的钱我一分不少地给千绘寄去。由于水电费只交一个基本费,平均每个月寄10万以上是不成问题的。手续费我分文未取。在三越汤洗澡要花400日元,洗完澡买两罐啤酒拿回去喝,我都是自掏腰包。
“虽然没有收手续费,但我无偿使用了安藤士郎这个名字。为了找女人洗泰国浴的时候,借黄色录像带的时候,我都不用真名,成濑将虎这个名字太显眼了。
“还有,老安的手机我也接过来用了。我经常找女人,只有一部手机不太方便。我不愿意让那些不正经的女人知道我的真正的电话号码。当然通话费都是我自己付,我想老安也不会埋怨我的。这就是我的2号手机的来由。”
“我算是服了你了!”绫乃用手扇着紧张得发热的脸说。
“对不起,直到今天才跟你说实话。”
“你说了实话更叫我为难。你说我是劝你别再干这种违法的事呢,还是默认你继续干下去呢?”
“我已经作好精神准备,所以要跟你说实话。”
“什么精神准备?”
“我觉得到时候了,该去警察局自首了。”
听我这么一说,樱惊得肩膀抖动了一下。
“那还不得进监狱啊?”绫乃说。
“会进监狱吗?也许判个监外执行什么的。”
“不会判那么轻吧?……哎唷!你看我,明天是西班牙弗拉门戈舞会,我还得上场呢!”绫乃拿着托盘站起来,两腿在发抖。
“这事儿与你无关,被抓起来的是我!”
“什么叫与我无关?太有关了!”
“哥哥被关在拘留所,妹妹在跳弗拉门戈舞,多么美妙的图画呀!”
“听了你说的这些话我还有什么心思去跳舞啊?”绫乃说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