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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108说岳全传 作者:清·钱彩-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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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被他一手捞翻一个,挟在腰间,拍马出营,上荷叶岭来。恰好遇着牛皋下山,看见王贵捉了一个番兵回来,牛皋暗想:“吓!原来番兵当得猪的,难道就当不得羊?且不要被他得了头功,待我割去他的猪头。”
  遂拔剑在手,迎上来道:“王哥,你来得快吓!”王贵道:“正是。”两个说话之间,两马恰是交肩而过,牛皋轻轻把剑在小番颈上一割,头已落地。王贵还不得知,来到山上。诸葛英见了,便道:“王兄,为何拿这没头人来做什么?”王贵回头一看道:“呀!这个头被牛皋割去了。”就将尸道一丢,回马复下山来。
  行至半路,只见牛皋也捉了一个小番来了。那牛皋看见了王贵,就勒住马,闪在旁边,叫声:“王哥请便。”王贵道:“世上也没有你这样狠心的人!你先要立功,怎么把我拿的人割了头去?”牛皋道:“原是小弟不是!王哥,把这一功让了我罢!”王贵拍马竞去。牛皋来至大营前,叫家将:“把这羊绑了。”牛皋进帐禀道:“奉令拿得一腔羊缴令。”元帅吩咐将羊收了。牛皋道:“这羊是会说话的。”
  元帅道:“不必多言。”牛皋暗暗好笑,出营去了。
  再说王贵复至番营叫道:“再拿一口猪来!”抡刀冲进营去,小番围将上来厮杀。王贵勾开兵器,又早捞了一个。粘罕闻报,拿了溜金棍上马,领众赶来,王贵已上了荷叶岭去了,那里追得着。王贵到了大营门首,将番兵绑了,进帐来见元帅道:“末将奉令拿得一猪在此缴令。”元帅叫张保收了猪,上了二人的功劳。次日,元帅请圣驾至营祭旗。众大臣一齐保驾,离了玉虚宫,来上大营。元帅跪接进营。
  将小番杀了,当做猪羊,祭旗已毕,元帅奏:“请圣驾明日上台,观看臣与兀术交战。请王元帅报功,李太师上功劳簿。”天子准奏,众大臣保驾回玉虚宫,不表。
  再说兀术在营中对军师道:“岳飞叫人下山,拿我营中兵去当作福礼祭旗,可恨可恼!我如今也差人去拿他两个南蛮来祭旗,方泄我恨。”军师道:“不可!若是能到他山上去拿得人来,这座山久已抢了。请狼主免降此旨罢。”兀术想道:“军师此言,亦甚有理。这山如何上去得?我想张邦昌、王铎两人要他何用?不如将他当作福礼罢!”遂传令将二人拿下。一面准备猪羊祭礼,邀请各位王兄王弟,同了军师、参谋、左右丞相、大小元帅、众平章等一同祭旗。将张、王二人杀了,请众人同吃利市酒。他二人当初在武场对天立誓道:“如若欺君,日后在番邦变作猪羊。”不意今日有此果报。那兀术祭过了旗,正同众将在牛皮帐中吃酒,小番来报道:“元帅哈铁龙送‘铁华车’至营。”兀术遂传令,叫他带领本部军兵,在西南方上埋伏,哈元帅得令而去!
  次日,兀术自引大队人马,来至山前搦战。岳元帅调拨各将紧守要路,多设擂木炮石。张奎专管战阵儿郎,郑怀单管呜金士卒,高宠掌着三军司令的大旗。自己坐马提枪,只带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两个下山,来与兀术交兵。只见金阵内旗门开处,兀术出马,叫声:“岳飞!如今天下山东、山西、湖广、江西皆属某家所管。
  尔君臣兵不满十余万,今被某家困住此山,量尔粮草不足,如釜中之鱼。何不将康王献出,归顺某家,不失封王之位!你意下如何?”岳元帅大喝道:“兀术,你等不识人伦,四天子于沙漠,追吾主于湖广。本帅兵虽少而将勇,若不杀尽尔等,誓不回师!”大吼一声,走马上前,举枪便刺。兀术大怒,提起金雀斧,大战有十数个回合。那四面八方的番兵,呐喊连天,俱来抢牛头山。当有众将各路敌祝岳元帅记念有康王在山,恐惊了驾,勾开斧,虚晃一枪,转马回山去了。那张奎见元帅回山,即使鸣金收军。
  不道那高宠想道:“元帅与兀术交战,没有几个回合,为何即便回山?必是这个兀术武艺高强,待我去试试,看是如何?”便对张奎道:“张哥,代我把这旗掌一掌。”张奎拿旗在手,高宠上马抡枪,往旁边下山来。兀术正冲上山来,劈头撞见。高宠劈面一枪,兀术抬斧招架。谁知枪重,招架不住,把头一低,被高宠把枪一拎,发断冠坠,吓得兀术魂不附体,回马就走。高宠大喝一声,随后赶来,撞进番营。这一杆碗口粗的枪,带挑带打,那些番兵番将,人亡马倒,死者不计其数。
  那高宠杀得高兴,进东营,出西营,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番兵叫苦连天,悲声震地。看看杀到下午,一马冲出番营,正要回山,望见西南角上有座番营,高宠想道:“此处必是屯粮之所。常言道:粮乃兵家之性命。我不如就便去放把火,烧他娘个干净,绝了他的命根,岂不为美。”便拍马抡枪,来到番营,挺着枪冲将进去!小番慌忙报知哈元帅,哈铁龙吩咐快把“铁华车”推出去。众番兵得令,一片声响,把“铁华车”推来。高宠见了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把枪一挑,将一辆“铁华车”挑过头去。后边接连着推来,高宠一连挑了十一辆。到得第十二辆,高宠又是一枪,谁知坐下那匹马力尽筋疲,口吐鲜血,蹲将下来,把高宠掀翻在地,早被“铁华车”碾得稀扁了。后人有诗吊之曰:为国捐躯赴战场,丹心可并日争光。华车末破身先丧,可惜将军马不良。
  却说哈铁龙拿了尸首,来见兀术道:“这个南蛮连挑十一辆‘铁华车’,真是楚霸王重生,好生厉害!”兀术吩咐哈元帅再去整备“铁华车”。叫小番在营门口立一高竿,将高宠尸首吊起。此时岳爷正同众将在山前打听高宠下落,忽见番营门首,吊起一个尸首来。牛皋远远望见,叫声:“不好了!”就拍马冲下山去。那岳爷此时也不能禁止,忙令张立、张用、张保、王横四人飞步下山,再命何元庆、余化龙、董先、张宪速去救应。众将得令,一齐下山。
  且说牛皋一马跑至营前,有小番上来挡路,被他把锏一扫一挥,那些小番好象西瓜般的滚去。直至高竿前,拔出剑来只一剑,将绳割断。那尸首坠下地来,牛皋抱住一看,大叫一声,翻身跌落马下。那些番兵见了,正待上前拿捉,却得张宪等四员马将、张立等四员步将一齐赶来,杀退番兵。张立、张用前后护持,王横扶牛皋上了马,张保将高宠尸首驮在背上,转身就走。又有几个平章晓得了,领着番兵追来,被何元庆。余化龙二人回马大杀一阵,锤打枪挑,伤了许多人马,番兵不敢追赶。众将一齐上了牛头山。那兀术得报,领人马飞风赶来,这里已经上山了。兀术只得回马转去,自忖:“这些南蛮,有这等大胆,又果然义气,反伤了某家两员将官,杀了许多兵卒。”只得叫小番收拾杀伤尸首,紧守营门,不表。
  再说众将将牛皋救得上山,牛皋大哭不止,连晕几次。人人泪落,个个心伤。
  高宗传下圣旨:“高将军为国亡身,将朕衣冠包裹尸首,权埋在此,等太平时送回安葬。”岳元帅又命汤怀住在牛皋帐中,早晚劝他不要过于苦楚。汤怀领令,自此就在牛皋帐中同住,不提。
  却说兀术一日在帐中呆坐思想,忽然把案一拍,叫声:“好厉害!”军师忙问:“狼主,有何事厉害?”兀术道:“某家在这里想前日被高宠一枪,险些丧了性命,有本事连挑我十一辆‘铁华车’,岂不厉害!”军师道:“任他厉害,也做了个扁人。臣今已想有一计捉拿岳南蛮,不知狼主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兀术听了此言,不觉心中不然起来,脸色一变,说道:“军师,你在那里说梦话么?前日某家要拿他两个小卒来当福礼,你说:‘若能拿得他的人来,久已抢了牛头山了。’两个小卒尚不能拿他,今日怎么说出这等大话来,岂不是做梦?”哈迷蚩道:“凡事不可执一而论!要上山去拿小卒,实是烦难。要拿岳南蛮,臣却有一计。任那岳南蛮有通天本事,生死俱在吾手中。”兀术忙问:“军师,有何奇计拿得岳南蛮?”哈迷蚩不慌不忙,伸两个指头,说出这个计来。有分教:少年英俊,初显出峥嵘头角;几千番卒,似群羊入虎口中。正是:茅庐已定三分鼎,助汉先施六出奇。不知哈迷蚩有何计拿捉岳元帅,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杀番兵岳云保家属赠赤兔关铃结义兄

  诗曰:年少英风远近扬,凌云壮气傲秋霜。人中俊杰非无种,世上英豪自有光。
  话说兀术对军师道:“怎么要拿他两个小卒不能得,拿岳南蛮倒容易?”军师道:“他山上把守得铁桶一般,我兵如何得上去?故此拿他不得一个小卒。臣今打听得岳飞侍母最孝。他的母亲姚氏并家小,现今住在汤阴。目下我们在此相持,他决不提防。我今出其不意,悄悄的引兵去,将他的家属拿来。那时叫他知道,不怕他不来投降,岂不是活的?若要死的,将他一门尽行送往本国,他必然忧苦而死!
  岂不是生死出在我手中?”兀术闻言大喜,随差元帅薛礼花豹同牙将张兆奴领兵五千,扮作勤王样子,暗暗渡过黄河,星夜前往汤阴,不许伤他家口,要一个个活捉回话。薛礼花豹领令,悄悄起身,望汤阴而来。
  再说岳爷府中,已收拾得十分齐整,家中有一二百口吃用。大公子岳云,年已长成十二岁,出落得一表人材,威风凛凛。太太先前也曾请个饱学先生教他读书,无奈这岳云本是个再来人,天资聪敏,先生提了一句,他倒晓得了十句,差不多先生反被学生难倒了,只得见了大夫人说:“小子才疏学浅,做不得他的业师,只好另请高才。”辞别去了。一连请了几个都是如此,所以无人敢就此馆。岳云独自一个在书房中,将岳爷的课程细细翻阅,那些兵书战策件件熟谙。他原是将门之子,膂力过人,终日使枪弄棍。叫家将置了一副齐整盔甲,家中自有弓箭枪马,常常带了家将,到郊外打围取乐。有时同了家将到教场中,看刘都院操兵。太太爱如珍宝,李夫人也禁他不得。
  忽一日天气炎热,瞒了两位夫人,带了两个家将,私自骑马出门,向城外河边柳阴深处去顽耍了一会。不道天上忽然云兴雾起,雷电交加,家将叫声:“公子,大雨来了,那里去躲一躲才好!”四下一望,并无人家,那雨又倾盆的下将起来。
  公子无奈,只得把马加上一鞭,冒雨走了一二里,方见一座古庙。四个人赶到一看,却是个坍颓冷庙。忙忙的到殿上,公子下了马,拴在柱上。幸亏得俱是单衣,浑身湿透,各去脱下来,搭在破栏于上晾着。仰着头看那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了,两个家将呆呆的望着。
  那岳云就去拜台上坐下,不一会,身子觉得困倦,就倒在拜台上蒙眬的睡去。
  忽听得后边喊杀之声,岳云暗想:“这荒郊野外,那里有此声?”随即起身走到后边一看,原来是一片大空地。上边设着公案,坐着一位将军,生得青脸红须,十分威武;两边站立着一二十个将吏,看下边二人舞锤。岳云就挨身近前观看,但看那两个将官,果然使得好锤。但见:前后进退,齐胁平腰。按定左顾右盼,盘头护顶防身。落地金光滚地打,漫天闪电盖天灵。搜山势,两轮皓月;煎海法,赶月追星。童子抱心分进退,金钱落地看高低。花一团,祥云瑞彩;锦一簇,纹理纵横。转折俯仰,舞动三十六路小结构;高低上下,使开七十二变大翻身。真个是:凛凛飞霜遮白雪,飕飕急雨洒寒冰。
  岳云看到好处,止不住失声喝彩:“果然使得好锤!真个是人间少有,天上无双!”
  赞声未绝,那位青脸将军喝声:“谁人在此窥探,与我拿来!”岳云听见,便慌忙上前一揖,禀道:“晚生非别,乃岳飞之子,名唤岳云,回避雨至此。因见锤法高妙,不觉失口,惊动将军,望乞恕罪!”那将军道:“原来你是岳飞之子!也罢,你既爱武艺,我就将这锤法传你何如?”岳云道:“若蒙教训,感德不忘!”那位将军就叫一声:“雷将军,可将双锤传与岳云,使他日后建功立业。”那位将军应了一声走下来,将一对银锤前三、后四、左五、有六,教岳云照式也舞一回。岳云一霎时觉道前时会的一般。正使得高兴,只听得耳跟前叫道:“天晴了,公子快回城去罢!”岳云猛然惊醒,开眼看时,身子却在拜台上睡着,原来是一个大梦。家将道:“雨已止了,趁早回城去罢!”岳云立起身来,将神厨帐幔揭起一看,但见上边坐着一位神道,青脸红须,牌位上写着“敕封东平王睢阳张公之位”。旁边塑着两位将官,一边写着“雷万春将军位”,一边写着“南霁云将军位”,恰与梦中所见的一般。岳云便向神前拜了两拜,暗暗许下愿心:“将来修整庙宇,重塑金身。”
  拜罢下来,将湿衣交家将一总收拾。赤身下殿上马,出了庙门,飞马回转城中,进了帅府,自到书房中去。
  却说岳云次日即命家将打造两柄银锤。家将领命,叫匠人打了一对三十斤重的。
  岳云嫌轻,重教打造,直换到八十二斤方才称手。天天私自习练。又对李夫人说曾许下东平王庙的心愿,向母亲要了一二百两银子,叫家将去把庙宇法身收拾得齐齐整整。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一年过了,岳云已是十三岁。那日在后堂参见太太请安,太太道:“岳云:“你这样长成了,一些世事都不晓得。你父亲象你这样年纪,不知干了多少事业!那刘都爷几次差人来问候,你也不去谢谢。”岳云道:“太太不叫孙儿去,孙儿怎敢专主?待孙儿今日就去便了。”遂辞了太太,到他母亲房中来,与母亲说知。带了四个家将,出门上马前行,心下暗想:“我正要去问都爷,我的父亲在那里,我好去帮他。”
  主仆五人进了城,到得辕门,与旗牌说知。旗牌进去禀知,刘都爷吩咐请进相见。公子直进后堂参拜,刘光世双手扶起命坐。岳云告过了坐,然后坐下。用茶已毕,公子道:“奉祖母之命,特来请老大人的金安。”刘爷道:“多谢老太太!公子回府,与我多拜上太太,说我另日再来问候。”公子道:“不敢!晚任请问老大人,家父近日在于何处?”都爷想道:“岳太太曾嘱咐不要对他说知,不知何故?”
  就随口答道:“自从进京,并无信来,不知差往那里出征,又不知随驾在京。且待得了实信,再来报知。”公子遂谢了都爷,告辞出来。刘爷说:“恕不送了。”叫家丁:“送了公子出去。”公子道声:“不敢。”出了后堂,一直来到仪门首,听得家将说:“这面鼓破了,也该换一面。你家老爷怎这样做人家!”门上人道:“你不晓得,这是你家老爷在牛头山保驾,差牛将军来催粮,牛将军是个性急的人,恐误了限期,将鞭来击鼓,被他打破。我家大老爷不肯换,要留此故迹,使人晓得你家老爷赤心为国的意思。”两个正说之间,岳云听得明白,只做不知。出了仪门,家将接着,上马出城,一路回府。
  到了门首,下马进来,见太太复命。太太便问:“都爷没甚话说么?”岳云道:“不要说起,倒被他埋怨了一场,说:‘你爹爹在牛头山保驾,与兀术交兵;你为何不去帮助,反在家中快乐?’”太太道:“胡说,快到书房中去!”太太喝退了岳云,便对李夫人道:“刘都爷不该对孙儿说知便好。他今得知此信,须要防他私自逃去。”夫人道:“媳妇领命,提防他便了。”当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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