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贺忍发帖-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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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弦之介的姿态好像全然没有防御,但是他的身上却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使得跟在他身后的伊贺忍者,脚都像粘在了地上似的,不敢上前。
“闪开!”
人群中终于走出一个人。是筑摩小四郎。
“小四郎!”
听到天膳阻止自己的喊声,小四郎回头用充血的眼睛对天膳说到:
“我以伊贺忍者之名,不能让他走掉!”
筑摩小四郎摆出一幅同归于尽的架势,朝着弦之介追了过去。
到了这个地步,天膳也没有理由再阻拦小四郎的行动。“……也罢,不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甲贺去。”天膳对其他的伊贺族人下达命令之后,回头用苍白的脸色看着胧,
“胧大人,”
这个时候,胧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她大张着嘴,两眼发呆,表情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少女,突然遇见了自己无法想象的恐怖的事情。
“弦之介走了。”
天膳对胧说。
天膳说这句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为什么甲贺的女孩会无缘无故地在伊贺被杀?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伊贺忍者又会丧失生命?——虽然发生了太多太多的突发事件,但是现在,最让胧感到难以理解的,无疑是弦之介竟然会一声不响地,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冷酷地离开伊贺。所以,他只需用“弦之介走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来刺激胧的内心。
“弦之介大人!”
一边喊,胧一边飞奔上去。
弦之介和刑部,这时已经走到了宅邸的门口。除了站在门内侧的三名甲贺忍者,守卫大门的伊贺忍者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放下壕沟上的吊桥的那个人,正是如月左卫门。
“弦之介大人!”
甲贺弦之介回头朝身后看去。伊贺忍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都不敢靠近,只是在他们的身后围成了一个半圆。——其中,只有筑摩小四郎手持大镰刀,刀身泛出蓝色的冷光,单枪匹马地冲了过来。或者应该说,正是小四郎自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就像一把青白的火炎。也许是被小四郎的这种气势所激怒了,弦之介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用目光逼视着趋向自己的这个年轻人。
这时,两人之间还有二十歩的距离。
“胧大人。……”
天膳小声地对胧说,
“胧大人。……快去,到两个人的中间去。”
“好。”
胧跌跌撞撞地正要走上去,天膳又补充道,
“只是千万不要看小四郎。要看弦之介。”
“为什么?”
胧停下脚步问。
“伊贺一族里边,能够击败弦之介的人,只有筑摩小四郎。”
确实,就如同天膳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小四郎所发出的真空旋风。胧盯着天膳那白蜡一般的脸,质问道:
“为什么我要攻击弦之介大人?”
“这个……小四郎现在,非常危险。——”
弦之介和小四郎之间的距离,还剩下十五歩。
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胧突然冲到两个人之间。
“住手,小四郎!住手!”
“小姐,请你让开!”
小四郎无视胧的命令,继续朝前走。天膳在身后大声喊道,
“击败弦之介的关键是眼睛!胧大人,请用你的目光看弦之介的眼睛。——能够破除弦之介瞳术的,只有你的目光!——”
“啊……”
“不然的话,小四郎会输得非常惨!”
十歩。
筑摩小四郎突然停止不动了。弦之介的姿态,本来就静如止水。两人之间,只有银色的雨水在不停地坠落。……整个世界仿佛充满了一种空洞而沉重的压力,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就连胧,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当药师寺天膳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得大惊失色,咬牙切齿地喊叫道,
“胧大人!睁开眼睛!”
“……”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天膳的叫声中,充满了憎恨与绝望。
“你打算眼看着小四郎被杀吗!”
空中响起一种异样的鸣响。胧睁开了双眼。只是,她的目光所向,不是甲贺弦之介,而是筑摩小四郎!
那以后天膳又喊了些什么,众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见筑摩小四郎的身体摇晃着倒在了地上,从他捂住脸部的两手中间,鲜血喷涌而出——小四郎被自己制造的旋风真空,击中了自己的头部。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四郎到底是被弦之介的“瞳术”所击败,还是被胧使用破幻之瞳所击倒。
弦之介冷然地背过身,继续朝吊桥的方向走去。霞刑部和如月左卫门露出一丝冷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伊贺再没有人有勇气追赶上去。
“走了。……弦之介大人,走了。……”
胧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从她再次合上的双眼之间,眼泪流了下来。
三
雨终于停了,天色昏暗,已经接近黄昏。
在阿幻宅邸的内室,连灯也没有点。只有六个人的身影,凝然地围坐在黑暗之中。
不用说,这是药师寺天膳、蓑念鬼、雨夜阵石郎、朱绢、还有萤火。坐在他们中间的,则是胧。
“这场密斗,敌人已经知晓。再往后,说不定伊贺和甲贺双方,都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膳用低沉的声音向众人说道。他终于把服部家不战之约已经解除的真相,告诉了胧。
这一天,包括小豆蜡齐在内,伊贺方面已经有十一人丧生。好在筑摩小四郎虽然脸部受了重创,总算保住了性命。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是被胧的破幻之瞳破除了忍术,所以反而能够捡回一条性命。——但是,笼罩在锷隐谷上空的,不仅仅是惨淡的乌云。
“我方十个人中,小豆蜡齐已经阵亡,小四郎受了重伤,而夜叉丸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
天膳话音刚落,念鬼和阵五郎就凶暴地嚷出声来。
“还有婆婆……”
胧抑制不住悲伤,鸣咽起来。
念鬼鼓着眼睛说道:
“而且,连那个重要的花名册,也被敌人抢走了!别忘了,那里面写着:伊贺和甲贺决一雌雄。决斗之幸存者,应携此秘卷于五月晦日抵达骏府城。不论如何,必须把那个花名册夺回来。……不过,我们伊贺锷隐一族,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生存至今的吗?我不仅不难过,反而感到高兴。相信大家也是同样的心情。我发誓,一定要把甲贺一族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我们一定会赢,伊贺一定会赢,对此我充满了自信!”
天膳拉起胧的手,用力地晃动。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闪耀着诡异的磷火,脸上显出凄怆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是,今天早上,他的脸上明明遭到了严重的刀伤,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愈合,只剩了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伤痕。
“只是,为了在这场无情的战争中赢得胜利,胧大人,你必须要负起你的责任!”
天膳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上午……在和敌人对阵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攻击敌方的甲贺弦之介,反而让我方的小四郎受到了重创!如果你不是阿幻大人的孙女,按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变成了锷隐谷不共戴天的仇人!”
“天膳,请你们原谅我。……”
“道歉的话,请向阿幻大人,还有我四百年来伊贺的父祖之灵道歉。不,你只有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场忍术决斗中来,才能洗清你今天犯下的罪过。”
“啊。……”
“胧大人,请你发誓,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手,亲自击败甲贺弦之介!”
面对天膳的逼迫,胧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正是天膳最为担忧的事情。五名伊贺忍者不禁面面相觑,一起喊出声来。
“你说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我不能……我杀不了弦之介大人……”
“非杀不可!”
众人似乎忘记了这场会议的主题,发出绝望的呻吟。
一向冷静的药薬师寺天膳,这时也一脸狰狞的对着胧大声吼道:“居住在锷隐谷的伊贺一族,老人,女人,孩子,他们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的这双眼睛!”
这时,胧反而安静地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如同象牙的雕刻,死人一般的惨白。不过,她的眼睛却如同奶簦陟谏浴N迦艘惨幌伦悠磷×撕粑!
她静静地站起来,走进了房间的里屋。
“……?”
众人呆坐着,目送胧走进里屋。很快,胧又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众人身边。不同的是,她的手掌中间,捧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胧默默地撕去贴在酒壶上的封条,用指尖蘸着其中的液体,涂在自己的眼睑上。
“这、这是什么?”
就连天膳,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酒壶,以及胧的这一举动。胧保持着双目紧闭的姿势,镇定地向众人解释道:
“曾经有一天。——婆婆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胧啊,虽然你是我伊贺忍术头领的女儿,但是却身负异禀,根本学不会任何一种忍术。但是,惟有你的眼睛,天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不过,这不是忍术,也不是婆婆我能够教会你的。正因为如此,你的力量更加可怕。—… 婆婆我总担心,有一天,正是你的这双眼睛,会给锷隐谷带来混乱,把伊贺一族逼到生死之渊。——婆婆这样对我说。刚才,我听到天膳的话,突然想起来了。”
“……”
“然后,接着这番话,婆婆继续告诉我说——如果这一天到来的话,正是你的眼睛,会变成灾祸的根源。胧啊,你记着,那时一定要把这瓶七夜盲的秘药,抹在你的眼睑上。这样,你的双眼就会在七天七夜之内,处于失明状态。——”
“啊!”
听到这里,药师寺天膳颜色大变,一把从胧的手里夺过了酒壶。其余四人也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错,我确实是伊贺的女儿,天膳所讲的,我都很明白。而且,今天在锷隐谷,已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论我说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但是,我绝对无法和弦之介大人作战。”
胧的话语当中,充满了痛苦。
“不仅不会作战……我……反而可能用我的眼睛,将你们的忍术,全部破除。我害怕的,正是这个。所以,……我让自己变成了瞎子。”
“小姐!”
“就让我变成瞎子吧。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也好,两族的纷争也好,就都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五人面色呆滞地看着胧的眼睛,只见胧的双眼之中,黑色的部分渐渐地变小,眼白的面积越来越宽。
可怕的瞳孔消失了。与此同时,锷隐谷的夕阳也完全沉进了山谷。
众人之间,只剩下沉默。现在该说些什么才好?该做些什么才好?该想些什么才好?众人的大脑里完全是一片空白。——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膳大人!天膳大人!”
“出什么事了?”
众人像突然松弛下来的发条,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伊贺忍者,手中提着一个装文书的小箱子,慌慌张张地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这是在门口发现的——”
“什么东西?”
天膳接过箱子,打开上面的盒盖,不由得“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箱子里面所装的,正是今天上午被弦之介带走的卷轴。
解开卷轴上面的布条,展开一看,其中的内容依旧。只是,在敌我双方的名字上面,增加了几条红线。——
“唔。……”
天膳暗暗叫苦。对方没有在筑摩小四郎的名字上划上红线,是非常准确的判断。这同时也说明对手的可怕。但是,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送到伊贺来的呢?不用说,送信人一定是甲贺的忍者。说不定,如月左卫门或者是霞刑部为了送达这封文书,又从卍谷回到了伊贺。既然左卫门可以装扮成任何人的脸,声音也学得惟妙惟肖,刑部可以化成万象,隐去自己的形体,那么送信一事对他们而言,就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花名册,弦之介为什么会将它送还给伊贺呢?
天膳在文箱的底层,找到了一封书信。书信的封口在左边,说明是甲贺弦之介向伊贺发出的挑战书。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如下的内容:
致伊贺锷隐众
余已知道,与服部家之约定、两门决斗的禁制,现已解除。
虽然如此,余并不好战。也不知道此战目的何在。因此,余将即刻启程赶赴骏府,询问大御所和服部大人之心意。所以送还花名册,也是出于此考虑。和余同行前往骏府之人,计有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阳炎五人。
故此,尔等赶到卍谷之时,余人已经在前往东海道之路上。若尔等胆敢伤害余甲贺族人,锷隠谷也必将遭遇全灭之天命。
余虽不好战,若尔等追击,也绝不畏避。尔等当下,还剩七人。抵达骏府城城门之前,甲贺五人,伊贺七人,忍术决斗之旅,倒也不亦快哉。若尔等不怕余人,那么就请速速前来东海道。
甲贺弦之介
猫眼咒缚
一
从信乐谷前往东海道河口的道路,是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的险路。这条道路不像普通的旅途,路人体会不到漫山遍野吹拂的和风,听不到流淌在大戸川溪谷之中的浅鸣,就连一向轻快的黄莺,在这里也停止了鸣啼。不过,眼下有五条人影,如同乘着一阵南风,正轻快地向着北方顺流而去。
五人赶路的速度,已经足够让其他旅人感到讶异。当人们发现这五人当中,居然还有一名女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噢——”的一声,惊叹不已。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这五人之中,还有一人是双眼紧闭的盲人的时候,就只能目瞪口呆,哑然失声了。
这五个人,正是赶赴骏河的甲贺忍者。
五人现在,已经到达内里野境内。据说,这里过去曾经有一座圣武天皇的离宫,名叫紫香乐宫。紫香乐宫后来变成了甲贺寺,再往后则寂寂消失,目前只剩下了柱石和古瓦,印证着过去的辉煌—…如今在一片荒凉的草原上,只有晩春初夏的恕纾艉舻毓巫牛路鹪谒咚凳⑺ト倏莸纳暮濉!
双目失明的忍者是室贺豹马。他突然和众人隔开一段距离,把耳朵伏在了地上。
“暂时没有追踪的人。”
他站起身朝众人说。
“看来,纵然伊贺的忍者再厉害,也不可能越过甲贺的山谷来追击我们。”
这时,光头忍者霞刑部也返回众人身边,他回头望了望刚才众人翻越的南部山脉,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但是,他们肯定会来的!要是他们追来的话,还真不好对付。依我看,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出伊贺,穿过伊势路来截住我们。从东海道到骏河,路途尚远。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和敌人相遇——”
然后,他小声地对同伴嘟囔着说,
“总而言之,我们不应该白白坐等敌人。正所谓先下手为强,我方已经落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