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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醉玲珑[中卷]-第1章

小说: 醉玲珑[中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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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九州山河,千里烽烟尘埃
  是非成败,弹指一笑风流


  醉玲珑'中卷'
    作者:十四夜
  
  落花流水两心间

  韶乐悠扬,琴瑟合鸣。主婚仪官宣布谒礼毕,请王爷、王妃入内殿,卿尘随着交入手中的灿彩红绫往前走去,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通报:湛王殿下到!
  只一停的功夫,一个温雅的声音由远而近,立刻便到了正殿:“四哥今日大喜,也不请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声音淡朗,说的欢娱轻笑,韶乐声中,给这殿前更添热闹。
  卿尘心中微紧,怀滦赈灾,连着楸、荥两江春汛疏治,夜天湛奉命监察,天帝并没有旨意召他回帝都,他怎么会此时到来?尚未待人思量清楚,平日里往来甚密的皇亲贵族已经一呼百应,闹着要看新王妃。
  夜天凌清冷的眸子往众人身上一带,卿尘感到他回身过来,手扶在自己腰间微停顿了下。她敛眉,柔唇淡淡勾出抹轻盈的微笑,面前细细密密的珠帘轻挑,那笑便如同琼宇天光落在了众人眼底。
  大殿中的哄闹阖然一静,卿尘大方抬眸,两痕秋水潋滟映着凤冠霞帔妩媚明丽,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如一朵娉婷清兰,绰约淡雅处偏偏摄人心魂。
  而这清水眸光却只落向了一人,夜天凌薄唇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亦看着她。
  相对凝望,全不知身前还有一人已痴到了骨子里。
  逆旨回京只为这一眼,夜天湛定定看着轻彩娇红中的人。
  九翚凤冠,珠玉累累,半掩面前似水容颜,如隔重山深梦。广袖翟衣上繁复的花纹红得夺目,美得绝艳,似一片飘逸的红云,却化做利剑,瞬间猝没心房。
  面上温文如玉的笑掩了锥心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我来的匆忙没备下贺礼,便敬……敬你一杯酒……”
  一盏喜酒,斩不断理还乱。
  卿尘看着夜天湛递来的金盏,眸子微抬,清澈里映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曾几何时,早已忘却了前尘。
  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今宵酒醒。那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却也从此印在了心中,刻上了今生。
  她不想亦不能拒绝这杯酒,静垂的鸾红广袖微动,便要接过来。
  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酒杯接下:“多谢七弟,卿尘不善饮酒,这杯不妨由我代她。”夜天凌淡淡说着,将那酒抬头饮尽,照杯一亮。
  夜天湛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扬头时宽袖遮下,尽数随这辛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
  亲贵之中,夜天溟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脸上突然逸出抹妖魅冷笑,细眸轻娆上挑,也端杯道:“大喜的日子,不如我们也敬四嫂一杯?”兄弟闹喜堂,这在行礼之时并不稀罕,便是皇家规矩森严也难免。年轻的皇族子弟便有人跟着起哄闹酒,纷纷自案前举杯而起。
  夜天凌眸底深沉,掠过丝冷然神情,十一早觉气氛微妙,方要设法阻挡。却见夜天湛剑眉一挑,回身一笑,抬手揽住夜天溟,挡下面前众人,俊朗笑容中带着几分薄醉:“还是咱们兄弟先饮几杯的好,莫要误了新人吉时,稍后再敬四哥不晚!九弟,你说可是?”
  俊眸望去隐着丝微锐,静冷中和夜天溟无声对视,仍是那翩翩儒雅,玉树临风的湛王。卿尘静静望着夜天湛,看着他一如既往地袒护,心海波澜顿起。
  夜天溟眼中魅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笑道:“七哥说的也有理。”回身对卿尘端了端杯,倒也没再纠缠下去。
  主婚仪官正怕这些皇子们闹起喜堂来不好收拾,见机忙再高喝:“入洞房!”
  珠帘轻落,再度遮挡了卿尘的秀颜,夜天凌却将红绫微收,握住她的手往新房走去。卿尘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悦,丝丝柔情悄然盈绕,暖入了心底。
  龙凤花烛高照,一室流光溢彩。
  入了内殿,几个侍女托着金盘上前,伴着吉利话将五色花果撒入凤帐鸾榻,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圆圆的滚动着喜气,藏入了各个角落。
  待到安床过后,执事女官便请王爷王妃并坐玉案之前,将俩人衣角牢牢打了个结。紫玉盘捧上如意秤,夜天凌伸手接过,轻轻将那道珠帘挑开,再放回盘中。
  白夫人看着新王妃轻赞了声,红妆粉黛,只周身那潜定的书卷气,淡然而幽静,清隽而高洁,便叫人形容不出她的美。再看自家王爷,朗目含星,一身叫人仰视的俊冷潇洒,在这红烛下更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这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纵已看过千回万回,夜天凌仍醉在那一瞬的抬眸中。
  红烛微动,似是带出了流光四射的美,远远如旧梦前尘浮光若影,化做一缕幽香覆上他的心头。
  金钗凤冠的华艳都不及那双眼睛,如秋水,如淡波,如清月,波光粼粼里带着点点温柔和羞涩,自细羽般的长睫下看向他。极静的,极轻的,似是一触便濛濛漾了开去,然那微藏在水色清光后的灵黠便这么一带,偏偏勾起心中深深涟漪,漾的人心口震荡。
  执事女官手托金盘将合卺酒跪送到身旁,夜天凌含笑取过那成双的镂雕青玉盏。
  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冰纹玉盏鸳鸯丝,柔柔绾做同心结,纤细如缕,却牢牢牵扯丝丝柔韧,跨过这万世千生山高水长,在大红的幔帐前生出枝叶缠绵的连理。
  卿尘静静望向夜天凌,一抹灿亮炫目的笑在他的凝注下漾起,倒映在轻红如醇的美酒中。朱唇微抿,琼浆入口,是你中有我的盟誓,是同甘共苦的约定,似苦而甜,缕缕缠绵。
  酒未沾唇已微醺,夜天凌只觉一道清凉甘冽带着胭脂的幽香直润肺腑,千回百转心神俱醉,忍不住轻轻抬手将卿尘落在鬓角的一缕青丝挽起。
  女官上前跪请了两道发丝,以五彩帛丝系成如意同心,笑道:“恭贺凌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白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并碧瑶等亦贺道:“恭喜王爷、王妃!”说话间见晏奚在影壁外探头探脑的,笑说:“哎呀,这就等不及来请了!”
  夜天凌微一叹气,站起来,眼光却始终没离开卿尘,只觉她是如此牵绕心神,低头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卿尘知道外面华宴张设,多少人等着他,轻柔一笑,亦殷殷叮嘱:“别让他们灌酒。”
  短短数字,激起万丈柔情,直如那朝阳旭日般喷薄而出,夜天凌几欲开怀畅笑,深深回头再看她一眼,方往前殿去了。

  斗转星移奇数算

  待到房中只剩下碧瑶,卿尘松了口气,由碧瑶帮着将那凤冠取下,去了沉甸甸的钗钿,只插一道紫玉呈凤华盛在发间。
  碧瑶看了看,不依道:“郡主,好不容易梳的云髻。”
  卿尘明眸流盼,理着身前垂下的秀发,回头笑说:“坠得人脖颈都酸了,便饶了我吧。”
  碧瑶拿玉梳替她理顺头发,抿嘴道:“这可是规矩,今日不能太素淡了,何况郡主成了王妃,得束发才行,哪能这样散着。”
  一边说,手中轻巧地替卿尘挽着长发,自镜前挑了一双蝶翼穿花步摇,又配了缀玉细钿,坚决说道:“已经不能再少了!”
  铜镜中映出个妆容清美的影子,步摇上盈盈颤颤的蝶须自发间流泻下来,韵致别样,妩媚动人。卿尘只得依了她笑道:“婚典的规矩你倒是比我都清楚,快说,是不是早想着出阁成亲了?”
  碧瑶俏脸一红:“我还不是生怕今天错漏了哪样,郡主倒来取笑我!”
  卿尘笑着放过了她,起身打量这新房,却见窗边摆着一株瑞玉水晶,一株落叶三星蝶,娴雅清致,都是兰中上品,随口说道:“这花开得正美,难为他记得,选了放在新房中。”
  碧瑶“哎呀”一声道:“郡主可是没亲眼见着那鸾舆,竟全是拿兰花装扮的呢,满街的缤纷引的蝶舞翩飞,当真美不胜收。”
  卿尘问道:“方才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在鸾舆上,什么都看不到。”
  碧瑶帮她将沉重的喜服换做一身水红色贡绢轻罗流云纹裳,不停的将路上看到的场面说给她听。卿尘听到天都、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红绸铺地之时,微微愣住。当日治疫救灾,并没想有如此回报,却不料百姓却都记在了心里。
  碧瑶说到进了王府,“后面入了正殿,郡主都知道了,便不用我说了吧?”
  卿尘无可避免的想起方才夜天湛那杯酒,静立着看了会儿窗外,说道:“碧瑶,你去趟前厅,悄悄带句话给十二殿下,让他无论如何今晚也将七殿下送回怀滦。”便是如此,天帝若真要追究起来,也足以降罪了。
  碧瑶正将喜服收折好,颇有些不满地道:“七殿下方才……”
  卿尘微微摇头,碧瑶撇嘴,稍后轻声叹道:“其实七殿下对郡主也是一片痴心,当时都说郡主是要嫁给七殿下的。”
  “这话以后不要再提。”卿尘淡淡道,她不能违拗自己的心,就像他也压抑不了他的心一样。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碧瑶便去了前厅,她刚走,门外便轻轻传来笑声,原来是素娘同冥魇来了新房。
  素娘给卿尘道喜之后说道:“天机府中设了小喜宴,等着敬凤主和殿下喜酒呢,殿下既在前厅走不开,大家便要我二人来请凤主,不知凤主肯不肯去?”
  卿尘笑道:“你们有心,我岂能扫兴?”说话间见冥魇一如既往漠然的站着,看向这新房的神情有些复杂的怅惘,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立刻便避了开去,像是在躲着那红妆耀目。
  卿尘望一望冥魇,举步向天机府走去。同是女人,她岂看不出冥魇对夜天凌那一心情愫?只是什么都能让,却唯有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此生不二。
  天机府中除了莫不平等七宫护剑使,陆迁、杜君述都在,还有上次未见着的几位,南宫竞、夏步锋、唐初、史仲侯,皆是夜天凌手下得力大将。另有善治河工水利的斯惟云,熟典籍博古通今的周镌,还有一位中年儒士左原孙。卿尘听这左原孙的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斯惟云正同陆迁在争论什么,左原孙亦在旁看着,一见新王妃,大家丢下话题都来执礼贺喜。
  卿尘知道能在这儿的都是夜天凌心腹之人,并不拘束,笑问道:“看陆迁愁眉苦脸的,在说什么?”
  陆迁摇头笑说:“斯兄方才谈水利,给出了几道算题,正不得解呢。”他对斯惟云道:“今天是喜日,我改日再和你论断。”
  卿尘无意瞥了眼他们划算的题,见一道是以数理形的“治河图”,一道是“双盏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术,随口道:“陆迁,他这是诓你呢,这后两题好解,但第一题计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数,若要解怕得用上月余,谁能现下便解出来?”
  “王妃也懂算数?”斯惟云是痴迷算数之人,立时便来了兴趣。
  卿尘摇摇头:“只是略知一二,这治河图曾在先贤书中见过。”
  “求教王妃何解这双盏十箸算?”陆迁文章绝天下,于数术上却欠精妙,这题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颇不甘心。
  所谓双盏十箸算便是后世数学中二进制与十进制之转换。卿尘以前数学便学得好,因为有兴趣,在宫中也常研究这些奇门算数解闷,当下执笔列了几个算式,将题开解。斯惟云虽早知题解,却从未见过这样精练简单的算法,看了半晌叹道:“妙解!妙解!然这这治河图又如何?”
  卿尘默想了会儿:“这要用演段法推算,虽不是不能解,但却颇费时日,现下是解不了。”
  这题斯惟云已演算了多日,也知道非常繁复,当下作揖道:“改日定向王妃请教。”
  卿尘笑道:“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谈不上请教。”见斯惟云喜研算数,便道:“前些时候见了道有趣的题,你若有兴趣,不妨研究一下。”说罢在纸上列出一道天元算题来,此题一出,身旁左原孙忍不住道:“二十八星宿周天解?”
  卿尘暗中奇怪,这题是她在宫中文澜阁收藏的一本《九周算经》中看到的,左原孙怎会知道?脑中突然一闪:“是了!《九周算经》之后有一章附论,将这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题演出一列阵法,可是左先生的手迹?”
  这《九周算经》本是当今圣上胞弟瑞王府上的藏书,圣武十九年瑞王因事获罪流放客州死于途中,府邸被查抄后多数藏书流入宫中。左原孙当年是瑞王府首席幕僚,素有军中智囊之称,因事瑞王曾被收监三年,后来其人便不知所踪了。
  左原孙垂眸看了看那二十八星宿周天解,面色微动:“多年前一时兴起之作,不想王妃竟知道。”
  卿尘取了几道象牙银箸,一箸代表一千精兵,在桌上将阵法列出:“我对那阵法很是好奇,但有些许不明之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南宫竞等人都是带兵的武将,于阵法多有研究,一同围上来看。
  左原孙短暂的惊讶过后,依旧气定神闲,一袭长衫衬着鬓角略见的几丝白发,周身沉淀着闲淡的自信,立在桌旁,“王妃请说。” 抬手将几支银箸挪动了位置。
  卿尘见他移阵,凝神看去,稍会儿叹道:“左先生这三支银箸,将我要问的弥补了。”
  “哦?”左原孙不禁看向她:“王妃先前可是要问那阵法几处破解?”
  “正是。”卿尘道:“先前那阵法虽精妙,但却有几点死处可破,而如今想要破阵怕需费周折才行。”说话间她将几只嵌金的象牙箸取在手中,看似随意的摆放下去。
  左原孙不语,手指拨动原先的银箸,阵法忽变。卿尘眉梢轻动,立刻撤了两箸。
  左原孙道声:“妙!”手下再动,银箸围成的圆阵忽然开裂,形如鹤翼。卿尘却不以为惑,诱敌之计,若按鹤翼阵去破说不得便全军覆没了。
  金箸兵马紧合,成八卦状而列,却暗藏机锋。左原孙微微点头,阵归浑圆,立时将金箸困在其中。
  卿尘稍思片刻,以不变应万变稳稳周旋,几合之下,却有两路兵马忽往左原孙阵中巽门杀去。此处正是左原孙阵中帅位隐在,他嘴角一挑,合阵而成锋锐之势,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心驰神摇,似乎这小小木桌化为纵横沙场,陈兵列马刀光剑影,一时惊心动魄。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卿尘突然以箸点桌,笑道:“不行了,以此兵力只能自保,要破阵尚难,我认输了!”
  左原孙抬头,语中透出些感慨:“王妃将在下逼的甚苦!”
  卿尘看着那满桌筷箸,摇头道:“是先生承让,战场之中敌人岂会待我这般思量布阵?先生这阵势既来自二十八星宿周天解,待我请莫先生开解了几个星相上的问题,再请教先生高明。”
  左原孙呵呵一笑,笑中亦带着几分爽朗,隐约透出当年戎马驰骋的豪情。夏步锋此时方从阵中回神过来,叹道:“不想一道算术也能化成如此阵势,今日当真见识神奇!”
  “天数之中自与物合,夏将军可知这道大衍求一术的算题中也藏着点兵的学问?”卿尘笑问道。
  “愿闻其详!”
  “大衍求一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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