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雪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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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是带我过来炫耀的。怪不得，我苦笑，怪不得他不在意我穿什么衣服，因为只要有我的存在，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吃饭的时候柯宇故意表现得与我很亲密，一边夹菜一边关怀呵护。　　　　
　　　　“雪儿，你多吃一点虾，你身体刚好，要多吃东西补补。”　　　　
　　　　“雪儿不喜欢吃茄子，把茄子撤掉。”　　　　
　　　　“汤很烫，你小心点，我帮你吹吹。”　　　　
　　　　——诸如此类的。我只顾埋头吃饭，偶然间遇到沛原复杂的眼神，也忙低下头看碗中的饭菜。那些菜，好像小山一样越积越多，怎么也吃不完。　　　　
　　　　我知道，那些温柔，九成是做给沛原看的，但我却宁可相信那是出自柯宇的真心。　　　　
　　　　吃过饭后，沛原或许是忍受不了屋里的气氛，去院子里散步。柯伯伯见状就跟我说：“夏雪，你跟我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我看了看柯宇，他一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我叹了口气，跟着柯伯伯进了书房。　　　　
　　　　他一脸严肃地望着我的无所适从：“你应该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吧。”　　　　
　　　　我摇摇头，装作不知道。无非是水性扬花，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一类的话。　　　　
　　　　“我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没有好感。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我两个儿子弄得神魂颠倒，让我的家鸡犬不宁！那次沛原带你回家，我就想跟你谈了，但他总是维护你，不让我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话。但是这次……”他一顿，凛冽看我，“我想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柯宇对你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利用你来气沛原。”　　　　
　　　　“不是的！”我立刻反驳他，“柯宇对我一直是认真的，您怎么说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能侮辱我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他耻笑我，“别跟我提什么感情，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不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吗？好，我可以给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写好的支票，递到我手上：“这有五十万，买你们这段感情，足够了吧？”　　　　
　　　　我看着那张支票，听他在我耳边说：“当初我看得出沛原很在乎你，所以我没有管你们之间的事。但现在你是和柯宇在一起，我了解我这个儿子，他只是想抢到一切属于他哥哥的东西，无论是生意还是女人，他都想争，所以他才会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因为你又让他们变得水火不容，这五十万就当作给你的分手补偿费吧。”　　　　
　　　　我将那张支票狠狠攥在手里，愤怒得想连同他的话也一起揉烂捏碎。我将支票拿起来，在他面前一下一下撕碎，扔到空中。　　　　
　　　　“你！”他瞪圆眼睛。　　　　
　　　　“这点钱。”我看看那些碎片，厉声问他，“就这点钱，怎么可以和我为柯宇所付出的相比？您又知不知道，我为了和他在一起，付出了多少代价？”　　　　
　　　　“如果你嫌钱少，我可以多给你，只要你出个价。”　　　　
　　　　“出个价？”我转而嘲笑他，“感情都可以明码标价吗？那如果我给您一笔钱，让您放弃沛原，您肯吗？”　　　　
　　　　他脸色下沉，似乎想把我吞食入腹：“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就算我不给你钱，柯宇早晚也会抛弃你的！他现在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看到别人手中的玩具就一定认为那是最好的。但无论是什么玩具，都会有玩腻的一天！”　　　　
　　　　“我不是玩具！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我希望您在要求别人尊重您的同时也尊重一下别人！我不想再与您争辩了，再见！”我怒气冲冲地跑下楼，却没看到柯宇，保姆说他到院子里去了。　　　　
　　　　我到院子里找他，却听见他和沛原在不远处争吵。　　　　
　　　　“总之，我不许你靠近她！”这是沛原的声音，但总之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我靠不靠近她不关哥哥的事吧，她现在是我的女人，希望哥哥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你是真的爱她吗？啊？你是吗？你这个混蛋！”沛原的声音激烈起来，我忙跑过去看。沛原正拽着柯宇的脖领，拳头都已经扬了起来。　　　　
　　　　“林沛原！”我大喊，跑过去看柯宇有没有受伤，继而怒视沛原，“你想干什么？”　　　　
　　　　“夏夏，你听我说，他不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上他的当。他只是……”　　　　
　　　　“你不要再说了！”我看着他，我真不敢相信沛原也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和柯宇在一起？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们相识得太晚，就注定要承担所有的错吗？”　　　　
　　　　越说越委屈，泪水像效果一样跳出来。沛原见到我哭，顿时慌了手脚，忙劝：“你别哭，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让他说下去，“你们家的人都把我当成罪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可是我有错吗？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真爱的权利，为什么偏偏我不行？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真正所爱的人，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都变成错了呢？”我跪在地上，所有的委屈苦闷和积郁在心中很久的抱怨都随着泪水的倾泻流出我的身体，柯宇蹲下扶住我发抖的肩膀。　　　　
　　　　“雪儿，我们走，如果这里不欢迎你，那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怒气对沛原，“哥，如果你和爸都不能接受我和雪儿在一起的事实，那就当我没有回来过好了！明天我就搬出去住！”　　　　
　　　　沛原说了些什么，但我没听清。柯宇送我回到家，安慰我：“雪儿，你不要难过，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我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那怎么行呢？不要因为我，又让你和家里不愉快。”我小声说。　　　　
　　　　“雪儿，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问他：“那你今天晚上住哪？”　　　　
　　　　“我到朋友家去，你不用担心。”他宽慰我。　　　　
　　　　柯宇走后，我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母亲下楼来的时候看到我，坐过来问：“蓝儿，怎么了？你哭了？”　　　　
　　　　我摇摇头：“妈，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我说，柯宇不是真心的？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很幸福，我希望就可以这样和他一起白头，一直到老。我不后悔离开沛原，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母亲摸摸我的头，哎了一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快乐。可是自从你们在一起，你问问自己，是快乐多还是痛苦多呢？”　　　　
　　　　我被母亲问得语塞。这次与柯宇重新在一起，幸福的感觉却像开在海中央的花，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伸手去摘，必定会被海水淹没头顶。我们不是没快乐过的，而那些快乐，都是在分手之前的事了，难道只有偷来的幸福才是甜的吗？　　　　
　　　　母亲的咳嗽声将我唤醒，我用手轻抚母亲的背：“妈，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有关系，吃点药就好了。”母亲转身上楼，“蓝儿，你记住，表面并不能代表实质，浮华最终还是要还原到真实的生活中来，一切都要靠事实来验证。”　　　　
　　　　我欲说话，母亲又接着说：“某些时候，好的都是假的，坏的都是真的。”　　　　
　　　　好的都是假的，坏的都是真的。　　　　
　　　　我咀嚼着母亲这句话入睡，似懂非懂。我已经习惯自欺欺人地只是回想那些开心的过往，在雨中的公园，在雪花中奔跑。这让我相信，我与他是爱过的，并很深地爱着。我不允许任何否定这段感情的意见介入。如果爱上柯宇是场病，那我已病入膏肓。


第五部分第14章　记忆的相册（1）

　　　　翻开记忆的相册，曾经的笑脸融化在灰烬中。　　　　
　　　　被火映红的脸庞仍残留着，与你采摘的最后一颗露珠。　　　　
　　　　错过了时间的我，回到梦中最甜美的地方。　　　　
　　　　拂过残留你气息的书架，　　　　
　　　　跌落的除了灰尘，还有我们的爱情……　　　　
　　　　上班的时候我对沛原表现得很冷淡，我没想到沛原会这样口是心非，竟会背着我去威胁柯宇让他和我分手。虽然柯宇没再提起什么，但我想事情一定是这样，不然沛原为什么会让他别靠近我呢？　　　　
　　　　沛原看出我有意躲他，在茶水间他把我堵住，关上了门：“夏夏，你对我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没有。所有事情我都看得很清楚。沛原，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虚伪，嘴上说着希望我快乐，却在暗地里为难柯宇。”我的语气很不客气。　　　　
　　　　“我没有为难他。”沛原气急败坏地解释，“他并不爱你，你知不知道，他只是在折磨我！”　　　　
　　　　“哼，连你也这么说。”我好笑，“你跟你爸爸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用钱来打发我，一个来劝说我。我跟柯宇，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　　　　
　　　　“夏夏，你跟我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他的语调很绝望，痛心地说，“他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爱你，而是……”　　　　
　　　　“而是想要气你吗？你想这么说对吗？”我反问他。　　　　
　　　　他换了个角度：“如果他爱你，他就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前几天亲眼看到他和乔娜在一起！”　　　　
　　　　我一个趔趄，香奈儿五号的味道又刺鼻地冲过来，但怒气却压下了猜测，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沛原：“沛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诽谤他呢？他怎么可能和乔娜在一起？就算你编谎话，也该说得真实一些，不要让我这么轻易就听出破绽！”　　　　
　　　　“夏夏，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是我亲眼看到他和乔娜很亲热地走在一起……”　　　　
　　　　“不要说了！”我已经承担不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我和柯宇分开，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推开他拿着包跑出公司，打车回家。　　　　
　　　　在车内我歪着头倚在靠背上，用发丝绑住中指，一道道缠，每缠一圈思绪就跟着打结。我该相信沛原吗？不，不是的，柯宇不会那样对我。似拈花女子反反复复，信他，不信他。犹豫着自己的判断。我的头发缠紧中指，望着那跟手指慢慢变紫，全然不同于其他手指的颜色，像中毒了一样。　　　　
　　　　中毒。　　　　
　　　　其实我早就中毒了，中了柯宇的毒。　　　　
　　　　——坏的都是真的。　　　　
　　　　不！柯宇是爱我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一定和我一样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处处关心我爱护我，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是沛原在说谎。对，他是故意的，他想让我和柯宇分开，所以才污蔑柯宇的。沛原也是个男人，女朋友被亲弟弟夺走，他一定是不甘心的。是的，一定是这样，我不应该受沛原的蛊惑，我应该相信柯宇。他是我的赌，而我已经孤注一掷。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谷影家拿照片，虽然时间提前了一些。按响他的门铃，不知他现在在不在家。　　　　
　　　　门打开了，我诧异得说不出话，对面的人冲我甜甜笑。　　　　
　　　　“鸿……鸿美？”　　　　
　　　　她见我吃惊的样子，一点也不诧异，笑着拉我进屋：“三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谷影说你下班才会过来呢。”　　　　
　　　　她扶我坐下，给我倒水。惊讶与疑惑层层上升，像一层层激起的浪花，越滚越涌。所有的疑团汇成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当然是谷影说的了。”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收拾屋子，“谷影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你看，总把自己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一点好的生活习惯也没有，就知道拍照……”　　　　
　　　　她这样说着，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弯着，一点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而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只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熟练地帮谷影收拾。　　　　
　　　　“三姐，你干吗一直盯着我看啊？”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盘起一只腿坐在我身边。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她笑着说，“谷影是我的男朋友，你看那幅照片拍的就是我。”她指着那幅巨照。　　　　
　　　　怪不得我会觉得熟悉，只是照片里面的女人是长发，让我没有想到是鸿美。　　　　
　　　　“难怪……”我说，“我一直觉得那嘴唇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只不过那个是长头发，我就没看出来是你。”　　　　
　　　　“对呀，那个时候我留长头发的。”她看看那照片，摸摸自己的短发，“其实后来我们见面那次，就是我带你去医院看爸的时候，我才刚刚把头发剪短的。你看，这条项链很漂亮吧，是谷影送给我的。”她从高领毛衣里掏出项链，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我看那幅照片时就觉得它很别致。”我端详着项坠，“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吗？”　　　　
　　　　“嗯。”她把项链重新放到衣服里，“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不过幸好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我们两个已经很满足了。哈，三姐，我相信我跟谷影也会像你和沛原哥哥那样一直好下去的。”　　　　
　　　　“鸿美，我……”我想说出我已经与沛原分手。　　　　
　　　　“三姐，你妈妈她还好吧？”她先于我问。　　　　
　　　　“还好，怎么这么问？”我不解。　　　　
　　　　“你妈妈人挺好的，爸生病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来看他，爸一见到她精神就好很多。医生都说爸的身体有了好转，但没想到还是……”她哽住。　　　　
　　　　“伯母总爱问关于爸的事情，开始我不理她，但她总是不停问，后来我也就什么都告诉她了。她还问我爸是哪天确诊的癌症，我告诉她是去年的11月18号。哎，爸也坚持了很久，或许死，对他也是种解脱。”　　　　
　　　　“解脱？”如果一切都可以解脱就好了，“他是解脱了，但他身边的人呢？”　　　　
　　　　鸿美握住我的手：“三姐，你不要再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你妈妈……她那天怎么没在？”我对这个一起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女人还是有感情的。　　　　
　　　　“你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鸿美说，“妈……看到伯母了。”　　　　
　　　　“那然后呢？”妈怎么没跟我说起过？我急忙追问。　　　　
　　　　“他们三个人单独说了一会话，然后妈擦着眼泪走了，我什么都没问。我做的对吧？”鸿美眼神悲伤，是因为又怀念起了那段已经逝去的时光。　　　　
　　　　我将她搂在怀里，能体会她的痛：“对，你做的对。他们的感情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再问，只是会徒增伤感。”爱情真的是个厉害的东西，从前总也长不大的鸿美如今也俨然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鸿美，其实我和沛原……”还没说完便有开门声，谷影回来了。　　　　
　　　　他看到我，同样的话：“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到我们靠在一起，又说，“呃，这世界真小啊，真没想到你们是姐妹。昨天我听到你也姓蓝时就觉得很巧，结果和鸿美一说，这丫头吃惊极了，再看那张照片，她就更确定是你了。听说你今天还来，她很早就到我家来了，说要给你个惊喜。”　　　　
　　　　“真的是很巧。”我说着。手机却响起来，是柯宇。　　　　
　　　　“你现在在哪？我听说你从公司跑出来了，你现在马上回家，我有事情和你说。”声音急促。　　　　
　　　　我怕他有什么急事，跟鸿美说：“鸿美，我现在有事要回家一趟。”又对谷影，“照片我有时间再拿吧，先走了，再见。”　　　　
　　　　“三姐？”鸿美看着我匆匆下楼，没再说什么。


第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