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好像无底洞-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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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和博士度过的童年,一些属于完整的我的回忆。
我对阿唯笑笑,“不如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你们可以认识的。”
她摇头,“我不要”,她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交太多朋友的。”
徐如唯,在我不在的地方,大概还是维持着冰山美人的形象吧。她给我的信里,有很多关于日常景象的描写,落叶或者雨水,甚至有的时候会写到窗户上的灰尘,然而,阿唯很少提到一中的朋友。
她常常对我说,一中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却从来不说,一中是个交朋友的好地方。我猜她,会到四中来的原因,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但她不告诉我,我是不可以问的。
越是好的朋友,越要尊重她的秘密。
不过这一天晚上,许是因为我告诉了阿唯关于博士的过往,她忽然就松了口了。
夏天的夜空,繁星如织,我们俩一人搬了一个躺椅,用几乎180度的角度架在阳台里,舒服地靠在上面,准备这样度过一宿。
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这样子的夜晚,抬头就看得到天空,就好像到了世界尽头,却不觉得害怕一样。然后,我看到阿唯在她的躺椅上朝我眨眼睛,我笑问,“怎么了?”
她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我一副竖起耳朵的样子,“关于什么?”
她神秘地笑,“关于我为什么会转学到四中。”
我很白痴地望着她,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有个男孩子吻了我。”
桑艾心的少女时代终于因为徐如唯的坦白交代,轰轰烈烈地宣告来临了。
在此之前,我绝对只是一个,为了莫名的卷入七“贱”洪流而对男生抱有非性别感情的女生,那种感情,我常常用咆哮的吼出来,那就是,“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然而,我终于发现,阿唯的成熟,比我早太多太多了,我那一刻,只能拼命把已经睁得很大的眼睛继续扩大充血。
“那你到四中来,是为了……”
“逃避。”她直截了当地说,省去了我费劲猜疑的步骤。
“那你喜欢他么?”我弱弱发问。
“我也不知道。”
“那为什么又回一中呢?”我的问题越来越多。
“因为,想确认看看。”
呵呵,终于可以展露我还不算太差的智商,“是不是去确认看看你是否喜欢他?”
阿唯用笑来表示对我的肯定。
“然后呢?然后呢?”我几乎爬到整个躺椅的外侧,“有没有什么发展呢?”
她的笑瞬间变得有一点点伤感,她说,“我回来了,可是他却去别的学校了。”
啊,我不由自主露出失望的表情,瘫倒在躺椅上。
阿唯说,“所以啊,很多事情,都是一去就不再回来的。”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我们的童年,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秘密,也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朋友,然而,一旦放开,就永远失去他们了。
我和博士,其实也是这样子的。
5
就这样,一晃眼,高中三年就过去了。抱歉,我在这里还要用这样已经被小学生用到烂熟的词语来描绘我其实充满乐趣的高中生活。
但真的,似乎一眨眼,就没有了。三年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它的慢点逝去,我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一如15岁的我,选择离开走向一中的道路。
其实,我很清楚。我在三年的时光里,丝毫没有成长。
我躲在自己可以搭建的小帐篷里,幻想着所有风和日丽的日子。
然而,终于是要面对外面的时刻了。
高考就这样来了。
大家使出浑身法宝来应付这个也许是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事情,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请假去普陀山烧香以保高中榜首。但在我眼里,考得上考不上都是一样的。一样都是要迎接未知的世界了。
我选填了离家不算很远的理工大学,心里抱着可以时不时回家躲一躲的念头,如果大学生活不开心的话。
阿唯跟我说,她填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好的综合大学,我看了看地图,如果从我的学校出发,骑着单车的话,大约只需要15分钟。
好极了,我在心里这样说,我们离得并不是太远的。
我知道自己的任性,以及徐如唯同学包容的态度,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我,甚至有点惯着我,生怕我受伤,即使我从来不露出那样子的表情。
我们俩,对于高考的态度,在旁人看起来,是极其不严肃的。可以这样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学校,无非是我们对自己太有自信。
其实,在我们的眼里,有远远比考进理想的大学更加重要的事情。
比如阿唯,她好像一直潜移默化的在担任守护我的角色,尽管看起来,我才是那个比较容易起来的人物。而我,则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帮助她找到她在寻找的男孩子。虽然这是一件不晓得究竟何年何月才会办到的事情。
我还是尽力地把每一天,都当成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放假在家的数日,有时候会打打电话,和同学们讨论问题,或者到处闲逛闲逛。
去学校参加老师答疑的时候,班主任拍拍我肩,“桑艾心,你是我们四中的希望哦。”
我说,是是是,一定不让老师失望。
出门之际,听得班主任骄傲地转头,“小桑是我们班上心态最好的学生,稳,我最放心。”
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表面一派镇静,心里的惶恐却是一日胜过一日。可是,我不能说,不能告诉老师,不能告诉父母,也不能影响和我一样在备考的朋友们。
他们的温情,是我最大的财富。也是我难以背负的压力。
而这种压力,就好像滚积的雪球,终于到了崩塌的时候。
最后一天的复习,万事都准备妥当。所有该背的公式,该记的单词,了然于胸。
然而,该死的是,我居然失眠了!
在距离高考还有9个小时05分的决战前夜,我居然失眠了!
辗转反覆之后,我愤愤地爬起来,使用传说中的一边听英语新闻一边昏昏入睡的必杀技,祈祷自己快些去会周公。
谁知,以往越听越像安魂曲的english news,此时此刻竟然像一号兴奋剂,把我的神经刺激的更加紧张起来。
在我注意到自己正在不可救药地仔细翻译着耳机里的长句短句,我绝望地把walkman扔掉了。看了看闹钟,已经午夜时分,而我竟然毫无睡意,简直自取灭亡。
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决定学着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安定情绪。
把所有的抽屉拉出来整理,一层一层,杂物堆了一地,然后安排着顺序,井井有条地放回去。
即使这样,仍然无济于事,我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过度的紧张,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几乎绝望地在最后一层的抽屉里翻来翻去的时候,我摸出来一张有点发黄的旧书签,看上去脏兮兮的,刚想扔掉,却发现背面有几行字,是有点稚嫩但又很工整的楷书,——
“你必须准备好沐浴在你自身的烈焰之中,你怎么可能重生呢,如果你不先化为灰烬。”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字体。
然而,并非出于我的手笔。
我盯着那行字辨认了半天,忽然想起来,这是12岁的博士,在连续数天探望我时,在医院里送给我夹书的书签。
我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好好看那行字,因为刚刚从火灾里劫后余生,看到诸如“烈焰”“灰烬”之类的字眼会莫名地颤栗,只是贪慕小小书签上朦胧的风景画,才留了下来。
然而,今时今日,我却若有所思起来。
“你怎么可能重生呢,如果你不先化为灰烬。”
现在的我,似乎有一点点明白这话的含义了。
后来,我居然睡得非常好,还依稀记得做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梦。
梦里面有个不知名的男生,拉着我的手在回转的楼梯上快步奔跑,然后他指着前面露出来一点点光亮的地方,对我说了一句话。
梦里面的人,说话总是没有一点声音,但是我的脑海里却像播放无声电影一样,一一浮现了这些对白。他说,出口在那里。
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猛地跳了起来,努力撑开眼皮写下这五个字,然后我摊开自己的手掌心,一阵猛瞧,好奇怪,仿佛上面真的还可以感觉到一种真实的温度。
竟然心如止水了。
顺利地上线,放榜,结业典礼。
仪式结束后,照例是和大家一起合照,找老师签名,三三两两的抱头痛哭。我没有参加痛哭的行列,尽管我对四中的人和物、以及一草一木的感情不输给任何人,我还是没有掉眼泪。
离开四中,只是未知旅程的第一步。
桑艾心,你要坚强。
我握紧自己的拳头,一直到骨节泛白,对着蔚蓝的天空发誓。
这样的日子,突然很想念我的叉烧包,想和她一起度过这最后的高中时光。
就这样心血来潮地骑了我的单车,双手空空地跑去了一中。
我三年前放弃的地方。
有一点遗憾,因为太晚了,学校里的人基本走光了。我没有和阿唯约好,看起来是绝对不会碰面了。
但是,也有意外之喜。我居然有机会可以静静地一个人在一中的校园里徜徉。不用再顾及旁人的眼光,我把早就被汗水湿掉的衬衫袖管用力地卷到胳膊肘上,又不无快意地解开两粒纽扣,让夏天的潮热的风带去我的热度。
这里,处处可以看到叉烧包在信里描述的场景:外形酷似教堂的天文台,漆成奇怪的咖啡色的教学楼楼梯,被莽撞的高一新生撞破的食堂玻璃门,还有气派的排球馆,以及边上的露天游泳池,虽然很少有人会去那边游泳……
我乐不可支地看着第一次见到却无比熟悉的场景,一直到传说中人烟稀少的游泳池。
呵呵,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游泳了。因为露天的关系,附近不知名的树叶和小花瓣洒落在上面,看上去的确不太像游泳池,倒有点像杨贵妃沐浴的华清池。
我一个劲地傻笑着,突发奇想,乐呵呵地跑到池边,又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便脱了鞋自说自话泡起脚来。
谁能想到,我第一次拜访一中,居然是来洗脚的,辣快妈妈,说出去绝对是要震撼死人的!
就在我暗自得意的当口,泳池的另一边忽然溅起一个大水花,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以我完全出乎意料的姿态从水面下跃了起来。
阳光在飞溅于空气之中的水花上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弧圈,一时刺眼的让我看不清楚,只好举起手挡住光线。
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是个男孩子,赤裸着上身从泳池里爬上岸。
我张大了嘴巴,简直无地自容,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哪里都看了,就是没有看看水下是不是有人。 就在我羞愧的时候,那男生已经擦干身体,套了恤衫,甩甩湿漉漉的头发,从池边的包包里拿了眼镜戴上。
然后,我就被他发现了。
贼头贼脑的四中生,流窜到一中的泳池进行破坏,被当场抓个正着。这是我高中生涯绝对的败笔。 我急忙撤退尚留在池中的白胖小腿,妄图以快一步的速度逃避制裁。
然而,晚了。
这个长手长脚的男生先行一步把我截住,口气有一点严厉,“你没有穿校服,你不是一中的学生吧!”
我大惊失色,一中居然是穿校服的?!无怪乎四中无论是组织纪律都不如人家了。
其实,仔细看的话,这个男孩子长得十分英俊。脸孔白净,戴了眼睛之后又平添了一份儒雅的书卷气,然而因为我做贼心虚,他又比我高了将近一个头,是以在气势上绝对的压过了我。
我满脸通红,讲话都有一点结巴,我说,“不好意思,我来找朋友的,迷了路,就进来看一下的。”
他见我态度还算诚恳,口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没事的,只是游泳池现在全部都是深水区,不会游泳的话,很容易出危险。”
我恍然大悟,对他之前有些凶巴巴的态度立刻表示理解,唯唯诺诺地点头,“是,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一边低了头慌张地找我的鞋子。
他笑起来,弯腰把我的鞋子递给我,“在这里,”他这样说着,声音更加地柔和、充满善意。
我再度不好意思地道谢。这个男孩子,其实相当地亲切。是我自己的莽撞给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自始自终,我都没敢正眼看他,只顾自己穿了鞋,站起来就要走人。抬头,却发现他紧紧盯着我的手臂,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
那是一种好像看到妖怪,被吓到呆住的表情。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似乎被美杜莎的魔咒变成了英俊的石像。
那一刻,我几乎低叫出声,慌乱地放下捋起的袖管就往外跑。
我最不想让陌生人看到的地方,偏偏被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孩子撞见了。心内涌起的羞愧与不可言喻的委屈用力地交织在一起。
要是我,要是我没有伤疤,该有多好。我最最自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而出,心情简直灰暗的无以复加。失魂落魄地朝泳池的出口跑去,却听到那个男孩子在背后叫我。他还是用他那种很温柔的口气,在叫我。
我知道,我确信,那是在叫我,即使不是大家常常呼唤我的名字。
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丑态百出的我,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三个字。
我呆呆地站住,然后慢慢地转身。那个陌生的男孩子摘下眼镜,用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再次叫我。
“一文钱。”
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一点湿湿的。
夏日的阳光,刺眼到我双目灼痛,眨一眨眼睛,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滚下来了。我下意识地扯动嘴角,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那两个字了。
“博士。”
那个在我们12岁的时候,为了朋友的遭遇而悲伤到哭泣的善良的博士,再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6
6岁的我,喜欢扎俩小辫,然后盘起来,装丫鬟。
6岁的博士,喜欢在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里,固执地扮演军师的形象。
我问,干吗要当军师啊?
他答,因为军师最聪明。
我斜眼睨他,怪不得要当博士。
10岁的我,对感兴趣的事情追根究底,喜欢偷偷离家出走,习惯迷路。
10岁的博士,勤练小提琴,已经知道帕格尼尼。
我问,爬个泥泥是什么东西?
他答,神奇的小提琴家,会拉出魔鬼的颤音。
我寒毛倒立地看他,他的喜好真的很古怪。
12岁的我,考试吊车尾,揣了卷子躲到博士家的床底下。
12岁的博士,已经读完了古文观止,看着我的逃亡,神色如常。
我说,博士,不要告诉我妈我在哪里。
他说,阿姨,你们家艾心去了天井。
我吐吐舌头,他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关了门。
那个时候的我,最喜欢穿无袖的连衣裙,露出粉藕一样的手臂,在大太阳底下奔来奔去。
博士说,“你不怕晒黑么?”
我说,“不怕,阳光多好,多温暖!”
然后,我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那个时候的博士,头发柔软,眉眼长得像女孩,脾气好的如仙人一般,最喜欢静静地看着我撒野。
我说,“博士,你为什么总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