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好像无底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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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觉得,你好像哪里还满吸引我的。”他很认真地摸着下巴,“有研究的价值。”
要研究的话,研究你自己去吧,我差点就脱口而出。
谁知,他快我一步,“你这个人真是个怪人。”
我闻言,差点吐血,再怪也比不上你吧,我在心里这么说。
“呐,就像现在,你明明肚子里面有很多话讲,你却不会当面说出来,是吧。”
我彻底呆掉。
他背了书包,慢吞吞走过来,“你不适合念理工科,你太感性了,回见。”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适合念理工科的,是你这个怪人,才对吧!”好半天,我才想起来反击的话,只有我自己听得到了。
就是从这天起,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易声言的朋友。他有事没事都会来找我说几句话,平时不说话的定时炸弹先生,居然会和人聊天,这多恐怖。连寝室里一向客气的好像空气的室友,都忍不住开始关心起我来,
“小桑,你怎么会和易声言那种人认识啊?”
“啊?”她问我,我都不知道问谁比较好。
“他那个人,那么古怪,看上去又很流氓,很恐怖啊。”
我暗自点头,的确谁被他那种鄙视的眼光瞄一下,自尊心的指数大概立马会下降一大半。但反过来说,我倒觉得他不是一个心肠很坏的人,他只是,怎么说,有点太自恋了。
“他还好啦,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吓人。”
室友丢给我一个“要不要听,随你便”眼神,又各忙各的去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比起这种平时保持距离,一到有些流言蜚语时候就跑过来妄加评论的同居者,我宁愿选择和易声言那个讲话常常摸不着头脑的家伙聊天,那样还比较自在一些。
说归说,经过学校的小花园,看到他在偷偷摸摸地吸烟,我还是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和我有什么友谊。走了几步之后,我那令人自我唾弃的责任心狠狠敲打了我,逼着我退了回去。
“喂,喂,别吸烟好不好。”他看我一眼,只是嬉皮笑脸地抬抬眉。
“臭死了。”我捂着鼻子用力扇。
“掐掉,这就掐。罗嗦。”他嘀咕了一句之后,满不情愿地把烟头在地上揿灭。
“事先声明,我可不想管你的,“我指指周围的树木,“我是生怕引起火灾。”
他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你讲话太喜欢用借口,这点超级无聊。”
我脸一下子黑起来,早知不管他,让他得肺癌死掉。
“好了,“他看看天,又爬爬有点乱的头发,“给你个机会,随便问个你真心想问的问题,我都会回答。” 他笑起来,眼神里有种满快乐的小小光芒。
我不假思索,“你为什么选我搭讪呢?不,我是说为什么和我作朋友啊?”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因为,你知道的,原生动物碰到同类的时候,总是会不自禁靠拢的。”
什么?
原生动物?!
那是你自己吧?!
被原生动物直接形容成原生动物。
这让我饱受打击。
周末的时候,我依照和博士约好的,去他家看,还常常因为想起这句令人抓狂的话而扼腕。大约是我神情恍惚的厉害,连曲世浚都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有,“我叹气,“只是被人形容成原生动物了。”
他刚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一听立马”噗”地喷出来,外加边咳边笑,越笑越呛。
“原生动物,还真是,满贴切的,谁说的?”
我斜眼,不满地看着明目张胆笑我的博士,“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怪人。”
他察觉我的不满,把笑容收起来,可是眼角还是有笑意,“嗯,是满怪的,但是,但是……”他几乎忍不住又要笑出来。
“好啦好啦,难道我就这么像原生动物,那种单细胞的,爬来爬去的,什么草履虫之流?!”我握着拳头,忿忿不平地说。
“我客观地说一句,“博士把杯子放在一边,以免再次因为笑得不行被泼翻,“你有时候还真的是满像的,比如小时候,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似乎根本不是靠大脑思维来决定,而是靠本能,本能。”他特意强调了那两个字,然后大概又想起什么我小时候做过的蠢事。
“我哪有!!”我反驳。”小孩子的时候任谁都会作些古怪冲动的事情吧,就好像博士你,也曾经因为讨厌练习小提琴,而跟你妈妈诉苦啊!”
我努力地想了想,“对了,你还说,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要叛逆,我没说错吧!”形式似乎又倒向我这边,我很明显地看到博士脸上惊愕的表情,铁证如山,幸亏我的记忆力好,关键时候不含糊。
“你记得还真清楚呢。”他有些不置信地望着我。
“那当然。”我越发得意。
“但是呢,”他摸摸下巴,“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说出那么有深度的话,可见我们俩的水准还是不太一样的,原生动物。”
真是出人意料的反击,这下换我被打倒了。
博士笑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去加水。
端着水杯走回来的时候,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不过呢,原生动物,其实是很胆小的生物,一受到外界的刺激,它就会很迅即地作出反应。也许,正因为这样,漫长的岁月之后,它就根据外界,渐渐演化成别的多细胞生物了。”
我叹服地望着博士,“你知道的还真多。不过,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他耸耸肩,把我的杯子递给我,“我的意思是,原生动物,其实要比其他动物都要复杂也说不定哦。” 他的眼镜片,再度诡异地亮了一下下。
他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习惯不穿拖鞋,光着脚板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如果我和他一样,也有一双趾骨分明干净好看的脚掌时,我相信自己还是不会这么做的,多冷啊。
但博士从来都是这样子,他说赤脚的时候,脑子比较清楚。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看恐怖片也可以看到昏昏欲睡的缘故。不如下次也来尝试一下?
他还偏好穿着素色的体恤,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下面着一条肥大的洗的有点发白的浅灰色灯芯绒,一片白花花,整个人看上去很纯情,很小孩子气。
可是,回过身只留下背影的时候,肩胛骨透过薄薄的全棉体恤露出一点骨头的棱角,肩膀宽宽的样子,又给人一种成年男子的感觉。
我歪着头看他,看到他汗毛倒竖。”喂,你干吗这么诡异地看我。”他脸有点红。
“不是啦,我只是在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笑,“你还不是一样,女大十八变了。”
“才没有,“我努努嘴,“我和你的变化程度,就好像不完全变态和完全变态,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笑笑,坐到我身边,“怎么了?”好像看穿我又想到什么黑暗面。
“只是忽然觉得我们的差距很大呢。”我说,“你越来越优秀,我越来越平庸,当然拉,你优秀我会很开心,只是,只是……”
他伸出手来,揉揉我的头发,给我一个温情的笑容,“只是忽然发现,有点寂寞?”
男生都像他那么敏感,女生还真的是会自卑呢。
我鼻子一酸,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一点点。”
他拍拍我的脑门,又靠过来一点点,长长的手臂伸到我身后,轻拍我的后背,“傻瓜,我会一直做你的朋友,和你的叉烧包一直陪着你啊。”
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好像作出一个很慎重其事的承诺,让我没来由地一阵感动。
“博士,你真好。”他的肩膀就在眼前,我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上面。
他似乎有点微微愣住,但马上就很自然地环住我的背。我也很自然地环住他的。他的下巴,搁在我的颈窝,慢慢摩娑。
“博士,我们要做最好的朋友,就是那种永远不会吵架,永远不会离开的朋友。”
“好,好。”
他细声细气地应着,眼睛大约是闭起来了,长长的睫毛扫在我的皮肤上,一阵痒。
拥抱真是好,似乎顷刻之间就可以消除所有不安。我想起旧时的种种,又温暖,又亲切,就好像躺在海里,被海浪包围的舒适感。大概,和喜欢的人互相拥抱,就是这种感觉。
Wai……wait!!……!!
和喜欢的人?!
我不是真的脑子有毛病吧?!
我蓦地张开眼睛,颈窝处仍然有博士嘴唇不经意扫到的轻微触感。我的脸,大约只0。0001秒的功夫,已经像只熟透的虾子。头皮一阵发麻,心跳紊乱。
我轰地推开他,他也是吓了一跳,瞬间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臂。
他的脸也是红的不成样子。
他正犹豫着不知如何解释,我连忙开口,“好朋友的拥抱,是不是?”
博士呆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是。
我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我想太多。
其实想太多就想太多,不要多嘴就好。我真恨我自己,那天偏偏就口不择言多说了那么一句。我说,“还好是朋友的拥抱,如果是情人的,会怪怪的,好像近亲相奸一样,乱恶心的。哈哈哈”
我这次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博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像古代武打片里的男子,被人用剑突然戳穿了胸腔,不能呼吸一样。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笑笑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那笑容十分苦涩,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在医院的病床前,似乎也有见到过博士这样的表情。
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以及混合了种种不知名的痛苦的神色。
我的心,也莫名地疼痛起来了。
10
博士仍然对我很好。
我们依然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读书,聚会,或者看电影。然而,我渐渐觉察出他在无声无息间制造出来的距离。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
直到有一次,我们一起看一个实验电影。里面出现了一条很熟悉的河。
我盯着看了半天,叫起来,“你看,你看,是不是我们附近的河?”
他把片子倒回去,“果然是。”
我长长叹了口气,“想不到那条普普通通的河,拍出来居然还是很美丽的。”
他笑,“并不普通啊,你小的时候,不是常常要找到它的出口嘛。”
不是他提起,我已经打算忘记了。
有一瞬间,好像心里面泛出来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但下一秒,我就把它重新压回到心底深处。 我抓抓头,“小时候的怪念头,没有什么了不起。”
曲世浚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在撒谎。
我略带心虚地低下头去。又感觉到什么的,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手僵在半空之中。我奇怪地看他,他快快地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意识到,他本来是要做什么的。他是想,轻轻拍我的头,给我一点安慰。但最后,他没有。
从那天起,博士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触碰我了。
人被空气包围的时候,总是不会意识到空气的存在。
我也一样。
我问易声言,“男女之间,究竟有没有纯洁的友谊?”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是在戏弄我嘛?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纯洁的友谊啊?!”这回答令我十分沮丧。
“那我们俩呢?难道我们俩的友谊也不纯洁?!”我真是不知道这个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果然,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我们俩是男女之间的友谊么?”
“啊?”
“我们俩,就是原生动物的友谊,同类,同类的友情啊。”
他实在很欠扁。
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桑艾心和曲世浚是纯洁的朋友。我们的生活已经大不同。
比起任何会引起混乱的改变,我宁愿接下来的数十年,我都可以去博士的家里,在松软的沙发上,看一些闻所未闻的奇怪片子。
我是这么恐惧,再会失去任何东西。我祈求,人生的轨道,不要再有任何偏差。像静静的湖面,没有波澜。即使,需要慢慢去习惯,或者去忽略一些行为、感受和情绪。
比如,曲世浚的触碰。
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些一年一度的运动赛事。我们学校和阿唯他们的学校,一直就会定期进行不同项目的联赛。每年的春天,是已经延续了多年的排球联赛。每一个学院,每个专业,都会被要求推荐人员参加。
而一中,本就是以排球闻名全市的重点中学。从一中毕业的学生,自然而然,成为当仁不让的主力。
阿唯对我说,“真是了不起啊,被选入系队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校友,那么多一中毕业的,平时都藏在何处呢?”
我问,“那曲世浚呢?”
“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我不禁微笑起来,好像可以看到,博士飞起来扣球的矫健身影。
阿唯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郑佩佩也参加的,都可以组成情侣档了。”
刚才想到的画面一下子放映中断。
博士打电话给我,“下个礼拜二下午,徐如唯专业和我们专业都会有比赛,主场是我们学校,是和你们学校的电机还有结构,记得来看。”
“好啊。”我总觉得提不起兴致。
“…你怎么了?口气闷闷的。”
“没有啦,天气原因。”
“今天天气明明很好啊。”他的口气有一点疑惑。
“伤春悲秋嘛,难免的。”我好像,不是很想去看比赛了。
当你不想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小事故,让你堂而皇之找到借口。这个,大约就是所谓的残念。
周二那天下午,我从图书馆还了书出来,就发现,车棚里的自行车集体倒翻。我的被压在最最下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拖了出来。
啊哦,链条不幸脱掉了。
我左顾右盼,实在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帮忙的人。只好拣了根树枝,捋起袖子,自己摆弄。失败……我承认,机械系没有收我是明智之举。
我蹲在那边,托着腮看着车发呆。我发现,链条坏掉好像也不赖耶。起码,我可以不用去看球赛了。
但是,不是次次都可以遂人愿的。
易声言这个时候出现实在很不合时宜。而且,他还批评我的姿势难看。”我的天,你这个样子,简直太……”他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粗俗?” 他点点头,似乎切中他的主题。
我站起来,头还有些突然起立的晕眩。
然后,我听到他问我,“你的手,怎么回事?”他蹲在我坏掉的车边,眼睛却盯着我的伤疤。看得出来,他相当惊讶。
我们做了一年的朋友,他从来不晓得我身上有这样的东西。
我慢慢地放下袖管,“吓到你了吧,很恶心哦。”
不论对象是谁,在对方给你打击之前,不如自己先打击自己。这是我这么多年来,逐渐掌握的一招。虽然还是令人难受。但是自己打击自己,总比来自于别人的歧视,让人觉得坦然一些。
易声言还是盯着我的疤痕,“不会啊,满有腔调的。”
我呆,“腔调?”
“是啊,谁身上没有个小伤小疤的,不过像你这么大的,的确满少见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帮我弄着油迹斑斑的链条,“以后遇到流氓的时候,你只需要捋起袖子,就能把他们吓退了。”
我笑出来,“第一次听到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