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臣 作者:邦尼安安(晋江2013.12.17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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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晚我都倚靠在他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也不够执着,遇到困难往往选择回避或逃开,但这一次我会勇敢面对。所以,费先生,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多么正确的道理,我都不在意,我要认真的,不留余地的,好好爱你。
费达臣刚睡着,Ken就带着家庭医生过来。
“这是Doctor Li,我们的家庭医生,这是Tony的女朋友,舒然。”Ken为我们介绍。
Doctor Li是一位严肃的华裔老先生,身上有医生普遍存在的不容置疑的独特气质。他带来三天剂量的抗生素和其他药物,又考察我的输液技术,对我不标准的操作流程严格批评纠正。我对整个过程表现得兴奋又开心,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瞬间对Doctor Li产生亲切感。
“刚才费先生又赶我回去,说得特别可怕。”我向Ken倾诉。
“别和他计较,他心里烦也可以理解。”
“不是跟我发脾气,如果那样还好,说的我心里特难受,他不想我看到他生病的样子,更不想我……”我说不下去,忍着不流泪。
Ken抱着我:“好姑娘,好姑娘。”
Doctor Li认真的给费达臣做了基本的检查,又为我示范怎样给他输液。我向他请教正确的按摩手法,又问他适宜的用药时间,他耐心的给我解答,反而是费先生不耐烦起来:“有必要吗?你是不是还要做笔记啊?”
我大受启发,急忙找出纸笔,恨不得连语气助词都一一记录下来。想了想,又问Doctor Li:“温度计可以留给我吗?”
“可以。”
“血压计呢?”
“当然,没问题。”
费先生激动地大喊:“你要不要干脆留一个心电监护仪啊?”
我无辜的瞪大眼睛:“有吗?”
“My God!Doctor Li,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费达臣无奈的对Doctor Li说。
我蹿出来:“对对,名片上只有您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号码,能不能把家庭电话也留给我,我怕找不到您。”
“Tony知道的。”Doctor Li微笑着点头。我见费先生已面有愠色,只好闭上嘴巴。
万幸的是,费先生回家后并没有如我们担心的那样,出现颅内感染的术后并发症,反而精神状态一直不错,饮食也逐渐规律。我按时给他输液,每天四次到六次监测体温,早晚各量一次血压,午睡后会做下肢按摩,预防肌肉萎缩和静脉血栓,甚至,还无师自通的设计方案帮他康复锻炼。他被我繁琐的程序弄得心烦意乱,怨声载道,我完全置之不理,坚持定点给Doctor Li打电话汇报情况。
第三天时,他对所有一切表示坚决拒绝。
“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又待烦了,想转战回医院啦?”我举着牙刷强迫他刷牙。
“一会儿我要出去。”
“好吧好吧,那你配合我刷牙、洗脸、测好体温血压,再输液之后我们就去好不好?”我提出缓兵之计。
他一下子就识破:“那这一天就都过去了,不行,刷牙、洗脸,其他的一概否决。”
“可是……”
“不行,马上就走,你到车库去提车,钥匙在壁柜抽屉里。”费先生决定的事,别说八头牛,就是八辆坦克也别想动他分毫。
我偷偷给Ken打电话商量对策,Ken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好顺从他的心意,让我先带他出去,Ken带着Doctor Li随后再来汇合。
虽然这个时候,气温仍然在二十度左右,我还是要求费先生在T恤的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运动衫,并且在他坐到轮椅上之后又在腿上加一条薄毯。大概由于答应他出去,让他燃起极高兴致,竟然没有在意这些使他看起来像病人的行头。
我从车库里把车子开出来,是一辆黑色奔驰SUV。
“车子这么高你怎么上去?所以说你不要总是追求外表,实用最重要。OK?”
“我一向不追求外表啊,要不然你怎么趁虚而入?”
我一时语噎,招架不住这个外国人的伶牙俐齿。
我简直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他运上车,期间他不停的要求我去找保安帮忙,但我知道其实他不愿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出虚弱病态的一面。车子很大,轮椅又轻巧的要命,携带起来十分方便。在把费达臣弄上车之后,轮椅就变成小菜一碟,轻而易举就被我搞定。
“老板,我们去哪里?”在中国我都需要靠GPS认路,在这里基本和瞎子差不多。
“我告诉你路线,赶快出发,怕你一会儿改变主意。”
“OK,OK,小心一会儿趁你累得神志不清把你送回医院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跟北京相比,西雅图最让我满意的就是没有塞车。我按着费达臣的指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华盛顿大学。
我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麻省毕业的吗?也不是你的母校啊,难不成你也想让我看看你初吻的地方?”
他不回答,我停好车,用轮椅推着他进去。身边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三三两两,双双对对,步履矫健,来去匆匆。我想这是费先生第一次坐在轮椅上来这里,看到这些难免失落,不时的探头过去确认他的面部表情是否安好。
“景色这么美,你总是看我干什么?”他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笑意浓浓。
我只好搪塞:“这里美女太多了,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不良动向,你坐着正好方便欣赏美女大腿!”
“之前没注意,你一说还真提醒我了,看来残疾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闭嘴,谁说你是残疾人的,你是处在恢复期的病人,OK?在我面前别说不爱听的。”我停下脚步,义正严辞的纠正他。
他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建筑给我介绍,哪个是图书馆,哪个是实验室,哪里走出过商业巨头,哪里孕育了科技奇才。
我听得津津有味:“你怎么这么了解?不是麻省毕业的吗?”
“我从小生在西雅图,以前经常和Ken来这里,看书,跑步,打球……,可以待上一天。”他变得这样感性,眼神里全是回忆。
我笑着打断他:“不止这些,还包括搭讪,看美女吧?”
“那是Ken,我绝对清白。”他果断否认,惹得我俩哈哈大笑。
此时已快步入深秋,费达臣遗憾地说:“如果是三四月份,会有很美的樱花,是西雅图的标志性景色,你站在樱花树下照相,朵朵飘落下来,一定非常好看。”
“那我们三四月份再来好不好?而且在中国,武汉大学的樱花开起来也是铺天盖地,浓烈灿烂,我们也可以回国后到那里去拍照。”
他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
我帮助他坐在草坪上,他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舒展的躺下。
我们周围许多学生环绕,或读书,或游戏,或私语,或谈情,气氛和谐,好不惬意。我趴在费先生身边,他出神的望着天空,对我说:“你看天空多美,像是画上去的蓝色,不是忧郁的那种,而是宁静祥和,以前我和Ken会不知不觉的躺在这里睡一觉。”
听他这样说,我也紧挨着他躺下来,果然,没有北京的浑浊空气和雾霾污染,天空清透,飘着几朵白云,像童话书里的描述。
我们躺了很久,我怕他真的睡着,推推他:“现在天气冷了,不能躺在这里睡哦,会感冒的。”
他气愤的抓住我的手咬了一口:“你怎么总是说煞风景的话?见不得我高兴是吧?”
“小的知错了,快起来吧,再去里面逛逛。”
我扶他坐回轮椅,俯身去捡垫在下面的风衣,刚一抬头,他拿着手机按下快门,把我定格在镜头里。
我恼火的去抢:“不算不算,不带你这样的,我压根还没准备好呢。”
“不行,我就要这个。”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我凑过去看,蓝天白云,身后是古老的西方建筑,当中一个女孩,秀发飘扬,唇红齿白,正好对着镜头微笑,写不尽的青春活力。
“其实你提前告诉我,我还能表现得更好。”
“这个对我就最好,我喜欢。”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我激动得纠缠着问他:“是喜欢我吗?”
“不是,喜欢照片,你别胡思乱想。”他嘴硬不肯承认。
我们在校园里徜徉,他给我讲了很多华盛顿大学的历史典故,也说起他和Ken在这里发生的趣事。转头问我:“在华盛顿大学还有没有想去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男生宿舍。”
“切,我在你心里是个色女吗?”我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继而双臂环住,把脸贴上去:“不过,确实还有个地方想去,你恕小的无罪我再告诉你?”
“说吧,除了男生宿舍,男厕所和男更衣室,其他的百无禁忌。”
“真的?那我斗胆说了,我想去华盛顿大学医学中心,行吗?”
他恶狠狠的瞪我,自己划着轮椅扬长而去。
“有你这样的吗?都说了恕我无罪的。”我追上去,推着他向前走。
他的愤怒还未平息:“你还不如去男生宿舍,男厕所和男更衣室呢。”
我不顾路人的目光大笑:“有这样对待女朋友的吗?不去了还不行,去吃饭总可以了吧?”
费先生带我到街角一家餐馆吃饭,他和Ken是这里的常客。那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烤鲑鱼,与橄榄油和一种独家特制的酱酒一起烤出来,味道极其鲜美。我简直为之疯狂,闪电般吃下一盘,对面的费先生细嚼慢咽,也吃得尽兴。
“太好吃了,我必须用一句正宗美语赞美它一下。”
“什么?”
“delicious!(美味!)”我舔舔嘴唇,眯着眼睛说到。
费先生还在等着我的后半句:“完啦?”
“完了,我水平就到这儿了。”
“嗯,下次出来别说英语了。”他又为我点了一份鲑鱼,我不负期望的再次吃光。
我们从餐厅出来,我推着费达臣向停车场走:“回家吧,是不是把你累的够呛?”
“不回,我想带你到Space Needle吃晚餐。”
“才刚吃完午饭,离晚饭还早呢,Space Needle是什么?”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是西雅图标志性的了望台,大概有五百二十英尺高,上面的旋转餐厅很棒,还可以从那里看到全城。”他滔滔不绝的给我介绍。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出来,他不是因为憋闷或者烦躁,不是叛逆或者反抗,他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带我游览美好的景色,带我品尝美好的食物,带我感受美好的城市。
我流着眼泪在他面前蹲下,拉起他的双手:“达臣,这些对我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只要和你在一起,待在没有灯的黑屋子里吃方便面我也幸福,没有你,给我全世界也不要。”
“这是我最怕听到的,我希望你的快乐与我无关,和一个宽容、善良、有责任感,最重要的是,健康的男人有关。”他的眼睛如暗夜里的繁星,闪得我心里发酸。
我站起来捂住他的嘴巴:“又来了,我一个字也不听,马上回家。”
他不再反对,我给Ken打电话,他说已经大概猜到我们在华盛顿大学,正在向这里开。
我背对着费达臣,不想再听他的大道理。他低声喊我:“舒然,难受。”
我转身一看,他趴在腿上,喘个不停,后背全湿了。
“怎么了?达臣,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话音未落,他就俯呕起来,先是中午的食物,然后是淡黄色的胃液。呕到最后,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我站在他面前,让他的上半身靠着我休息,他已经精疲力竭,眼睛都懒得睁开。
我不敢擅自移他上车,只得一动不动的搂着,吧嗒吧嗒掉眼泪。泪水顺着我的下颌落到他的头上,他感觉到,挣扎着稍稍睁开眼,嘴唇微动:“别哭,没事。”
“你别说话了,靠着我就好,留点力气好吗?”我控制不住眼泪,想装得坚强一些却做不到,只盼着Ken马上出现。
Ken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但对我来说仿佛过了漫长一天。Doctor Li也一起过来,他们合力把费达臣抱上车,Doctor Li马上帮费先生建立静脉通道,又监测各项生命体征。上上下下一通忙乱,我帮不上忙,愣在一边傻傻看着。
Ken过来抱我:“害怕了吧?没事了,Doctor Li说还算比较稳定。”
“还稳定?我都不稳定了,他怎么还能稳定呢?”
“上车吧,Tony一直在找你。”他拉我上车。
我托着费先生的头轻轻放在我的腿上:“去医院吧,好不好?”
“不去,回家。”他喃喃道。
“真的要回医院去,求你了,我不能看你这样。”
“回家。”他只说这一句,任凭我再怎样求他,都不再出声。
Ken摇摇头:“算了,回家吧,如果他不想回去,强求也不会有好效果,他肯定会拒绝治疗的。”
回家后费达臣就开始高烧不退,最高甚至达到四十度,整个人也恍恍惚惚,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迷糊时他会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告诉我他难受,不肯放开我的手,也不许我离他一步;清醒时却不停要求我离开,如我不走他就不再接受药物。
他的病情每况愈下,即使清醒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坐起喝水也很难做到。我只好用吸管喂他,这样就不需要起床,他仍然摇头拒绝:“舒然,疼,我喝不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口腔有好几处溃疡,一碰就钻心的疼。Doctor Li说这和他长期严重缺乏各种维生素有关,尽管已经在药物里有补充,但仍远远不够机体的需要。我榨柳橙汁和奇异果汁,鼓励他每次强咽下一点,他能喝一口我心里就好受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顾我们的阻拦坚持自己去卫生间,Ken让工人装了临时残障设施,那些装备明晃晃挂在里面,闪得我阵阵心痛。
每一次都需要至少两个人帮他挪进去,一个人推输液架。进入后所有人要退出来,关上门,等他叫我们才允许进去。这简直成了一场战役,半个小时能完成都算迅速。等他出来注定浑身大汗,体力透支。
Ken不再去上班,还叫来了家里的两个保姆一起护理。即便这样,我们依然焦头烂额,四脚朝天。
费达臣日复一日的消瘦,每天说话越来越少,渐渐连睁眼都成了一种奢侈。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他一喊我的名字我就立即答应,这样他才能安心睡着。
一周后,Ken把我叫到另一件房间,刚要开口,我就拦住他:“不用说,我知道,帮我订机票吧,我投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