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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辛夷 为君凝眸-第9章

小说: 辛夷 为君凝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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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她,是不是?”梁至信毫不放松地逼问。  
  “胡说!”他想断然反驳,声音却软弱无力,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是个胆小鬼,果不其然!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像你这般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根本不配去爱眉妹!”梁至信以鄙夷的口吻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这一次,风若尘没有被梁至信的嘲笑激怒,相反,他的话如一盆冰水倾泼下来,让风若尘纷乱复杂的头脑霍然清醒。自从与沈帼眉相识,他就一直陷入矛盾的感情漩涡不能自拔。他理智地知道沈帼眉可能是杀兄的幕后指使,更清楚地明白以沈帼眉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结果。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由自主地为她的美丽、智慧、冷傲、柔弱所吸引。他只能苦苦压抑自己日益强烈的感情,忍得好艰难。如今梁至信的话像一柄匕首正戳中了他心中的症结所在,他的确畏首畏尾,不敢爱不敢恨。  
  深吸一口气,风若尘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论沈帼眉是否是杀兄仇人,在报了兄长血仇后,他也必相从她于地下,以命还命,只盼来世能结此生难续的情缘。   
  一刹那间,他有脱胎换骨般无限轻松的感觉,抛开心结之后,他才发现沈帼眉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  
  风若尘坚定地望着梁至信,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不管她是否已和你订了亲,也不管你有什么来路背景,总之一句话,假若你再敢碰她一根手指,我必定要你的狗命,决不会像今天这么便宜,你最好给我记住!”  
  梁至信哂道:“你能护她一辈子吗?”  
  “不错,她这辈子都受我保护!”风若尘斩钉截铁地喝道。  
  梁至信神情冷然地盯着他,一时间竹林里寂静若死。良久,梁至信吐出一口气,“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下轮到风若尘大惑不解,“什么?”  
  梁至信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这样我就放心把眉妹交给你了。”他苦涩地扯动嘴角,“眉妹并未与我定亲,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在她心目中,恐怕连个兄长都算不上,而你才与她相识一个月,便得她如此青睐,你知道吗?认识眉妹十六年了,她却从来没有对我笑过。”长长叹了口气,“今晚的失态,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妒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对这么多年的感情做一个了结。”  
  梁至信摸出布巾,试试唇边的血,低声道:“眉妹身世可怜,自小就少得人怜爱,因此从不假男子以辞色,她对你已经是出奇地好了。”简单说了沈帼眉幼时的故事,梁至信语声忽转凌厉,眼眸如电,直盯着风若尘的双眼,一字一字地道:“我把眉妹交给你了,你要保证她一生平安幸福,若是教她受一丝一毫委屈,我决不会放过你!虽然我武功不好,却不见得杀不了你!”  
  风若尘眸中闪过一丝敬意,梁至信为了沈帼眉,的确是付出一切了。他没有答话,只是向他伸出右手。梁至信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一切尽在不言中。  
  扶着风若尘站起来,梁至信道:“你去安慰眉妹吧,方才她想必受惊了。”  
  风若尘看了他一眼:“你……”  
  “我没事”,粱至信笑了笑,傲然道:“这点伤我还捱得起。”  
  “好,那我去了。”风若尘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竹林。望着风若尘的背影,梁至信苦笑一声,张口吐出浓浓的鲜血,感觉到喉咙中丝丝甜意。方才他因逞强而不将痛楚流露出来,现在再也压抑不了内腑翻涌的血气了。  
  他亲手斩断了自己那份苦恋十六年的感情,谁又敢说,这血不是来自他那颗破碎的心?  
  此时此刻,他真个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了。  
  快步走出竹林,风若尘迅速捕捉到夜色中沈帼眉单薄的身影。  
  她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式,倚着一根粗大的毛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凌乱的秀发披散下来,掩住了她的额。待风若尘走近,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不胜寒苦似的。风若尘心中怜念大盛,一时间又恨不得把梁至信一拳打死,看他让沈帼眉受了多么大的惊吓!  
  他温柔地要安慰尚在惊恐中的沈帼眉,谁知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她竟放声尖叫了起来,拼命躲开他,“别碰我!”她的声音尖锐而嘶哑,吓得风若尘迅速收回手。看着她一直退出七八步,双眸盛满混乱与戒惧,他的心像被一只巨掌紧捏,痛得难以言喻。  
  沈帼眉不能自控地颤抖,方才那一幕仿佛烙在她的脑海里;抹不掉,挥不去,胸口闷得像要炸开来,她弯下腰,一阵干呕,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掏出手帕开始拼命擦拭自己的嘴唇,一下又一下,似乎这样就能擦去方才的一切。她是那样用力,以至于很快就擦破了她那柔嫩单薄的唇,鲜血触目惊心地沾染在帕上,·但她像是根本不觉疼痛,仍然拼命用力擦着。  
  不能让她再这么伤害自己了!风若尘几步迈到她面前,牢牢抓住她的右手,沉声喝道:“住手,你弄伤你自己了!”  
  沈帼眉恍如未觉,一径用左手来擦,她像把深仇大恨全发泄在自己的身上,丝毫不感痛楚。  
  风若尘又捉住她的左手,“帼眉,你冷静下来。”  
  沈帼眉挣了几下,没能挣脱,抬起眸子茫然地望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那被她强自压抑下的情感像火山般喷发出来,“滚开,别来惹我!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多管闲事……你滚!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她声嘶力竭地大吼,也不管会不会把守卫们惊动,久久潜伏的自我厌恶全面冲破束缚,现在她简直想毁灭世界,什么高贵风度,什么族长威严,统统让它们见鬼去吧!她对捉住她的风若尘又踢又咬,双手死命挣扎,像一只发了威的小野猫。  
  风若尘把她抓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又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疯狂举动,“帼眉,你镇静一下,我只是想帮你!”他焦灼地道,回答他的是一阵更猛烈的踢咬。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风若尘快被她逼疯了,也不顾一切地大吼出声,她难道这么在乎方才的一吻?  
  “我想你去死!”沈帼眉的头脑已快达到崩溃的境地。“为什么你们都要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先是娘,后是爹,还有梁至信,现在又加上你,我受够了,放开我!”她不能自己地哽咽起来,两粒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开出两朵绝美的水花。   
  倒吸一口气,沈帼眉哭了,这样冷傲如雪坚强如冰的女子竟然流泪了!她受过多大的伤害呀,童年时的家庭剧变竟让她这么排斥男人。风若尘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他不要看到她伤心,不要见到她泪眼隙陇,不加思索地,他托起沈帼眉的下颌,温柔地为她吻干泪痕,接着,他的唇便带着热情与怜惜毫不迟疑地印在了她那血痕斑斑冰冷颤抖的唇上。  
  震惊、慌乱、晕眩……  
  天与地刹那间一片黑暗,她本能地闭上眼睛,逃避眼前的一切。她觉得全身轻飘飘地如在云端,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膝盖不听使唤地发软,如果不是风若尘扶着她,她就要瘫倒在地了。这是一种她从来未经受过的感觉,与梁至信的吻截然不同,专注而不狂猛,深情却不霸道,辗转缠绵。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全身血液都像一下子冲上头顶,冷与热交替在她体内流窜…  
  天哪,谁来救救她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结束了这个震颤人心的长吻,两人都在急促地喘息着。沈帼眉无力地倚在他肩头,星眸半睁,酡颜若醉,头脑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方,只觉心不受控制地狂跳。鼻端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竟有颠狂迷醉和依恋之感。她温驯地任风若尘拥入怀中,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暖,天知道她多渴望有个人能让她如此倚靠,不必管世间风雨……  
  若是梦,但愿这梦永不要醒。  
  风若尘拥着沈帼眉柔弱单薄的身子,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青丝,语音不稳地在她耳边喃喃道:“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吻你抱你了……也许我还得感激梁至信……”  
  这句话粉碎了沈帼眉所有自欺欺人的梦幻,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下,心中的柔情瞬息凝结。她在做什么?!她怎能让这个敌人吻她,怎能不加反抗地偎于他的怀中!这个男人简直可恶,不但想探知沈家的秘密,甚至还想俘获她的心,而他差点就成功了!  
  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迅速充盈了沈帼眉的身体,她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条件反射地举手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卑鄙!”她口齿不稳地怒吼一声,便转身狂奔而去。  
  风若尘被她突如其来的掌掴击得愣住了,他怔怔望着沈帼眉远去的背影,心中像倒翻了五味瓶,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时间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夜已深,风若尘却还没有入睡。独守孤灯,傍晚那一幕仍在他脑中走马灯般盘旋。  
  他吻了她,而她回给他一记耳光,这便是答案。他怎么能妄想她会爱上他,看来梁至信是瞎了眼才会想到要把沈帼眉让给他,现在她想必已恨他人骨了。  
  其实他只是一时情不自禁,决非存心要冒渎她,可惜她绝不会相信他的解释的。以沈帼眉的固执,若是她所认定的事,任凭旁人说干了嘴巴,她也不会为之所动。虽然他与她相识不久,却已十分清楚她的个性,她若肯听人解释,也就不是沈帼眉了。她的信念中绝没有“宽大”这一条。  
  这样倔强高傲的性情,的确是不容易让人喜欢。他可以了解沈德宏当年为什么坚持娶连湘湘,面对一个比男人还要强的妻子,是对丈夫自尊心的严重考验。任何男人都会希望妻子温驯柔弱,全心依赖自己,而连湘湘正是这样的“好”妻子,沈德宏会娶她,恐怕大半是基于这种心理,倒不见得是为年少轻狂的偶然留情。  
  他自己呢?又是为什么爱上沈帼眉那种清傲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对寅夜相见时她临危不惧的欣赏,也许是因为对竹林交锋时她机智聪慧的敬佩,也许是因为对她悲惨童年的怜惜,也许……  
  他也不知道这种混杂着各种心情的感情是不是爱,也许只因为她是沈帼眉,再不用其他理由。  
  正当他情思如潮时,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人十分慌张。他警觉地戒备,来人急奔到他门口,举手急促地拍门,“风先生,风先生!”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满脸焦急的琥珀,一看见风若尘,便抓住他的袖子问道:“我家小姐呢?”  
  风若尘吃了一惊,“她还没有回去吗?我送她到绿竹林,她应该早就回去了才对呀。”  
  琥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和珍珠姐等到二更,都不见小姐回来,珍珠姐要我来找你,她到老爷、少爷那儿和梅花庵去找,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正说着,珍珠已经来了,她额上微微见汗,脸色也苍白,却还很镇定,“小姐不在府里,门房的守卫说看见小姐刚回来又独自出去了。”她直直地盯着风若尘,“先生请恕小婢无礼,不知今天回来后小姐与先生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呢?”  
  风若尘一凛,这名小丫鬟绝不简单,想不到连沈帼眉的贴身侍女都如此厉害。可是他现在没有功夫多作解释,夜已三更,一个柔弱女子单独在外,万一遇到歹人岂不危险,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她回来。他深吸一口气,避开珍珠的责问,沉声道:“我出去找她,你们放心,我肯定会把沈小姐平安带回来的。”  
  ※  ※  ※  ※  ※  ※  ※  ※  
  街道上空无一人,深秋的夜风冷露把行人全扫荡回温暖的家中,除了更夫的梆锣,一切都静默若死。  
  沿着四城团团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沈帼眉的影子。风若尘额上的汗涔涔而下,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心底的恐惧,她——会不会出事了?  
  整条街的店铺全关了门,只有长街那端的一家小酒铺还隐隐有灯光透出。风若尘心念一动,几步掠至,推开虚掩的店门。只见屋里空荡荡地,只有最角落的一桌坐着一个窈窕的背影,酒铺主人倚着柜台假寐,酒保无聊地收拾桌子,一面频频打哈欠。  
  他径直走到那倩影旁,按住她持杯欲饮的手,“沈小姐,回去吧,珍珠琥珀担心得很。”  
  酒保过来嘟囔絮叨:“这位姑娘来了大半夜,硬是不肯走,眼看小店都打烊了还关不了门,她又喝了这么多酒,账还不知谁付……”  
  风若尘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成功地塞住了酒保的嘴。  
  沈帼眉慢慢仰起头,眼神凄迷茫然,“又是你,为什么你总要在我最狼狈最沮丧的时候出现?让我想掩饰都不可以……”  
  他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拉她起来,“回去吧,别再喝酒了。”  
  她突然爆发似的甩开他的手,“滚开,少管我的闲事!拿酒来……”她又抓向桌上的锡酒壶。风若尘不再费神劝说,醉酒的人有什么理智可言?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沈帼眉,大步走出店外,也不管酒保以什么异样眼光看他。  
  “放开我!”沈帼眉在他怀里死命挣扎,瞧不出荏弱的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风若尘一手横抱着她,一手抓住她乱挥的双手,迅速地向沈府方向逸去,幸亏夜深无人,否则可就糗大了。  
  “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沈帼眉醉后什么都不知顾忌,只是一味要挣脱风若尘的控制,“救命……唔……唔……”  
  为了不引来麻烦,他迅速俯首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唇温暖柔软,舌尖残存着竹叶青的芬芳,给人以慵倦的醉意,挑起他所有的热情,不断深入地索求……  
  良久,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樱唇,却倏然发现沈帼眉睁得大大的明眸亮如天上的星光,清如明澈的湖水,哪有一丝醉意。  
  “你无赖……轻薄我。”她的反应不像第一次那么激烈,只是无辜地指责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柔媚。  
  令他一时大窘,“我……”  
  “嘘,别吵,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就好……”她将臻首埋向他怀中,纤手紧抓住他的衣襟,闭起眼睛,像一只纯洁的小羊一般沉人梦乡。  
  风若尘松了口气,看来竹叶青的酒劲已经开始发作了。他抱起沈帼眉娇小柔软的身子,展开绝顶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过沈府的警卫,回到白衣阁。  
  珍珠琥珀正等得心急如焚,见他抱着沈帼眉回来,喜不自禁。琥珀心急问道:“小姐怎么了?”  
  风若尘低声道:“她喝了很多酒,已经醉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没事的。”珍珠已经收拾好床铺,风若尘把沈帼眉放在榻上,却发现她的手还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肯松。  
  他想掰开她的手,刚一动,沈帼眉似被惊醒了,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别走……陪我……”  
  他窘迫地看了一眼愕然的珍珠琥珀,心头不由发急。珍珠乖巧地拉了琥珀,向风若尘一福道:“有劳先生照顾小姐,婢子们就在隔壁,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婢子告退。”  
  琥珀还要说什么,却被珍珠一把拉走了。  
  在床边坐下,风若尘细心地为沈帼眉盖好棉被,端详她因酒意而晕红的脸颊,不由低声而叹,“沈帼眉呀沈帼眉,我该拿你怎么办?”  
  ※  ※  ※  ※  ※  ※  ※  ※  
  头疼欲裂。  
  沈帼眉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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