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三集(侯君集x李世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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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说,你是世内之王,他就是世外之王,所以他姓‘王’。然后他可观天象而知世事,故名‘远知’。”
“王远知……?”侯君集不知就里,世民却是立时心头恍然。他知道这王远知自隋时已然大名在外,是道教茅山宗上清派的宗师,大业七年时曾为前隋炀帝杨广所召见。杨广以帝王之尊还向他执弟子之礼,又在都城之内为他修建了玉清玄坛。那就无怪乎十八年前他见到自己时,不肯透露姓名,甚至改装成书生的模样。否则以他如此名满天下,还深受当时的皇帝信任,却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天机,一旦被人知道身份,那确实就是大祸临头,不但他本人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他所属的宗派也会大受牵连。
但是,也正因为是如此久负盛名的道教宗师,事隔十八年仍一再而地预言自己的宿命,难道……天命真的在我吗?
世民目光如电,微微仰头射向天际。在这夏夜的晴朗天空里,繁星点点,密如棋子,北斗七星尖端处的那颗一向被人们视为“帝星”的紫微正煜煜生辉。
此时此刻,那王远知是否也正抬头注视着这颗帝星,思忖着天理命途呢?
这次世民以洛阳之战的完胜一统中原,天下定于大唐之势已成事实。但当年所谓“济世安民”之意甚是含糊,既可指他的命数仅止于帮助父兄平定天下,也可说天意未尽,他还能更进一步。在这大势转折之间,世民也确实不时会感到前途茫茫,为何去何从而迷惑踌躇。王远知适逢此时又再在他处身之所附近的荒山之上现身,用意与十八年前是一般的昭然若揭,那是为他指点迷津来了。他是深知侯君集与世民的渊源,也就深信君集绝不会把此等绝密天机泄露出去,所以就放心地经由他来传话吗?
世民的心中,盘旋着这些千思万绪,又再陷入沉默之中良久良久,没有跟侯君集搭话。
侯君集见世民仰望着星空出神,却是更加的感到他离自己是越来越遥远了。听今天那王远知的传话,把世民的宿命说得更清楚也没有了。这预言若是成真,最终世民将会是一国君主,不仅仅是现在已是万人之上、二人(皇帝与太子)之下的大唐秦王、唐军元帅。这样的世民,更加永远不可能是他一人的……“小君”了吧……
君集心情郁郁的轻叹一口气,转身慢慢地走开。
世民见他忽然从自己身边走开,连忙收拾起纷纭的心思,道:“君集,你要上哪去?”
“随便哪里都好,反正……我是再也赶不上你了。”侯君集不无凄然的说道。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了?”世民赶上前牵起他的手,“跟我回洛阳城去吧。”
感到世民的手心贴着自己的手心,温热直接地传递了过来。而他刚好处在下风处,能微微地闻到世民的气味随风飘来。侯君集明明知道应该在这时狠下决心斩断情丝,否则一方面自己是越陷越深,而另一方面随着世民的地位越来越高不可攀,自己一切的痴心妄想也只会是越来越绝望。但那股属于世民的气味,对他来说却如同是最能魅惑与消磨心志的毒药,再坚定的意志都会被它无声无息地就销蚀殆尽。
唉,不管了,只要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天,那也是多赚了一天……
抱着这样的心思,侯君集心中涌起另一种的自暴自弃,回身一把搂着世民,更伸手扯开了他的衣领,埋头在他胸脯处尽情地吸纳他的气息。
夜色虽是遮掩了世民霎时通红的脸庞,但面上发热的反应不但他自己,连额头触碰到他脸颊的君集也能清楚的感觉出来。
“不,君集,不要这样……”世民轻喘着,双手抵在君集两肩之上,想把他推开。
“怎么了?现在就连这样的亲近,也不可以了吗?”侯君集又是恼怒又是委屈地抬起头来,紧盯着他的眼睛追问着。
“君集……”世民勉力收拢起心神,“今天在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把昨晚的事都好好地想了一遍。我想,你说得对,是我诱惑你在先,才引你做出越轨的事来,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要诱惑你了……”
“什么?”侯君集再也想不到世民“反思”昨晚的事情得出的结论竟然会是这种对他来说最是糟糕的结果。难道以后,连像以前那样可以嗅闻他的气味、搂抱他的身子这种程度的亲近,都会成为禁忌了吗?那自己与旁人相比,跟他之间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侯君集焦躁之下,嫉妒多疑之火又“呼”的一下腾冒了起来:“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这样跟你亲近,是对不起你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是不是这样?那人到底是谁?是谁?是不是‘黑炭头’?告诉我!我到底有哪一点不如他,你要这样鄙薄我而抬举他?是因为我武功不如他吗?是因为我没有在战场上救过你的命吗?……”
“你胡闹够了没有!”世民突然一声呵喝,打断了君集胡乱的猜测。
君集在月色之下看着世民这疾言厉色之态,一股冰凉之意从脚底一直升上胸膛。在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世民从来没有摆出过如此威严萧杀的神色。在这一瞬之间,侯君集意识到,眼前的不是他的“小君”,而是李世民,是唐军元帅,是他的……上司!
37 反思
37 反思
李世民见侯君集一副给他吓住了的样子,心中终是不觉一软,叹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君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敬德……我跟他……是有做过一些事情……”毕竟是向他觉得是完全无关的第三人述说他与尉迟敬德之间的私密关系,毕竟是难以启齿之事,因此世民才说了一半,已是羞得满脸赧色,慢慢的垂下头去。
侯君集刚才被世民的凛然之色吓了一下,但现在忽然听得他亲口承认与别个男子有亲密关系,真可谓妒火攻心,不觉一手就紧紧地揪住世民的手臂,用力得指甲都掐进了他肌肉之内,嘶声叫道:“是真的?真的就是‘黑炭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子交给那种不解温柔的粗鲁汉子,也不肯交给我?”
世民痛得“啊”的叫起来,使劲甩开君集的手,抬头见他已是气得双眼通红,那目光犹似要杀人一般的凶狠,只怕如果尉迟敬德现在就在这里的话,他定然已经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把对方嘶咬扯打个稀烂了。
世民连忙道:“君集,你不要误会了,我跟敬德……是做过那些事,但是……但是也就只是到达跟你一样的程度。我也……没让他……更进一步。”
侯君集的怒火果然霎时降低了几分,怔了一下,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世民竭力申辩之间,不觉也有了怒意。
看到世民也动了怒气,君集反倒大为歉然了起来,忙道:“不是不是,我决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小君,你跟我说实话吧,你对我到底是怎么的心思?”
世民不觉又回避着君集那灼热的目光,口中零乱的道:“我……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你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侯君集的话音中透出悲苦之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在你心中跟别人是不同的。他们是你的下属,但你不会把我当成是下属,你容许我亲近你,甚至在昨晚跟我做了那些事……我以为,你这是因为爱我……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懂了。你跟那‘黑炭头’也做过那些事,现在却连我以前跟你的亲近都不允许了。在你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对不起,君集,是我错了,是我让你误会太深……”世民拧着双眉,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向君集解释得清楚。
“误会!”侯君集悲怒交集,“原来我们之间,就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君集……”世民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君集的双眼,恳切地说道,“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以往我容许你亲近于我,是想着你幼年之时深受家人排斥之苦,觉得你只能从我这里得到依靠与关怀,所以不忍拂逆了你。至于昨晚……真的是我错了,我……我确实是爱着一个人……”他见君集眉尖一挑,连忙抢着说出一句,“但那绝对不是尉迟敬德!”
但这话只是让君集越发的烦躁。
什么?在那个“黑炭头”之外,还有别的人为世民所钟情?那是谁?到底是谁?
侯君集脑子又骨碌碌的飞速转动起来,不住地在记忆中搜索着与世民来往亲密的男子的影象。
但世民眼中见到的,是君集的神态一时沉静了下来,虽然目光闪烁得颇为怪异,可至少脸上的怒意消去了不少。他定了定神,续道:“昨晚与你做那种事也好,以前曾与敬德做过那种事也好,其实……其实都是因为我爱着那个人,他却……”他在“不能”与“不肯”这两个词之间斟酌了一下,终于说出来的是“……不能回应于我。是我太自私,禁不住把你们当作了他……”
君集听到这里,不禁双眉一竖,又想发作了出来,但看到世民那悲凉苦涩的神色,忽然体会到他爱着那个人,一定是爱得很辛苦、很无奈,才会这样拿自己与那“黑炭头”作替身,以便能稍稍发泄内心的郁结吧。
他心中一痛,不觉柔声的道:“小君,既然这人那么不识抬举,你就不要理他了吧。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总是还有我在这里等着你……”说着,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世民的手。
世民却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苦笑着摇头:“君集,我对你那么不好。可是,如果我对你说,你不要理我了吧,你会怎么办?”
君集整个地怔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真的爱他那么深吗?”
世民默不作声,良久良久之后,却终于点了点头。
君集只觉头上像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一阵阵的眩晕,一阵阵的疼痛。
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君集低声问:“是谁?那人到底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你如果知道了,你会去把他杀了的。”
确实如此。
这时君集就觉得自己眼前闪着一阵阵的刀光血影,恨不能马上把那家伙宰了才好。这样的人,让自己如此失意,还让小君如此伤心,就是千刀万剐,死上十几廿次都不算出够了气。
但不管是怎样的气恼,侯君集面对的还是同样的事实:小君不爱我……
然而,即使如此……
“小君,你就算不能像对那人那样对我,但至少也该容我像以前那样跟你亲近嘛……”君集不惜涎皮赖脸的又凑近世民身边。
“君集,既然以前是我做错了,那就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让你误会……”世民连忙退开几步。
“你都说清楚了,我不会误会的。”
“那我也不能这样利用你……”
“我愿意给你利用!”
世民给君集这一连串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回答噎得哑口无言,只好由得他的双手又搂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君集,你不要这样没出息好不好?以你的才智,只要发奋图强,完全可以出人头地,你又何必为着我而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我为什么要出人头地?出人头地有什么好?”君集只顾着舔…弄世民的耳垂,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世民又答不上来了,耳垂处不断传来的搔痒的感觉也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索君集的前途问题,只得无奈的慨叹一句:“就是你这种不思进取的态度,最让我失望了。”
意外地,耳垂处的舔…弄因着这一句而倏忽停顿。“小君,你不爱我,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世民侧眼看去,夜色中只能见到君集的眼睛闪动着探问之色,他心中一动,想:如果这样可以激发他的志气的话……
他扭过头去,只因到底还是有着几分的心虚,道:“你明明是美玉良材,却偏偏这样不求上进,我爱着的那个人,可不会是这样子的。”
君集果然焦急的道:“小君,小君,你放心,我会努力的……那人是谁?他在朝中地位很高吗?还是说他的地位蹿升得很快?”他又开始拼命地在脑中作着地毯式的搜索,“……可是在朝中地位很高又蹿升很快的,还有谁比得上你啊?果然是要跟你差不多厉害的人,才配得上你吧?”
世民听他越说越是不着边际,连忙站起身来招回坐骑,道:“好了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去吧。”
二人同乘一骑,往洛阳城奔驰而回。君集坐在马后,双臂紧紧的圈住了身前的世民的腰肢。回想着刚才与世民的一番对话,他终于隐隐生出一种危机感:这满怀的温热,我还能保住多久呢?王远知的预言若能成真,小君的地位将与我越拉越远。我若真的不能出人头地,以后不要说再也不可能这样搂着他,只怕要见他一面也是难啊……
38 密议
38 密议
武德七年,秦王府后堂。
后堂这样的所在,本应只能是秦王府的女眷以及像长孙无忌那样的姻亲才可以踏足之地,侯君集却也赫然端坐在场。
君集与世民的渊源之深,此事在世民的心腹之内却甚少有人知晓,这都因为君集为人处事极是低调。世民在府中与僚属商议公务之时,君集总是只躲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一副袖手旁观之态。而世民也从不在人前跟侯君集直接对话,他总会在听取众人的议论之后,政务方面就问长孙无忌、问房杜二人,军事方面就问尉迟敬德、问程秦二人,也会问问其他别的什么人,却从来不会问侯君集。
于是,大家都知道世民很信任依赖长孙无忌、房杜、尉迟敬德、程秦等人,但没有人——可能除了长孙无忌之外——,知道世民与侯君集其实有着密切之极的关系。每次议事完毕之后,世民往往是先遣众人散去,留下无忌、房杜等再作细议。这时侯君集总是行止迟缓,落在后面,徘徊之际,其实就是踱到世民的书房附近相候。待房杜等人也散去后,世民或会移至书房召来侯君集,与长孙无忌再作私下的商议。有时他们甚至会进入后堂作更隐秘的密议,就像现在这样。
这时,世民、无忌与君集围坐在一张圆桌的旁边,侍候茶水的仆从全都给遣退得远远的。
“经杨文干兵变一事,父皇不但再也不可能以大位相授于我,而且……”世民重重的叹了口气,流露出只有在他们这些最心腹亲密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凄苦之色,“……他再也不信任我了。”
杨文干兵变,本来是他们利用东宫那边的一个微小的失误而设计出来的一条妙计,最终却使世民在夺嫡之战中陷于更为恶劣的境况。
自从世民在武德四年以洛阳、武牢之战破灭郑、夏二国、一统宇内之后,他的处境却反而是逐渐不妙。皇帝李渊虽然以世民功劳之大,自古已有之官职都无法彰显其荣耀而特设“天策上将”一职授予世民,却也等于是暗示了皇帝无心以世民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