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前世今声 作者:冯大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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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北京帮把持了当业商会（ 后改称当业同业公会）， 利用官方势力， 订出一些措施， 限制异己。比如， 限定非有原来铺底（ 即原来开过当铺的房屋） 并取得同行业三家铺保者不准开业。在壬子事变时， 当铺架货虽被抢空， 但房产仍归当铺总管所有。壬子以后房产落价， 又因旧房东大都是清代官吏， 多已失业， 且又不事生产， 为生活所迫， 纷纷出卖房产。新发家的当铺总管们， 便趁机抢购当铺房产， 宁可买来闲置， 也不租给别人，也有一部分当铺房产， 由当时当业商会所办的保火险组织——思豫堂购买。因此， 直至1930 年左右， 北京当铺一直控制在72 家之数。这72 家当铺拥有的财产， 就其放款余额（ 叫做架本） 来说， 每户最多可达20 万元， 少的三五万元。比较来看， 清末虽号称二百多家， 但每户最多三五万银两， 少的还不足一万银两。所以说， 从1912 年到1930 年近二十年间，是北京典当业鼎盛时期。当铺利率月息三分， 即3％ ， 赎取时不加复利， 当期期限为24 个月；1929 年改为月息二分五厘，即2。5％， 赎取时不加复利， 当期期限为18 个月。
1931 年九·一八事变， 货运受阻， 物价跌落， 满期货多卖不出原当本来，形成亏损。到1937 年七· 七事变，平津沦陷。在日本侵略者刺刀下讨生活，更属末路穷途。进入20 世纪40 年代，物价高涨， 北京的当铺陆续倒闭。
1945 年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 部分总管集聚资本复活当业， 有些外行人也乘机往里挤， 或参加投资， 或寻觅内行人组织开业。孰料这次跌得更重， 摔得更惨。那时物价飞腾， 一天不知涨几回。在这样经济雪崩形势下的典当业，其惨败情况可想而知。今天当出价钱能买到44 斤一袋的面粉， 隔几天用半袋甚至几斤面粉价钱就可赎回。因为当铺是限制行业， 规定以金额为计算单位，不能以某种实物或几种实物为计算单位， 利率也有定额。它只能在物价大体平稳中生存。一般意义下的通货膨胀或银根紧缩， 对它都是不利的， 何况遇到这种物价飞腾的经济条件， 怎能不加速消失！
按业务需要设置的房屋建筑
当铺房屋是按照业务需要建置的，各家大体相同。
柜房
这是对外营业室， 一般占房5 ？？7 间。迎门通面栏柜， 柜台高达1。5 ？？ 1。6米， 由于柜台高， 故内设踏板， 约高40厘米， 有的两级踏板， 高达60 厘米。踏板上， 分左右设置四个高凳， 是营业员按等级固定的座位。柜房是过堂式的，两面设门。从后门绕进， 迎门一槽照壁。照壁顶部设一悬龛， 龛内供奉三位财神，通称三财， 即赵公元帅、关夫子、增福财神。照壁前面设一条桌， 通称大桌，是放置赎取单据（ 当票）、登录本（ 花取）等的桌子。两旁有条凳， 备一般店员休息。照壁后面放置一张比通常床铺大而高的木床， 叫卷当床。床头备有成束的麻绳， 这种麻绳叫钱串。这个床是整理当进衣物用的。照壁两边， 一边近墙角摆放账桌， 账桌后面是宽大的坐凳。这就是账房先生（ 帮账） 记门账、开当票、签小号、穿号、算账等等的办公桌， 靠近账桌， 另有一张柜橱式的桌子为管钱桌， 是管钱的（ 出纳员） 办事地方。照壁另一边设一桌两椅， 名曰客座， 是经理人的座位。此外， 在柜台外面门楣上挂有望牌， 两边墙上挂有过五牌和过半牌， 是为计算利息用的。
客房
接待来访， 接待大宗业务的顾客， 经理人休息， 兼作经理人宿舍。一般两套或三套， 每套占房2 － 3 间。正客房墙上挂有木牌， 名曰小牌， 记载昨日业务数字， 是给经理人的日报表，半公开的。
首饰房
在柜房院内单独一间屋， 是保管珍贵物品的库房， 又是内帐房。设有收藏玉件头、瓷器、座钟等物用的木橱， 收藏首饰、表饰等小件珍品用的屉柜，存储银钱的钱柜， 算账用的办公桌、椅、橱等， 是银钱重地， 是禁区， 非指定的人不能擅入。
号房
保管当进衣物的库房， 存储除珍贵物品以外的全部架货财产。一般占房二十多间。建筑设施， 要考虑到防火、防潮、防鼠、防虫。基于迷信观点， 主号房门旁建有两个小洞即小龛， 砖砌门楣。左龛供奉火神， 右龛供奉号神（ 即耗子）， 都写有牌位。号房内用竹木搭设架子。架子分层分格， 名为架眼； 两排架子中间是走道， 名为号筒子； 最底层架底离地约三四十厘米， 空隙名为下架子， 备存储铜锡器用。另外， 库房设置高低梯子、折梯、高凳若干， 以便提取物品。晚间号房不能点灯， 置玻璃手提灯笼若干盏， 放在柜房外专设的灯架上，以备取用。
更房
这是当铺所特有的， 备值更守夜人员夜间值勤、日间休息的房间。一般要占房两三间。
住屋
即宿舍。有掌柜（ 营业员） 屋、包房（ 伙计） 屋、徒弟屋之分， 大体占房十间以内。
此外， 还有饭房、厨房。
当铺的从业人员
当铺的从业人员都有特殊称号与专职。
财东
前面说过， 一些达官内宦， 因为制度不允许自身经商， 只能找各行商人开买卖， 自己出资。当铺东家与这类财东一样， 只能到每届年终算大账时， 收取应得的红利， 根本无权也不能在经营业务上提出意见，更不能过问用人理财。
总管
即总经理， 是当铺行业里的无上权威。他手里握有全部的财权、人权、营业权（ 当帖）。独家经营， 很少合伙。有的经营联号若干家， 以他的姓氏称为某号。有的总管本身也兼为财东。总管是不在营业单位上班的， 只是在自己家里遥控， 掌握全盘业务（ 像增减资本、分配红利、人事任免等）。对东家他是顶头大伙计， 对伙计他又是全权代表的东家。
代理总管
有的联号多了， 要由总管指定专人在规定的范围内行使总管职权，叫做代理总管， 简称代管。代管没有用人理财的实权。
当家的
即单位经理， 是单位的执事人。规定在企业内住宿， 负有明看夜守的责任。他对总管负责， 掌握企业的全局业务， 处理日常内部工作， 有在总管指定范围以内的用人理财权。但不许直接和财东多接触， 以防对总管不利。
副事的
尊称为二当家的， 是经总管任命的。他要和当家的搞好关系。一般来说， 业务担子挑得要重一些， 出头露面的场合要谦让一些。在业务经营上按分工负责， 无用人理财的决定权。
打三的
尊称为三当家的， 为正副执事人的襄理。襄助当家的、副事的管理业务， 但职重权微。较小的当铺不设此职。有的由正账兼任。
大缺
尊称为大掌柜的， 为首席营业员。缺这个字， 为旧时官员出现空额时的词， 如某职出缺了， 但用为职称还是仅见。这个职务一般是由有经验、长于业务的人担任， 用聘书请来， 受到当家们一定程度的尊敬。职责是掌握开门关门时间， 处理业务。他只管对外营业，不负企业内部责任， 因而行内称为脸朝外的人。
二缺
尊称为二掌柜的， 仅次于大缺的二号营业员。职责略同大缺。
三缺
尊称为三掌柜的， 但不能等同于大、二缺， 好象是候补掌柜的。每天业务结束（ 上门以后）， 大、二缺即回房休息， 而三缺却须协助结账。在业务上也要抢着收票子（ 接待回赎的顾客）， 而要把看货工作让给大、二缺。踩八角的 兼带处理杂务的营业员，次于三缺， 高于大包房。
正账
尊称先生， 是企业的账房先生（ 会计负责人）。担任这个职务的，大都精通账务， 受到经理人一定信任，是培养对象。有的同打三的一样吃上人力股。
帮账
尊称为先生。这个职务工作量大而又是营业账项的枢纽。每天由开门就坐在账桌后面大凳子上， 开写当票、登门账、标号签、穿小号、包首饰、勾票子、结账、登日清账。帮账先生工作繁重， 而且又不能脱身随意活动， 故多数患有职业病（ 痔疮）。每天神经紧张身心交瘁， 素有十个账， 九个伧（ 音葬，形容人倔）之称， 担任这个职务者， 大多其貌不扬， 站柜台不受欢迎， 因而担负这费力不讨好的职务。
包衣哒
这个名称用的是满语， 包衣是包衣阿哈的简化， 即杂役的意思，
哒（ 读搭da） 是头目， 合起来是杂役头即总务头目。这个职务实际上是企业管事的（ 总务） 兼带库房负责人。分为号房包衣哒和首饰房包衣哒。首饰房包衣哒是正职， 号房包衣哒是副职。
大包衣（ 房）
包衣通常称为包房，即过堂徒弟（ 外来的半手）。职务是协助掌柜的搞业务， 协助包衣哒搞一些总务及整理库房等工作。由于包衣带有伙计身份， 故在称呼上与包衣哒等同看待，称为某大（ 读如代dai）， 如张大、李大，有的称为某儿大（da）， 如张儿大、李儿大，以示与呼名的徒弟有别。
小包衣（ 房）
能力较低的过堂徒弟。一般不作伙计看待， 视同徒弟， 但又失去徒弟身份的半拉伙计， 工作等同于大徒弟。
徒弟
当铺中的学徒不受打骂， 不伺候经理人， 不搞杂役活， 不管做饭， 甚至吃饭都有人给盛到碗里。进门就有确定职务， 一般不受歧视， 甚至没有工作时可以坐着休息。这些， 不是其它行业的徒弟所能享受到的。本屋徒弟如能得到经理人的青睐， 经过拜师手续， 也容易享受到提级进首饰房等待遇。徒弟们的工作夏天长达十七八个小时， 冬天到号房冻指裂肤。卷当（ 包扎当物）、取当（ 提取赎物）、待客沏茶灌水、掸柜台、抹桌子（ 徒弟管桌上， 更夫管桌下） 之外，晚间上门后小徒弟还要磨墨、贯牌子（ 即将弄乱的号牌顺序贯入铁条上）、练算盘、练当字（ 当铺一种特殊字体） 等。一天下来， 筋疲力尽， 工作也是相当繁重的。
厨子
称为大师傅。买菜做饭， 供全体人员午晚两餐。当铺饭食一般是白米白面， 采取包伙形式， 由厨师包办。吃犒劳（ 改善伙食） 按实销报账。厨师另一任务， 就是配合更夫前半夜值班巡夜。
打更的
即更夫， 称为伙计。当铺库存都是抵押客货， 故对保管须特别看重。巡更守夜雇有专人。这种更夫， 除夜间围绕库房打梆巡更以外， 并管帮厨、杂勤、扫地、生火、开门、上门、打发饭（ 伺候人员吃饭） 等杂役。白天须留一名值勤，名日值白。
经营方式种种
典当业的经营方式不同于其他行业， 大致有以下几类。
一、客货的保管
北京当铺对物品的保管， 大体同于各地典当业， 但也具有自己的特点。这就是， 由于位居首都， 又值政局不断更替，当进物品， 多有特异之处， 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分类保管方法。这里先从号房说起。
号房货架， 大体是一样的， 但存放衣物要分门别类。
箱笼： 较贵重衣物， 多数自带箱笼包装， 以便在箱内放置潮脑（ 樟脑） 等防虫药物。这种箱笼， 多数盛有皮毛衣服，必须单独存放， 以便按时抖晾， 防止虫蛀。
扁包： 布包袱或纸包的衣服， 按价值分为两级。在20 世纪30 年代以前是以当价四元为标准， 四元以上称为扁包，平叠不打卷； 不满四元的可以平叠也可以打卷。扁包就衣服质料划分， 凡是皮毛呢子的， 因须防虫， 称为皮扁包； 不须防虫的丝棉织品称为棉扁包。
皮虎头： 当价不满四元的粗皮货，如狼皮、狗皮、山羊皮等。
合子卷： 当价不满四元的毛织品。合、羽都是毛织品标志。
棉衣： 不满四元的棉絮衣服。
单衣： 没有棉絮的单夹衣服。
被卷： 棉被棉褥。因其厚大， 故与棉衣区别， 以便上架。
（ 以上统称号卷子）
帽子： 帽子不能压扁， 故须单独存放， 一般置之高架。
吊包： 风领、头巾、手笼等小件，分别包好吊在架头。
下架子： 铜锡品， 放在架底， 名为下架子， 一以区别于衣物。
以上是号房存放物品的分类。至于首饰房存放珍品， 仅区别大小件。小的金银首饰及表类等放在抽屉内， 大件的瓷器、摆设、大型件头（ 玉石） 及座、挂钟类和字画等放置木橱上。
号房对衣物保管要按时整理、养护、检查、盘点。每年按时进行下列活动。
对点： 每年春秋两季对架货进行大盘点。一般由当家的或副事的主持， 被看成是大典。照例进行时要抽调人员，同行之间互请人员帮忙， 改善伙食， 增加工作量。全部架货按号核账， 一般需要十天到半个月。
抖皮衣： 为了养护、防虫， 对皮毛衣服每年要进行两次抖晾。一次在夏初，即谷雨节到立夏之间； 一次是在秋季，秋分前后。只能抖晾， 不能日晒。
挤架子： 货都是按天排列上架， 赎时抽取。每隔两三个月， 货架凌乱， 要集中整理一次。由于抽取后架眼空隙较多， 需要挤严， 所以这项整理工作称为挤架子。
二、日常的业务
北京当铺开张， 有一些封建仪式。开张这天， 选好吉日， 凌晨由经理人（ 当家的， 有的是由总管） 率领全体人员， 先在财神位前摆好供献， 烧香磕头。然后大、二、三缺及踩八角走上踏板， 由大缺发布命令：请幌子开门开门以后，伙计挑出幌子， 先不放人进门。四位掌柜（ 即大缺等营业员） 各拿一盘算盘在柜台上敲三下， 然后算盘向外狠摇一通。这样摇过三通， 据说是驱煞神， 有的同时还要放鞭炮。摇三通后， 先放进三位童子（ 事先训练好的新徒弟）， 怀抱吉祥当。第一是银元宝一锭， 名为利市元宝； 第二是瓷瓶一只， 叫平安吉庆；第三是三镶如意一柄， 叫吉祥如意。口念贺词， 给掌柜贺喜， 由三位掌柜的接待， 照开一、二、三号当票， 只是不交这几位顾客。然后开始放人。早年还有第四号吉祥当首先冲入， 高举紫花（ 土黄色） 身、白裤腰的布裤一条， 名为金银宝库， 要价白银二两， 为取吉利， 不能驳回， 照价开票， 当然不会回赎。这条裤子就作为镇库之宝了。这号吉祥当，多是当地看街的干的。
开场戏演过， 营业开始。收当， 每成交一笔， 算作一号。在账桌前设有排好号数的成串竹牌， 上系二尺多长的白小线。营业员拿物品来账桌前， 掣一根号牌， 高唱报账。账桌先生开具物品金额的当票， 负责管钱的付款。办齐以后，即将号牌拴在这一号当物上， 将当票连钱交给顾客。在收当时， 照例大宗业务以大缺为主， 其他人员则须退让。但接待赎取的， 因为只是核算收款， 较为简单， 则由地位低的如大包衣等抢先办理。新开张一般没有赎取业务。如遇特殊情况当天取赎， 称为打即， 即是先生勾（ 销） 账时在注明日期的位置上写一即字， 表示即时注销。三号吉祥当， 因是表演形式， 照例打即， 但不写即字而写大吉。
收当以后， 衣服由徒弟整理， 或折叠打包（ 扁包） 或打卷， 插上号牌， 送交账桌先生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