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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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还坐了几个能说洋话的女译员。大家礼貌了几句,也不谈可能的业务上的知识,
逮着大郎就要问明他学的不是那行道,为啥知道那么多他们的专业词汇。大郎开始
还以为人家奖他。听着听着才知道人家怀疑大郎从那得了考题。把个大郎气得又是
个肚子痛。又见几个女译员用洋文问大郎要大郎用英语回答。虽说大郎英语讲得难
听,咋见几个女译员更吓人。大郎心里就求人家算了。要,大郎不忘你给这生路,
给你发狠干。不要也别折腾了。舌头骨折了又得花国家的钱。没想人家又说要无偿
试用仨月,就是以后要也别指望房子。大郎一听这没词了。心里骂广告没说清费了
神又丢了银子。
大郎成天把个破打字机敲得嗒嗒嗒的,叫别人听着,比他听到小玉那咯咯咯的
笑声还烦。时间就这样哧遛哧遛地过着,转眼间媳妇和小玉的肚子就圆了起来。大
郎没觉着自家掉斤两,咋就见罗天瘦得不成样。大郎还嫉人家情浓,又见俩咋不那
么粘合了,风言风语的好像俩还闹腾咋的。大郎就骂,娘的,傻小玉,你就光知道
罗天嘴甜,也不看看有没有个刚阳气儿,要是跟着我大郎,爱还爱不过来呢,那有
工夫跟你拌嘴。又见小玉上个楼吃力的样子,心里又怜香惜玉起来。妈妈的,龟儿
子罗天日球娘去了,也不护着点。见多了有时不免就想上去扶一把,当然他不会造
那次,但这一想也就把对小玉那种刻骨头般的恨给去了一大半。慢慢地见了小玉也
就不太拉那种驴样脸,偶而还善意地点个头什么的。
大郎老早就觉着罗天咋不太露脸,心想罗天腿比嘴还能动,难道会像他大郎一
样在哪面壁修行咋的。渐渐地,就有风声传到大郎耳朵里,说是罗天病了。原来罗
天竟已病了好长时间了。你猜咋的,罗天搬后与一个有肝炎的同住。人家有肝炎跟
没事一样。罗天这一去立马就得上了,一得上还不轻。有一阵传得还邪呼,甚至说
住了院,院里还给下了病危通知什么的。大郎听到这立时就把对罗天长时间抹不去
的醋劲给吓退了。心想好好的一个哥儿跟媳妇被窝还没暖热,咋就出这事?这不相
往来也隔几个年头了,大郎也不好意思去看,只心里希望罗天能好起来。虽说罗天
给大郎的那一壶也够大郎喝的,但咋说罗天也好人一个,如果真要怪只能怪他大郎
自己没球本事。回头又想小玉,那么可爱的人儿咋就这么没福。大郎结了婚才知道
这男人和女人之间跟学校教的才不一样。女人家想起男人来能想成神经痴,比他大
郎想小玉来劲多了。得个传染病这夫妻咋做嘛。晚上搂着媳妇,就觉着媳妇有福。
叫她试活上两天小玉过那日子,看她还哼哼不?
大郎跟老美这书来信往的也不止一年了。挣球几个工资全叫他买成邮票了,开
始还觉着老美话好听,后来也知不值钱。气得真想听人家说两句难听话,人家还不
给他说。节节末末校园不放炮就出去的人也不少了,大郎真是望眼欲穿。好赖有几
个学校还有希望,活得就有些盼头。以前耍大郎猴的几个哥儿没事干,成天日爹骂
娘的,咋就觉着世道不按逻辑来。媳妇和小玉这崽先后来到世上,大郎不敢设想小
玉咋务治她那崽,自家的忽忽忽的就咿咿呀呀地惹大郎欢心。冬去春来,室里照例
是要郊游的。媳妇脱不得身,大郎把奶瓶一装,掂起儿子就去了。也不太担心见他
罗天小玉了。一路上大郎比以前随缘多了。儿子虽说还不会走,这个抱抱那个亲亲
的,大郎心里多少起了些春风。咋就见小玉也把他大郎的儿子抱上亲亲摸摸的。这
要是放在以前还不给她个难看。这回大郎也不喜不恼的。咋又见小玉既没男人陪也
没抱儿子。心下以为有啥不方便也没计较。下了车红男绿女香花野草甚是惹人。大
郎偶或也敢偷看一眼小玉,就见她孤孤单单的,脸上尽是些伤花怜柳的意思。眼里
不是无奈的感伤就是羞涩的悲命。也许大郎脸上染了些春色不太那么可怕,小玉也
就有胆扫那么一两眼。有时没把好,就跟大郎的眼光碰上。
一遇到这情况,大郎就赶紧把眼睛收起来。碰多了大郎也就敢跟小玉对视几秒
钟。俩双眼就会传出些叫人说不清的问话。咋就见小玉作姑娘时的神情又闪了出来。
有个儿子给大郎解闷儿,大郎就觉着活得有了些滋味。没事时抱着儿子心里揣
摸着老爹的有些话儿,觉着说得也不全在理。反觉着罗天有些话还顺耳些。比方老
爹说活人没个想头庄稼没个长头,罗天就说理想那叫理想既不是想更不是现实。老
爹说了人直路不弯手勤五谷丰,罗天就说世上正直的人永远不会幸福,勤奋还要有
个天时和缘分在里面。老爹说了话对阎王躲事正鬼也惊,罗天觉着大郎愈发糊涂,
就给大郎谦让两个字说是有话无如没话有事无如没事。大郎这样一想就实心实意地
认为小英雄要论天下事是当然的。研究生哥儿气壮些更没得话可说。别人欺负他大
郎一下也在理儿,人家那是跟你大郎有缘,要不咋不在大街上找个人欺负哩。至于
小玉与罗天那就又有缘分又瞅了个天时。大郎愚虽说好像心里还有些疙瘩解不开,
但到底通了些窍儿。脸上就多了个傻笑,人见了也就敢跟他答个腔儿。
室里有个年岁大些的把眼看了大郎好长时间了,觉着大郎是干事的料子,就要
大郎跟他干,大郎因着联系出国这事就再四谢他抬举,说赶明儿如出球不去一定跟
他好好干。系上有个说得起话的老师,打从大郎上学时就看好大郎。这一阵那搞活
的风把系里人也刮得人心惶惶,就打算也搞些创收。不知咋的也想起大郎来,要把
大郎弄回去专门搞科技推广。大郎一时激动得就说只要看上他大郎,大郎豁出小命
也要给折腾折腾。但也请求系里在他联系出国这事上开个恩,把大郎当包子扔出去
的那头儿不通融这事。大郎也就叹了声。好老师回过头来把大郎好好数说了一通,
说大郎愚。就大郎那学历能叫他回去那已是破了天荒了。
罗天仍然不见露面,慢慢地大郎才知罗天一直在休病假。大郎以前的朋友渐渐
地也都又续上了,偶而说起罗天的可怜来。说是罗天为治病把结婚时办着的那些大
件几乎卖光了,亲哥亲姐为他这负担也跟他弄僵了。附近凡是治他这病的好手都教
他找遍了。一度又变成肺水肿,肝硬化什么的。整天把中药当饭吃,就是不见好,
罗天无奈又是求神又是练气功的。看来命是保住了。人已是弱得走不得三五百步。
大郎知道得越多,心就越不安。原以为自家活得最可怜,没曾想罗天和小玉两个活
得比他还可怜。大郎活得累那是在心上,大郎活得穷还有个盼头。大郎越想越恨他
自己,恨他上了一场学,学成个傻子,恨他当初没胆把小玉给啃了或睡了,若然也
不会有这多烦事。
崽大了就得上幼儿园,每次接孩子回家,人家都是夫妻双双热热闹闹的,大郎
媳妇下午没时间,总是大郎去接。也总是见小玉一个人接她那崽。每遇这情形,大
郎心里就苦哧哧的。大郎越来越感到他没法回避来自小玉越来越大胆的满含忧怨和
询问的眼神,那次领孩子到幼儿园报到时,小玉那长时间的肆无忌惮的眼神一直把
大郎逼得由站着到蹲着,由蹲着到从人堆里遛出来藏一边闷抽烟。唉!我大郎也许
没对得住你小玉,你咋就得理不让人。你跟罗天就真是那么爱,那么爱为啥在我大
郎没来以前一点影影也没得。你若早对罗天有那意,我大郎也不会给你用那情。你
倒好,你以为这样做能把我大郎气死咋的?弄到这地步,你不但毁了你小玉,毁了
我大郎。还把好端端的罗天给搭上。
大郎这联系留学的事眼看是没指望了,就觉着那个窍可能还没开,设或老美也
爱银子,就拉些账寄了两个申请费,人家钱一拿到手还是不理,大郎气得鳖鳖的。
这才想起求求所申请学校的能拉上关系的本校出去的人。到底好人还是有,就在托
福快托不成福的前几天,大郎成就了他几年来的梦。大郎一个人坐自己的办公室里,
把眼细细相端那要人命的唉夫吆,看着看着竟不住掉下两行热泪来。狂奔出去要瓶
老酒就死命地灌了一通。自想苦没白下这世道还是有逻辑的。
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知道宅深鬼多,外面的阳光空气也许鲜和些。大郎本
来就是个村野孩子,知道山外边的山更青。室里的一些婆娘看大郎成了气候,当着
小玉面说她没福,把小玉弄得甚是不好意思,见了大郎倒也现出些为大郎祝福的眼
神来,大郎高兴也就给小玉个好脸,把小玉看得就跟个初恋的姑娘一样不好意思起
来。走前老天爷知道大郎这呆子还有一桩冤债,竟叫芹姑娘与大郎在大郎家门口碰
了个满怀。原来芹姑娘竟在大郎家门口做生意做了好几年,已是腰缠万贯的芹姑娘
没把她以前的男朋友咋的,而是做了儿子的爸听着芹姑娘的调遣。芹姑娘听到大郎
的情况后也高兴得就象三岁小孩一样。
临上飞机了,大郎这心咋还是放不下。就想多少年了跟小玉没说过一句话,这
一走隔山隔水的吃不准竟是个生别。也许俩坐一块,就是没话眼睛对着眼睛看看,
心上也能好受些。就把多少年练就的老脸放一边,管他罗天小玉理也罢不理也罢,
去他家一趟。就摸着可能的方位东打听西探问地找到门上。敲了敲,就见罗天抖抖
危危地开了门,一看大郎一时没了主意,慌忙挪动到沙发旁用手抹了抹灰,叫大郎
坐了。一时竟没话。大郎就见满房子已经组合不起来的组合家具东倒西歪的,灰尘
后边的粉色墙壁和棱角分明的桌柜依稀看得出当年的喜庆。整个房子唯一给人感到
有些热气的就是地下三角架上的中药罐子。看样子小玉早已不是这里的主人了。罗
天给大郎倒了一杯水,说小玉自打他病了就搬回娘家了,这几年他就这么过着,叫
大郎别笑话。说完过好一会又找出两句话来:
“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你没跟小玉结成婚也好,要不然你也出不了国。”
可怜罗天多少年了心里还憋着这事。大郎就把身上找得到的钱全掏出来,说听
说他吃不得水果也不知买个啥好,叫罗天想吃啥买啥。大郎一出来心里难受得要不
得,这悲情好像是他大郎一个人演出来的一样。这事小玉竟压得这么严实,大郎虽
说多少风闻了些,但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看见的是真的。罗天如此,小玉又会有多苦。
那么一个可爱又多情的女人竟生生地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还要拉扯个孩子,还要
强颜欢笑。大郎当年受了屈还有小玉听他给他排解,她为什么不给他大郎哭上两声,
难道他大郎真的就不是人。大郎就觉着非得见见小玉不可。
已是下了班了,室里冷冷清清的,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实验室滴嗒滴嗒
的水声,大郎想他这辈子看来连跟小玉再说个话的缘分也没得了。心不死就抱着试
试看的心情敲敲小玉实验室的门。门竟然开了,小玉一个人坐那发瓷。看到大郎,
就象是见到陌生的熟人一样,让大郎坐下。大郎知道俩都满肚子话想说但不知从哪
说起。心里只想对着小玉静静地坐上一会。就听小玉说大郎找的媳妇真好,大郎就
说咋好?小玉就说真的真好。大郎没话就看,看得小玉满脸红晕,就又说她与大郎
没缘分。大郎就问咋就有缘分?小玉又不说。大郎就狠狠地对着天花板一连几声不
可能了不可能了。说完就又看着小玉,小玉一双凤眼闪着纯情的羞涩,竟不知该把
眼光落在哪里。看着看着大郎心上突地升起一股久违了的激情。这种压抑了多少年
的烈火眼看就要爆烧的时候,小玉又给浇灭了:该接孩子了。
美利坚容纳了大郎,就在大郎还没有适应这超出大郎祖孙八代想象的国度时,
朋友来信说小玉要离婚。
一九九七年七月于美国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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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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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录 上天自有安排
述平
第一眼看到女医生的时候,周健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做妻子还是挺合适的。几次
约会以后,又更进一步地印证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女医生不但给他以各种关心,同时也
很依赖他,两人终于在三个月以后,也就是在看了十几部电影,走了几十公里的马路以
后,举行了一次小有规模的婚礼,组成了一个家庭。
这时候的周健已经在这所中等专业学校工作了三年多,其间有不少人给他介绍过对
象,都被他用各种办法回绝了。大家都普遍认为此人的眼光挺高。他举行婚礼的那天,
单位里有关的人都来庆贺,不少人都觉得他找的这个人看着挺一般的,不比他们介绍的
那些姑娘强多少。
对此周健自己也是清楚的,他真正倾心的女人在所有的这些女人之外,事实上这个
女人差不多每天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就是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小刘。
小刘大学毕业以后就来了这里,她刚分到这个教研室的那天,周健觉得自己一下子
变得特殊的敏感,感觉周围的景物都因此而发生了某种变化,他甚至闻到了主任放在窗
台上已经多年的一盆月季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以前他对这东西毫无感觉。
一只小鸟。
这是他自己给小刘起的名字,实际上是个俗不可耐的比喻,但也是一个最恰当不过
的比喻,一种爱称。他从未用这个爱称叫过她,也未对其他人说起过,它只存在于他的
内心,一只想象的手在不断地抚摸着它的羽毛。
两人始终保持着同事之间的正常交往,每次当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得多一些的
时候,她就会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一天,当小刘去讲课的时候,周健在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他把这
本诗集拿在手里翻着看了看,觉得这个小女孩很不一般。
回家以后,他也把尘封已久的另外的一本泰戈尔诗集翻出来看,越看越觉得老人家
的诗写得真是不错。
主任老魏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跟他谈起了小刘,他并且还意味深长地说,小刘对
他的印象也是很好的。此时周健不禁有些心慌,尽可能不去看老魏的眼睛。
老魏的话给了他一定的信心。他开始认真地设想自己与小刘继续接近的可能。
终于有一天,他说自己过生日,邀请教研室的全体同事都到他的家里去,这是他有
意识采取的一个步骤,以前对所谓生日不生日的他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发起这样的
一次集体活动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小刘到他家来认认门。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自然都很快活,这个生日由于小刘的到来,以及同事们共同营造
的那样一种气氛,远远地超出了他预先想到的效果,平时面孔很严肃的人这时候都好像
焕发了青春,老魏甚至还讲到了他年轻时候跟一个姑娘的浪漫故事,当他讲到这个姑娘
在排队买饭的时候如何用胳膊肘碰他,他又是如何吓得直躲的时候,大家都乐了,都说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么一段。这种情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