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晋书-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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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从容阴礼,婉娩柔则。载循六行,爰昭四德。操洁风霜,誉流邦国。彤管贻训,清芬靡忒。
************列传第六十七
四夷
○东夷夫余国 马韩 辰韩 肃慎氏 倭人 裨离等十国
○西戎吐谷浑 焉耆国 龟兹国 大宛国 康居国 大秦国
○南蛮林邑 扶南
○北狄 匈奴
夫恢恢乾德,万类之所资始;荡荡坤仪,九区之所均载。考羲轩于往统,肇承天而理物;讯炎昊于前辟,爰制地而疏疆。袭冠带以辨诸华,限要荒以殊遐裔,区分中外,其来尚矣。九夷八狄,被青野而亘玄方;七戎六蛮,绵西宇而横南极。繁种落,异君长,遇有道则时遵声教,钟无妄则争肆虔刘,趋扇风尘,盖其常性也。详求遐议,历选深谟,莫不待以羁縻,防其猾夏。
武帝受终衰魏,廓境全吴,威略既申,招携斯广,迷乱华之议,矜来远之名,抚旧怀新,岁时无怠,凡四夷入贡者,有二十三国。既而惠皇失德,中宗迁播,凶徒分据,天邑倾沦,朝化所覃,江外而已,賝贡之礼,于兹殆绝,殊风异俗,所未能详。故采其可知者,为之传云。北狄窃号中壤,备于载记;在其诸部种类,今略书之。
东夷,夫余国、马韩、辰韩、肃慎氏、倭人、裨离等十国。
夫余国,在玄菟北千余里,南接鲜卑,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户八万,有城邑宫室,地宜五谷。其人强勇,会同揖让之仪有似中国。其出使,乃衣锦罽,以金银饰腰。其法,杀人者死,没入其家;盗者一责十二;男女淫,妇人妒,皆杀之。若有军事,杀牛祭天,以其蹄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死者以生人殉葬,有椁无棺。其居丧,男女皆衣纯白,妇人著布面衣,去玉佩。出善马及貂豽、美珠,珠大如酸枣。其国殷富,自先世以来,未尝被破。其王印文称“秽王之印”。国中有古秽城,本秽兀且病!
武帝时,频来朝贡,至太康六年,为慕容廆所袭破,其王依虑自杀,子弟走保沃沮。帝为下诏曰:“夫余王世守忠孝,为恶虏所灭,其愍念之。若其遗类足以复国者,当为之方计,使得存立。”有司奏护东夷校尉鲜于婴不救夫余,失于机略。诏免婴,以何龛代之。明年,夫余后王依罗遣诣龛,求率见人还复旧国。仍请援。龛上列,遣督邮贾沈以兵送之。廆又要之于路,沈与战,大败之,廆众退,罗得复国。尔后每为廆掠其种人,卖于中国。帝愍之,又发诏以官物赎还,下司、冀二州,禁市夫余之口。
韩种有三: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韩。辰韩在带方南,东西以海为限。
马韩居山海之间,无城郭,凡有小国五十六所,大者万户,小者数千家,各有渠帅。俗少纲纪,无跪拜之礼。居处作土室,形如冢,其户向上,举家共在其中,无长幼男女之别。不知乘牛马,畜者但以送葬。俗不重金银锦罽,而贵璎珠,用以缀衣或饰发垂耳。其男子科头露紒,衣布袍,履草蹻,性勇悍。国中有所调役,及起筑城隍,年少勇健者皆凿其背皮,贯以大绳,以杖摇绳,终日欢呼力作,不以为痛。善用弓楯矛橹,虽有斗争攻战,而贵相屈服。俗信鬼神,常以五月耕种毕,群聚歌舞以祭神;至十月农事毕,亦如之。国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谓为天君。又置别邑,名曰苏涂,立大木,悬铃鼓。其苏涂之义,有似西域浮屠也,而所行善恶有异。
武帝太康元年、二年,其主频遣使入贡方物,七年、八年、十年,又频至。太熙元年,诣东夷校尉何龛上献。咸宁三年复来,明年又请内附。
辰韩在马韩之东,自言秦之亡人避役入韩,韩割东界以居之,立城栅,言语有类秦人,由是或谓之为秦韩。初有六国,后稍分为十二,又有弁辰,亦十二国,合四五万户,各有渠帅,皆属于辰韩。辰韩常用马韩人作主,虽世世相承,而不得自立,明其流移之人,故为马韩所制也。地宜五谷,俗饶蚕桑,善作缣布,服牛乘马。其风俗可类马韩,兵器亦与之同。初生子,便以石押其头使扁。喜舞,善弹瑟,瑟形似筑。
武帝太康元年,其王遣使献方物。二年复来朝贡,七年又来。
肃慎氏一名挹娄,在不咸山北,去夫余可六十日行。东滨大海,西接寇漫汗国,北极弱水。其土界广袤数千里,居深山穷谷,其路险阻,车马不通。夏则巢居,冬则穴处。父子世为君长。无文墨,以言语为约。有马不乘,但以为财产而已。无牛羊,多畜猪,食其肉,衣其皮,绩毛以为布。有树名雒常,若中国有圣帝代立,则其木生皮可衣。无井灶,作瓦鬲,受四五升以食。坐则箕踞,以足挟肉而啖之,得冻肉,坐其上令暖。土无盐铁,烧木作灰,灌取汁而食之。俗皆编发,以布作衤詹,径尺余,以蔽前后。将嫁娶,男以毛羽插女头,女和则持归,然后致礼娉之。妇贞而女淫,贵壮而贱老,死者其日即葬之于野,交木作小椁,杀猪积其上,以为死者之粮。性凶悍,以无忧哀相尚。父母死,男子不哭泣,哭者谓之不壮。相盗窃,无多少皆杀之,故虽野处而不相犯。有石砮,皮骨之甲,檀弓三尺五寸,楛矢长尺有咫。其国东北有山出石,其利入铁,将取之,必先祈神。
周武王时,献其楛矢、石砮。逮于周公辅成王,复遣使入贺,尔后千余年,虽秦汉之盛,莫之致也。及文帝作相,魏景元末,来贡楛矢、石砮、弓甲、貂皮之属。魏帝诏归于相府,赐其王傉鸡锦罽、绵帛。至武帝元康初,复来贡献。元帝中兴,又诣江左贡其石砮。至成帝时,通贡于石季龙,四年方达。季龙问之,答曰:“每候牛马向西南眠者三年矣,是知有大国所在,故来一云。
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为国,地多山林,无良田,食海物。旧有百余小国相接,至魏时,有三十国通好。户有七万。男子无大小,悉黥面文身。自谓太伯之后,又言上古使诣中国,皆自称大夫。昔夏少康之子封于会稽,继发文身以避蛟龙之害,今倭人好沈没取鱼,亦文身以厌水禽。计其道里,当会稽东冶之东。其男子衣以横幅,但结束相连,略无缝缀。妇人衣如单被,穿其中央以贯头,而皆被发徒跣。其地温暖,俗种禾稻纟宁麻而蚕桑织绩。土无牛马,有刀楯弓箭,以铁为镞。有屋宇,父母兄弟卧息异处。食饮用俎豆。嫁娶不持钱帛,以衣迎之。死有棺无椁,封土为冢。初丧,哭泣,不食肉。已葬,举家入水澡浴自洁,以除不祥。其举大事,辄灼骨以占吉凶。不知正岁四节,但计秋收之时以为年纪。人多寿百年,或八九十。国多妇女,不淫不妒。无争讼,犯轻罪者没其妻孥,重者族灭其家。旧以男子为主。汉末,倭人乱,攻伐不定,乃立女子为王,名曰卑弥呼。
宣帝之平公孙氏也,其女王遣使至带方朝见,其后贡聘不绝。及文帝作相,又数至。泰始初,遣使重译入贡。
裨离国在肃慎西北,马行可二百日,领户二万。养云国去裨离马行又五十日,领户二万。寇莫汗国去养云国又百日行,领户五万余。一群国去莫汗又百五十日,计去肃慎五万余里。其风俗土壤并未详。
泰始三年,各遣小部献其方物。至太熙初,复有牟奴国帅逸芝惟离、模卢国帅沙支臣芝、于离末利国帅加牟臣芝、蒲都国帅因末、绳全国帅马路、沙楼国帅钐加,各遣正副使诣东夷校尉何龛归化。
西戎,吐谷浑、焉耆国、龟兹国、大宛国、康居国、大秦国、吐谷浑、吐延、叶延、辟奚、视连、视罴、树洛干。
吐谷浑,慕容廆之庶长兄也,其父涉归分部落一千七百家以隶之。及涉归卒,廆嗣位,而二部马斗,廆怒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离,而令马斗!”吐谷浑曰:“马为畜耳,斗其常性,何怒于人!乖别甚易,当去汝于万里之外矣。”于是遂行。廆悔之,遣其长史史那蒌冯及父时耆旧追还之。吐谷浑曰:“先公称卜筮之言,当有二子克昌,祚流后裔。我卑庶也、理无并大,今因马而别,殆天所启乎!诸君试驱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相随去矣。”楼冯遣从者二千骑,拥马东出数百步,辄悲鸣西走。如是者十余辈,楼冯跪而言曰:“此非人事也。”遂止。鲜卑谓兄为阿干,廆追思之,作《阿干之歌》,岁暮穷思,常歌之。
吐谷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俱当享国,廆及曾玄才百余年耳。我玄孙已后,庶其昌乎!”于是乃西附阴山。属永嘉之乱,始度陇而西,其后子孙据有西零已西甘松之界,极乎白兰数千里。然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庐帐为屋,以肉酪为粮。其官置长史、司马、将军,颇识文字。其男子通服长裙,帽或戴冪。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其婚姻,富家厚出娉财,窃女而去。父卒,妻其群母;兄亡,妻其诸嫂。丧服制,葬讫而除。国无常税,调用不给,辄敛富室商人,取足而止。杀人及盗马者罪至死,他犯则征物以赎。地宜大麦,而多蔓菁,颇有菽粟。出蜀马、牦牛。西北杂种谓之为阿柴虏,或号为野虏焉。吐谷浑年七十二卒,有子六十人,长曰吐延,嗣。
吐延身长七尺八寸,雄姿魁杰,羌虏惮之,号曰项羽。性俶傥不群,尝慷慨谓其下曰:“大丈夫生不在中国,当高光之世,与韩、彭、吴、邓并驱中原,定天下雌雄,使名垂竹帛,而潜窜穷山,隔在殊俗,不闻礼教于上京,不得策名于天府,生与麋鹿同群,死作氈裘之鬼,虽偷观日月,独不愧于心乎!”性酷忍,而负其智,不能恤下,为羌酋姜聪所刺。剑犹在其身,谓其将纥拔泥曰:“竖子刺吾,吾之过也,上负先公,下愧士女。所以控制诸羌者,以吾故也。吾死之后,善相叶延,速保白兰。”言终而卒。在位十三年,有子十二人,长子叶延嗣。
叶延年十岁,其父为羌酋姜聪所害,每旦缚草为姜聪之象,哭而射之,中之则号泣,不中则瞋目大呼。其母谓曰:“姜聪,诸将已屠鲙之矣,汝何为如此?”叶延泣曰:“诚知射草人不益于先仇,以申罔极之志耳。”性至孝,母病,五日不食,叶延亦不食。长而沈毅,好问天地造化、帝王年历。司马薄洛邻曰:“臣等不学,实未审三皇何父之子,五帝谁母所生。”延曰:“自羲皇以来,符命玄象昭言著见,而卿等面墙,何其鄙哉!语曰‘夏虫不知冬冰’,良不虚也。”又曰:“《礼》云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吾祖始自昌黎光宅于此,今以吐谷浑为氏,尊祖之义也。”在位二十三年卒,年三十三。有子四人,长子辟奚嗣。
辟奚性仁厚慈惠。初闻苻坚之盛,遣使献马五十匹,金银五百斤。坚大悦,拜为安远将军。时辟奚三弟皆专恣,长史钟恶地恐为国害,谓司马乞宿云曰:“昔郑庄公、秦昭王以一弟之宠,宗祀几倾,况今三孽并骄,必为社稷之患。吾与公忝当元辅,若获保首领以没于地,先君有问,其将何辞!吾今诛之矣。”宿云请白辟奚,恶地曰:“吾王无断,不可以告。”于是因群下入觐,遂执三弟而诛之。辟奚自投于床,恶地等奔而扶之,曰:“臣昨梦先王告臣云:‘三弟将为逆乱,汝速除之。’臣谨奉先王之命矣。”辟奚素友爱,因恍惚成疾,谓世子视连曰:“吾祸灭同生,何以见之于地下!国事大小,汝宜摄之,吾余年残命,寄食而已。”遂以忧卒。在位二十五年,时年四十二。有子六人,视连嗣。
视连既立,通娉于乞伏乾归,拜为白兰王。视连幼廉慎有志性,以父忧卒,不知政事,不饮酒游田七年矣。钟恶地进曰:“夫人君者,以德御世,以威齐众,养以五味,娱以声色。此四者,圣帝明王之所先也,而公皆略之。昔昭公俭啬而丧,偃王仁义而亡,然则仁义所以存身,亦所以亡己。经国者,德礼也;济世者,刑法也。二者或差,则纲维失绪。明公奕叶重光,恩结西夏,虽仁孝发于天然,犹宜宪章周孔,不可独追徐偃之仁,使刑德委而不建。”视连泣曰:“先王追友于之痛,悲愤升遐,孤虽纂业,尸存而已。声色游娱,岂所安也!纲维刑礼,付之将来。”临终,谓其子视罴曰:“我高祖吐谷浑公常言子孙必有兴者,永为中国之西籓,庆流百世。吾已不及,汝亦不见,当在汝之子孙辈耳。”在位十五年而卒。有二子,长曰视罴,少曰乌纥堤。
视罴性英果,有雄略,尝从容谓博士金城骞苞曰:“《易》云:‘动静有常,刚柔断矣。’先王以仁宰世,不任威刑,所以刚柔靡断,取轻邻敌。当仁不让,岂宜拱默者乎!今将秣马厉兵,争衡中国,先生以为何如?”苞曰:“大王之言,高世之略,秦陇英豪所愿闻也。”于是虚襟抚纳,众赴如归。乞伏乾归遣使拜为使持节、都督龙涸已西诸军事、沙州牧、白兰王。视罴不受,谓使者曰:“自晋道不纲,奸雄竞逐,刘、石虐乱,秦、燕跋扈,河南王处形胜之地,宜当纠合义兵,以惩不顺,奈何私相假署,拟僭群凶!寡人承五祖之休烈,控弦之士二万,方欲扫氛秦陇,清彼沙凉,然后饮马泾渭,戮问鼎之竖,以一丸尼封东关,闭燕赵之路,迎天子于西京,以尽遐籓之节,终不能如季孟、子阳妄自尊大。为吾白河南王,何不立勋帝室,策名王府,建当年之功,流芳来叶邪!”乾归大怒,然惮其强,初犹结好,后竟遣众击之。视罴大败,退保白兰。在位十一年,年三十三卒。子树洛干年少,传位于乌纥堤。
乌纥堤一名大孩,性软弱,耽酒淫色,不恤国事。乞伏乾归之入长安也,乌纥堤屡抄其境。乾归怒,率骑讨之。乌纥堤大败,亡失万余口,保于南凉,遂卒于胡国。在位八年,时年三十五。视罴之子树洛干立。
树洛干九岁而孤,其母念氏聪惠有姿色,乌纥堤妻之,有宠,遂专国事。洛干十岁便自称世子,年十六嗣立,率所部数千家奔归莫何川,自称大都督、车骑大将军、大单于、吐谷浑王。化行所部,众庶乐业,号为戊寅可汗,沙澰又帜还楦健D诵栽唬骸肮孪茸姹艿赜诖耍吖缕呤溃加肴合凸部敌菪鳌=袷柯砘富福叵沂颍陆裢阂妫瓢晕魅郑郾兀冻熳樱罹晕稳纾俊敝谙淘唬骸按耸⒌轮乱玻复笸踝悦悖 逼蚍樯跫芍势锒颍ブ诔嗨J髀甯纱蟀埽旖登椋榘菸降医⒊嗨蓟ぃ忠云涞芡禄ふ嫖堵步⒉愠嵌嘉尽F浜舐盼蚍闩退疲直0桌迹逊叻⒉《洹T谖痪拍辏蹦甓摹3闩臀牌渌溃苍唬骸按寺步媒茫接絮拱滋阋病!庇凶铀娜耍雷邮膀谩F浜笫浪貌痪!
焉耆国西去洛阳八千二百里,其地南至尉犁,北与乌孙接,方四百里。四面有大山,道险隘,百人守之,千人不过。其俗丈夫翦发,妇人衣襦,著大袴。婚姻同华夏。好货利,任奸诡。王有侍卫数十人,皆倨慢无尊卑之礼。
武帝太康中,其王龙安遣子入侍。安夫人狯胡之女,妊身十二月,剖胁生子,曰会,立之为世子。会少而勇杰,安病笃,谓会曰:“我尝为龟兹王白山所辱,不忘于心。汝能雪之,乃吾子也。”及会立,袭灭白山,遂据其国,遣子熙归本国为王。会有胆气筹略,遂霸西胡,葱岭以东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