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风云亲历记-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叫李云鹤,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是我以前的一个老师给取的,蓝色的云彩,鹤是轻盈的鸟。你知道中国有句成语吗?鹤立鸡群。这就是出众呀,飞翔在天空真是美极了。”
江青边说边加有一点演员的表演味道,对此她自己十分得意。
江青:“后来为什么要改名字呢?那时我到了上海,找职业。组织上让我去电影厂,有一个导演给我取名蓝平,别人写错了字,才变成蓝苹。哈哈,蓝色的苹果,有新意。我用这个名字当演员,在舞台上也在银幕中……”
江青微微仰起头,像是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寻找最恰当的词句。
江青:“我是有艺术经验的。我很下功夫,背台词可不容易了。如果我没有经验,我能把样板戏排得那么好吗?我一样一样地教他们呀。怎么念,怎么做,我都教,我在这方面花了多少心血!唔,对了,今晚我要陪你去看样板戏《红灯记》,我们要到剧场去看。在剧场你会看到观众的情绪,也可以看到普通的中国人民是怎样对待我的,那么多人都欢迎呀,真使人感动。”
姚文元坐在近旁,显得沉稳,其实他是在寻找讨好江青的适当时机,这时他插话:
“江青同志既是艺术家,又是政治家,文化大革命的发动者、领导者。样板戏都是她亲自创作出来的,她的贡献很大,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人。”
江青又挥了挥手,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要革命,要到延安去,我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江水也是蓝的,清清的江水。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所以叫江青。
哈哈哈哈。我最喜欢蓝色,以前我最喜欢穿蓝色的衣服,从月白到藏青,我都爱
穿,蓝布旗袍,既朴素又大方……有意思吧,是不是?”维特克:“江青夫人,非常有趣,我相信这是所有美国人都不知道而又非常愿意知道的。你真是当代中国一位了不起的妇女!”
江青:“不应该简单说妇女,我不做妇女工作。”
整整一下午,她们谈得很热闹。江青情绪很高,看来她是预先计划好的。本来周总理批示的是礼节性会见,只谈一个小时。江青却大谈她个人的历史,但又不系统。前边有关维特克的活动,我没有参加,完全不了解情况。我看看坐在身旁的老丁,她面无表情,大概也是无可奈何吧。3小时下来,我对于这位维特克,倒是了点印象:她表面上年轻漂亮,也很谦虚,但实质上是很有城府的。她很快就抓住了江青的性格特点,对江青时时表示出天真的微笑。她很有心计,句句话都能说到江青的心坎上。她太会讨好江青了。
江青那带点沙哑,但仍调润得甜蜜蜜的声音又响起来:“喏,今晚我请你在这里吃饭,说是宴会也可以,你是我的客人呀。这里是江苏厅。”这时她站起身来,拉着维特克的手,很热情地带着维特克观赏江苏厅,“你看这周围装饰着江苏省的手工艺品,苏绣是世界闻名的。你看这围屏绣得多美,孔雀开屏。这是缂丝,是一种特殊的丝织艺术品,全世界都没有的啊。这里的厨师是特别从苏州请来的,他能做全国各地的名菜。今晚我还请你吃北京烤鸭,比全聚德的要好吃多了。”
江青拉着维特克的手,绕江苏厅走了一圈,边走边讲解,兴致很高。
维特克虽很是聪明,但多少有点吃惊。今天的一切竟如此奇特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感到自己的舌头不那么灵活似的,每谈一句话也都不那么流畅了,努力寻找适当的词句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宠幸的场面。她脸色发红,显然在紧张思索:机会太难得了,一定得把握住;这是当今中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个神秘的人物。
这时江青突然放开手,上下打量维特克的衣服,眼睛一亮:“你打扮得很美,很朴素。女士们还是穿裙子好看。你这样的裙子不算超短裙(那天,维特克上身穿着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一条牛仔短裙,是一般年轻人的穿着),我现在也提倡中国的女孩子穿裙子,我还替她们设计中国民族形式的裙子哩。好了,好了,快坐下吧,我们都饿了,该入席了。”
这晚请客的菜肴与往常请客不大一样。按常规请这样级别的客人,规定是六样冷盘,四菜一汤。领导人请客,可以加一样稍为名贵些的菜。可是江苏厅今晚却摆出大筵席,冷盘不算,有七八样热菜,外加北京烤鸭。江青不愧是交际能手、美食专家,餐桌上虽是她唱独角,却也显得十分热闹。
第六部分第73节:江青初见维特克(4)
江青得意洋洋,来了段开场白:
“今天的菜谱是我亲自定的。我知道,你们美国人不讲究吃,尽吃牛排,是不是?我尊重别国人的习惯。但是中国菜是中国悠久文化传统的一部分,很有科学性的,营养价值更甭提了。我们还讲究食物治疗。喏,这个炸子鸡,绝对不能用冷冻的,完全新鲜。它的重量不超过一斤,否则太老。喏,这个鱼,我最爱吃活鲫鱼了,全是刚从河里抓来的,每条只有半斤多。还有这个烤鸭呀,不油腻,不能用太肥的鸭子,并且把油都去掉了,哈哈嘻嘻,你还年轻,胆固醇对你还没有太大的威胁。”
维特克吃得很有滋味,还没有忘记时时赞叹:
“江青夫人,你真是了不起,你对中国什么都懂。这几个小时,你教会我很多东西。”
整整4个小时了,维特克没有说多少话,但总要做出微笑的样子。脸部肌肉显然已紧张得疲倦了,但她仍然微笑着。
江青话锋一转,又说到样板戏:“今晚我们去看的《红灯记》是由我改编和导演的,连服装都得我亲自设计。他们不懂,他们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呀。那个导演顽固得很,简直是破坏,他就是不采纳我的意见。后来才知道,哼,原来他是个叛徒,现行反革命。小张,你应该认识他的,他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小张”这个叫法,我已20年没听过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江青向我一瞪眼,我才醒悟,原来是让我回话哩。
“他原名叫符律衡,原来是杭州美院学美术的吧,到延安后才改名阿甲。”
我和阿甲是老同学了,深知他为人忠厚老实。《红灯记》就是他编导的,刚才江青的那番话,早在传闻中知道了,但今晚是第一次亲耳听见。江青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人定为叛徒、反革命。阿甲已经被关起来,江青就把《红灯记》占为己有。这一天的亲眼所见,觉得江青的变化实在太大太多了,简直变为另外一个人了。几年来听到不少有关她的事,还半信半疑。现在我开始明白了,许多传闻所说的都是事实。
宴会进行得非常热烈,江青又谈到美国电影《飘》。
江青:“这个女作家了不起,从小说到电影都是第一流的。中国能拍出这样的电影吗?喏,我看过大概有十遍了,每看一遍都很感动。”
姚文元也许感到这样吹捧《飘》不太适宜,轻轻地说:“从历史观点来看,内容是有缺点的,她同情奴隶主。”
江青:“电影可没有那么明显,我没有看到电影中赞扬三K党。”
江青从不承认自己有一句话是错的,哪怕是面对她的亲信姚文元。
江青:“嘉宝是我最喜爱的美国电影明星。她可以称为最好的艺术家,我就崇拜她。30年代我在上海,她的电影我都去看,哪怕没有钱饿肚子,我也要去看。”
江青滔滔不绝:“如果你回到美国,能见到嘉宝,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她,为什么美国的金像奖不发给嘉宝?简直不公平。我真想发给她一个大奖。”
维特克又微笑着,显然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听说她现在很少出门。偶尔出门,脸上也蒙着纱巾。她不愿意观众看到她已老去的容颜。我大概不会有机会见到她。”
江青:“那有什么?唔,艺术家难免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嘛。”
晚饭已毕,江青首先站起来,兴奋地向大家说:现在我们该去剧院了。
长龙一样的车队,从人民大会堂出发,经长安街、西单过西四。当时马路两旁灯光微弱,行人稀少。车队进入护国寺人民剧场,剧场院内也仅有警卫人员。门外入场口,并无往常那种喧嚣之声。
当时7点刚过,剧场内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演出即将开始。只见旁门一开,全场灯光大亮,江青带领这一群人,穿场而过。她昂首阔步,自己鼓着掌。于是楼上楼观众席上所有的观众都起立鼓掌。走到正中坐位时,江青回过头来向楼上楼下的观众颔首微笑,双手举起作感谢状。观众看见她还带着个外国人,更是一片哗然,欢呼大叫。
我们几个大为惊讶,这种场面还真没有见过哩。大家想,这是搞的什么花样?干嘛要制造这种场面?是争取人心还是有意做出来给维特克看呢?让维特克知道她在中国有如此地位?大概这两层意思都有吧。大家心中当然明白,江青来的地方,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这里边坐着的“观众”,都是经过挑选组织好的。
第六部分第74节:江青初见维特克(5)
一直闹到11点多,江青和维特克握别时还特别提到,她会找到机会,再约见维特克,还可以详谈。
看完《红灯记》,我回到家中,心里很不平静,回想过来的这一天,江青的种种表演实在太出乎意料了。这不由让我想起与《红灯记》有关的一些事。
1964年京剧会演时,江青突然出现在“人民剧场”,对演职人员还算客气。但过了几天她又去看连排,情形可就大变样了。她上台见到阿甲表面笑嘻嘻地,而话中却带着极大的讽刺甚至是愤恨:“你真成了大导演了,京剧界的大师。是不是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也用于京剧呀?你们的戏很不错,我来祝贺。”
阿甲连忙说:“请江青同志指正,大家欢迎江青同志来关心我们的演出!”他是个老实人,说的也是老实话。
过了不几天,江青带了自己的一班人马再次来到剧场,看完戏跑到后台,院长把全体人员召集过来,听江青指示。这天江青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你们的戏还可以,但问题还有不少。你们穿的衣服太新,都是穷人又在旧社会,难道不该穿打补丁的衣服?京剧里也有化子装嘛。少春呀,你的个子矮,没有多少英雄人物的气概。杜近芳是演青衣的,铁梅应该是花旦……”
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全体解散后,留下阿甲和院长,江青又说开了:“应该换掉男女主角,你们剧院没有人了?你们反映的是地下党的生活,没有这个气息怎么行,我看呀,还得好好改改……”
阿甲近乎哀求了:“你的意见我都接受,都可以改,但是李少春、杜近芳不好换,时间太仓促了,而且角色中的唱腔动作都是他们自己精心设计的,我要尊重演员的劳动。”
京剧会演期间,《红灯记》获得很大成功,深受观众欢迎和戏剧界的好评。可是“文化大革命”开始没几天,阿甲就被戴上“牛鬼蛇神”、反动权威的帽子遭到揪斗,后来又被打成了叛徒。江青有一次讲话说,阿甲就是不听我的话,破坏样板戏。于是阿甲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给关起来了。
《红灯记》成了江青的作品。
对于这几年来发生的一件件事实,哪个有良心的人能不去思考呢?
第七部分第75节:移师广州(1)
江青会见维特克,也不算件小事,友协要整理情况向上面反映,我是外交部派去的,也得向外交部领导汇报。第二天上午我到乔副部长那里,把江苏厅的谈话,如实简要说了。他无可奈何地说:“江青要说什么要干什么谁也管不了。你听了就算了。”我又告诉他,江青还要见还要说,还要整理记录,这些是否都交给友协办呢?乔突感愕然:“再说吧。”
17日夜,周恩来总理召集所有陪见接待人员了解情况,他当然已看到友协的接待简报了。周总理告诉大家,江青已经乘专机飞到广州,行前决定还要与维特克继续谈话。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开始谁也不说,还是周总理指定让老丁先说,她认为没有必要再见了,因为维特克想了解江青的历史,那一天已说了不少。看来那时周总理对江青的事也颇感棘手。他说江青去广州前已留下话,要把维特克接去广州再谈。他接着说,是否再了解一下维特克女士的情况:她的水平如何?她希望了解中国的目的是什么?他指着老丁和我说,你们分别找她再谈一次,尽量多了解维特克本人的情况。
我第二天就到北京饭店拜访维特克,我非常客气地和她闲谈,问她在中国过得如何?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否符合她的需要?其实我想知道她的中文水平如何,她对中国近代当代史的了解和研究的情况,她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知识的了解程度。但结果使我相当失望。她既不能听又不能讲中文,中文报纸也看不大懂。我很奇怪她是怎样把几篇文章翻成英文的(据说她把《红旗飘飘》中的几篇文章翻译并发表了)。近代史她知道些,当代史特别是中国革命史可说一窍不通。对孔夫子,她简直谈不出什么。古代史、文化哲学等等都不愿谈及或并不知道,但对国民党内部的某些奇闻轶事却知道得不少。我真纳闷,这就是中国问题专家吗?当然一次接触对一个人是难以全面了解的。
19日晚上,周总理又召集会议研究情况。老丁了解的情况使我很有同感。维特克对蒋夫人宋美龄津津乐道,还有特殊的见解,并认为蒋夫人在美国很有影响,所以蒋介石就能得到美国的大量援助。因此如果新中国要得到美国的援助,就必须把江青捧出来,使美国人对待江青也像对宋美龄那样。所以她对江青有兴趣,她要把江青介绍给美国人,使美国也援助新中国。她的这种见解令人难以理解,甚至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维特克的这一说法,友协简报上刊登了,而且江青也看过了,她却毫不在意。也许,她真想与宋美龄比试比试。然而,她对别人并不了解,尤其对美国政策及美国民情毫无所知。
大概周总理与江青几天不断的电话商讨没有结果,8月24日半夜,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他的办公室,又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只有接待过维特克的6个人参加。这时维特克已经由江青办公室安排去上海参观样板团,看样板戏,并有专人向她介绍上海“一月风暴”和“文化大革命”的全部经过。
周总理经过一天忙碌,已显得很疲劳了。他从办公桌边站起来走到我们身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来对我们说:“对不起,这么晚还把你们叫来,有点急事。刚才中央办公厅来电话,说是江青在广州一定要见维特克,明天就把维特克接到广州,陪见翻译还是你们原班人员吧。今晚再商量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几个人都认为其实可以不见,我们都和维特克谈过话,她对中国虽有兴趣,但谈不上懂。鼓励她写书,看来行不通。江青让陪同带去了5部有关战争的电影,老陈从上海来电话,说维特克一部都没有看。据说维特克除了对江青个人的历史以外,她表示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周总理此时明确地表示自己的意见:“不要谈什么战争。你到达广州以后把我